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忍叫了最好的酒,高义、贺俊明,连同一个男助理都去了。

江忍不带女人出去这种饭局,他清楚这些人性格,怕女人被揩油。

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脑满肠肥。

边听唱歌边鼓掌。

江忍笑着起身,一一给他们倒酒。

“陈总,王总,方总,来,我敬你们。”

那几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倒也喝了。

高义也好听话说不停,一会儿说陈总新看上的地皮大有所为,一会儿夸王总儿子年少有为。那几个人都是笑面虎,连忙说客气客气,倒是没人主动提建材涨价的事。

酒过三巡,江忍才开口:“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不懂事,得罪了几位老总,建材……”

陈平放下杯子,笑着打断:“台上那姑娘唱得不错。江总啊,听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那是艳压群芳啊,你英俊不凡,也上去唱一首呗。”

此言一出,整个包间都静了静,台上的歌女都不敢说话。

江忍握住杯子,里面水纹漾了一圈又一圈。

贺俊明目眦欲裂:“我。日。你……”

江忍拍拍他肩膀:“好好陪几位老总说话。”

他起身,年轻男人宽肩腿长,笑容豁达:“几位有兴致,我肯定地唱一曲,可惜了没有这方面天赋,唱得不好就多包涵了。”

他接了话筒,唱了首粤语的《光辉岁月》。

九零年的歌,那年也算是挺火。

江忍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雏形,他嗓音比原唱低很多。音踩得准,放在后世倒是有些低音炮的感觉。

那几个老总都意思意思鼓了掌。

江忍弯了弯唇:“唱得不好,自罚三杯。”

王胜航说:“江总这腿好不了了吗?真可惜,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江总又高又俊,有这个缺陷还真是让人叹惋。”

江忍笑容不变:“多谢王总关心,还在治,之前骨头碎了点,我这人命硬,腿还在就算不错了。将来运气好说不定能正常点。”

一晚上只要江忍提建材,就会被各种羞辱。

一会儿说到他的腿,一会儿说到当年他母亲的丑闻。贺俊明听得红了眼,他握紧杯子,一杯又一杯替忍哥喝。

酒局快结束了,几个老总打太极的还没说到正事。

江忍笑容也渐渐淡了。

酒局结束,陈平说:“谢谢款待,今晚玩得很高兴,江总大气。”

几个人的司机都开车送他们回去了。

贺俊明把杯子一扔:“我艹他祖宗,明摆着羞辱人玩儿!老子恨不得弄死这几个吃屎玩意儿!”

高义脸色不好看。

江忍没有说话,他喝得最多,除了敬那几个老总,就是敬其余的副总。他没出小港城,在卫生间里吐了两次。

江忍用拇指擦了擦嘴角,一拳打在洗手台上。

大理石碰撞拳头,闷闷的一声响。

他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眸中三分野七分冷。

要是以前的自己,那几个龟孙子都走不出小港城的大门。

然而整个h市,能提供大量环保建材的就那几家。

要跨市运输和人工费用也得两成了。没差别。

江忍用冷水洗了把脸,擦手以后走出去。他摸摸口袋里的两个新年红包,让贺俊明和高义他们先回去。

他开着公司的车。

江忍去了孟听家的小区。

这条路,他开过无数遍。有时候在这里徘徊,有时候想远远看看她,还有一次他差点把她吓哭,买的鱼和水果都不要了。

孟听下午回来的。

她跑下来的时候很开心,少女穿着浅蓝色的棉袄,头上红色发卡是个圣诞老人的拐杖,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看着漂亮又动人。

他要拥有她,得走很远很远的路。

孟听见到他特别开心,她嗓音很甜:“江忍。”

“嗯,在做什么?”

“和爸爸舒杨一起看春节特别档节目,里面有个小品好好笑。”

他便也笑了:“过来我看看,过年高兴吗?”

她点点头,要往他怀里扑。江忍皱眉握住她肩膀:“乖,身上有酒味。别熏脏了你新衣服。”

孟听懊恼得想咬他一口,她压根儿不介意这个。

他身上酒味那么浓,老远就闻到了。

他见她大眼睛不满看他,低声笑了笑。

从兜里拿出一早给她包的大红包:“宝贝,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她愣愣地拿着红包:“红包是长辈给晚辈发的。”

“最早寓意是祝福和庇佑。”他低声一笑,“不知道给你什么,只有这个。”

孟听说:“你好俗啊。”

然而“庇佑”两个字,又让她的心扑通跳。

她笑着踮脚:“我也有东西给你。”

她两只手,一只把红包揣回了他西装口袋,另一只手往上举,嗓音糯糯的:“你张嘴。”

孟听把一颗阿尔卑斯喂到他嘴里。

草莓味和牛奶味在嘴里化开。

他有片刻的怔忪。

“外婆给的。”她小脸发烫,眼睛却晶亮,她软软道,“她说江忍很好,要好好爱他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外婆:……我没说过这话,臭丫头就知道哄他开心。

忍哥(眯眼):不,你说了。

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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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们很好,要好好宠她们呀枝枝!

好的收到!

霸王票明天统一感谢,晚安啦仙女们!

☆、第82章 暴富

江忍抿抿唇角, 他知道这话不可能是孟听外婆说的。老人家疼自己外孙女,只会希望有人好好爱孟听。

她说这些都是为了哄他开心。

孟听知道他最近不太顺利,所以变着法子让他高兴一点。

他什么都没说, 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男人身上酒味很重,但她只是笑着环住他的腰,脸颊贴近他胸膛。

“江忍, 喝了酒不许开车。让人来接你回去。”

“好。”

“我过完年就要回学校了, 你好好的, 要按时吃饭, 工作别太辛苦。”

他的唇落在她发顶, 声音带着笑意:“好。”

他说:“去年我告诉你,等你大二我养你。这话一直作数,别整天瞎想,没什么大事。全都是小麻烦。”

她轻轻拂过他的眼角:“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最后放弃高考选择创业?是因为我吗?江忍,你有没有期待过大学生活啊?”

孟听从赵暖橙那里听说贺俊明的事, 心里有个突如其来的猜测。

江忍上辈子高三回了B市, 也没有参加高考, 几年后他就成了优秀的企业家。

男人瞳孔漆黑, 半晌道:“想什么呢, 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念书,期待什么大学生活。高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早晚要做这个的,不如早几年。”

他说得轻描淡写, 孟听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年前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和她谈到了霍一风和爱情:“人的爱情分等级,如果爱情可以打分数,那么所有人相互的爱情分数都不一样。比如我和你外公这辈子,一百分的爱情,如果说我最爱他的时候有八十分,他最爱我的时候就有九十分。我和他结婚之前喜欢过一个人,那时候满怀欢喜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后来还是分开了。”

外婆笑得豁然:“和你外公结婚,我也以为这辈子黯淡无光了。可是后来就渐渐喜欢和包容他。你外公从来没有把爱表现得多深沉,有时候男人是会说谎的,我也是后来生了你。妈妈才明白他的感情。我不评判你和江忍,但是听听,爱情本来就不平等。你觉得你喜欢他,和他喜欢你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的吗?

孟听以前觉得是的,她可以不介意江忍心理疾病,也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心跳加速。可是她很少去试着了解江忍的生活。

他强势霸道,是英雄,也是逐光者。江忍怕她看到他的狼狈和不堪,也怕和她讲述艰辛和难过。

兴许江忍早已明白,如果爱有一百分。

他爱她达到了满值,她却始终在懵懂之间徘徊。所以江忍害怕失去她。

开春去学校之前,孟听去见了一次贺俊明。

贺俊明见到她很高兴:“你说忍哥啊,当时他多努力你是不知道,简直要笑死我们。我们班第一名都没他努力,下课就在那儿看书。一本练习册他做了三遍。整整大半年没有去打过篮球,我们当时都以为他疯魔了。”

“那你们想上大学吗?”

贺俊明挠挠头:“不怕你笑话,想肯定是想的。我还见过忍哥拿手机查大学介绍,他肯定想过的。只是后来没去高考。他太拼了,像在追赶时间一样。”

追赶时间。

孟听怔然,她似乎猜到江忍上辈子高三为什么离开了。他同样想做出一番事业,或许是回家和他父亲谈过了,或许是开始接手公司。

她上辈子不喜欢他,他心情想来沉重而低落,什么办法都用完了。最后想变得优秀一点,希望在她没有喜欢上别人之前变得更好。结果他走后,孟听被大火烧伤,离开H市。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江忍吗?”

贺俊明很为难:“别啊,他在请那几个老头吃饭呢,带你去忍哥会打死我的。这个月请三回了,你不知道那几个老头子多过分。”

“我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她语气轻软,眼里带着粼粼水光。贺俊明轻咳了一声,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过说好啊,你别和他说你来过。永远别说。”

贺俊明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他就怕他这暴脾气没忍住把那几个老头子打一顿,搅黄了忍哥的生意。

他都无法理解忍哥是怎么平静的。

他开车把孟听带到小港城:“我给这里的人打声招呼,你去包间等等,那里有雕花隔窗,说不定能看见他出来。”

孟听长得惹眼,贺俊明让她把围巾往上拉一拉,又给她找好了小包间。

孟听道谢以后,贺俊明就去找江忍了。

孟听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隔壁起哄的歌声。一首歌词十分低俗的歌,她却听见了江忍的声音。

那样低沉好听的嗓音,曾经哄着喊她宝贝,也霸气得不可一世。

可他现在却在隔壁包间平平静静唱歌。

她知道他的骄傲。

可是他的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的病是不是早就好了?亦或者,她才是他最大的疾病。

她捂住唇,眼眶湿了。

隔壁一会儿闹一会儿安静,等到半夜,那个人才陆陆续续离开。江忍还没走出包间,就把胃里的酒吐了出来。

他扶着门框,高义搀着他。

江忍擦了擦嘴,眼神有些微涣散:“放手,我自己走。”

他挺直脊背走出去。

贺俊明说回来拿钥匙,然后回去找隔壁包间的孟听。

她小脸上满是泪痕。

贺俊明有些慌:“哎哎你别哭,忍哥也说没什么了。主要是这些人以前是骏阳的生意对手,在B市做不下去了,才在H市发展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地头蛇嘛,谈好了利益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孟听低声道:“我知道。”

她没让贺俊明为难,这一晚的事情谁都没有说。

睡觉前她给江忍打了电话。

江忍捂住不太舒服的胃接起来,他抚平眉心,若无其事笑着说:“怎么还没睡?”

她低声道:“睡了,做噩梦醒了。”

“还是怕鬼吗?乖,把灯打开,还害怕的话我过会儿来找你。”

“不用。”她掩盖住嗓音的哽咽,“我就是想你了。”

江忍耳根有些热。

他弯了弯唇,孟听鲜少说情话。他觉得新奇又珍惜,低笑了声:“我也想你,很快就忙完了,忙完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她脸颊埋进枕头里,泪水浸没进去:“好。”

贺俊明说,他和忍哥这样的都是俗人。不会说太多情话,也不会哄人开心,可是有什么就想给什么。江忍似乎总给给她好多好多,他心里才觉得踏实。

这样的爱情,既俗又简单。可是烫得她心尖微颤。

江忍确定她没有害怕噩梦才挂了电话。

他觉得不可思议,孟听才去大学的时候,他其实知道她说不上想他。孟听像一只孤鸟,有人愿意保护她,她会抬起小脑袋打量可不可行,可若是那人离开她,她一个人扑棱起翅膀,也会飞向天南海北的远方。

她第一次主动说想他。

开春时,孟听要回学校,江忍那边的事也迎来了转机。

做生意无非就是利益。他们不迟迟不愿意和江忍签合约,那肯定有更大利益诱。惑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