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病的这么重,叔叔只打过一个电话来。

“怎么还有件毛衣?”她扯了一下。只知道这毛衣的编织,是叫做“元宝扣”的。很厚。现在没人穿这么厚的毛线衣了。摸一下,毛线都硬了。她拿起来抖了抖,发现毛衣的手肘处,还缝了两块布。

“这是我给他织的。这种活儿我一向不会做。结婚前,你外婆说,怎么着也得学会了这样。你外婆最喜欢你爸爸……没一样不中她的心意。”妈妈叹了口气,“学织毛衣比念书难多了。你看看,两只袖子不一般长……这儿落两扣,那儿漏一针……难为他一直穿了很多年。”

西溪忍不住笑出来。

妈妈瞪她一眼,“还笑?”

“妈,难为你肯想起来这些旧事。”她细心的把毛衣叠好。樟木箱子盖上。妈妈连铜锁都给擦拭的光可鉴人。想来这些日子心烦意乱、无法入眠的时候,没少做这些平日都想不起来去做的事。“明天一早就得去医院。”

妈妈让她先睡。

这一夜她睡的好极了。

按说她是心重的人,逢有事情发生往往睡不好;但昨天晚上却没有,头一沾枕头便睡过去了。睡的极踏实。连梦都没做。

这会儿神清气爽的。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她推开妈妈的房门,没在。

听到大门响,她看到妈妈从外面进来,拎着两条鲜鱼。

“妈?你一早出门了?”西溪惊讶。

庹太点头,“我昨晚做梦,梦到你爸爸说想吃鱼。天没亮我就去鱼市了。看看,这是什么?”

西溪走近了,“石斑?”

爸爸最爱吃的鱼。

而妈妈最拿手的一道菜,就是清蒸石斑。

“李老板说,他好多天没遇到好石斑了。就这么两条。我说都要了,他钱都没收。”庹太走进厨房里,把鱼放在水池中,看着,“好兆头。”

西溪双手一握。

“就是,今儿又下雨。”庹太回头,看看西溪,“有为今天结婚呢。我刚出门遇到你周阿姨,她还说,娶这么厉害的媳妇儿,不下雨才怪呢。”

西溪笑。

第十二章 “凌波横塘”孟豆豆 (四)

庹太洗干净手,把刚买回来地豆浆油条都摆好,说:“若当初你看上有为,今天结婚的就是你,你爸爸该多高兴?还用得着你这些日子磨破了嘴皮子劝他?他怕什么,还不是怕万一他走了,你没人照顾、没人依靠?”

西溪拿了一根油条,酥脆绵软,香极了。街角那家老店,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品质第一。好……有坚持总是好的。任何时候。肋

西溪默默不语。

只有家人能让坚持动摇。

庹太见她不出声,说:“好吧,我相信总有好的等着你。快吃饭。”庹太看看西溪,忽然伸手过来拿住了西溪的一根头发,“儿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西溪眼睛翻上去,喝了口豆浆,连看都没看,就说:“白头发呗。”

庹太下狠手戥了一下,手指一绕,那根白发缠在手上,戳到西溪的眉心来,西溪正疼的呲牙咧嘴,庹太说:“白头发?你说的这个轻巧你再嫁不出去,成了白毛女,我看你还能找着个‘大春儿’!麻利的吃饭,真不想看着你这副德行。”

西溪笑。

她最怕、最不喜欢的妈妈对她的抱怨,今天早上听起来,格外亲切。

设想中本应该愁云惨雾的时刻,母女俩却能故作轻松的互相安慰。

鼻端的线香味道浓郁,浓的有些呛人。

她这个从来不进任何庙堂的人,离家前虔诚的双手合十,祈求菩萨保佑,父亲平安无事。镬

……

手术室外,一派静寂。

唐恩窈看了看对面安静的坐着闭目养神的庹太,吸了一下鼻子,看看西溪,小声的问:“你是不是今早沐浴更衣、给佛祖上香了?”

西溪不说话,甩手给她一下子,“闭嘴。聒噪。”

恩窈“哎哟”一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特意请假过来陪你,你竟然这么对我。”

“谁要你来了?”西溪堵她一句。

恩窈动了动唇。饶是她伶牙俐齿,对了庹西溪,向来不奏效。她嘿嘿一笑,说:“我要是冲你,才不来呢;叔叔阿姨疼我呀,从小时候起去你们家,从来少不了好吃的。”

“叫你吃货,从来没叫冤了你。”西溪手指一翘,戳到恩窈的额角上去,“你说你怎么办啊,以后谁手上若是有肉,你不就跟着去了?”

恩窈笑,手臂碰了碰西溪,说:“我又不是狗,好狗都不会只被肉骗走……哎,你还记得不?那年咱俩同时在线看《无极》?”

“跟着你,有肉吃。”西溪学张东健那秃舌汉语。

两个人笑笑。

西溪看恩窈。

恩窈又碰碰她,“得,少说两句吧,你一紧张就语无伦次。”

“你一紧张就傻笑。”西溪说。

恩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吧?该上来了。”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护士和医生推出了庹宗厚。走在最前面的是杨小树。她穿着浅蓝色的手术服,全身上下包裹的严密,只露出俏丽的脸,穿着拖鞋的脚也光着……恩窈看到姐姐,笑了一下打招呼,心想美人便是美人,这样穿着奇形怪状的手术服都好看……小树略一点头,没有过多的表示。

小树示意同事一停。

西溪看到,马上换了一副笑容,走过去,轻声叫:“爸爸?”

庹宗厚头发全被剃光了。

他看看西溪,看看妻子,又看看站在后面的恩窈,笑着点头,“窈窈也来了?”

恩窈走近一点儿,笑着说:“叔叔,您连光头的样子都这么帅,真让人看不下去。”

庹宗厚笑的厉害,抬手挥着,“你这个孩子!胖妞儿,你小叔不是说要来?”

西溪俯身,亲了一下爸爸。没有说话。只是握握爸爸的手。

庹宗厚笑着点头,说:“明白,他要是说了就算,那还真不是你小叔了。咦,还有小连呢?”

“酒店有急事,他走到半路又被叫回去了,说是晚点儿过来。”西溪解释。

“你跟他讲工作要紧,没时间就不要过来了……希望我醒了还都认得你们。”庹宗厚开着玩笑。

庹太过来,两人无声的望着对方。

西溪扭开了头。

她听到妈妈说了一句:“等你出来。”

没听到爸爸的回应。

西溪眨着眼。

听到杨小树低声的说:“时间差不多,该进去了。”

安静的走廊里,只听到移动病床滑轮的轻微响声和护士们的脚步声。

西溪看着爸爸在进入手术室大门的那一刻,含笑的眼睛,插着输液管的手,对她们来了一个“V”型的手势,她急忙的回了爸爸一个笑容……直到一条手帕被塞到她手中,她才知道眼泪已经流了很久了。

庹太静静的坐到了休息区。

恩窈陪在西溪身边,见西溪擦干了眼泪,也不说一个字。

电梯门再开,是医护人员专用的电梯。这回走出来的是杨大海。恩窈头一回见到姑父工作时候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算不上严肃,可也绝不像平时在家时候那么温和慈爱。她跟姑父总是开玩笑开惯了的,这会儿倒愣愣的,有点儿不敢上前。

杨大海瞪了恩窈一眼,没理她,只对西溪点了点头。

西溪忙说:“辛苦您。拜托了。”

杨大海走过去,庹太要站起来,他摆手,对庹太说了两句话,安然的走近手术室门,踢了下按钮,门一开,他走进去了。

那银白色的金属门仿佛是一个太空舱。

恩窈透过玻璃,看到姑父细心的消毒,钢丝刷子在手上、手臂上打起了浅黄色的泡沫,恩窈觉得鼻端的来苏水味更重了似的……杨大海在护士协助下,套上一层防护服,手套戴好,进去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恩窈的身影正好嵌在玻璃窗上,他平静的转身进去。

庹宗厚坐在那里。

杨大海站到他面前,说:“我是今天的主刀医生杨大海,这位是麻醉医师方彤、助理杨小树、郭倩、巩义方。”

“都见过了。”庹宗厚温和的说。

“那接下来由我为你施行手术。整个手术过程中你将保持清醒,随时与我交流。”

庹宗厚点头,说:“明白。”

杨大海又指了一下他身后的一扇巨大的镜子,说:“这扇窗后,会有几位医生观摩手术。他们能看到我们,我们看不到他们。如果你觉得有负担,我可以请护士拉上帘子,通知他们观摩取消。”

庹宗厚笑道:“杨医生,我同意的。刚刚我还签署了文件,如果手术出现意外,我会捐献我的遗体。”

杨大海点了点头,说:“我是有义务再解释一遍。那么,我们开始手术。”

第十二章 “凌波横塘”孟豆豆 (五)

手术室里安静极了。

庹宗厚微笑:“我好像听地到自己的心跳。”

杨大海也微笑:“我们都听的到。”

庹宗厚能感受到麻醉师在他脑后开始消毒,手握了一下座椅的扶手。他目光低垂,总觉得,每动一下,也许都是最后一次运用大脑灵活的支配手指。肋

他笑了下。

杨大海静静的等候了一会儿,见庹宗厚笑,他说:“很少病人,在手术室里这么谈笑自若。”

“我现在是想开了。大不了,手术之后,我变回婴儿。我女儿说没关系,她管我。”庹宗厚微笑着,他看到站在一边的杨小树,眨眨眼,说,“小杨医生,你若是男孩子就好了,做我的女婿,年纪正好。”

杨小树笑,在庹宗厚后脑勺上,画下一条弧线,在弧线的三分之一处标了一个叉号。她示意杨大海。然后站在了一边。

杨大海拿起手术刀,微笑着说:“嗯,有你们家姑娘那样的儿媳妇,谁家都该乐意;倒是我们家这姑娘给人家做儿媳妇,人家不晓得能不能满意。”

杨小树吸了口气,在父亲耳边说:“差不多行了啊。”

杨大海笑道:“老庹,听见没,做女儿的都是这么霸道。”

庹宗厚“嗯”了一声,笑。

杨大海说:“做一天姑娘当一天官,我看这霸道的官能做多久。”镬

麻醉师方彤看着仪器,对杨大海报数字。听到杨大海说“正常”,笑着补了一句:“杨院长,您话里有话哦这官嘛,我看,以后连升三级也有可能啊。”

杨大海但笑不语。

方彤问:“院长,要开音乐嘛?”

“嗯,说说,都有什么?”杨大海问。他的手指触到庹宗厚的后脑勺,柳叶刀打横,心算下刀位置。

“就两样,一样是许医生的柏林爱乐拉赫玛尼诺夫作品第12号,一样是刘医生的班得瑞。”方彤说。旁边的护士插话,说还有《长生殿》。

杨大海笑,“居然还有昆曲。”他问庹宗厚,喜欢来点儿音乐吗?

庹宗厚开玩笑说这倒不错,要是点《长生殿》,是不是能来杯盖碗茶?

他清楚的感觉得到,柳叶刀划开了他的皮肉。音乐响起来,不是昆曲,是交响乐。

杨小树弯身在庹宗厚耳边嘱咐他,有任何的不适,马上说出来。

他点头,说:“脚尖麻痹。”

杨大海低声的说:“……肿瘤比预计的还要大……我现在开始切除。老庹。”

“嗯?”庹宗厚已经告诉杨大海,他的右半边身子没有知觉了。

“可能会伤害部分神经,你的腿日后行动会不便。”

庹宗厚叹口气,说:“留着眼睛,看到我女儿结婚就好了。”他在微笑,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凝固了、口水流了出来……

庹西溪猛的一睁眼,原本靠在恩窈肩膀上打瞌睡的她,一下子坐直了。

手术室的灯仍亮着。雨也仍在下。

庹太坐在一边,那姿势好像一直都没变过。

西溪揉了下眼睛。

恩窈正在翻当日的报纸,“醒了?”她把报纸翻开到C5版面,塞给西溪,“看看这是什么。”

西溪接过来。

整版的大红色,玫瑰花饰边。

中央是一个心形镂空图案,一对新人的笑容好像是未来美好生活保障的标签。

“真幸福。”西溪感叹,看看时间,十二点过半,“应该在举行仪式了吧。”

“嗯。十一点五十八分开始。”恩窈拿着手机,给细细看,“段翠翠同志迟到了,坐下以后就一直在给我婚礼直播。还不停的附带几句刺激我。”

“她去了?”

“明斐这婚礼必须盛大。不说她父亲的关系了,就是她,多少人等着看她嫁的如何呢。”恩窈忍着笑,“她大大方方的请了很多朋友和同学。顾斯年和段翠翠兴高采烈的去了。据顾斯年说,追明斐不成的losers能占了两桌,难为他们有这个度量。”

西溪啼笑皆非的,“可怜的明斐。还要幸福给这些人看。换了我有什么相干啊。”

“那有什么,真幸福就晒给他们看嘛。”恩窈笑着,“最欣赏明斐这点儿坦荡。”

“有为确实是个富矿。”

“你错过了一夜暴富的机会。”恩窈开玩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身上很多优点,我都能看出来。就比如我第一次在你家见到有为,我看他挑选海参的样子,我就知道,对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都那么认真的男人,不可能不成功。”

西溪合上报纸,放在一边,含笑道:“那么说,你也是发现了这个矿址,干嘛不去开采?”

“哇,从朋友家里偷东西,那是人干的事儿吗?我以后不打算进你家门了?敢下手。伍有为再好,我也不会拿咱们二十年的交情换。”恩窈笑。

“呸!那还不是因为你手上有了个郑子桓。”西溪说。

恩窈咽了口唾沫,装作咳嗽了两下,说:“哎哎,你能不能别这么sharp?真讨厌。”

西溪笑。

“窈窈,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

“问吧。”恩窈伸了个懒腰,“等我下。”她从自己那个超大的羊皮袋一样的包里拿出几个小包,塞给西溪两个,又跑过去,给庹太放在座位上。回来坐下,撕开一盒酸奶,说:“事先声明啊,老规矩,你有权利问,我有权利不回答。”

“滚。”西溪皱眉。

“问吧。正经八百的吓人呢,我的事儿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恩窈笑着,拿着小勺去挖酸奶。推了下眼镜,见西溪还不问,“怎么,你反而问不出口了?”

西溪拿着手里的小点心,像老人家转手心的核桃球似的,转着。指甲闪着好看的珠光。恩窈一伸手,说:“停!你晃的我眼晕你这个是上次说的那款‘炫彩’?”

“晓琪当初知道你喜欢皇甫峻吧?”西溪停手,恩窈捏了她一根手指,仔细的看这款淡淡的肉色的指甲油营造出来的优美效果图。

“也不过如此嘛,说什么钻石般的光彩,七八百块15毫升,又不能喝。”恩窈撇嘴,见西溪看着她,“你忽然问这个干嘛?都过去的事情了。”

第十二章 “凌波横塘”孟豆豆 (六)

“你刚刚说地话,让我忽然有点儿感触。”西溪出神。

“你就是多愁善感。”恩窈笑。

“是嘛?亚翠有一次和我说,她说她对晓琪有点儿看法,就是从她知道晓琪明知道你喜欢皇甫峻,可还是跟皇甫峻在一起了。她觉得晓琪做的不地道。”西溪眯着眼睛。肋

恩窈静静的吃着酸奶,好久才说:“还是应该买带果粒的,宁可牙缝里塞进草莓种子,不可吃完了感觉像吞了一堆香料。”

“唐恩窈,你不想说什么的时候,最会转移话题。”西溪说。

“你都知道我不想说这个事情了,干嘛还为难我?”恩窈擦下嘴角,“晓琪已经不在了,这些事,提它干什么?再说,感情的事,有什么是非曲直、青红皂白、先来后到?”

“你不觉得疙疙瘩瘩?”西溪问。

“觉得啊,怎么不觉得。好一阵子呢。”恩窈直了眼睛看大理石地面,灰色、白色、黑色的颗粒拼凑搅拌在一处,看久了,人也会心乱如麻。

不会疙疙瘩瘩?

她跟父亲说,晓琪需要实习单位,让晓琪顺利的进了锦德行实习。之后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出乎她的意料。一直到现在。

“骆驼,人,不是物件儿。就算是物件儿,我看上了,还没买下来,也只能说我喜欢,不能说那铁定就是我的了。”恩窈淡淡的语气,有暗暗的落寞。镬

西溪很少听到恩窈这样说话。

“她没错。她只是遵从了她的心意。皇甫峻也是。晓琪才是他会喜欢上的女孩子。”

西溪沉默片刻,才说:“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我同意亚翠的一点是,晓琪不该明知故犯。”

“你们幸亏没用‘横刀夺爱’,不然我无地自容。”恩窈摆手,“不去想这些。我喜欢过皇甫峻。我知道对着那样一个男人,少有人会有抵抗力。就像是对着香蕉船,一个3岁的小孩根本想不到肥胖的恶果;就像是对着巨大的利润,一个商人想不到还要什么道德的血液。没用的。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西溪摇了下头。

“不信我啊?”

“不信。”

恩窈又伸个懒腰,“真应该有个时光机器,倒流一些年,我演示给你看。可惜我总是晚一步。”

外面雨下的大了。

就像那一天,她回国的第二天,兴冲冲的跑到锦德行,带着那份准备了很久的礼物上去。她问Sandy阿姨,皇甫不在办公室哎……Sandy淡淡的说,看看隔壁张律师办公室那里,蒋晓琪在不在位子上。她笑着说也不在,张律师也不在,这会儿大家都忙么?Sandy说下午茶时间了,你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这会儿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嘛。

还有下午茶时间,这规矩定的好。

她去隔壁张律师办公室外面的位子上等晓琪。还没来得及坐下,门一开,她回头,蒋晓琪进来了,见到她开心的几乎跳起来,扑过来抱住她,连声问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得在家大睡三天才出来见人呢……

她笑着抱住晓琪,闻到晓琪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miracle,miracle,miracle……美的好像一个奇迹的晓琪啊。

她抽空抬手对着跟在晓琪身后进来、站在门边看着她们两个别后重逢的女孩子拥抱的皇甫峻,摇了摇头,微笑,转身离开了。

OK。她知道,她得把那件礼物扔进海里了;就算不扔,送出去,也什么都不能说了。

晓琪问你还好吗,一年多没见了,你瘦了。

她说我好得很哩,要不要看我的成绩单?我一个人打两份工,功课除了体育门门都是甲等。

晓琪笑着说你还是体育成绩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