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乔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根本想不到乔岚有拿到高考奖励这件事, 乔母现在总觉得是乔岚肯定傍上了什么其他有钱的学生, 指不定比罗年家更有钱!

这么一比,乔母突然觉得也不是并非罗年不可了, 指不定以后乔岚能找个更好的,她完全可以再观望观望。

事情终于说定了, 乔母还算满意的回到了家里, 晚上特意找乔源打听了一下,当初是谁在追乔岚。

乔源对郝英的家庭情况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郝英到底是学校的明星人物,大家传来传去,乔源也听说了不少。

“反正长得巨帅家里巨有钱, 我听人说人家家里是搞房地产的。”

房地产!

那可比开火锅店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乔母想通了,当即给乔二姐打了通电话,让乔二姐转告给罗年,让他别再来打扰乔岚。

乔二姐傻眼,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样了?

“老三是个急脾气,逼急了哪天跑了可怎么办?”

乔母道,“而且我觉得那个罗年也没有太怎么好,父母就是个开饭店的,你妹妹长那么漂亮,指不定以后能遇见更好的。”

乔二姐简直要被乔母给气死。

乔母轻描淡写的将这事情给拒绝了,但是回头要给罗年交差的是她又不是乔母!

乔母这话哪里敢和罗年说,想来想去,乔二姐决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乔岚身上。

乔二姐露出一副很对不起罗年的样子,气的大骂乔岚,说乔岚怎么都不同意,他们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人家就是不答应,说如果逼急了她就直接跑人,让他们全都找不着。

罗年等了好几天好消息,最后等来这个结局,就算再怎么喜欢乔岚,现在也只剩下一肚子的火气。

气的将乔岚骂了一大通后还是不解气,当即给当初打听乔岚电话的那个同学发消息。

乔岚换了电话号码,罗年之前找人打听的那个号码已经打不通了,罗年只能让人重新打听。

结果等啊又等,还是没打听到。

乔岚现在的电话号码,除了郯墨和陈伯没有人知道,罗年本来就气,现在更爆炸了。

“行行行,惹我是吧”,罗年捏着手机一脸暴怒,也不看她能不能惹得起!

附中周一到周五,外人根本进不去,就算罗年有钱也不好使,罗年只能周末继续在学校门口蹲人。

他就不信乔岚能一辈子都待在学校里不出来。

乔岚还真没出来。

自从决定好要拿那笔钱,乔岚又恢复了高一的超高强度学习,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更何况郯墨都不来学校了,乔岚顿时觉得说话的人少了一大半。

罗年在学校门口蹲了两天也没蹲到人,恨得牙痒痒却想不出办法来。

结果还没等想出办法,罗年家里突然出事了。

平时根本不会这个时候出动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突然检查,并在后厨查出了卫生不达标的材料。

每年都有好多饭店会被查出来卫生不达标,一般来说只要情节不太严重的,罚款几千块,最后几万也就了事了。

所以罗年一开始听到这事儿也没放在心上,可等最后处罚决定下来后,罗年和罗年父母都傻了。

罚款确实不多,但是整家店却被强行停业了。

不让开了。

这对罗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而与此同时,罗年父亲和乔二姐共同经营的那家分店,乔二姐从来没经营过酒店,从下跟着乔父乔母,看乔父乔母偷奸耍滑的故意用不好的材料用惯了,新店没开多久就学着乔父乔母的样子,结果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罗年家的本店是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不合规定的材料,但是乔二姐这家,简直遍地都是。

刚开没一个月的分店直接被停业,而且被吊销许可证和营业执照。

但倒霉还是罗年父亲更倒霉,这家店的的经营人写的是他的名字。

原来的店好不容易让罗年父亲躲过了一劫,结果乔二姐一通偷奸耍滑的操作,直接把罗年父亲拉进了地狱。

两家店直接停产,本省的新闻联播上直接点名批评,没几天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家火锅店卫生不合格,用了过期的劣质材料。

饭店停产信誉受损,之后面临的只有一个结果,破产。

每天开着小豪车觉得自己可以上天的罗年,还没来得及收拾乔岚,家里突然陷入了经济危机,再也顾不上乔岚了。

而且罗年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罗年的父亲最近像是老了好几岁,天天问罗年的母亲还有罗年是不是在外边惹了什么人。

突然检查,严格的惩罚,还有后续紧跟着的媒体宣传,一连串的操作简直就像有预谋一样。

罗年听得浑身冒冷汗,虽然不想相信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到了乔岚。

最忌他得罪的人只有一个乔岚。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通,乔岚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罗年家愁云惨淡,乔二姐那边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说明白了,其实就是乔二姐直接拉罗年父亲下了水,要不是乔二姐,根本不会被吊销营业执照。

乔二姐以一己之力毁了乔二女婿投资不少的新店,还自家老公亏损了上百万不说,还彻底和罗年家结了仇。

乔二姐老公气的指着乔二姐骂她屁都不懂偏偏要逞能,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逞英雄,和乔家学的偷鸡摸狗的坏毛病,害他丢了上百万...

越说越气,最后直接动了手。

还不到两岁的儿子哭天喊地,乔二女婿却再也不想看乔二姐一眼,当晚直接去了外边没回家,之后连续好多天都是这样。

乔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陈伯再来接她的时候,才知道罗年家出了事。

乔岚下意识往郯墨脸上看,郯墨淡淡道,“罗年家饭店卫生不达标,前段时间新闻上已经通报过了。”

“这样啊”,乔岚不再想了,反正罗年出了事,她心里只有两个字,活该。

郯墨终于替乔岚处理干净了一切,甚至安排好了人照看着乔岚,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打点完毕后,他与乔岚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郯墨突然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乔岚看着电视的目光一滞。

最近郯墨一直没有去学校,已经有将近二十天,她敏感的觉察到即将会发生了什么。

就比如郯墨刚刚这句话。

郯墨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若是旁人只当是他有点事可能会离开几天或者十几天,可是乔岚却隐隐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她顿了好半天才道,“多久。”

“可能很快”,郯墨道,沉默片刻又道,“也可能会很久。”

如果最好的医院也不能治好他的腿,他还是不能站起来,那就会很快回来。

如果他的腿还有挽救的机会,那将是漫长的复健,所以会需要很久。

郯墨不想告诉乔岚自己是去治腿,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也许是希望,也许是绝望。

这是未知而又残酷的一场审判。

所以他不想告诉乔岚,不让她知道,少一份的担心,也许还能少一份的失望。

不告诉乔岚,如果无法治疗,去一趟后很快的回来,对乔岚而言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分别。

但是如果可以治疗,如果真的可以站起来...

郯墨心跳陡然变快。

如果可以站起来,那将是他送给乔岚最大的惊喜。

郯墨不说,乔岚也不问了,声音就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掺杂了几分失落。

“去哪里啊。”

“美国。”

“什么时候走?”

“过完年。”

陪你过完年。

乔岚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了,她已经将这里当做了一个家,郯墨不想在所有人团聚的那天,只留下乔岚一个人。

新年来临的那天,本该欢欢闹闹的过年,却变得微微有些压抑。

新年的钟声敲响,乔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些挡不住困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少女蜷缩着身体靠在沙发上,呼吸平稳,可是依旧没有回房间。

她本想在郯墨离开前陪他再待一个晚上的。

电视的声音弱了下去,郯墨用遥控器调成了静音,他侧脸看着已经熟睡的女孩,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红润的嘴唇,半晌后才缓缓落在她随意搭在抱枕上的右手。

如果他可以站起来,他就可以抱她进去,可是下现在的他还是做不到。

郯墨深深吸了口气,转动轮椅的手颤了颤,却又没有忍住的靠近。

轮椅撵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动,郯墨像是被声音吓到,僵硬的停住。

乔岚没有醒,依旧睡得安稳。

郯墨静静的看着她,用从来也没有过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乔岚的呼吸,他喉咙发紧的注视着乔岚的睡颜,像是用尽了这一生全部的气力和胆量,缓缓俯下身。

颤抖的唇在距离乔岚的唇还有不过两指的距离,终是停住,半晌后他小心翼翼的牵起乔岚的手,低下头,虔诚的将唇印在了她冰凉的手指上。

☆、059

郯墨离开了, 乔岚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昨晚睡前不曾有的薄被。

郯墨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乔岚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郯墨身上有种决绝而又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的信念。

假期很快过去,重新开学后郯墨依旧没有来学校。

同学们从上学期一开始惊讶郯墨为什么没有来, 到新学期开学依旧没看见郯墨, 已经开始习惯。

乔岚的同桌换了其他人, 换成了一个和乔岚关系不算很亲近, 班级成绩很靠前的男生。

这个男生和裴宁有点像, 不是说长相,而是性格以及成绩, 性格偏内向, 刚刚和乔岚坐同桌的时候甚至有些害羞, 后边慢慢才开朗了起来。

还和裴宁一样的是他的成绩,同样理科拔尖, 但是英语拖后腿,班主任很喜欢这个学生, 所以特意放在乔岚旁边, 大抵是想让乔岚有时间帮他补一补英语。

乔岚习惯了郯墨坐在身边的日子,有时候做到不会的题下意识转头就想问题,但等转过头才想起郯墨现在已经不坐在自己旁边了。

新同桌人很好,可乔岚还是忍不住的怀念和郯墨坐在一起的时光,他们一起戴着耳机听歌, 一起传小纸条说话。

乔岚比以前更拼了,学习刻苦到让白钰都害怕,乔岚周围还有宿舍的同学,都因为乔岚的劲头,莫名其妙的也跟着拼命。

郯墨不在了,几次考试下来,乔岚坐稳了年级第一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撼动她的位置,和她关系好的几个朋友说乔岚今年的一等奖学金又稳了。

有人笑了笑说,可惜郯墨不在。

郯墨走了很久,大家似乎忘记了曾经对他的侮辱以及对乔岚的侮辱,同学们再提起郯墨时,大多只剩感叹曾经认识这样一个天才。

班里有人玩知乎,有人提问有一个天才同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班里有人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所有话语里只有褒奖再没有任何侮辱的字眼。

闲暇时候大家聊起天,聊起以后,比如毕业,比如大学。

郝英问乔岚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乔岚曾经拒绝了郝英,郝英后边明白了乔岚的意思,可是到底不死心。

见过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就很难再看进去其他人了,郝英没有怪过乔岚,他体验着这辈子第一次被拒绝,终于学会了怎么用平等的视线去看待曾经喜欢他的女孩子。

郝英变了很多,学习进步了很多,性格也收敛了许多。

保持距离和乔岚只做朋友,乔岚也不会连这个都不答应。

乔岚随口提起如今国内的最高学府,因为她需要一大笔钱,所以必须要去那里。

朋友们听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乔岚是年级第一,她完全有资格说这句话,郝英愁眉苦脸的揉了把脸,虽然他的成绩已经好了很多,但是那座学府,他还是没有一点可能。

“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这回是其他人问了。

“金融吧”,乔岚一边写着卷子一边道,她根本没想,只是有人问起,她随便回答了以前曾经学过的专业,等回答完之后,乔岚突然停下笔。

其实之前有次她想过另一个专业,因为郯墨。

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距离高考还早。

金融已经不是她最想学的专业了,但乔岚也没和众人解释,等一天结束后躺在床上,乔岚这才拿起手机照常给郯墨发了晚安。

和往常一样,郯墨没有回信,郯墨的回信一般都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也就是纽约的下午三四点。

很规律。

郯墨结束了一天的复健,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已经虚脱到没了抬手的力气。

疼的。

郯墨曾经在发生过车祸的时候,以为双腿骨折那时是他这辈子疼痛感最强的时候,直到开始复健后,郯墨才知道骨折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纽约的那家医院留下来他,说郯墨的腿可以治,但是会非常非常辛苦。

髌骨粉碎修复手术重新做了一遍,将原本已经愈合但长歪的肌肉和骨头重新裂开,再进行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后麻药渐渐退去,郯墨已经一年半不曾有感觉的双腿开始疼痛,骨头,神经,肌肉,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双腿动都不敢动,就这样手术后造成腿部严重僵直状态,膝盖弯曲严重受阻,伤口火辣辣的疼,每天敷冰袋止痛消肿,感觉伤口在一遍又一遍的撕裂。

郯墨因为AS的原因,疼痛感远比常人更加敏感,有时候疼痛袭来时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最后生生疼到直接休克昏厥。

等醒来后,郯墨看着窗外的星星,觉得自己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术后郯墨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两个月后终于开始尝试下地,首次腿部着地时,一条腿瞬间变成黑紫色,就像再次被车轮从腿上碾过一遍又一遍,郯墨闷哼一声一把抓住陈伯的手,陈伯觉得那力度,自己的手差点被捏碎。

疼痛有时候能让人丧失理智,可在片刻清醒时候,郯墨心里却涌上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很疼,但这是他两年后第一次用脚站在地上。

他想尝试走几步,被医生勒令停止,告知要一步一步来。

而这一步一步,才是复健真正的开始,弯度复健的开始。

腿根本没办法弯曲,复健就是让腿一点一点的弯曲,从一点点从腿部垫高物开始,被动制造角度,然后到后边俗称的掰腿。

每天如此,一天一天的重复。

因为太疼了,连续的复健动作很同意会造成病人再次休克,如果稍有不慎,本就才长好的肌肉会重新撕裂。

清晨总是从双腿贴满各种测试机器开始,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压腿伸直和掰腿弯曲,郯墨觉得骨节就像错位一样,每天都在重新将骨头拆卸然后重新组装,覆在外边的肌肉战战兢兢的维持拉伸撕扯。

郯墨住的是单人病房,隔壁的病房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同样出了车祸被送进了这家医院。

他是车祸后立马就被送了进来,程度远比郯墨轻松的多,可是每天的复健开始,隔着墙壁,所有人还是能听见他痛苦不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二十多对的大男人,疼到那种地步,郯墨的复健比他更辛苦,可从始至终,郯墨没有哭过一次,也没有喊过一次疼。

他总是咬着牙,双手抓在病床的床单上,偶尔疼到极致时闷哼一声,就再也没了别的声音。

可等每天的复健结束后,他咬紧的牙关,已经疼到不能吃东西,双手抓住的床单早就被撕破了口子,浑身被冷汗浸透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再也没有一丁点力气。

一晚上的休息后,第二天又是一样的重复。

医院里有人受不了复健的疼痛最终选择了放弃,郯墨最早进来医院,走的人一批接着一批,他却留到了最后。

两个月的术后休息,八十天的复健,郯墨全都咬牙坚持下来了,当双腿终于可以弯曲到三十度的时候,有坚持不住的病人问他,你为什么还能坚持。

郯墨沉默半晌,开口道,“因为有人在等我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