От смерти лекарства нет.

却找不到弥补良药。

她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手里的暖水瓶也沉重了不少。清澈的童声一遍遍唱着歌, 回旋往复, 如泣如诉。

“陈辞哥哥,”简冰突然开口道,“你想去看看姐姐吗?”

这久违的称呼让陈辞呆了好一会儿,才犹疑道,“可以吗?”

简冰不说话,依着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 当然是不应该继续刺激她的。

但是…

陈辞那头的歌曲没播完,她不由自主,也跟着哼唱。

Неплачь,непечалься,старшийбрат!

不要哭泣,不要悲伤,我的哥哥!

Нетыодинвиноват.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Дорогаунасодна,

我们都只有一条路,

Искупимвинудодна.

赎尽我们的罪孽。

Мненевчемтебяупрекнуть.

我从不曾责怪过你,

她不懂俄语,这首歌的歌词,却硬背了下来。

发音含糊,像是六月沉甸甸的雷雨云。

陈辞却被安慰到了,他靠着墙壁,听得出神,仿佛有云雀在眼前飞翔。

***

简欣的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一是本来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二是不放心还在老家的舒雪。

——有了趋声反应之后,大女儿的身体确实是一点一点在慢慢变好,有时候甚至还会冲人微笑一下。

这样的关键时刻,她怎能缺席?

至于简冰,简欣无奈地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林立的水泥楼宇,逼仄的湛蓝天空。

不知不知,她竟错过了那么多,蓦然回首,才猛然发现小女儿业已长得比舒雪出事那年更高更有主意了。

她甚至,忘了女儿是几号的生日。

临出院,被丈夫提醒,才倏然想起自己是在四月生的她。

简冰对这个倒是无所谓,主动订了蛋糕,拎到病房里,还邀请了隔壁的病友。

这么多人齐唱生日歌,简欣再大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更何况,简冰答应请长假陪她回南方去休息一阵子。

她的小女儿,比她想象的更加坚韧,也更加勇敢。

该攻击时毫不手软,该退让时恭谦有礼。

至于何时开始的成长,何时开始的蜕变,她不得而知。

但简欣还是满怀忧虑,尤其在女儿捧着手机莫名微笑的时候。

***

回到家乡,简冰的作息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

早上准时起床,散步或早跑,再去医院把母亲换回来,帮姐姐洗漱、擦身…每隔两天,和简欣交换一下日夜班。

舒雪现在不但有基本的趋声反应,还隐约能认得一点儿人了。

简欣不在的时候,她便拉着姐姐说自己的训练和比赛,说陈辞和霍斌的糗事,说章雨天那可怕的过敏脸…

偶尔,还开视频与陈辞聊天。

姐妹俩头挨着头,冲着镜头傻乐的样子,激得陈辞当场就红了眼眶。

病房成了她的家,她的训练室,她的倾诉空间。

孟彬远还是常来的,只是愈来愈沉默,有时甚至看着小口小口吃东西的舒雪面红耳赤,忐忑如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趁着舒雪熟睡,他悄悄问简冰:“你说,小雪醒了之后,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趁虚而入?”

简冰被逗得哈哈大笑,指着舒雪道:“彬哥,姐姐现在这个状态,难道不是已经醒了?她听到打雷声,都喜欢往你怀里躲,觉得我没用呢!”

孟彬远这才有些放心,过了几天,再一次忧虑,“你之前说的那些,会不会…是身体自然反应?”

简冰拉长视线,“自然反应都喜欢你,那不就是本能,你赚大发好了吗?”

孟彬远总算安心了。

简欣其实有留意到小女儿的小秘密——有时回到家,会看到简冰来不及收起的冰鞋;有时赶到医院,隔着窗户能看到小女儿在病床前做漂亮的陆地模拟旋转…

话到了嘴边,她就想起简冰的那些指责。

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明白我们想要什么吗?

短短两个月时间,长长的两个月时间。

母女俩都在妥协,用她们自己的独有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呵护这得来不易的数月和平。

***

简冰回B市那天,正是骄阳如火的六月一日。

医院旁的幼儿园锣鼓喧天,小朋友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一株株矮矮的彩色圣诞树。

孟彬远送她去的机场,临要告别,他无不感慨地说:“冰冰,你真的长大了。”

简冰接过行李箱,颇为自信地点头:“毕竟都19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开始奔三了。”

孟彬远噎住,咳得脸颊都红了。

待到飞机起飞,简冰靠着座椅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天高水远,遥隔重山。

终于,要再见面了。

下了飞机之后,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接机的人群里看到了陈辞。

他个子本来就高,还戴了顶棒球帽,拿着牌子站在围栏外,帅气到有小女生偷拍。

简冰小跑着过去,扑过去亲。

陈辞吓了一跳,往她身后看了半天,又回头瞧了好一会儿,小声道:“叔叔阿姨…”

简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把行李留给他,空着手就往外走。

陈辞拉着大箱子,拎着一看就是女生用的小背包跟在后面,瞬间就变得有些狼狈。

上了车,陈辞飞快地摇上车窗,既不系安全带,也不急着开车。

简冰笑嘻嘻地看他:“干嘛还不走?”

陈辞没应声,微微朝着副驾驶座附过身来。

女孩嘴角还带着笑,眼睛却先闭上了。

他无奈:“女孩要矜持一点。”

“废话那么多,”简冰睁开眼睛,带着笑意嘟囔,“哥哥你到底行不行?”

但凡是男人,就对“行不行”很介意!

陈辞甚至都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吻了下去。

唇瓣厮磨,舌头长驱直入,手也紧扣着她肩膀。

六十多个日夜,1459个小时,87540分钟…

他的女孩,终于回来了!

第99章 天地为谁春(二)

今年的俱乐部联赛, 将举办时间提前了。

既是为了缓解运动员们因为冬季赛事密集造成的压力,也是为了给沉闷的休赛季一点调剂。

而时间, 正好定在6月下旬与7月上旬, 与冰雪盛典前后脚举办。

简冰回到B市,恶补功课的同时,自霍斌处得到了这个消息。

坦白说,她的状态,其实还并不能算特别好。

勉勉强强,恢复了原来70%的的水准。

陈辞安慰:“不参加也不要紧,等发育关过了, 想怎么滑都可以。”

参赛就容易引起非议, 非议又会造成压力。

发育关避赛,尤其是不大重要的比赛, 本来就无可厚非。

简冰却有些跃跃欲试, “我太久没上冰,身上都长虫了。”

陈辞眯起眼睛:“你们家附近那个小冰场, 最近你不是天天光顾?”简欣不知道她私下练冰, 他可一清二楚。

“那不一样, ”简冰理所当然地狡辩,“自己练和上赛场不同,完全不同。”

陈辞扭头去看霍斌,霍斌也挺赞同的:“那就去试试,在赛场上摔,总比在训练时候摔更吃教训。”

也是因为时间安排得宽裕, 不少原本不爱参加这类推广比赛的运动员,都来参加了。

虽然是盛夏,冰迷们的热情却丝毫不见减退。

休赛季,正百无聊赖呢。有比赛看,当然开心。

一来可以看看那些一线老将们恢复得怎么样,二来也能八卦八卦新老交替什么的。

总之,看热闹不嫌事大!

俱乐部联赛,单言和肖依梦齐刷刷参赛,毫无争议地抢了男单女单两枚金牌。

冰舞这边,章雨天和新搭档磨合得不错,也回到了巅峰状态。

至于竞争最激烈的双人滑,容诗卉路觉仍是第一,曲瑶和申恺紧跟其后,杨媛媛朱旭依旧万年老三,第四则是被退役传言困扰的林纷纷和陈迪锋…

简冰和陈辞的成绩不算好,排在录取名额的中段偏下,第6名。

舒问涛和霍斌等人,却都挺满意的。

即便有退步,她的状态,总体上还是趋于稳定了。

日子便在这样的起起落落里,呼啸着往前走去。

春夏交替,秋风萧瑟,再一转眼,凛冬又来。

简冰的发育关,慢慢悠悠地熬着,仿佛明天就要结束了,又仿佛永无尽头。

这漫长而短暂的两年里,她从18岁熬到了20岁,长高了足足5.7公分,迈入160cm大军。

花滑圈的变化也风起云涌,男单终于靠着单言等人的四周跳捧回好几块奖牌,女单和冰舞的成绩也稍微有了起色。

最重要的是,冬奥会将至,新赛季即将启动冬奥会选拔工作。

而选拔的参考条件,就是注册运动员们的新赛季表现了。

20岁的简冰身量高挑了不少,跳跃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甚至,在选拔世锦赛名额的全国锦标赛上,和陈辞一起出人意料地重现了容诗卉和路觉的那个3T-3A连跳。

做三周跳就算了,居然还是连跳,还在比赛的后半段!

因为必须双人都完成才能计分,高难度3-3连跳几乎是双人滑跳跃里的最高难度了。

待到比赛结束,总分更是直接与曲瑶申恺齐平,挤掉杨媛媛朱旭,拿到了世锦赛的参赛名额。

舆论一时哗然,冰迷和评论员们都有些震动:说好的,发育关导致跳跃难度下降呢?

果然,经历二次发育的,不是彻底陨落,就是凤凰涅槃。

这一场比赛,正如简冰和陈辞的新起点,后续赛季发挥日益稳定。

有人做过粗略统计,他们整个赛季的50多个跳跃,一共就摔了2次,失误率不到1%。

也正是因为新赛季的强势表现,他们的积分也远超新升成人组的李茉莉和周楠,直逼老三杨媛媛朱旭。

而新一届冬奥会的双人滑参赛名额,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得益于新赛季的发挥出色,简冰和陈辞终于追平了杨媛媛和朱旭的积分。

到底谁将代表祖国出征冬奥会,谁做替补参加团体赛,最终的结果,还要看今年的全国锦标赛。

上场热身的时候,简冰看着场边巨大的广告牌,和陈辞低语:“你说,这一次的冠军是谁?”

陈辞拉着她的手,压步加速,“猜不到。”

“猜不到就猜咱们自己呗。”简冰随口接。

“要谦虚,”陈辞慢慢减速,落到了她身后,为抛跳做换位准备,“这样才能收获最大的快乐。”

话音才落,简冰已经点冰起跳。

陈辞握住她腰肢,熟练地将人提起,抛出——

一周,二周、三周!

后燕式滑出。

与她同时落冰滑出的,是不远处的容诗卉和路觉。

一个灵动飘逸,一个稳健如磐石。

场边有掌声响起,大部分是在为容诗卉和路觉表现而欢呼。

但当他们随着旋律踏刃滑出时,那些过往荣誉,就已然不重要了。

螺旋线、捻转、托举、旋转…一曲《沉思》,满目苍凉,两人一起跪地结束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冰迷掌声热烈…

赛场之上,胜者为王。

短节目结束,他们排在了第4名,和高居第一的容诗卉路觉对比起来,很有些惨烈。

第100章 天地为谁春(三)

双人滑的自由滑, 安排在隔天的上午。

简冰和陈辞因为排名靠中段,上场顺序也排在中段。

冰场里空气寒冷, 简冰紧裹着羽绒衣, 缩在陈辞身边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