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在日记里写他的名字,只以那个人代称,不知怎么写他的名字都会有些羞赧,大约这便是暗恋,所有关于那个人的事都不想见光,所有的岁月都在无人的时候,细细看时间的倒流。

我那时特别喜欢他,我们在一个班,我有的是机会观察他。我的日记里都是他,可我写过的日记,自己确从来不会回头看,总觉得像是偷窥了别人的心思,尽管那个写日记的人就是我,那种感觉很奇怪。

看那些文字,让我觉得我不该对他有那种心思,我觉得我自己很幼稚,所以我从来不回头看,即便如此,日记里的他,我也都记得。现在我抱着日记本,也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只是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着上面的日期变化。

那日记里夹了张我写给他的情书。那年学校印刷的有奖的贺卡,我记得当时大概是希望收到的人能中奖,所以一下买了两张。一张寄给我转校的数学老师,一张写了给他。那封情书,写的什么我都忘记了,只记得我写完后又把那贺卡拆开,看了一遍又一遍。那贺卡做得很精致,一圈由那种双面胶贴着,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信封。

别人就只能看到外面信封上的字,只有收件人将外面的一圈带有双面胶的部分撕掉才可以打开贺卡看到里面的内容。但由于我觉得,里面写得东西不能表达清楚对他的喜爱之情,又觉得哪句文采有些不妥,让他不喜欢我写的情书怎么办,又沿着边缘小心翼翼撕开,改动了几句,最后才将它贴起来。

如今已经不需要撕都已经开了,四周的双面胶因为时间的久远,再也合不上了,这不就像现在的我们么,走散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亲爱的,叫我如何忘记你?

只是那封情书却一直没有给他。而我,却意外地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情书。

************************************情书

那天,那是一个没有风的日子,上完厕所回来,桌上却意外的多了一封信。我以为是李亦舒写给我的,用她的话说,这叫闺蜜是你永远的老公。

当我兴奋的拆开那封粉红色的信封时,里面的内容让我脸红心跳,我只看了一句便把那个信又塞到信封里去了,甚至忘记看那写信的人是谁。后来,天知道我有多后悔没有看那个署名。

学校对早恋什么的管的特别严格,我又是那种乖宝宝型的乖宝宝,甚至怕写情书的人纠缠于我,所以直接把那情书给我们班主任。现在想想真是傻气。那个班主任一直很照顾我,暗暗地把那封信退回去了。

然后苦逼的我,连绵整个中学生时代,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情书了。我想这是我至今,每年光棍节都乐不思蜀的根本原因。那时怎么不想想写情书人的感受,我想我的情书送不出去的原因,或许都是报应。

舒子说,“啧啧啧,看不出来,你呀竟真是朵奇葩。

舒子说,我也够狠的,万一写信的人就是他呢,但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他,因为我认识他的字,哪有那么好看。那人的字龙飞凤舞,简直比张旭的草书还要草书,咳咳,就是那种极难辨认的,我收了这么多年的作业,这点还是知道的。况且,我还收集了无数他的字,都是扭扭曲曲的。那时的我自信满满。

连着几天,我都惶恐不安,我那点心思像见不得光的植被,一点一点枯萎。原是要一鼓作气的告白,成了搁浅在岸边的船只。我想我们还小,不用急,我要的是长久的站在他旁边,而不是肤浅的早恋。其实,早恋什么的,哪里就肤浅了?不过是总有一群人,阻拦着我们萌芽的心罢了。那分明是最纯净、最质朴的情感。

此后,我依旧每天趁着早读课领读的机会,在讲桌上偷偷的看他,每天催着他收作业,催着他背书。

那时想,做语文课代表真是太美好不过的一件事。因为他是小组长,我是他的顶头上司,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排除所有情敌,可以大胆地和他说话,不用被同学怀疑我喜欢他。

他的成绩特别好,却不是死读书的那种好,轻轻松松年级第二,而我似乎为了追上他似的,每天都很努力地学习,然后年级第五。真正让我开心的不是年级第五这件事,而是又能和他的名字一起在公告栏出现,我的郭子旻总是那么优秀。每每老师夸我们的时候都会说,二郭都考得不错。舒子说,“你们两可以搞个乐队,叫二郭头,绝对火。”

他那时极喜欢画画,有时画桥,有时画房屋。我还看他画过图书馆的全图,极为逼真、细致。修长的手捏着铅笔伏在桌上,一笔一画,细长的眉眼里满满的认真。我甚少见他如此认真的对待一件事。平日里都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美。

他的课桌里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书。有的被他翻得卷了角,有的被他折了一些起来,似乎是做了记号的。不过那些书他都极为珍爱、宝贝。旁人借不得,倘若借了,也看不懂的。

“郭子旻,你画的桥是哪里的。怎么没见过。”他一般都是画的学校里的建筑。

“这个是我自己瞎想出来的,好看吗?”他停下手里的笔道。

“这也能想的出来吗?”我抱着语文课本,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嗯。”

“那你能想个大一点的建筑吗?像游乐场什么的。”

“现在还不能,只能画点简单的建筑,不过以后可以画的。”

“那你别忘了,以后画个世界上最大的游乐场,震撼死那些个外国人。”

“好,以后替你画一个。”他冲我笑着,明亮的眼,恰似上玄的月。惊得我的心砰砰直跳,耳后瞬间升温。他说的是,替我画一个…我知道他说说着玩的,可还是忍不住涌起的狂喜。仿佛那是句情话一般。

我压制住狂跳的心道:“咳咳,郭子旻,那你要什么时候背书?”

“还没读呢?怎么背?”

他的智商高的惊人,那时要背的是朱自清的《匆匆》。整篇的背诵。他只花了两个下课时间就完全的流利的诵出了。

五、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五、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never mind , 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I wish nothing but the best, for you too. Don't fet me, I beg, I remember you said.”

七点多,阿呆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哪个屁孩打我电话呢。按了接听键,就听到那头,舒子大声的呼唤我,“快起床,我妈还有你妈刚给我们报驾校去了,你也别得瑟,你丫赶紧起床迎接太后娘娘懿旨吧。刚我妈数落我睡懒觉来着,我可是六点四十就起床了,六点四十啊,等着吧,你家太后娘娘回家第一件事铁定是叫你起床。”

“等等,信息量好大,我这才回来就又要沐浴七月的阳光了啊,两国邦交着实过于频繁。”

“马上考驾照要改革,你再不起床,你家太后娘娘要到家了。”

我赶紧蹦起来,也没听她接下来说的话,直接挂了电话,拨了拨我那鸡窝般的短发,嘚嘚把衣服穿了,闭着眼睛完成一系列的洗漱动作,听见我家妈转了钥匙进来。

“嗯,今天表现不错,不过人李亦舒早就起床了,你怎么还这么懒。”

我嘿嘿了两声,“我这叫养精蓄锐,积极备战。”

“我刚给你报了驾校,你和小舒一起去上课,今天八点半开课。”

“那我能否容我,先吃个早饭。”

“来不及了,拿几块巧克力垫垫肚子吧,晚上回来再做好吃的给你。”

“麻麻,假的吧,有您这么黑自己闺女的么,不带人不吃早饭的呀,您这是残害我们祖国的花朵。”

“这回真没有黑你,你不是从小就喜欢那个什么郭子旻的么,他也报的这家驾校。”

“什么,他也在?对了,咳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有种被看穿本质的错觉。

“你的那点心思还想骗我,你当年写的情书放口袋里,没拿出来,我洗衣服的时候看到的。我可没有故意要看,是进了水,那双面胶不粘了。你这丫头,情书还没送出去就弄坏了,今天我给你报名的时候刚好看到那纸上的名单里有他,我还特意让教练分配练车时间的时候把你两分一个时间段了。小时候见过他,长得不错,很可口。”

“老妈,你太腹黑了。”我满脸委屈地,嘚嘚推着小车出了门。

“什么叫腹黑。”

“就是,一肚子坏水。”我转了钥匙上路,才敢说这话。

“你这死丫头,老娘我还不是担心你,都大三了,还不谈恋爱,快给老娘滚去学车,机灵着点。”

要不是我骑车骑远了,估计得告诉她,人郭子旻早有主了,您老还是别想他了,我想了他十年都没成功,这一朝一夕的能有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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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流火,烤的人喘不过气来,那种晒得软绵绵的、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这天不但热,是热得连风都没有一丝,实在是透不过气,像被人捉上岸的鱼,只能张大嘴巴拼命喘气。谁说的来着,我和鸡排之间只差一把孜然。

我匆匆停了车,就跑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舒子跑去买冰棍去了。冰凉的水珠滑过脸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元神回归,一缕碎发沾了水,沿着了发端滴进眼里,我一面往外走,一面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而对方却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我只好抬头望向他,那人身材颀长,一身纯白的耐克运动装立在阴影里,修长的手插在口袋里,细长的眉眼,俊挺的鼻,如胭的红润润的唇。他身后的掩映着大片的、大片的青葱的修竹,衬托的那人更加纤尘不染,俊美如斯,那人不是郭子旻是谁。

我曾无数次梦到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的样子,或静或动,似笑非笑,翩翩公子,俊美无双,梦醒时分,却只能望着房间后面的一株火红的石榴发呆。此时的他,似乎和梦里的某个角落融合了,我有些分不清。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身雪白的运动装,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小时候的他像极了《网球王子》里的越前龙马。那个晚上,我便梦到了他,实在是太帅了,咳咳咳,原谅我的花痴。此刻看到他,心里的一个小角落在塌陷、坠落,我压下那抹酸楚,朝他堆砌了个盈盈一笑。

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丝镇定,“好久不见,郭子旻,您依旧风度翩翩啊,哈哈,”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糕,一脸的水珠还未干透,拿袖子胡乱擦擦,绕开他就往外走。

“我们不是前天才见过么?哪里就有好久了。”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如水般流淌而过,又似是这炎炎夏日的一丝清风,夹杂着那修竹淡淡的清香。

“呵呵,我前天见你时忘记说问候你,你难道听不出来,好久不见只是句问候?”

他似乎非要让我改掉那句话,“那貌似是久别重逢的情侣,再次见面时才用的问候语吧,”他唇角上扬,荡开浅浅的一抹笑,宛若满池清荷瞬时绽放。忽的想起一句文艺小诗,“今生将不再见你,只为,再见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永远不再见,再见的,只是沧桑的,日月和流年。”

“我一向读书少,没组织好语言,怎比得上郭大才子您风月正春花呢,不过再见咯。”

我听到他轻呼了口气,似是叹息般地道,“郭乔乔,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么傲娇。

“谁都会长大,谁都会改变,我也不例外,不过,我的改变,你郭子旻,看不到。”我抬了腿,大步离开了厕所。迎面来的滚滚热浪,直叫我作呕。那排排翠色的修竹,静静地立在日头下,极为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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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子买了冰棍回来时,就看我眼神呆滞的望着空荡荡的长廊,一会叹口气,一会摇下头,一片悲戚然,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斯人做好受苦的凄凄状。

她递了个冰工厂的大桶冰沙给我,“你那是什么表情,好死不死的,跟吃了苍蝇似的。”

我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杯子里的红豆冰沙,一面回答他“我没吃苍蝇,我只是刚遇到某人了。”

她使劲戳了戳杯子里的冰沙,仿佛在戳我不争气的脑袋,“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天下帅哥千千万,莫让韶华空对月。”

“乖乖,行啊,李亦舒,”我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颊道,“大文豪,大思想家啊,这么引经据典就为逗我开心。”

她挖了好大一口冰沙,“这叫,古人诚不我欺,我见你天天对他念念不想忘,可人家就是一石头心肠,我不信这么多年他看不出来你喜欢他,可人家进退有度,克己复礼,花花世界来去自由。”

我一着急,一口冰沙夹杂了红豆,笑喷了出来,“等等,他还克己复礼,他又不是朱熹。”

“他这叫资本主义,根据马克思主义科学的发展观看,我们应该去寻找社会里的美男,而不是在资本主义的压迫下,随波逐流。”她拿着小勺子,似拿了音乐会的指挥棒一般,义愤填膺。

“你瞅瞅,我那刘宇学长多好呀,要身高有身高,人180cm;要苗条有苗条,人60kg;要人才有人才,有文采有文采,脸蛋长得不差,家底十分殷实,你怎么就瞧不见呢?”她使劲戳了戳我的脑袋道。

我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一阵恶寒,“幸好我不是你巫山的云,太恶心了你。你怎么不对他说这些的?在这半缘修道半缘君做什么?要我就拉了他,要么一起入魔,要么我一人成仙。统计学角度说,表白被拒绝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还是有一般的成功机会的。”

“我情愿在地狱享受一个人的孤独。”

“乔乔,你看你的姜子牙在那呢。”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们果然又要见面了。

六、“奖”和“将”傻傻分不清楚

六、“奖”和“将”傻傻分不清楚

如织的阳光,从他身后投射过来,穿过他的发顶时,泛着金黄的圈,像神话故事里的丘比特。大团大团的法国梧桐,在他身后,结成了层层的绿雾。

他朝我们两笑笑。我无奈的龇了个牙,以示回应。那个表情一直持续了十分钟,那人还在笑,你妹的。

舒子捅捅我道:“乔乔,你的脸抽筋了?”

“我这叫备战,你看他一直笑,开玩笑,我怎么能输给他?”再抬头,那人已经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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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课,实在是无聊。我琢磨着,下次可以不来。抱着手机QQ她道。

她发了个鄙视的表情道:“你这种人,开车肯定是马路杀手。”

我又Q了她道:“我运动神经一向发达,当年不还跑八百米的吗?”

“我记得你是最后一个到终点的吧。”

“那可是八百米,实验班那帮人的运动神经,过于超物理化才会那样。”

“我记得,那次你还吐了两个多小时。”

“我小时候不还是经常打篮球的吗?”

“初三那年,谁用篮球,把自己下巴砸脱臼的?”

好吧,我承认,跑八百米是因为他是他们班八百米的陪跑;我打篮球是因为他喜欢打,俺也耍耍酷,找个共同爱好。这大约就是单相思,苦逼的单相思…不过,因为篮球,我和他的几个死党都成了男闺蜜。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来回的滴滴声终于震怒了台上的那位,“第一排两个穿红衣服的女森,”那老师扫了我们一眼,哦,我们对视一眼后,立刻收了神器。

“下次和男朋友聊天的话,记得静音,考虑下你们单身的女老师的痛苦。”全班人都笑了。

*****************************************往年的丑事

我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到名,这件事,曾上演过无数次。而罪魁祸首多半是因为他,或者多半是在他在场的情况下。大约这就是一个圈,我的光鲜时刻,你永远看不到。而我腐朽的阴暗面却在你面前频频曝光…

初一那会,我最讨厌语文课,可矛盾的是,我又爱惨了语文课代表这个位子。我和我的郭子旻隔了几排桌子,遥遥相望。

五月的某天,我的太后娘娘给我送了荔枝来。

于是,语文课,就成了我的美食时光。那时,我便知,我就是个傲娇的不知悔改的孩子。

红润润的荔枝,一个个藏在课桌里,剥出晶莹的果肉,一低头,就滚进了嘴里。这过程是要技术含量的。比如精准的计算出,老师回眸一笑的速度,抬头、转身的概率,还有停留在我身边的概率。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我一直深谙其理。

最后,哎,明明算的那么好,还是被叫了起来。

是苦逼的默写。更悲剧的是在黑板上默写。而,我喜欢的那个人成了观众。这大约是我最厌恶的事,我喜欢做观众,却讨厌做演员。

其中有个词是“奖励。”一时腿抖,忘记奖励的奖怎么写了。我是好学生,怎么能因为这个词被全班人笑话?是,万万不能,不能让某个人笑话我的。握着粉笔的手心满是汗。

可那个“奖”字到底什么组合的,我脑子只有“将”。周围的人都下去了,只有我还站在上面。没办法,我终于落笔“将励”。

那老师似乎是,终于抓到了我的小辫子一般,让我站在上面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