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猪脑,再换也换不成爱因斯坦,省省吧。”白春雪抖了下棉被,便要回去。

“哎哎哎……”林方晓叫住她,“有事儿、有事儿。”

“有事儿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说。”白春雪说着,人倒是没挪步子。靠在门框上,使劲儿的睁了睁眼。

“你这多久没睡了?”林方晓问。

“还是睡呢!你不知道啊,这几天爆了……我们头儿都一个不剩,全出现场;前儿那碎尸案我去的,七拼八凑的光采集样本我就在现场呆了21小时。然后我回来就拼拼凑凑、拼拼凑凑……真是疯了,你知道那人多离谱,竟然把人五脏六腑都放榨汁机里磨的跟番茄酱似的……”

“打打打……打住打住!”林方晓听的喉咙发紧,急忙止住白春雪,“我等会儿还想吃早饭呢。”

“别说你了,我从现场回来,都两顿没吃。”白春雪嘴唇干裂,这会儿一笑,疼,忙抬手摁了一下,“我脑子不停的在转,这得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碎尸万段都不行,必然得化为齑粉……哎哟不行了。”白春雪扯着被子转了个身,站到了林方晓身旁去。门在她身后关上。

“什么深仇大恨啊,有时候一句两句话也是可能的。就别提真有什么了。”林方晓站的倍儿直,看着窗外,天还黑着,凌晨四点了。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四)

“一号案还没什么明显进展啊?”白春雪坐在暖气片上,烤的浑身热烘烘的。昏昏然欲睡,像只小熊。

林方晓眨眨眼。

“有个事要和你说。”白春雪说。

“嗯,说吧。”林方晓掰了掰手指头。

眶“我反复研究了我当年出现场的笔记,有一个细节,我越想,越觉得也许会是个突破口。”白春雪沉静的说。

林方晓手指头“咔吧”一响,眸子里精光一闪,“什么细节?”

像是嗅到了目标的警犬。

澡白春雪精神跟着便是一振,反而有几秒钟没说出话来。

“什么细节,快说。”林方晓往前挪了一步,“困了?说完了再睡!”他伸手,在白春雪面前“啪啪”拍了两下,很响。

白春雪抬手挠头。

林方晓指着走廊那头的盥洗室,说:“你该洗澡洗澡啊,别不睡觉,连洗澡都省了。我们脏就算了,男的,也没人特别在乎;你一女的,好歹还叫了‘春雪’,可不能。”

“有味道?”白春雪抓了把头发,“三天没洗头了。我还是在家洗着头,被催到现场去的。”

“没什么,反正你平时也是一股福尔马林味儿。你身上就算是有腐尸味道估计我们也闻不出来。”

“你才有腐尸味儿呢!”白春雪反应过来,嗅了嗅,说,“不过我大前天回家,我妈不是刚回来吗,特别的丢给我两瓶香水,说我得用用,她也说老闻着我身上味道不对,然后还老做噩梦。”

“你家里摆关老爷了没?”林方晓问。

“没,要摆嘛?”白春雪少见的随着林方晓问,倒把林方晓给问的,说了句“要不就请一尊”,她接着笑了,“逗你的!我们正经是科学之家,还请关老爷,没的被人笑死……来来,说正事儿。”

“等着呢,今儿你开始胡扯的。”林方晓郑重起来,“说吧。”

“嗯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嘛?两份验尸报告里,有一个很小的细节,那就是两位死者,皮肤里都发现少量的玻璃。严格的说,是玻璃纤维。非常细小的玻璃纤维。蒋晓琪的尸体上,出现在左手腕内侧、下颌处,婴儿尸体上,出现在右边面颊上方,就是F6的位置。一共三处。取出的玻璃纤维量非常小。”白春雪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体上比划着。棉被早被她堆在了窗台上。

林方晓微微皱眉。

“这种玻璃纤维,肉眼几乎不可辨别。我是在清理伤口的时候发现的,做了鉴定。当时认为是预制板内的玻璃纤维,之后在蒋晓琪的居住环境和尸体坠落地点并没有发现有同样物质存在。当时我们小组讨论的时候,认为这个发现并没有特别的相关性,但还是把它写进报告里了。”白春雪想着,“我思前想后,如果说,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圆满,这里应该是。我重新调用了当时存下的样本,这种,不是普通工业用的玻璃纤维。”

“这种玻璃纤维是什么用途?”林方晓问。他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抽出笔来在新的一页上记录。

“挺特别的,是医用玻璃纤维,通常混合在石膏里,做固定用。我不知道这个发现能有什么帮助。但是一定要告诉你。既然现在这个案子有必要重新拿出来。”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根据迹象研究,也仅仅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提供迹象。事实究竟如何,不该由我来判断。既然你有心再查此案,我尽量的帮助你寻找疑点。”白春雪重新把被子裹上,说,“蒋晓琪和她的儿子,根据验尸报告记录,在堕楼之前,都没有过骨折,但是,这种程度的玻璃纤维残留在皮肤里,应该是跟骨伤患者有过接触,那么,是不是生前真的接触过骨伤患者,或者怎样,那就是你接下来的任务了。之前,显然我们都没有太把这个线索当回事,因为蒋晓琪长期受抑郁症折磨,我们也许被这个误导了;证据支持自杀,就做出了自杀的判断。也许我们都错了。”

林方晓想了想,“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我们判断错误。也许接触过骨伤患者,但是不代表,骨伤患者是凶手。”

“对。这也跟我们的设备不够先进有关系。”白春雪忽然叹了口气,“我用的这套设备,是去年才进口的。”

林方晓点点头,“知道。得了,多谢你。再有什么新发现,和我说啊。”

白春雪说:“再有?再有的话,我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林方晓合上小本子,拍了拍,“我回去再整理整理,你回去睡觉吧哎,改天请你吃饭啊。”

“你就会动嘴皮子。什么时候吃得上你许的那些饭啊,我都攒了多少了。”白春雪开实验室门。

林方晓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别计较那么多嘛,谁不知道你是我‘贤内助’啊……”

只听“咣”的一声,一只女式警靴从他头顶飞过,砸在了走廊玻璃窗上。林方晓笑着下楼去。

白春雪单腿跳着去捡她的靴子,看着林方晓轻快的往他们刑侦处的小红楼跑着……

林方晓心情不错的跑进小红楼,迎面碰到叶珉站在楼梯口抽烟,便问:“怎么样?”

叶珉的目光有点儿呆滞。

“小叶?”林方晓叫他,“回魂了。”

“我!队长,以后谁跟我说运动员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跟谁急;我现在不想拉他去测谎,我想拉他去测智商。”叶珉狠抽了两口烟。她的气质本来就有点儿中性,这会儿看起来,更是。

林方晓失笑,说:“还想一口吃个胖子啊,慢慢来。这些人,但凡是稍微笨点儿,做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摸到大倭瓜了,手脚轻一点儿,没关系。现在是拼耐心的时候。”

叶珉点头,说:“我明白。不过说老实话,我还真希望他没卷进去。这么聪明的脑子,这么好的身体条件,想看他多踢几年球。”

林方晓笑了笑。

叶珉呼了口气,“可惜了。他有点儿吃不住劲儿了。叫律师了。我让顾哥和晓波在里面陪他上神呢。”

“他律师是哪位?”林方晓问。

“老熟人。顾斯年。”叶珉略皱眉头,“这人的客户,没别的,黑黄赌毒。”

林方晓“哈哈”一笑。

可不是。

“到了没?”他低头。

“刚到,潘晓辉给他办手续呢;吊廖红波一会儿,给他点儿心理压力。我看就该……”叶珉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办公室里传出来一声惨叫。

林方晓脸色一整,拔腿就往里冲;叶珉把手里烟蒂一捻,往口袋里一揣,跟上了林方晓的脚步。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五)

林方晓第一个冲进声音来源的办公室,只见潘晓辉姿势标准的将顾斯年卡在地上,制住了。

“潘晓辉!”林方晓叫道,“怎么回事?”

刚刚那声惨叫,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而眼下的局面,正好解释了那声惨叫。

潘晓辉没松手,也没说话。

眶顾斯年整个人已经被摔蒙了,潘晓辉的膝盖抵住他的胸口,让他一时之间不但动不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叶珉站在林方晓身后,还有几个同事,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幕。

林方晓进去,说:“晓辉你可以松开他了,没事儿,跑不了他。”

澡潘晓辉显然还在生气,圆圆的脸上鼓鼓的,“林队长……”

林方晓看她一眼。

潘晓辉抿了下唇,一甩手便站了起来。

林方晓低头,蹲下来,“顾大状,怎么回事儿啊?”

顾斯年喘着气,指了指胳膊,“林队长,膀子,先给我装上。”

林方晓笑着,猛拍一下顾斯年的肩膀,顾斯年又叫,林方晓笑道:“放心,我们小潘下手有数。”他一伸手,将顾斯年拉的坐了起来,面对面的,他盯住顾斯年,“嗯?”

顾斯年没好气的说:“嗯?!”他瞪着潘晓辉,“我就是想要杯咖啡!你至于把我挡色狼啊!”

“你从背后伸手,我知道你要干嘛啊?!”潘晓辉立时便吼了回去。声音清脆而尖利。

林方晓一歪头这潘晓辉,平时不哼不哈的,都没听她说过几句话,还挺厉害啊……幸亏没有惹到她。

顾斯年脖子都红了,“我的天,这位大姐,你这是公安局,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至于说敢怎么样啊……我不伸手,我不伸手,你倒是得理我啊!让我等那么长时间,一杯水都没有,我要了两回你都不理我,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故意的!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咖啡,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潘晓辉转过脸来,“林队长,他居心不良……”

“我居心不良!我有那闲工夫居心不良嘛我……林队长,我要投诉她,我要验伤!”顾斯年对准了林方晓,一对大眼睛,这会儿瞪的老大。

“顾律师,”林方晓笑了笑,“这么着吧,你先起来,先起来先起来……”林方晓回头,对叶珉他们说,“你们先散了吧,没事儿没事儿啊!小李,请医生来一下,嗯对……顾律师,来,请坐。”他手臂用力,顾斯年原本是坐在地上的,这会儿被他一架,整个人腾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就被“请”到了沙发上,肩膀处又疼又麻,他抬手揉着,看见林方晓在对着他微笑,垂下手去。

心里那个恼啊。

林方晓在旁边一坐,让潘晓辉也坐,说:“小潘,你上去我办公室等着。”

“林队长!”

“去!”林方晓厉声喝道。

潘晓辉双唇一抿,“是!”说罢转身走了,临出门狠狠的瞪了顾斯年一眼。

顾斯年那个气啊。

“顾律师,”林方晓脸上浮起一点儿笑容来,“已经去叫医生了。你先冷静一下。”

“我没法儿冷静,谁平白无故的给揍一顿,能冷静啊?”

“怎么就叫‘揍一顿’了,你要这么说,那问题可就严重了,顾律师,你是专业人士,我们是人民警察,这嘴上一出一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能那么说,是不是?”林方晓轻轻的说,“你说平白无故的给揍一顿,那我们小潘要说你袭警呢?”

“没这个罪名!”

“是,没这个罪名……我们也不会冤枉你,你也别冤枉我们这室内有CCTV,到时候我们调资料就好了。”

“调就调!看看你们人民警察怎么欺压我一等良民的。”顾斯年“哎哟”一声,“我这胳膊不会残了吧。”

林方晓没吭声,顾斯年在他们行里,也号称“滚刀肉”,很难缠的个人物。按说小潘和这位平时也有接触,今天怎么了,小潘这个素来冷静的姑娘,居然会下这等“毒手”?

顾斯年忍了忍,才说:“林队长,我看这个架势,我今天也不能正常处理事务了。我请请同事来接手廖红波先生的案件,我专门等你们的处理。”他当下便打了电话给唐恩窈。

林方晓见状,也不多说,请顾斯年移步,到了自己办公室。早等在里面的潘晓辉见到顾斯年,两人跟斗鸡似的。林方晓让两人分坐两边,请同事去监控中心调了录像来……唐恩窈到的时候,他正给潘顾二人分析画面,一格一格的推进。

唐恩窈站在顾斯年和潘晓辉身后,一言不发的跟着看。

林方晓极其有耐心。

从顾斯年进了房门开始,一直到被潘晓辉一个过肩摔像丢麻袋一样被丢在地板上……唐恩窈很不厚道、却很适时的发出了低声一笑。

顾斯年和潘晓辉很合拍的同时回头瞪她。

唐恩窈双手一抬,见林方晓将画面定格在大家冲进房间,微笑道:“依我看,这就是一场误会;倒不如,互相让一步,握手言和。怎样?”

潘顾二人不吱声。

林方晓也不说话,他这会儿脸上表情很严肃。

唐恩窈尽管微笑着,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她看着顾斯年,往前走了一步,“斯年,咱们先吧?”她使了个眼色,说,“廖先生先走一步,在所里等你回去开会呢。时间宝贵。”

顾斯年停了一会儿,转头对着潘晓辉;潘晓辉也不出声。

两人静静的对峙着。

林方晓和唐恩窈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好像在进行着眼神的较量。

潘晓辉脸是越来越红,顾斯年的脸是越来越白。

“潘晓辉,你等着!”顾斯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转身便走。

唐恩窈一把拉住他,用低的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顾斯年,你爷们儿一点儿啊。”

顾斯年“嗯”了一声,说:“好。”

唐恩窈放手。

林方晓抱着手臂,眼见着顾斯年那斯斯文文的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来,心里一个念头还没转过来,就听顾斯年大声说:“潘晓辉,你是我见过的穿警服最漂亮的姑娘,我喜欢你。从今天开始,我要追……”

林方晓和唐恩窈都还没有做出合适的反应,就听潘晓辉悄没声的两步跨到眼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顾斯年做了一个更漂亮的过肩摔……

“顾斯年,收回你刚才的话;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管是在警局,还是在大街上。”潘晓辉说完,扬长而去。

顾斯年半晌动都动不了。

唐恩窈蹲下来,拍了拍顾斯年,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来捞你啊,活生生的看这一出闹剧,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顾斯年眨了眨眼。

“你先别管他,我有事要和你说。”林方晓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让恩窈坐下来,“就你上回给我的资料,有几个地方你给我解释下。花不了多久,几分钟,然后你给我把这个活宝赶紧弄走。”

“行。”恩窈拉了一下椅子,坐下。

半个钟头之后,唐恩窈开车和顾斯年一起回到了事务所。

会议室里,廖红波正在等着他们俩。

从警局出来,恩窈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顾斯年更不消说。

“还行?”恩窈问了顾斯年一句,看他眉头紧皱,没了平日里的顾盼神飞的神气,“你今儿发什么神经啊这是?”

顾斯年低了下头,又抬起头来,“我哪儿是今天开始发神经的。”

“啊?”

“唐恩窈,你还记得你说过那话不?顾斯年我咒你娶个恶婆娘,把你当沙袋扔……”

“我那是瞎说的!”

“我喜欢她。可她心里有人。”顾斯年叹了口气,推开了会议室门,对着坐在那里等候的廖红波说,“廖先生,不好意思……”

恩窈隔着玻璃门,抱着一叠子文件,愣愣的。

顾斯年回头对着她微笑着招手,没事儿人一样。

恩窈推门。

各位亲:

今天最后一更。谢谢阅读。晚安。明天见。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六)

庹西溪端着餐盘,慢慢的在餐桌前晃着。

今天是周五,本来食谱里有好几样她喜欢吃的菜,可是上午莫名其妙的停电,餐饮部门紧急通知,全部食物都换成了冷餐,也提供外卖盒饭,请各位员工酌情选用。

西溪一想到外包食物的那有着古怪味道的包装盒,总有一种吃完了要噎在喉里一整天的感觉。可偏偏又犯懒,不想出去吃,索性下来凑合一顿算了。

哪知道她从这头走到那头,温暖的灯光下美轮美奂的冷面、沙拉、冷切肉……全都没有激起她的食欲来。

眶酒喝得多了伤身啊……

西溪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早上对着唐妈妈,喝一碗粥的工夫,被唠叨的耳朵起茧唐妈妈和她妈妈一样,不但在使她和恩窈“脱光”的政策上一样,逮住机会不遗余力的游说她们尽快嫁人上,也是一样一样的唐妈妈半个字都没提恩窈和子桓的事,只是唠叨她“不努力”。

澡西溪想想也好笑。

不得不佩服唐妈妈。其实是很沉得住气的。她有点儿替恩窈担心。郑某人固然是优点不少,但是缺点也很明显,而且致命恩窈会怎么样?

恩窈说,她和朴兴南没扛得住朴家的火力;恩窈呢,她扛得住?

她只记得,唐恩窈中学的时候,长跑成绩很好。总是不疾不徐的跑着,且习惯后半程发力,跑出个满分来。

很有韧性。

她笑了笑,目光落在那盆冷切肉上。没胃口。倒是想来点儿沙拉算了,可是沙拉在那头,她需要折回去……

餐盘一沉。

一盒寿司放在了她的餐盘上。

“我们去回转寿司了,我猜你就是在这儿对付这些。吃的清淡点儿吧,你那张脸跟被高度酒精泡过一样。”连璧城的声音,越过餐桌上半圆形的玻璃罩传过来。他晃了晃手里的两瓶饮料。一粉一绿。

外面又下雨了吧。

西溪端着盘子,看到连璧城铁灰色的制服上有星星点点的水渍。他们的工作服,料子是一等一的好,由一家日本公司承制,就是一样,溅上水,总是要很久才干,而且会留痕,所以要穿的很小心……西溪想提醒连璧城快些去换了制服,送去洗衣房处理,却只抬了抬盘子,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老地方”,空荡荡的。西溪习惯性的往那边走,连璧城比她速度还快一些,替她拉开了椅子。

粉色的玻璃瓶,拧开了瓶盖,放在她手边。

西溪拿起来,喝了一口。酸的厉害。

“真难喝。”她说。

这是那晚之后,他们俩第一次单独面对面。

说不上是不是又想躲着连璧城。

只是这样坐在这里,面对面,这样开口说话,挺自然。

她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好像全身的毛孔同时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似的。

“酒也难喝,也没见你少喝。”连璧城说。他站起来,在旁边的饮水机上打了一杯水,“你先喝了那个。”

西溪揭开面前的盒子,把袋装的芥末和酱油分别倒出来,在餐盘里,一边一样。

“谢谢啊。”她低声说。

“谢什么啊,还不知道你。”连璧城说。

西溪看他一眼,连璧城正在看她,她一颗寿司含在嘴里,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

“你昨儿喝的也不少吧?”西溪咽下蘸了大块芥末的寿司,芥末辣直冲鼻腔,眼泪来势汹汹,她吸着凉气。看着连璧城,那脸也青青白白的。

“准你‘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准我‘抽刀断水水更流’啊?”连璧城笑笑。

西溪夹起第二块寿司,点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