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很暖和,而且有很浓的书墨味儿,不似以前,到处燃着熏香。

绕过右侧的巨幅屏风,掀开坠地的珠帘,入眼的便是风雅的坐在书案后捧卷而读的丰延苍。

边走近他边解开披风扔到椅子上,绕过书案,丰延苍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了头,丰神俊朗凤眸如渊,怎是一个动人了得。

“今儿怎么这么用功?回来就钻到书房里了,不会是在看*小本儿呢吧?”靠坐在书案上,岳楚人拿起他刚刚看的书翻看。

唇角微勾,丰延苍看着她,眸子里恍若有水在荡漾,“一些诗词大家的闲作,很有意境。”他倒不是有多喜欢,只是还是应当多读一些,起码不会在某些场合尴尬。

翻了两页,岳楚人撇嘴,毫不掩饰她的嫌弃,“什么意境?矫情倒是真的。看多了这种诗词,人都会变脑残。”扔下,岳楚人微微翘起屁股就坐在了书案上,晃荡着腿,居高临下的看着丰延苍。

微微扬眉,丰延苍叹口气,“如何矫情了?说来听听。”

抱起双臂,岳楚人挑着眉梢分外凌厉,“还不信是不是?什么雨中登山,浅水放筏,林边听雨。你说除了他们那些无聊的人谁会没事儿闲的去干?有那个时间我肯定在睡觉;普通百姓呢,老婆孩子热炕头;像朝上那些个文武朝臣呢,肯定在书房中静坐思考着陷害别人或是如何讨好皇上。只有那群自以为风雅的人才会在下雨天登山,在浮起无数石头的小河沟里放竹筏。”

一番大论,说的丰延苍都无话可说了。唇角含笑的看着坐在桌子上的人,丰延苍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但他们写出的诗词确实不错,至少寻常人写不出。”大燕虽是文武并尚,其实真正崇文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有大才的人都很得推崇,大部分都被奉为雅士居客。

轻哼一声,岳楚人不以为意,“他们写的那些都是自顾自的搔首弄姿,从不想想普通百姓会不会懂,在我看来,接地气的才是好东西。还有你说寻常人写不出,那是因为你没看过寻常人写的,若是看过肯定会十分惊艳。哪天我也出一本诗集,肯定让你眼珠子都飞出来。”仰着下巴,她十分自信。

“抄袭名作可是不算。”丰延苍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觉得她是要抄袭她那个世界绝好的诗词。

“切,你还真看得起我。现在就给你说几句,吓你一溜跟斗。”不乐意,岳楚人抬脚踢他的腿,他却是不痛不痒笑容依旧。

“洗耳恭听。”点点头,丰延苍倒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惊才绝艳接地气的好诗词来。

“咳咳,听好了!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炒螃蟹要多放辣。人生若只如初见,一碗混沌一碗面。等闲变却故人心,红烧牛肉来两斤。何当共剪西窗烛,锅里猪蹄正当熟。”眼睛亮的如同星子,岳楚人坦荡荡的开始发表大作,听得丰延苍唇角抽搐。

好半晌,丰延苍开口,“是很接地气。”给了如此评价。

岳楚人轻哼一声趾高气昂,“那是,你要想听别的还有很多。这可都是寻常普通人的大作,是不是精彩绝伦?”她自认为比那些自我矫情的诗人写的好多了。

丰延苍无语,却是反驳不得,最终只得点头,“高,很高。”

“什么高雅都是装的,他们不吃饭不去茅房?告诉你,我望月楼炖着牛肉呢,你要是想高雅,那就不许吃。”弯身,岳楚人抬手捏着丰延苍的下颌一阵晃,她就是看不得别人装蒜。

抓住她的手,丰延苍凤眸微弯,恍若新月。“好,不高雅。听你七王妃的,接地气还不成么?”

“这就对了,有时候看你像要马上成仙儿了似的,我都在想要不要去护国寺弄一张镇魂符来压在你头顶,免得你灵魂出窍。”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岳楚人说的十分兴起,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丰延苍轻笑,声线好听,“那时倒是想过求一张镇魂符贴在你身上,免得附在这身体里的魂魄飞走。”此时虽是如同玩笑,但那时确实有想过,因为那时他猜想岳楚人是借尸还魂。

岳楚人咯咯笑,似乎十分喜欢听这话,“我那时还想过我走时把你带上呢!”

丰延苍微微扬眉,似乎颇为意外,随后笑容增大,对此很是喜欢。

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眼睛眯成一条缝,继续道:“你这古人可是个古董,要是把你带回去,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足够我大肆挥霍几辈子了。”

丰延苍脸上的笑僵了僵,而后微微摇头,“幸好老天有眼把你留下了,不然本王命运堪忧。”

“哈哈,现在肯定不会卖你了。这世上,我除了最*自己,第二个就是你。”点着下颌,岳楚人好话轰炸,倒是听的丰延苍蛮愉悦。

“明儿药行抽奖,估摸着人会不少。不过我倒是想去看看处决犯人,在我以前那个世界,那可是完全看不到的。”从书案上跳下来,两人的手依旧拉着。

“那个世界没有死刑?”微微仰头看着她,丰延苍唇角的笑很温柔。

“有啊,不过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刑?而且现在愈发文明,执行死刑都是用药物,注射进去马上就死,没有一点痛苦。”若真是像古代这样砍头,那估摸着犯法的人会少很多。

丰延苍颌首,每次岳楚人说一些那个世界的话题,他都会很有兴趣的听。

“别看我了,牛肉可能已经炖好了,走吧,我的王爷,咱们去吃牛肉。”用力把他拽起来,岳楚人嬉笑。

丰延苍顺势的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绕过书案,一边叹道:“牛肉虽好吃,但这些日子以来你差不多吃了两头牛了,有些太残忍了。”

“切,我有那能超度它的本事我才吃它,这是它的造化。”岳楚人冷哼,对于丰延苍这种假慈悲的人表示鄙视,明明他吃的也挺香。

初二,济世堂抽奖的大日子,一早,府中许多护卫都出府赶往济世堂维持秩序以及发放奖品等等。戚建那个大管家也早早的出府,待得岳楚人用过早膳准备出府时,整个七王府差不多都空了。

身边只跟着戚峰一个人,两人坐上马车,不疾不徐的朝着西城城郊走去。

西城城郊那里有一座小山坡,一条溪流从山间流淌出来直接流入护城河,所以那个小山坡叫做忘水坡,其意就是说这里连着阴曹地府,在这里被砍头的人直接就进入地府了,不会找麻烦。

忘水坡四周是乱葬岗,此时冬天显得很萧瑟,倒是少了那么一分恐惧。

围观的人很多,大多是住在西城城郊的百姓孩子,闲来无事,来瞧瞧砍头也是不错的。

到达忘水坡附近,走下马车瞧见的就是人头攒动,岳楚人是真没想到这些人和她一样有瘾,数九寒天的跑来这里看杀人。

朝着那边走过去,树木光秃秃的道路远处响起了打锣声,一声声的极为响亮,那叫做吓鬼锣,用来吓唬在前挡路的孤魂野鬼的。

等着看杀人的人们都朝着那边望去,然后自动的给让出路来,和谐的很。

站在远处,虽是看不见砍头的场地,但此时却是能看得到囚车。十几辆囚车,大部分一个车里有两个囚犯,这次要处决的竟有二十多个。

大部分年龄都不大,脸上满是不惧,真是如同以前影视剧里看过的,有一股英雄好汉的气概,尽管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全身裹在狐裘披风里,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押着他们的官兵也是不少,还有扛着大刀的刽子手,组成了眼前这阵势。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小孩子有些害怕,纷纷躲到大人的身后,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探出脑袋来看。

戚峰站在岳楚人身边,此种场面他无感,所以一直眼神略有警惕的环视四周,只有他一人保护岳楚人,他自是担心。

所有犯人都从囚车上下来,而后又一一的跪到各自的位置上,此时时辰差不多,又有官兵开始敲锣,那声音着实聒噪。

一排收尸的早已经准备好了,个个手里抓着一堆的白布袋子,看起来相当专业。

“那些囚犯的尸体会交还给其家人么?”这许久,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也没看到一个囚犯的家人,岳楚人好奇道。

戚峰摇摇头,“这些人罪大恶极,其家人都会把他们从宗藉除名,所以被处决后也无人管。那些官兵负责收尸,然后便埋在那山头上了。”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忘水坡,这山坡里可是埋了许多死刑犯。

岳楚人扭头看向那忘水坡,因着冬天,坡上的树木皆光秃秃。正月的大雪把山头都变成了白色,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山很阴,尽管所占之地并不阴,但常年的埋死人,不阴也变阴了。

对于岳楚人这行人来说,这样的山头绝对是个好地方,用来培蛊取土的绝佳之地。

她观察着那山坡,也无心观看那边的砍头,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因着人头一颗颗落地,热血融化了积雪,如此强烈的视觉对比还是让人不忍直观。

“王妃,你看那人、、、”蓦地,戚峰突然开口。

岳楚人转过脸,顺着戚峰的视线看过去亦是一诧,随即拧眉,盯着那一处眼睛不眨。

对面的人堆里,一个全身裹在玄色大氅里的人很不起眼,兜帽压在头上,却是露出了半张脸。

长得很高,因着大氅的包裹看起来也很瘦,重要的是露出的那半张脸很稚嫩,像是个孩子。

岳楚人一直盯着他,虽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好似也感觉到了。手从斗篷中伸出来,然后将罩在头上的兜帽往上掀,露出了整张脸。

岳楚人眯眼,与他四目相对,这不正是济世堂开业前一天在那儿出现过的少年嘛。那时他身边那戴帽子的男人跑掉了,此时也没在他身边跟着,他独自一人,且看着岳楚人笑得可*至极。

看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笑得毫无诚意。

“王妃、、、”他们两个人对视,戚峰出声,希望岳楚人能给他命令让他去把那个少年抓来。

“不许轻举妄动,他若真的那么容易抓住,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而且看见她还笑得出来,可见这小子不一般。

那少年露出虎牙,看起来确实很开心似的。

岳楚人抬手,勾了勾手指要他过来。

少年见此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可*的不得了。放下兜帽,然后绕过围观的人朝着岳楚人走了过来。

戚峰警戒,岳楚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离远点。这小子她那天并没有刻意观察,若他真是个高手,她只是单单凭气味儿是鉴定不出来的。

少年踩着积雪走过来,距离近了,才知其实他没看起来的那么青葱,因为他挺高的。比之岳楚人要高出一头来,只是脸蛋长得很年轻罢了。

在距离岳楚人一米的位置停下,少年看着她,依旧在笑着,而且这么近还能看得到他嘴角边的两颗梨涡,好看的紧。

认真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岳楚人伸手,掌心朝上的伸到他面前,“有缘千里来相会,握个手吧。”

少年笑容不改,看起来很清澈的眼睛闪动着饶有兴味,看了看岳楚人的手,然后伸了过去,握住她的手。

握住,岳楚人微微用力,指尖触碰着他的皮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唇角的笑紧绷了下,岳楚人慢慢松开他的手,淡淡道:“你就是那教圣吧。”她指甲涂抹了僵尸粉,可是他却没什么反应,那天要抓她的那个男子都抵挡不得,他却可以。

少年看着她,听闻此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笑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是哑巴,不会说话?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残疾人就对你手下留情的,这里不方便,去那山坡上如何?”扫了一眼那边还在围观收尸的人们,岳楚人反手指向忘水坡。

少年也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歪头,可*又俏皮,还带着点无辜。

看他那样子,岳楚人没有丝毫怜惜,可*又怎样?她也很可*。

“走。”看他不动也不说话,岳楚人一把拽住他就朝着忘水坡的方向走,戚峰赶紧跟上,却是听从了岳楚人的话不敢靠前,那个少年是教圣?

坡上无人来,所以雪积的也很厚,岳楚人一手拽着那少年的大氅,一手拎着自己的披风,一步步的迈入雪中,颇有些费力气。

“你松开我或许能走的更轻松些。”稍稍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是那少年在说话。

他说话,岳楚人也没丝毫意外,松开手头也不回,“不装死人了?我问你,我的奴蛊是你杀死的吧?张冰身上的蛊也是你的杰作是不是?今儿咱们算是冤家聚头了,你还是我来到这世上遇见的第一个高手,不弄死你,我如何纵横天下?”往山坡的背面走,岳楚人冷哼着,就这样把后背宽敞的亮给身后的人,她也敢如此说话,让在后面五六米距离外的戚峰感到头疼。若是那人暗算她,她如何躲得开?

“你打算纵横天下?不行不行,是我先打算纵横天下的,所以你不行。”少年的语气带着一丝执拗,但听起来又满是纨绔。

“比过才知道,你这毛头小子也敢说如此大话,到时牛皮吹破了,你会羞愧而死的。”甩着身上厚重的披风,岳楚人已经走出汗来了。

“那些人已经看不见了,你还打算往深处走?”少年停下,大氅下摆沾了许多的雪屑,但他仍旧笑得可*,梨涡浅浅。

停下转过身,岳楚人看着他,大口喘气看起来有些累。然而下一刻,她的手猛地从披风里伸出来,扔出一把黑色颗粒状的东西,直朝少年面门。

少年眸子一闪,下一刻挥起大氅一卷,岳楚人扔过来的东西被他尽数卷住,随后他另一只手举到头顶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一片黑雾,快速的把岳楚人围住。

岳楚人也相当镇定,两只手快速翻飞,一道银光过后黑雾消散,那道银光如同一把匕首一样直射少年面门。

少年直接伸手去接,两指捏住,对面岳楚人微微眯起眼睛,他敢用手接她的东西且毫无反应,瞬间看出高低。

“试试这个?”少年笑得很开心,看着岳楚人那模样就好像好朋友之间有好东西要分享。

他微微跺脚,高约一尺的雪地下有东西在涌动,而且朝着岳楚人的脚下快速游过去。

岳楚人看也未看脚下,抬手在头顶虚空一抓,一股绿色的雾气直奔少年飞去,瞬间把他围住。

此时脚下的东西也到了近前,岳楚人身子一趔趄,那东西抓住了她一只脚。

猛的抬起腿,岳楚人伸手抓住那箍在她脚上的东西,她动作快,依稀的只能瞧得见是一团黑色的东西。她抓在手里一甩,只听得一声类似于老鼠似的尖叫,下一刻她反手一扔,那东西就被她扔了。

就在此时对面的少年也解决了那围住他的绿色雾气,还在笑着,但是眼睛却更亮了。

两人互相看着,似乎都有些兴奋。岳楚人很少有与人这样斗的时候,那少年或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远处,戚峰一直看着他们俩。在他看来,他们刚刚那番打斗很诡异。各种黑色绿色奇怪的东西凭空出现,就好似戏曲中的妖怪,又好似道门所讲的神仙。

他很焦急,但是又插手不得。那少年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他现在只希望岳楚人能安然无恙,抓到那少年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080、同衾共枕,棋逢对手

少年轻甩了下大氅,下一刻忽的跃起,恍若一阵风似的快速的朝着岳楚人而去。

他会武功,且速度很快。岳楚人不会武功根本躲不开他的袭击,任凭她有多灵巧,也是相距甚远。

然而,就在少年的手探向岳楚人的肩膀时,他猛的缩回手,身子旋转一圈退回去落地,雪屑被他的动作卷起徐徐飘散。

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岳楚人勾起唇角眼角眉梢荡漾着得意,“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武功就很好对付?哈哈,虽我抓不住你,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不过你也同样抓不住我,奈何不了我。”抬手,弹了弹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脏东西,动作带有几分轻蔑。

少年的手隐在大氅中,脸上的笑也不似刚刚那么可*无辜。通透的眸子盯着岳楚人得意又不屑的脸,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意。

“你师从何处?据我所知,几百年来,除了圣教,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其他教派。”少年梨涡浅浅,说话的姿态带着玩世不恭。

“那是你孤陋寡闻,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气馁。像你这么大的年纪,能有如此成绩,你确实很厉害。”虽是对手,但岳楚人还是蛮敬佩的,最起码她在他那个年纪就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少年笑,笑得可*至极,他那模样就像邻家弟弟,让人无法讨厌他。

“这话用在你身上才合适。你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却能在我手底下逃过去,你是第一个。”外表虽是很邻家,但是说出的话却很猖狂,且是那种不用刻意张扬的猖狂。

“敢在我面前如此大言不惭的你也是第一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皇城潜伏了这么久要做什么?你若是想做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我警告你最好停手,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站在一处许久不动,脚下倒是有些冷。

“那又如何呢?你也不能奈我何,同样的,我想做什么你也阻止不了。”大氅下,他的手臂动了动,脸上的笑也轻松了些。

“我是奈何不了你,但我能对付的了你的小喽啰。你们巫教的人,我只需动动鼻子闻一闻就能找得到。”眯起眼睛,岳楚人笑容消失,冷冷的威胁。

少年虎牙尖尖,微微歪头有几分调皮的看着岳楚人的脸,“我们的路数还真是不一样,你的狗鼻子功能我就没有。”

岳楚人眼睛冒火,“我现在倒是很想在你们巫教教徒的身上种蘑菇,想必长出来的蘑菇会很好吃。”

少年眨眨眼,略显抱歉的笑笑,“我要走了,我能眨眼间就到达城里,而你只能一步步走回去。后会有期!”爽快的说完,下一刻他倏地消失在原地。山下,几道残影过后,他人就彻底不见了,还当真如同他所说,他能很快的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岳楚人啐了一口,“会武功了不起?呸!”虽是如此咒骂,但不怀疑有羡慕成分。

直至那少年消失,远处的戚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的武功虽属上乘,但若是与那少年比起来,却还是差了许多。再加上那少年是巫教的教圣,他想,他恐怕接不住他几个回合。

甩了甩狐裘披风,岳楚人朝着戚峰走过来,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怒气,显然被那少年显摆武功气着了。

“王妃、、、、”戚峰跟在岳楚人的身后往山下走,瞧着她也不说话,不由得开口,其实是想问问她,是否应该马上派人寻找那少年。

“抓不住他的,你甭想了。这两天多多注意进城的外地人,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岳楚人声线无波,听起来很平静。

“王妃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么?”两个人踩踏雪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冷风吹面,此时两个人却都感觉不到。

“没有。”岳楚人回答的干脆,实际上她的脑子也在急速转动,研究着那少年的路数,以及能够打败他的方法。

“那、、、、”戚峰皱眉,还当真任他胡作非为了不成?

“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大动作,但恐怕来皇城也是有任务的。我拿他巫教的教徒做威胁,他会收敛的。”岳楚人目视前方,晶亮的眸子闪着笃定的光,对于这一点,她很自信。

戚峰点点头,虽是相信岳楚人的话,但还是担忧。那是教圣啊,巫教的教圣,最高级别。

走下忘水坡,那边处决犯人的场地已经没人了,却是还有几堆刚灭了的纸灰,那冻成冰的血依旧鲜红,通过这场景能够看得出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

马车还停在路边,走过去,岳楚人上车,戚峰驾车,马蹄踢踏车轮轧轧,很快的离开这里,只剩寒冷与萧瑟。

当晚,此事无一丝遗漏的传进了丰延苍的耳朵里,某人眉峰蹙起,随后乘着夜色走进望月楼。

早在岳楚人上楼后,叮当就跑回房间偷懒了,丰延苍推开大门进来的时候,一楼灯光幽暗空无一人。

关上门,而后迈步朝着楼上走去,脚步很轻,踩在楼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走至二楼,岳楚人卧室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灯火明亮,透过门缝还能看到屋里的大床。

在门口停下,丰延苍抬手欲敲门。同时抬眼顺着门缝看向里面,纱帐垂坠的大床里,某个人长发未梳穿着单薄的吊带裙盘膝坐在床上正摆弄着什么。

抬起的手放下,丰延苍推开房门走进去,门发出轻微的吱嘎一声,把坐在床上集中注意力的岳楚人吓了一跳。

“噢!我靠,你闹鬼啊。进来之前先通知一声成不?要被你吓死了。”瞪眼,岳楚人撩开脸侧的头发,因着身上的红色吊带裙,露着白皙的手臂肩头还有盘坐的双腿,就是瞪眼也别具风情。

丰延苍凤眸含笑,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随意的扔在椅子上,随后转身坐在床上。因着他坐下,那一片下陷去不少。

看着他在那儿笑,岳楚人拧眉,“做什么跑到这儿来?晚上了不知道么?咱们那时可是说好的,晚上不许单独在一起。”

丰延苍笑容依旧,俊美的脸庞隐隐的还有一丝得意闪过。身子向后倚着床头,然后眸色幽深的开始打量岳楚人。

不施粉黛却风情无限的模样让人控制不住的心动,尤其此时还不眨眼的与他对视,女子在这个时候不是都会害羞么?眼前的这是个例外。

“看我做什么?姓丰的,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虽是瞪眼,可是嘴角却忍不住染笑。瞧着他那模样,岳楚人就很想把他按倒蹂躏一番。

丰延苍无声的轻笑,朝着她伸出手,指掌修长好看,“过来。”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睛看了他几秒,随后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扑了过去。

倚靠着他的肩头,岳楚人搂着他的腰,白皙滑腻的手臂在灯火下泛着光。裸露在外的长腿也紧挨着他的腿,此时看起来很契合。

抱着她,丰延苍微微垂眸,视线打从她额头向下游移,虽是头发散乱在胸前,但是该看见的他还看得见。

眸色加深,视线在那勾人的地方停顿了几秒随后移开,丰延苍搭在她光滑肩头的手慢慢的抚摸,一边道;“今儿碰见巫教的高手了?”

倚靠着他,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的紧。听闻此话,岳楚人挑了挑眉尾,“你这消息真是灵通,戚峰的舌头真是长。”

“不是戚峰。密卫一路跟着那人,所以看到了今天的事。”丰延苍声线温柔,就像一只温暖的手。

“就是那个在济世堂里突然消失的小孩儿。其实他也算不上是个小孩儿,大概有个十七八岁了吧,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三四岁。”抱着他的腰,感受那隐藏起来的精壮,岳楚人悠悠道。

“后来呢?你们动手了。”密卫是这样禀报的,但描述的不具体。

“是啊,那家伙确实是个高手,杀死我奴蛊的那个教圣应该就是他,因为我问他的时候他没否认。”正是因为他杀了她的奴蛊,所以她就要解了张冰身上的蛊。

“你对付不了他?”丰延苍眉心微蹙,凤眸中一片清冷。

“不要这样说好不好?好像我毫无用处,他也对付不了我,纵然他有那飞来飞去的武功,但在我这儿完全不好使。”就是动作快又如何?他不敢近她的身。

丰延苍轻笑,微微用力搂紧了她,看着他笑道:“是我失言。不过你们说了许多话,可问出了什么来?”他知道的可是很多。

岳楚人抬起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此时的造型像个章鱼,“他自是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我警告他了,对付不了他,但对付他巫教那些下等教徒绰绰有余。他若是敢胡作非为,我就把整个皇城所有巫教教徒都宰了。”

“他行踪不定,密卫也很难追踪,他目的为何至今不知。”丰延苍对此深有忌惮,也很厌恶无法掌控某些事物。

“他飞的确实挺快的,一眨眼就消失了。而且还他奶奶的气我,我就是不会飞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不敢动老娘一下。”想起这个就生气,被如此**裸的瞧不起。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在那儿撅嘴,唇角微勾,“所以因为此事生气了?密卫说你是冷着脸回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