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长大了,当年许多一起偷偷看她的人如今已在四方,却没有一个人忘记过她曾经的辉煌。

但是没差别,她一样地好看,一样不记得他。

等到徐迦把箱子抗上去,孟听才想起这个徐迦是谁。

在她记忆里,这个话不多的少年,似乎……也在上辈子搬过来过。

然而虽然是邻居,繁忙的高中生活却让两个人交集不大。

她记得他母亲是一名音乐老师,父亲是警察。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等到晚上睡觉之前,她看着床前没再收回去的小金牌,她终于记起了!

徐迦母亲曾经邀请过她参加音乐比赛。

然而她那时走不出妈妈的死,拒绝了她。

而徐迦,她皱眉想了许久,也没有这个人的头绪。只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哪里眼熟呢?

☆、第23章 坏蛋

想不通孟听便多留了一个心眼, 熄灯睡觉了。

她作息向来很规律,不会超过晚上十一点。第二天周末却有个不好的消息。

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停运了。

舒爸爸讲起这件事也很愁:“这边是新区,说是在施工修路段,公交车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能重新运营。”

舒杨沉默了下:“早上起早一点吧,走路去。”

舒兰这下不干了:“走路去学校要四十分钟!肯定会迟到的。”

孟听在帮舒爸爸洗菜, 闻言倒是没说话。

时间越往后, 她倒是对这些过往的小事越清晰,上辈子也有公交停运这件事,然后舒爸爸想办法借了一辆自行车, 然后又买了一辆自行车, 让三个孩子去学校能方便一点。

然而这年一辆好点的自行车不便宜,孟听知道家境窘迫, 何况只有一个月,走路也没有关系。

舒兰闹腾得厉害, 甚至还说出了“如果让我走路,我明天就不去了”这种话。

舒爸爸大发雷霆把她骂了一顿出门了,到了晚上, 却笑着冲孩子们招手:“过来看看新成员。”

孟听放下手上的物理书, 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舒志桐是个心软的父亲, 白天他骂了舒兰, 却也害怕舒兰难过,晚上就去借来了自行车, 还买了一辆天蓝色的自行车。

借来的自行车是老旧的黑色, 龙头都掉了漆, 舒兰欢呼一声,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辆天蓝色的自行车:“爸爸,这是给我的吗?”

舒志桐有些为难,和她讲道理:“那辆黑色的自行车大一点,我想着给舒杨,让他载你去。反正你们俩出门晚一点。”

舒兰脸色变了,她冷笑:“所以你是给孟听买的?”

“说什么呢!以后大家都可以用,你想要过段时间也可以骑着去学校,舒兰,懂点事。”舒志桐脸色铁青,他是真的没想过偏袒谁,只是在做最合理的安排,舒杨和孟听可不亲,但是舒兰舒杨却是双胞胎兄妹,哥哥载着妹妹去他们也自在一点。

然而舒兰眼中那辆自行车又破又旧,她真坐那个车,一旦遇到熟人,以后怎么抬头。

她刚要发泄不满,孟听说:“新车给舒杨吧。”

她走过去冲舒爸爸笑笑,舒志桐奔波了一下午去买车借车,已经很辛苦了。

孟听帮着他推那辆比较旧的车,然后用锁在小区棚架外锁好。

她平平静静就做好了一切。

舒杨站在门口看着她,最后把另一辆车也锁好。

两姐弟都在棚架下面,他突然出声:“你不是不认舒兰了吗?怎么还让着她。”

孟听诧异地抬头,舒杨情商不高,性格在外人看来也是怪胎,哪怕和舒兰是双胞胎,可他也没多亲近舒兰。他对谁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她唇角弯弯:“因为天色晚了,爸爸很累了。”

他不该这么累了回家,还听着青春期的儿女吵架。

朦胧夜色中,她语调清甜:“明天骑车注意安全。”

舒杨并不看她。

自从她眼睛好了,就成了记忆中那个小仙女的模样,那时候他和舒兰都是仰望自卑的。哪怕现在的孟听温柔安静,舒兰张扬自傲,但他依然是那个话少什么都不表达的少年。

等她走远了,舒杨才慢吞吞说了句:“你也是。”然而孟听没有听见。

~

因为要骑车去学校,所以孟听起得比平时都早。

她多年没有骑过车,一开始自行车弯弯曲曲向前使过去,她掌握好平衡以后才好许多。

早晨很冷,她围了一条卡其色的围巾,围巾遮住了半边脸,露出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睛。

旧区在不断开发,她路过学校外最繁华那条街道的时候,大多数店铺还没开门。

贺俊明伸了个懒腰从网吧出来,就看见了孟听踩着自行车过去的背影,早上雾气蒙蒙,她一心看路,并没有看见他们。

他还以为自己熬夜打游戏看错了,拍了下何翰:“那是孟听不?”

何翰点头:“她怎么骑车?”

恕他直言,还是辆丑不拉几,不知道哪年生产的自行车。他憋住笑:“这坐骑很拉风啊。”

贺俊明噗哈哈哈笑了半晌,给网吧老板分了支烟:“最近咋了,在修路?”

老板知道这些少年是富二代,接过烟笑道:“对,新区那边搞开发,路也重新修,公交停运,私家车也要绕道。”

贺俊明若有所思,他期待地搓搓手,去学校的时候把这事给江忍说了。

江忍懒洋洋道:“嗯。”

贺俊明:“……”就这么完了?他都没有表示的吗?

不开车去接校花美人?

一行人下节课逃了课,打了半天篮球,少年们都在大冬天出了一身汗。教室也懒得回了,就坐在学校最高的天台抽烟,风呼呼吹,贺俊明热得厉害,凉风吹着自然爽。

他摸了盒烟:“忍哥。”

江忍手搭在阳台上,从这个最高的地方看下去,不仅是利才职高一览无余,还能看到孟听教学楼的方向,他淡淡道:“不抽。”

贺俊明自己抽了几口,江忍似乎想起了什么:“都给老子离远点抽。”

贺俊明一脸无语,卧槽怎么突然嫌弃了,先前干嘛去了。

江忍摸了个口香糖出来嚼。

烟瘾挺难捱的,那种滋味像是一只小虫子在心上轻轻噬咬。他站楼顶远远看着孟听他们那栋小红楼,心想他过得真他.妈操.蛋。

江忍摆摆手:“我先走了。”

何翰说:“你们猜忍哥做什么去啊?”

贺俊明:“我哪知道?”

江忍翻墙进了七中校门,那年七中是真穷,墙在他眼里就跟平地似的,也没安监控。

他跳下来,双手插兜里。

在七中校园里闲晃。

这学校念书氛围是真的好,他听见这些好学生们朗朗念书声传得很远,江忍啧了声。

果然不一样。

他路过教学楼的时候,教室里好几个人都炸了。

“那是江忍吗?”

“是他啊,他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学生们纷纷好奇地往外看,老师一敲讲台:“都看什么,看黑板!”

江忍穿过教学楼底,在门卫室旁边自行车棚里,找到了贺俊明形容那辆破车。这个点在上课,门卫在看电视。

他嚼着口香糖,突然笑了。

~

孟听中午在学校吃的饭,等晚上放学了,她去推自己自行车,开了锁推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

她蹲下来看它,发现链条坏了,孟听懵了一瞬,早上的时候它不是好好的吗?

她有点儿着急,它要是坏了怎么回家啊?链条脱落推着都吃力。

而且这是爸爸借来的,第一天就弄坏别人的东西,他们不好交代。

孟听挽起袖子,她胳膊白皙纤细,长睫垂下,想要自己把链条安回去。

可是这车很旧了,链条上没有润滑油,她试了好几次,把自己白生生柔软的手指弄脏,也没能把它安回去。

那时候校园里很安静,她背着个书包,学生们都走了。唯有她傻傻地和那辆破车作斗争。

骑车来的不止她一个,学生们路过她身边,纷纷侧目。

他们都知道她叫孟听。

她太好看了,男生走了好几步,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她。

冬天的黄昏并没有夕阳。

孟听校服衣摆垂在地上,眉眼漂亮得不像话。好几个人想搭讪,可是又不敢。

这年七中抓早恋抓得严,男女生又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因为害羞和矜持,虽然会有写情书的,但很少直白地去告白。

他们慢慢路过她身边,红了脸,在她抬眸的时候又走得飞快。

江忍慢悠悠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地上,手被链条弄脏了。偏着脑袋,一双茶色的大眼睛认真研究那个链条该怎么安才正确。

好乖好乖。

他单膝曲下,也没吭声,把她拉起来。

孟听这才看到他,她头发飘到了脸颊上,她连忙用手肘蹭了蹭,有些尴尬:“江忍,你怎么在这里啊。”

“有事。”他笑了,“车坏了?”

孟听点点头,她满手脏乎乎的,不自在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她打算修不好算了,先推回去给舒爸爸看看。

他眼里染上三分笑意:“藏什么啊。”他把她手拉过来,也不在意用自己手套给她擦。

他眼眸垂下,擦得很认真,孟听脸都红了:“很脏。”

“不脏。”他把她软乎乎的小手擦干净了,然后撩起袖子给她修车。

他动作很熟练,戴了一双黑色手套,几下找到链条上魔术扣的位置,然后拆除,然后把顶针旋进去。

孟听站在一旁看。

少年侧颜凌厉不羁,有种又坏又野的气息。可是他很快就修好了。

“成了,试试。”

她推着走了几步,回头轻轻抿出一个笑意:“嗯,谢谢你。”

他忍不住笑,怎么这么傻。

可是妈的有种比烟瘾更难捱的东西,让他溃不成军,心软得一塌糊涂。

江忍说:“没润滑油,你骑不了多远链条就又会脱落。”

孟听愣愣道:“啊?”

江忍走过来,把这辆破车推过来,长腿一跨坐上去,然后回头冲她道:“走啊,送你回家。”

☆、第24章 抱我

孟听摇摇头:“不用啦, 我自己可以。”

江忍问她:“你会修?”

她当然不会。

他别过脸, 一本正经不耐烦道:“快点啊。”

她犹豫了很久, 在后座上坐下来, 江忍弯了弯唇:“抓紧。”

他脚一用力,飞快骑了出去。

一开始孟听是拉着自行车后座的,后来她才觉得怕。

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他骑得飞快。

她咬唇,憋红了脸,轻声道:“你慢一点呀江忍。”

他笑得有点儿坏:“你怕就抱着我呗。”

她才不抱, 她紧紧拉住车后座。车速飞快,轮子飞速转动, 他快把自行车骑成了摩托车的速度,叫人心惊肉跳。

他一个拐弯,孟听惊呼一声, 她险些有种自己会被甩出去的感觉。天色将幕,街道上只有少数几个人。少年衣摆带风, 长腿结实有力,少女不吭声, 死死拉着车后座, 安安静静地憋着泪。

他突然停了车。

脚点地,回眸去看她。风轻轻,空气中有附近修建大楼的泥灰, 她一双明眸湿润, 也抬眸望着他。细长美丽的手指握得发白, 指节通红,快要磨破了皮。

她额发被冷风吹得有几分散乱,颇为狼狈可怜。眼里却像是落入了水中的星星,又亮又软还伤人。

他丢了车头,捏住她下巴,眸中有盛怒的情绪在翻滚。

“这么讨厌我?”碰一下都不愿意?

她松开发白的手指,拍掉他的手,垂眸不说话。

他僵硬了许久:“操,我错了好不好。手给我看看,弄疼了吗?”

江忍见孟听没反应,他有点儿慌了:“别哭成不成,我混账,不该欺负你,你害怕是不是,我骑慢一点,比走路还慢成不成。”

她终于抬起眼睛,还是让他心都颤动的的目光。她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娇哭腔:“骑慢一点,别骗我了。”

委屈是委屈,还在坚持着那破原则,也依然不太喜欢他。然而却并不计较他的坏。这是个不记仇又好哄的姑娘。

他失笑,心里又酸又软:“好。”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她座位上,怕她手疼,把外套系在车座上,这样她可以拉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