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了,龙老爷。”许久,周影抬起头来,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的老人:“如果你要让我死心的话,我今天的确是死心了。”
光看照片,她就彻底败了。她敌不过凌清清的灿烂笑容,她的存在更敌不过凌清清在龙玄夜心中的存在感,至少她没有在龙玄夜眼中看到过如此浓重的爱恋。那是一种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吸引。
龙老爷看了面前脸色惨白的女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愧疚。他承认自己的做法太过卑鄙了,但是他老了,老得不想让自己今生唯一杰作――他的儿子龙玄夜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凌清清与周影,他宁可选择那个不羁的女人,即使他同样对那个女孩不喜欢。
“周小姐,我知道今天对你来说很难过。”龙老爷开口,带着威严:“我会补偿你的。只要我能够做到,而你的条件又是合理的,我一定会尽力补偿你。”
“补偿?”周影淡淡一笑,笑容寥落:“好吧,给我三千万,我离开龙玄夜。我离开安市,我出国。”
“你…”龙老爷对她的要求微微一怔,可当看见她眼底的寥落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这三千万,恐怕只是她随口说出的想要安他的心的借口。
“龙老爷不就是想让我死心么?我死心了。我比不过凌清清,更何况我是被赵家休掉的下堂妻,我身份不明,我来历不正…您还想要我说什么?”周影站起身来,抑制住眼底的泪水:“恐怕我不要钱,龙老爷会觉得不安,龙玄夜也会怀疑,所以,给我钱,我明天离开安市。”
房间里顿时静默下来。龙老爷看了她一会,这才拿起笔在支票本上写下一串数字。
周影接过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房门关上,龙季礼看着龙老爷等候下一步的命令。龙老爷却迟迟不吭声。
“您就这样放她走了?”龙季礼眼中闪过幸灾乐祸。
龙老爷重重一叹:“这女人不爱财又懂得隐忍,也许我真的做错了。”
“可是让她离开也是您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龙季礼提醒。
龙老爷揉了揉眉心:“我知道,出手无悔棋,按计划,你懂得该怎么做。去吧!”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决定,命令道。
“是!”龙季礼点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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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你去了哪里?
周影茫然看着这偌大的酒店山庄,不知哪里才是来路去路。她站在金碧辉煌的某个大厅中,看着光洁的大理石倒映着她孤零零的身影,忽然觉得天大地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周小姐!周小姐!”有人从身后唤她。
周影机械回头。
“请您跟我从这边走吧。”侍应生毕恭毕敬地说道。
拒周影胡乱点着头,她得离开这里,她不能碰上不该碰见的人――龙玄夜。侍应生领着她在华丽的走廊七绕八拐,周影只觉得脚下的地毯绵软如在云朵上行走。走了一会,隐约听到悠扬的音乐声还有人声。
她犹豫地停住脚步:“你走错了吧?我们来的路不是走这边。”
侍应生回头,依旧微笑如仪:“我们走的是近路。”
蓄周影犹豫一会,这才跟上。走过一道回廊,她忽然顿住脚步。只见眼前衣香鬓影,济济一堂的都是参加宴会的人士。
她想要回头就走,忽然看见人群中央,一对情侣正在相拥起舞。
女的依偎在男人的怀中,一白一黑,女的窈窕小巧,男的高大挺拔,两两对视中,她看见男人眼中满满都是笑意与她所没见过的深情。
是龙玄夜与凌清清!
周影一步步后退,舞曲悠扬,是华丽的华尔兹,他们恍若无人地起舞,契合的舞步几乎令人人羡慕。
她该走了,周影眼中滚烫的泪滚落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永远只能是失败者。在这个金碧辉煌的世界里,她永远是那个贸然闯入的外人。在赵氏是这样,在龙氏也是这样。
她猛地转身,忽然“哗啦”一声,身后端着一盘香槟的侍应生被她突然的动作撞了个满怀。一地的玻璃碎渣。
她跌在了地上,玻璃渣刺入手中,钻心的疼。四周高高低低的惊呼声响起,上百双眼睛顿时齐刷刷看向狼狈不堪的她。
龙玄夜转头,一眼看到周影,她惶然抬头,素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两人就这样怔怔对视。四周的一切嘈杂忽然远去。
她的身上沾满了香槟,手上鲜血淋漓,一滴滴的血落在地毯上,像盛开的红梅,那么凄艳。
她木然站起身来。四周的议论声更加大了。她只直直看着龙玄夜,一眨不眨,泪像是绝了堤的河水,流个不停。
“夜,那女人是谁?”凌清清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她看到龙玄夜剑眉忽然一皱,甩开她的手大步朝着那跌倒在地的女人走去。
他来了!在泪光模糊中,周影看着龙玄夜带着一丝怒气朝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龙玄夜声音冷得像是从寒冰中浸透而出。
周影张了张口,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我这就回去。对不起。”她慢慢地转身要走。
“等等!”龙玄夜忽然觉得一阵烦乱,想也不想叫住她。周影停住脚步,但是头却没有回:“宴会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她说完,一步步走了。血顺着指尖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龙玄夜要追上前,手忽然被一双坚定的小手捉住:“玄夜!她是谁?”
凌清清的大眼中充满了忧虑,龙玄夜抑制住心头的巨大不安,勉强一笑:“她只是个普通朋友,没事,我们继续跳舞。”
音乐声再次响起。
周影看着龙玄夜转身离开的背影,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只不过是――普通朋友。
…
夜与昼,白与黑。周影眯着眼睛看着阳光在手心中跳舞。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像是她华美而忧伤的灵魂。
空荡荡的房间,她缩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婆娑缱绻。
眼泪忽然坠落,她合上眼,在眩晕最后一次击中脑海的时候,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
如果有来世,不要做人了,太累太累…
…
“啊!”龙玄夜猛地惊醒,一模身侧,空荡荡,冰冷得像是从未有人在这里温暖过。
“影儿!”他怵然惊起。薄薄的被子从身上滑落,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是梦!
只不过是梦!梦中他看见她对着他默默流泪,手上的血滴滴答答。
只是梦而已!龙玄夜捂住脸,振作了下,这才打开灯。
刺眼的灯打开,突然的光线令他不由眼前一片空茫。空荡荡的房间,她的睡衣挂在门后,粉红色,可爱的条纹,他还记得她说,玄夜,我买了一套睡衣,情侣装,你穿吗?
玄夜,我买了一副陶瓷杯,你一个我一个…
玄夜,你看这对娃娃多可爱,要是…
他还记得她就那样怯怯地看着他,清澈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可是,始终,他没有撕下睡衣的包装袋,没有用一次她买过的杯子,任由她喜欢的娃娃只作为摆设…
短短一个礼拜,她甚至还没懂得用他这里复杂的电器,她就这样离开。离开得干脆,毫无预兆。
越想,为什么心会越来越痛。龙玄夜皱着眉头,拿起电话:“阿川!过来一趟!”
电话挂下,他这才感觉心跳渐渐平稳。没事的,她不可能离开太远,不可能离开太久。她只是…只是还不能接受凌清清。
是的,凌清清!龙玄夜轻舒一口气,不安的心忽然渐渐安定,他怎么会忘了凌清清回来了,她亲口对他承诺,为了他甘愿收起自由飞翔的翅膀。
只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不安,非常非常的不安…
周影,影儿,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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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我真的错了吗?
浑浑噩噩,她仿佛在迷雾中穿行,看不清来路,也看不到任何人影,风从四面灌来,那么冷。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地方,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么累却不停息。
“姐姐!姐姐…”重重迷雾中,有人在喊着,声音那么焦急。她猛地惊起。
“姐姐!姐姐!…”一声声,一声比一声急。
周影瞪大眼睛,却看不清来人。
拒“你是谁?”她喊道,头开始剧烈地疼痛,是谁?是谁在喊着姐姐?这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姐姐,姐姐…我是慕芝晴,姐姐,你在哪里?”一声声呼唤…
慕芝晴?慕芝晴?不对!她才是慕芝晴!周影惊慌起来,如果那声音是慕芝晴,那她又是谁?她又是谁?
蓄她到底是谁?…
…
赵皓宸看着在病床上痛苦扭动的苍白女人,拳头捏得紧紧地,他猛地冲了进去,一把扯开试图把她捆绑在病床上的医生护士。
“滚开!滚开!你们不能绑她!”他怒吼。该死的!一个小小的发烧而已,为什么来这里就成了病危!
“赵总裁,请你离开!”医生也急了:“周小姐高烧惊悸抽搐,不把她绑起来,她会弄伤自己,怎么点滴怎么抢救!”
几个护士连忙把他拖开。
“姐姐!姐姐…啊啊…”病床上,周影双目紧闭,冷汗打湿了头发,一头长发像是张牙舞爪的海藻缠在背上。她痛苦地喊着。
几个护士把她压在床上,用布条把她四肢固定,医生拿起镇定剂扎了下去。
一切慢慢恢复安静,赵皓宸捏着拳头,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那天的龙氏宴会他也去,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只不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几乎找遍了安市的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可能联系的人,却都找不到她。直到最后,他在那套留给她的房子里找到高烧昏迷的她。
那时候她浑身发烫,手上的伤口已经严重发炎,几乎要感染了,她满口胡话,不时抽搐,他真不敢想象要是他晚到一步的话,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房子里,无人知道。
该死的,愚蠢的女人!他看着抢救室里忙乱的一切,后怕这才涌上心头。
他真的就差一点点彻底失去她了。
大半夜过去,医生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我警告你,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赵皓宸咬牙切齿的要威胁。
已经疲倦到极点的医生忽然爆发:“赵总裁!你那么迟才送她来医治,这次能救回来算她命大!要是再晚一点,她就彻底完蛋了!就算你再怎么威胁我,我也救不了!以后请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动不动就怪我们做医生的不尽力!”
医生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赵皓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忽然苦涩一笑。
透过玻璃窗外,他看见她瘦得可怜的身躯,那么微弱的呼吸,仿佛只要她不愿意,就能这样永远睡过去。
“周影,影儿…这就是你的惩罚吗?”赵皓宸看着她,喃喃自语,眼眶渐渐泛红。
…
龙氏大厦。龙玄夜脸色铁青。
“什么叫做找不到?”龙玄夜烦躁地怒吼。阿川垂着头:“真的找不到。还有周小姐为什么会到宴会上,好像是…龙老爷的授意,具体的,恕阿川无能,真的查不到。”
“是爸爸?!”龙玄夜深眸中猛地一缩,但是很快,他眼中的戾气猛地消散,被黯然取代。
他早该想到,这个世上只有自己的父亲能如此锲而不舍地干涉自己的私生活,也只有他能做到把凌清清请回来,不动声色地把周影从自己监视的眼皮底下“请”到了宴会上,看着自己与凌清清翩翩起舞。
“是的,根据监视周小姐的手下报告,他们是接到了密令撤离,还有这大厦里的当天监控为一片空白。也是从内部切断的。”阿川汇报。
龙玄夜颓然坐在椅上,果然是父亲!
过了许久,他才沙哑地问:“真的找不到影儿吗?”
“是的。”阿川低头回答。他也很惭愧,查遍了安市所有的地方,甚至当天所有出入安市的长途车站,火车站,飞机,都查不到周影离开的迹象。她就像是一颗露珠突然蒸发。
龙玄夜看着墙上的时钟,第一次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三天了,周影已经消失三天了。
正当他怔怔出神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夜,是我。”
龙玄夜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强打起精神,淡笑:“哦,是清清,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晚上一起吃饭吧。”凌清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龙玄夜唇角微微一勾,想高兴起来,但是扯了扯几次却发现自己心头沉重无比:“乖,晚上我有会议。”
话一出口,他不由愣住了。这不是他用来哄影儿的话吗?
凌清清已经在那头抗议:“不管,你总是有什么会议。会议难道有那么重要吗?我不管,我订了饭店,在…”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龙玄夜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他沉默地挂上电话。一抬头对上阿川同情却不赞同的眼神。
过了许久,他才苦笑一声:“阿川,你也觉得我跟凌清清重新在一起,真的是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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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她不愿意醒
阿川沉默一会,这才回答:“少爷,阿川是不懂得这种什么感情,但是看起来,周小姐更适合您。凌小姐她…”
龙玄夜黯然地接口:“她身上有太多锋芒了。”凌清清就是这样的人,向往自由,即使摔得浑身是伤,她也绝不退缩。在她的道路上,永远没有达不到的目的。
她就像一只生猛的野花,生机勃勃,但是浑身是刺。
“是。她就像一块没有打磨过的石头,充满了凌厉的棱角,会割伤人,而周小姐不同,她懂得体贴,懂得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阿川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感觉。
距龙玄夜听了,沉默许久才淡淡道:“去吧。继续找影儿的下落。”只
“是。”阿川退下。把一室的寂静又留给了龙玄夜。
龙玄夜心中烦乱,凌清清,周影…一个是往昔挚爱,一个是现在的女人,两个他都不想轻易放弃,可是要衡量起来…
玛到底谁才是他今生的唯一?
一向泾渭分明的心也迷惑了了。
…
安市,医院。
病房里一片寂静,赵皓宸在病房外来回踱步,凌乱的头发已经没有了任何发型,衬衫的领口也已敞开,青色的胡渣已经冒出了头。他就像一只困兽,在小小的病房走道上被自己画地为牢。
他走一会看看里面的情形,再走一会,再看看,可是病床上的周影一动不动。他恨恨咒骂一句,转身冲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醒过来?都两天了!两天了!”赵皓宸冲着医生怒吼。旁边的护士见状都纷纷跑了出去。
医生头疼地看着已经濒临愤怒崩溃边缘的赵皓宸,连忙解释:“现在病人才刚抢救回来,这种高烧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的大脑造成影响,还得继续观察,她昏迷不醒的原因除了过度虚弱,也有可能病人自己不愿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