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小指一紧,孟之豫回首低头,只见华雪颜已经把绣帕的一角拴在了他手上。

华雪颜垂眸打结,语气平平:“劳烦公子在前引路。”

拴好了绣帕她松手,春笋般的指尖无意拂过孟之豫的手背,引得一阵酥麻直接窜进了他的心里。好比今日的滂沱大雨,尽数灌进了干涸的田埂。

华雪颜紧紧攥住绣帕的另一端,再牵好铃铛,朝着孟之豫屈膝一福。

“孟公子请。”

孟之豫笑着把袍角掀起别在腰间,带着二人就出了亭子,踩上了第一块荷叶踏石头。华雪颜小心翼翼跟在其后,慢慢沿着他的脚步而走。

“小心点,踩稳了。”

孟之豫走得很慢,踏出一步总要回头看看华雪颜,确保她们已经站稳了,这才又迈第二步。同时还不断出声提醒,显得心细体贴极了。

铃铛在后面扶着华雪颜,小声道:“小姐,这个孟浪公子也不算讨厌。”

华雪颜只顾盯住脚下,听了她的话头也不抬,只是略微笑了笑。

可在前的孟之豫却耳尖听见了,他回头冲铃铛眨眨眼,桃花闪闪的,打趣道:“只是不讨厌而已么?难道不讨人喜欢?”

他这厚脸皮的样子又惹恼了铃铛,小丫头冲他做个鬼脸,吐吐舌头:“自作多情!我家小姐才不会喜欢你呢,噗噗噗——”

“喜不喜欢要本人说了才算。”孟之豫浑然不介,转眼盯住华雪颜,装作好奇询问:“你喜欢我么?”

“你这人忒不害臊了,怎么问这样的话!”

华雪颜不答腔,铃铛倒先替她急了起来,跺脚气呼呼骂着孟之豫,水花溅起飞了老远。孟之豫可不管,转过身把华雪颜堵在水中央,满眼笑意盈盈,低下头一个劲儿逗她。

“喜不喜欢?嗯?”孟之豫扬起小指荡了荡,绣帕另一端雪颜的手,随之也摇了起来。他看着那只素白的手,按捺住牵过握进掌心的渴望,又道:“说句喜欢,就说一句。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咱们就耗这儿。”

铃铛气急败坏的,乍呼呼道:“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孟之豫得意地摇头晃脑:“这是我家,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坏心眼儿的家伙!”

“小丫头你错了,我对你家小姐倾心不已,一片赤诚苍天可鉴。”

“…”

“孟公子果真不让?”

听着二人斗嘴好一阵,沉默了半晌的华雪颜终于开口说话了。美人的浅水秋眸抬起,映入一汪碧水清泓,还有孟之豫俊朗的倒影。

孟之豫住了口,垂下眼帘对视上华雪颜,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什么划过胸口,他双颊忽然一阵发热滚烫,一反平日调戏美人时游刃有余的状态。他抬袖抹了把额头,想了想还是坚决摇头。

“不让,除非你说喜欢。”

“得罪了。”

话音一落,只见华雪颜伸手用劲一推,直接把孟之豫搡进了池子里。噗通巨响之后,他整个人都沉了进去,水花落下,银铃般的笑声仍旧飘在空中。

“哈哈哈…”铃铛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笑道:“活该!谁叫你挡路来着?俗话都说好狗不挡道呢!小姐好样的,推得好!”

华雪颜也忍不住掩嘴轻笑,伸手招了招:“铃铛我们快走。”

“诶,好嘞!”

两人飞快踏过垫石,顺利上了岸边,然后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了下来穿戴鞋袜。铃铛手脚麻利,穿好了之后下意识回头去看池子里的孟之豫,却发觉当中平平静静,那孟浪公子并未浮出水面。

铃铛霎时被吓住了,脸色发青,赶紧拉拉华雪颜袖子:“他怎么没出来!是不是不会游水?小姐怎么办怎么办?”

“别怕,我去看看。”

华雪颜放下裙角遮住脚,走到池边望了一番,看见一小串不起眼的气泡冒了出来,顿时了然于胸。

铃铛紧张得小手冰凉:“小姐我们该不会把他害死了吧…”

“死便死了,趁还没人发现,我们快走。”华雪颜柔笑盈盈,檀口里迸出的话语却冷漠绝情,“反正他刚才说了,这里外三层院子都是没人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他是怎么掉进去的?”

“对对!”铃铛忙不迭点头,“那我们快走吧,千万别让人发现!”

华雪颜婀娜身影翩然一转,慢悠悠吐出一句话:“走咯…”

“哗啦”破水声在身后骤然响起,在水底憋气良久的孟之豫终于忍不住钻了出来,冲着华雪颜背影大喊。

“喂!你就这么走了?!”孟之豫满脸通红,气鼓鼓喊道:“竟然不管我的死活,好狠的女子!最毒妇人心!”

“呵呵呵——”

华雪颜开怀笑了几声,娇然回首眼波潋滟,问道:“有人不是葬身水底了么?怎的又活过来了,还有力气骂人呢。”

铃铛一见孟之豫气不打一处来,蹲下捡起几块石头就一股脑儿扔过去:“叫你使坏叫你装死!打死你打死你…”

“别打别打!”孟之豫一边躲一边举袖遮着脸,不甘心道:“我不过是逗一逗你,谁知你下那么重的手…你不许走,我受了惊悸,定是要看大夫喝汤药什么的,你得陪我!”

“赔便赔吧,寻了哪家医馆的大夫,你叫他上寒舍来取银子。”华雪颜不作多余停留,轻描淡写扔下一句话就走。

孟之豫还来不及爬上岸,狼狈站在水里,登时想起一件要紧事,急忙大喊:“名字名字!你还没说名字——”

走到院子口的华雪颜闻声驻足,回眸巧笑。

“雪颜。我叫华雪颜。”

多谢梅花香饯寒,年年雪裹破春颜。

“雪颜,雪颜…”

孟之豫桃眼迷蒙,喃喃咀嚼着这个名字,多念一遍,心中的欢喜就要多重一分。在水里站了许久,他都有些舍不得起来。料峭春风吹过,池水雨水浸得肌肤冰凉,心头却火热得紧。

手背上有什么缚重缠绕,他扬手一看,是那方绯桃绣帕,沾过水的六瓣桃花好比享受过了春露滋润,娇俏绝艳。

离开了的华雪颜并未回到玉壶堂,她带着铃铛在宅子里乱走了一圈,竟然找到了出府的大门。

“小姐我们这就走了么?”

华雪颜道:“我的裙角全湿了,走来走去也不雅,还是先回府罢。爹爹那里叫他们传个口信进去便是。”

很快二人就上了来时的车辇,铃铛找来一块干爽绒巾铺在车厢内,弯腰去给华雪颜脱鞋。

“湿的就别穿了。小姐先踩着这个垫垫,待会儿到家您先别忙下车,我回去给您拿双干的鞋来换上。”

华雪颜看着铃铛乖巧伶俐的模样,不觉有一瞬的恍然。她伸手抚上铃铛的脸,幽然叹息:“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其实跟着我苦了你了。”

铃铛扬起圆嘟嘟的脸,笑着说:“才不呢!我喜欢跟着小姐,您什么都好,是我见过最漂亮也最完美的人。”

“呵,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华雪颜轻轻摇摇头,转头避开铃铛纯稚的目光,撩开车帘,“月圆一日,是因为它足足缺了二十九日。长久的残缺方能换来一夕的圆润皎洁。世上没有不要代价的事,越是美事,后面的代价越大。大到…足够毁掉剩余的所有。”

她华雪颜貌似安稳无虞的今日,也是这般而来。她为了踏上这一步,交予出过去的所有,甚至未来。

车辇在华府门口停下,铃铛先钻出来跳下车回去取鞋,华雪颜坐在车厢里等她,马夫则收了鞭子去查看车轮轱辘。

“嘶——————”

不知怎的,驾车的马儿忽然昂首对天嘶鸣一声,甩着脖子就飞跑出去,蹄声哒哒势如雷霆,好像疯了一般。马夫还来不及去追,就见惊马拉着车厢,转眼就跑出十来丈远。

马夫大惊,在后面追着大喊:“小姐——小姐还在里面——”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后面蹿出一匹黑马,奔如闪电,朝着华雪颜的车马追去。

马上男子黑裳深眸,高鼻剑眉,一股桀骜凌厉之气。腰间兽纹玉佩随着疾速飞驰而晃荡,隐隐显出一字刻痕。

纪。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爬榜不容易,请大家多多支持,不要吝啬手里的花花哟~~~

7

7、第七章 七骑踏雪 ...

华雪颜在车厢内被颠簸得左跌右碰,肩膀结结实实撞上硬梆梆的木头厢板,她痛得眉心皱成一团,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发狂的马儿还在疯跑,也不知要将车拉到哪里去。

又是一下狠狠颠簸,车轮应该是碾过了一块石头。华雪颜被颠得飞了起来,她趁这个机会抓住了车厢的边框,努力稳住身子,然后去扯车帘,想看一看外面的状况。

这时一股凛风呼啸而过,华雪颜听见更为急促的马蹄声靠近,透过飘起车帘的缝隙。她看见来人策马越过车厢,“吁”了一声之后堵在疯马跟前,拔出了鞍上悬挂的长刀。

利刃出鞘哗声嗡鸣,来人一剑砍下,斩断了车马相连的绳辔,连带着手臂粗的檩架也被砍掉一块,露出尖锐的边角。

受惊的疯马脱缰而出,而骤然失去拉力的车厢却因没了支撑,眼看就往边上倒去。里面的华雪颜身子随之倾斜,五指紧抓车框,已经闭上眼准备结结实实摔上一跤。

谁知预料中的剧痛并未如期而至,华雪颜觉得车厢又缓缓正了回去,最后“砰”一声稳稳立在地上,扬起微细木屑。

随即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逼近,华雪颜下意识绷紧了双肩,一双素手死死绞住衣角。

簌一下,车帘被人一把撩开,不算太明亮的日光照进来,华雪颜却眯了眯眼。

“下来。”

黑裳男子的声音浑厚低沉,又带有一丝嘶哑。华雪颜定定神,抬起清冷的眸子望过去,不带丝毫感激地说道:“让开。”

她冰寒的眼神之后是锐利的尖刺,纪玄微与之匆匆对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转而落到她裙摆下□的双足上。他收刀入鞘,朝着雪颜伸出双手。

“过来。”

华雪颜把身子往后一缩,避之不及:“别碰我!”

纪玄微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试探着想要靠近,可只是迈步一毫,却让华雪颜蜷腿往后缩了更多。最后,他只得无奈垂下了手,深邃的眼眸愈发幽暗,周身浮起痛楚愤怒的气息。

铁拳握紧了又松开,纪玄微突然转身离去,放任华雪颜独自留在车厢了之中。

车帘垂下良久,外面渐渐没了动静,华雪颜微微舒了口气,正准备蹭起身下车。岂料布帘再次被掀开,纪玄微去而复返,手里提着双崭新的绣花鞋。

他把鞋子搁到厢板上:“穿上。”

华雪颜看着那双绣鞋,粉色缎面绣有彩蝶,精致小巧,一针一线无不彰显了小女儿家的娇羞情怀。很适合她的年纪,却不适合她的心境。

她眉梢高挑,唇角漾起一缕讥讽:“平白无故送我东西?你有什么条件?”

一瞬的愕然划过纪玄微冷峻的面庞,他避而不答,把绣鞋往前递了递,固执地要求:“穿上。”

“将军的大礼我可担不起。”

华雪颜冷笑一声,光着脚就跳下了车厢,看也不看那双鞋一眼。脚心被带有尖利棱角的砂石刺得剧痛,听闻身后男子愤怒的喘息声也愈发粗重,华雪颜忽然觉得无比畅快。

自己送上门来找打,怨得了谁?

“站住!”

纪玄微压抑的怒火终于喷发,他怒喝一声却未能阻止华雪颜前进的脚步。见到那抹婀娜背影头也不回,纪玄微抄起绣鞋大步亟亟上前,一掌就按住华雪颜的肩头。

啪——

一记响亮耳光直接落在纪玄微脸颊,华雪颜反手就是一掌,狠狠扇向这个呼风唤雨的桀骜将军。

她咬牙挤出几个字,眼眸燃起无边恨火:“告诉过你别碰我!”

纪玄微仿佛被这一巴掌打得发懵,双眸愣愣直瞪着华雪颜,幽暗的瞳孔聚起暴戾,却又很快散开,最后竟然被些许愧疚所代替。他不说话,只是蹲了下去,不由分说握住华雪颜的脚腕,强硬地把鞋套在她脚上。

华雪颜不肯穿,使劲踢腿挣扎,但是不敌纪玄微腕臂的大力,在脚腕差点被捏碎的时候,终于穿进了鞋里,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好。纪玄微也松了手。

她想把鞋蹬掉,不料纪玄微忽然站了起来,把手掌摊过来要钱:“三十文。”

华雪颜动作一下停了,话语也哽在了喉咙眼儿。

纪玄微面色无澜,只是摊着手要钱:“买鞋用了三十文,拿来。”

华雪颜闻言,飞快从身上解下荷包,从里面数了三十枚铜板出来,一股脑儿砸到纪玄微身上。

“分文不差,你我互不相欠。”

铜钱掉到地上哗哗脆响,华雪颜拂袖转身,脚步迈得飞快几乎在跑,恨不得立刻飞到天边,离开纪玄微越远越好。

打在身上的铜板轻飘飘的,就好似今晨的那场小雨。可不知为何,纪玄微却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好比在战场上中了敌军一箭。

他没有弯腰拾起铜板,而是紧紧尾随上华雪颜,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默然相随。华雪颜走快他便走快,华雪颜走慢他便走慢,华雪颜不走,他亦驻足停留。

途中几次华雪颜回首恨视,纪玄微视若无睹,只是微微垂首盯着脚下,剑眉横飞深眸落寞,紧抿双唇不发一语。

互不相欠。

她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她确实不欠他的,他却欠她一个被毁掉的终身。

就这般一路走走停停,两人不知不觉回到华宅门口。华雪颜抬头看了眼破旧的宅门,突然折返回来走到纪玄微的跟前,站定昂首。

一段沁入肺腑的幽香飘来,刚毅男子竟然被这娇柔的身姿逼迫得后退一步。纪玄微嗓音哑涩,妄图开口解释:“我…”

华雪颜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出言便是一通嘲讽:“堂堂纪将军何时也变得这般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尾随女子,是有什么龌龊心思?”她冷哼一声,表情染上几许凄然,又道:“你的龌龊心思我当然知晓。不过你搞清楚,就算我以前和你有什么瓜葛,但自从回到上京的这一天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了关系!别忘了当初是怎么说的,恩仇两清、再不相逢!”

华雪颜褪下绣鞋,犹如丢弃破烂般往街角一掷,冷冷道:“你的东西让我恶心,用脚踩都不配。”她表面凶狠不留情,可手心里已经攥了一把的汗。深吸一气压下方才的失态,雪颜冷睨纪玄微一眼,决然转身。

“别再让我见到你。”

话音一落,耳后风动,华雪颜刚刚迈出两步,便被纪玄微从后拦腰抱住,拽进了怀中。

后背撞上刚硬如铁的胸膛,宽阔的双肩把她圈进臂弯。纪玄微一臂紧紧箍住雪颜的腰肢,伸手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正视自己,抵着人就靠在了街边墙上。

他低头咬牙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男子鼻翼翕然,粗热怒然的气息尽数扑倒她脸上,热气燎灼一片。华雪颜无惧这头发怒的雄狮,傲然把头一昂,冷眼如刀。

“闹?我像是在跟你闹?”她神色轻佻,笑盈盈道:“你以为我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家,没事干就和情郎闹闹别扭?还是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值得我为你牵肠挂肚?纪玄微,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人,也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去了——孟家。”

薄唇轻吐,纪玄微一听“孟家”二字,暗眸里迅速燃起愤恨,一掌就钳住了华雪颜的下颔。

“你去孟家干什么!”

华雪颜恣意笑着,眼波妖媚:“自然是去见想见的人。也不知你听没听说过孟之豫,孟尚书的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你!”纪玄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五指越收越紧,在她若雪的脸颊上按出几道红印,“你就这么赶着送上门?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花招,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华雪颜狠狠一拧头甩开他的钳制,她表情狰狞狂妄,道:“你的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识过,什么无情有情…不过尔尔。你要杀要剐还是要怎么样,悉听尊便。反正这天底下还没有我玩儿不起的赌局,我也没有输不起的东西。”

她挑唇一笑,媚眼如丝,慢条斯理道:“大不了输掉自己,我值多少价,想必你心中有数。”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句话彻底挑破,纪玄微狂怒不已,大掌一抓托着华雪颜的后脑,即刻就俯下了头。

可就在他快贴上那双嫣红丹唇之时,却又听到一声讥诮。

“你除了用强还会什么?”

纪玄微身子一僵,嘴唇硬生生停在了在离华雪颜毫厘之差的地方。大掌缓缓滑落,带茧的指腹擦过华雪颜的后颈,摩得她痛彻心扉,疼痛感几乎钻进了脊骨之中。

“我…”纪玄微踉跄倒退一步,低低垂下了头,从嗓子眼里艰难迸出两字:“抱歉。”

华雪颜若无其事理了理微乱的衣领,无谓道:“没什么抱不抱歉的。你没对不起我,我也没对不起你,反正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都拿到了。从今往后还是那句话——恩仇两清,再不相逢。”

恰巧这时铃铛从府里头出来,手里头拎着鞋子。她见华雪颜赤足站在地上,赶忙着跑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光脚就下来了?咦,马车呢?”

“马儿受了惊疯跑,我就先下车了。”华雪颜穿好铃铛拿来的鞋子,理也不理一旁的纪玄微,牵起小丫头的手边笑边往府里走去:“快陪我回去换身干爽衣裳,今儿个沾了一股子酸臭味,顺道再喝碗周妈妈熬的红糖姜水…”

就在二人言笑晏晏踏进了华宅大门之际,纪玄微忽然在后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