“可…”阿佳还要说, 连对面一直埋头扒饭的周楠和李茉莉都使劲冲他使眼色。

阿佳咽了下口水, 到底还是把打击的话咽了回去。

单言靠着椅背,一脸沉思的样子。

半晌, 问阿佳:“你, 谈过几个女朋友了?”

阿佳眨了下眼睛,摇头:“没时间, 没谈过。”

单言又看向李用鑫, 李用鑫难得露出点羞涩的神情:“我也没怎么谈过…也就…十几个吧。”

这话一出, 不但单言和阿佳睁大眼睛,连边上李茉莉和周楠也都惊奇地看向他。

十几个女朋友,不简单啊!

看来他只是在冰上不够用心,谈恋爱追女友还是很上道的!

李用鑫被看得不自在起来,“我毕竟这个年纪了,没点过去才不正常。”

“十几个…哪儿只是一点。”周楠忍不住小声吐槽。

“简直比韦小宝还多。”李茉莉也附和道。

“韦小宝那是同时娶7个老婆, ”李用鑫赶紧解释,“我那都是一个一个的,都不是同时交往的——我这人还是很专一的。”

众人“嘁”了一声,非常不以为然。

十几段情史就算了,他居然还幻想脚踏十几条船,这是想翻船翻到死吗?

单言干咳了一声,问:“你那些女朋友,都怎么来的?”

“自己追来的啊!难不成还在家等着撞上来?”李用鑫道,“女孩就是要哄的,给她送送早餐,搞点不好抢的签名海报…效果最好的就是在她宿舍楼下搞个惊喜什么的…”

惊喜啊——

单言陷入了沉思,泰加林肯定不合适,冰迷太多,容易上新闻。

她家也不行,惊动了她爹,不知道会不会挨骂。

上课,上课的地方不就是学校嘛,现在都放暑假了…江卡罗那工作室一面朝着冰上中心,另一面却是稍有些冷僻的停车场,倒是挺合适的。

停车场嘛,既方便运送物资,也方便进出,更不容易被围观。

毕竟,他的那些疯狂粉丝们,大部分还没到可以考驾照的年纪呀!

***

曲瑶刚到会议室,就见里面黑压压坐了一群人。

运动员、学员教练、运动员教练…连他们家大老板都赫然在座。

申恺冲她招手,她赶紧弓着腰钻了进去。

后排座位都满了,申恺无耻地从前面拉了张空椅子,硬插在自己和陈辞边上。

曲瑶仗着自己瘦,愣是从夹缝间找到道路,成功落座。

“谢了,好搭档一辈子!”

申恺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客气。”

坐在她另一侧的陈辞,则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搞些什么。

曲瑶扭过头,就见他面前的桌上放着条小小的白金链子,悬着个小小的环形钻石坠子。

“我去,定制款?”她一把拿起来,“太浪漫了,钻石诶!”

“是四月的生辰石,”陈辞纠正道。

说得那么文艺,四月的生辰石不就是钻石嘛!

曲瑶撇嘴,多少有些羡慕——

“A diamond is forever”虽然和玫瑰一样俗烂,却没多少女孩真心会拒绝。

更何况,这钻看着还不小。

陈辞说完话,又自己忙活去了。

曲瑶也才注意到,他左手还捏着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仿款”坠子,右手则拿着支小小的强力胶…

他这是…在黏钻?!

曲瑶张大嘴巴:“小陈哥哥,你这是…”

要疯啊!

大男人跟个高中女生似的,居然在黏钻!

陈辞没吭声,只是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大锆石放进挤好了胶水的钻位上。

手指再轻轻一按…锆石便左高右低地,固定住了。

曲瑶看得不错眼珠子,小声提醒:“胶水挤太多了。”

陈辞“嗯”了一声,将这只冒牌的小坠子攥进手心,盖好胶水盖子,左右看了一下,随手把胶水递给她:“送你吧。”

“送…”曲瑶表情狰狞,“哪有送女孩胶水的!不指望你送的真钻石,好歹把这个假的小玩意给我吧!”

陈辞瞥了她一眼,淡定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悉数收进口袋里。

“你们女孩不是有很多发夹,开胶了可以黏。”

“黏个鬼!”曲瑶愤然,“我从来就不用那种劣质产品!我…”

“曲瑶——”会议室主席台的位置陡然传来文非凡的声音,“你来给大家说说,你这个月的训练进度。”

被发现了!

曲瑶哀叹着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来,到上面来讲,这样大家都听得到。”坐在文非凡左边的老板热情招手。

申恺同情地摇头,陈辞没什么变化,只是低下头,看着手心胶水的痕迹,眼角不自觉地露出点不大明显的笑痕。

***

简冰这两天忙的不行,除了训练之外,就是飞去H市参加八级的等级测试。

舒问涛特地腾出空来,专门陪女儿去了一趟。

旅途奔波,路上两人还感冒了。

幸亏结果不错,成绩仍旧遥遥领先,顺利拿证。

隔天去江卡罗的工作室,她一路上喷嚏打个不停不说,因为车上人太多,还差点下不了车。

好不容易挤下车,简冰觉得全身骨头都被碾过了一般。

手机消息却“当啷当啷”响个不停,她点开一看,就见群列表里,多了个叫“花样滑冰”的群。

简冰点进去才发现自己是被单言拉进去的,里面一串熟悉的人名:章雨天、李茉莉、安洁、容诗卉、路觉…

“文安路夜跑有没有人一起,健康改变生活,毅力成就未来啊!”

“@凛风陈辞 你不是要转双人,怎么女伴还是单言拉进来的?”

“别乱加非注册运动员吧,是非说不清。”

“文安路太远,庆华路我就参加。”

“庆华路参加+1。”

“@北极星单言这到底是谁的女伴?”

电梯门刷打开,她迈步往里走,群里的新消息也终于刷了出来。

凛风陈辞:“我的女伴。”

北极星单言:“我前女友。”

两个当事人一出来,群里的消息刷新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单言却没像往常一样和陈辞针锋相对,贴了下她的八级成绩单,说了句“人姑娘已经有注册资格了”,就蒸发似的消失不见了。

简冰哭笑不得地给单言打电话,“谁是你前女友?”

“你啊,”单言那边音乐声嘈杂,隐约还有引擎声,“一小时恋情,那也是恋情,小姑娘做人要诚实。”

简冰撇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到了工作室,陈辞已经在那了,坐在靠墙的沙发边,拿着手机,低着头,老僧入定一般。

不知是因为几天没见,还是因为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太过猛烈,简冰总觉得他的脸较之往常多了几分陌生。

见她近来,也只是抬眼招呼了下,便又重新看向茶几上的浅色桌旗。

手机里,杨帆也发了消息来:“八级!你八级过了!!我看到名单了!”

然后是一张花滑群的截图,“大家让我代为转达祝贺,你是我们所认识的,第一个不是专业体校毕业的运动员。”

看到“运动员”三个字,简冰一时有些恍惚。

ISU八级,确实意义非凡。

就像18周岁生理年龄一样,这是分水岭,也是里程碑。

八级之前,对成年人来说,最多只能算个花样滑冰爱好者;而八级之后,完成注册手续,就是注册运动员,能参加全国成年组的比赛了。

江卡罗总算来了,一推开门,就扑过来拥抱,“恭喜你,冰冰!可爱的女孩!”

简冰比她矮了一大截,只觉得眼前巨大的黑影直罩下来,脸颊也被“啪啪啪”连亲了好几下。

陈辞皱眉在一边看着,正要开口说什么,江卡罗自己先放开了简冰,用意大利语冲着窗外喊了一声,接着用中文向他们道:“辣眼睛!好尴尬的追女生办法!””

陈辞诧异地转过头,就见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升上来个巨大的粉色气球,下面挂着张小竖幅:

简冰,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简冰眼皮直跳,冲到窗户边,气球正停在窗户边,下面还悬着跟细线,似乎是用来固定高度用的。

她往下探头,果然见楼下站了好几个人,单言戴着个墨镜,两手插着兜,酷酷帅帅的样子。

“你疯了!”简冰拨电话下去,“我昨晚不都跟你说清楚了?”

“你不追我,我就不能追你了?”单言语调听着挺能屈能伸的,“课上完了吧?上完了就下来,我送你回去。”

“我…”

电话已经挂断了,单言还冲她潇洒异常地挥了下手,坐进车里。

那只被李用鑫牵着的气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简冰深吸了口气,转身到桌子边找了水果刀,三两下走到窗边,“啪”一声,把气球戳破了。

已经上车的单言,果然又下车了,仰着头瞪了她好一会儿,抬脚在车门上狠踢了一脚,钻进后座。

李用鑫心疼地摸了摸车门,也和阿佳一起快速上车,一溜烟开了出去。

简冰站在窗户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啊ZZZZZ

第75章 人间修罗场(二)

“好了好了, 我们还是继续来选曲子吧。”

江卡罗拍拍手——单言这种小学生式的,不成熟的表达方式, 实在是有点丢男人们的脸。

他巴不得简冰快点把这个小插曲完全忘掉。

而且, 他瞥了眼精神有点萎靡的陈辞…这影响的,还不止一个人呢。

江卡罗打开音响,清亮的钢琴曲流泻而出,紧跟着是华丽的管弦协奏,整个房间霎时被乐曲声包围。

“这是…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陈辞问。

江卡罗点头,有些沉浸地晃了晃脑袋:“既然一直选不定,不如用古典乐保险, 又好听, 又不容易出错。”

陈辞欲言又止,简冰不知在想什么, 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一首曲子听完, 两人都有点蒙蒙的。

江卡罗不死心,又连着放了莫扎特和舒曼, 一会儿浪漫一会儿激昂, 最后连他自己也茫然了。

曲子都是好的, 但是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不合适。

感觉这种东西,最难捉摸。

相请不如偶遇,偶遇不如天降。

又是失败的一天。

陈辞等简冰系好安全带,才把车子倒出来。

装项链的盒子放在右边的裤兜里,硌得大腿生痛。假“生辰石”坠子, 则装在左边,遥遥望去,仿佛裤子上长出了颗不大规整的牙齿。

他等了半个月,才终于从珠宝店把东西取回来,也终于把她从H市盼回来了。

可单言却说,这是我前女友。

她明明进了群,也并不反驳。

那一小时,当真那么快乐,那么值得回味?!

前女友,前女友…这三个字针扎一样刺激着他。

车内空调开得极大,简冰把副驾驶座的车窗按下来一点,燥热的夏风毒蛇一般探进来半个脑袋。

上高架,过隧道,穿十字路口,绕环线…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光。

他觉得无处可躲,又不想当真逃避到底一了百了。

最后,干脆把车开进还未完全开始营业的商城停车场。

简冰“咦”了一声,转头四顾:“这是哪儿,我们不是去上冰吗?”

陈辞没回答,手握着方向盘,用力到指节发白。

简冰没注意他的神情,解了安全带,把车窗整个按下来,探头出去看:“要去买东西吗?”

陈辞没回答,只是轻声反问道,“你和单言…”

话才说到一半,简冰已经拉开车门,跳下去了。

“和他怎么了?”简冰回过头,隔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一回想起刚才单言吃瘪跳脚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陈辞可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连她瞳眸里倒映着的自己,都显得特别的滑稽可笑。

“你是不是…”他手指扣紧方向盘,到底还是把话问出了口,“喜欢他?”

“谁会喜欢脾气这么坏的人。”简冰脸上笑容不减,否认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我就看不惯他拽兮兮的样子,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她巴拉巴拉嫌弃了一堆,才发现陈辞一直没接腔。

他背脊绷紧,垂着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侧影美好如画,却又冷硬如石。

毫无防备地,简冰就想起了黑暗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彼时年少不知春,而今韶华灼灼,已然到了花开季节。

那是她的初吻,古人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而她却连那木头都不如,被吻了,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境,更遑论陈辞的意图。

简冰干咳了一声,故作不经意道:“你那么关心,不是吃醋了吧?”为了显得自然,刻意维持着笑意,眉毛眼睛都弯起来,眼睫毛微微颤动,蒲公英绒毛一般漂亮而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