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他们还不曾见面,她忽然觉得这人挺神秘莫测的。

俩人站在人家门口,魏晟按了门铃,片刻,那边只是吝啬地开了一道门缝,初徵心所站的位置连主人的侧颜都无法窥见,只能听到一个清冷而磁性的声音。

“我在忙。”

“别闹了,我都带资料来了,还有客人。”

“我也有客人。”那边加重了发音,“资料先留下。”

魏晟意识到他在做正事,这才说:“那好,改天再来找你。”

“不接待。”

“活该你一辈子单身连基友都没。”

那人笑了笑,取过魏晟手里的文件夹,还是把门阖上了,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过。

初徵心看着这扇紧闭的大门,心中有点奇异的感觉,她看向身边男人:“你还不是死巴巴的盯着人家?”

魏晟吓一跳:“别说的好像我跟他有什么猫腻。”

这句话刚说完,门里边突然又传过来一句:“补充一点,我最讨厌精神科医师。”

初徵心:

他是已经从魏晟那里听说过她了吗。

综合目前得到的信息,初徵心也在脑海中试想了一张略显阴郁的脸,也许体型偏瘦,另外,自尊心似乎比一般人要强些。

“既然他都明确拒绝了,就算了吧。”

“之前打电话我们都说好了,可能是有突发状况。老实说,徐阵这人脾气古怪,但我们关系还不错。偶尔他会在家里接生意,客户都是直接上门,有些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不方便让我们等。”

魏晟边走边向她解释,俩人没离开几步,忽然又听见背后有动静,那扇门依然只开了半道缝,初徵心回头,看见那人将手放在门框边上,他的指骨很长,手上的皮肤光滑白皙,非常养眼,是很适合当医生的一双手。

徐阵的声音从门后传过来,依旧淡而无波:“魏晟,你最好还是去趟医院,你肩膀处的伤更严重了。”

说完,又把门给关上了。

听那位徐先生一说,初徵心也有些担忧:“怎么回事,你的伤?”

“上回抓一个犯人给弄的,没事,你别瞎操心。”

他说着,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三章 变/态们的猫薄荷

第三章

穆教授:

展信佳。

澄昌市的阳光与记忆中一样温暖,偶尔我也会在街上逗留,这里的抱罗粉、清补凉都很好吃,还看到你喜欢的诗集了。

我在想,不管我们身在何处,或者,又有过怎样遭遇,但愿我们的心是自由的。

初徵心在落款处刚想写下名字,又有些犹豫,笔尖顿了好几下,最后,才端正地签下“你的朋友”四个字,因为担心明信片会被邮政局寄丢,还特意在外面加了一个信封。

她寄出的这张明信片是店主自制,印花白底的卡片右下角,以优美的字体书写着一句——inwhosehandisthesoulofeverylivingthing,andthebreathofallmankind.凡活物的生命,和人类的气息,都在他手中。(《圣经·约伯记》)

当时,第一眼就让她想起对《圣经》颇有研究的穆泽德。

今天的澄昌市依旧艳阳高照,暖洋洋的连风都很温和,在奔走一天以后,她拿着魏晟给的票子,来到这座城市新建的文化馆,本来就是魏晟买票非要她来的,结果,他却说要加班:“最近这里不太平,几天前一桩凶杀案找到嫌疑犯了,总之你也当心点,夜里就不要瞎逛了。”

这张票是vip情侣座,本来初徵心还有点犹豫,现在一人就给占了。沙发与沙发间独立隔成一个小空间,舒适私密,她坐下来的时候,右手边已经来了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耳鬓厮磨,旁若无人。

阿加莎的惊悚悬疑话剧《无人生还》是经典之作,有粉丝每换一批演员必去再欣赏一遍,开场没多久,恐怖的气氛就被舞台灯光给渲染得淋漓尽致。

初徵心胆子也算大了,这时候都有些后悔没找人陪着,幽暗黢黑的空间里,右边传来男女的低声细语,她听得有点不好意思,往左手边靠了靠,倒是不知道那里坐着什么人。

紧张兮兮地看着日夜更迭间一桩桩谋杀案的发生,剧情逐渐步入高/潮,全场随着一个又一个死亡的来临,不时有男女观众发出阵阵尖叫,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初徵心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她看见坐在左手边的那人已经站起来,戴上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从她面前快步走过去。

很快,一号观众厅的大灯全数亮起,有工作人员和保安出来维持次序,她微微一怔,从别人恐慌的谈论中听出,外面有人从剧院中心跳下来,摔成重伤。

初徵心回头瞥见原本坐在她边上的男人已经穿过大门,向案发现场走去,她心念微动,也跟了上去。

远远的就能看见灯火辉煌的大厅中央有一滩血迹,男人颀长的身体背对着她,蹲在那个一动不动的人身边,他突然回头,对她说:“你过来。”

初徵心一怔,没料到会被人点名,面对这种场景当然还是有些害怕,此时,那人低沉清朗的嗓音发出一小声嗤笑:“我认为,他还可以抢救一下,你能帮上忙。”

虽然她是精神病医师出身,但确实学过急救措施,况且,她过来的原因就是想看能不能做些什么,于是急忙应声,上前搭手。

身边那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什么模样,只是动作相当熟稔流畅。

初徵心看见他的手,以及回想起方才醇厚的声音,终于想起身边这人是谁了——他就是徐阵。

这位所谓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嘴角微扬,令他透着一丝高傲与冷漠,但此刻专注的态度又让这男人显得坦荡沉着。

眼前这人是从略高于二楼的地方跳下来的,他们颇费力气地施以止血措施,用了他们能想到的全部办法,可这人还是没能救回来。

徐阵:“没用,已经断气了。”

初徵心忍住浓郁的血腥味,默然地看着这个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中年男子,也许是因为感觉到生命没有被挽留下来的过程,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有些带着遗憾地站在原地。

徐阵双手同样沾满血迹,此刻,他用一根干净的手指往死者的衣角上面磨蹭了几下,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海桐花的香味,是花粉”

这人又不知检查了些什么,然后站起来,告诉保安:“你们保护好现场,警察和救护车就快来了。”说完,居然就头也不回的径自走了。

初徵心愣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算先找洗手间梳洗一下。

外面天色已黑,徐阵也不管血渍会不会吓到别人,一路走到门口,他再次抬手压低帽檐,但还是被前方一队人马拦了下来:“还想逃?!给我回来!”

徐阵看着风尘仆仆的魏晟:“你来做什么。”

一般先到场的应该是辖区民警才对,毕竟这乍一看也不太像是他杀案。

“之前有桩案子,我们怀疑死者不是自杀,嫌疑犯失踪三天了,最后一次使用信用卡的记录就是买了这场阿加莎话剧的票子。”他们再次回到剧院,魏晟看着徐阵手上的血迹,道:“徐先生,是不是该给我们解释一下?”

正巧从洗手间出来的初徵心听见他们的对话,替他解释道:“我和徐先生想救人,但没能成功。”

徐阵闻言,似乎是看了她一眼,他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帽檐下露出的鬓发漆黑犹如鸦翼,她现在才注意到,男人的身材修长挺拔,下半部分的脸型线条和高挺的鼻梁都很加分。

男人微侧着脸,即使还没法看清全貌,但她也能猜到大概了,没料到魏晟嘴里的怪人徐阵,竟会是这样清俊高冷的男子。

“上回边琼的案子,你们队长还说现场有凶手给我留的记号,你们到底要怎样。”他的嗓音悦人动听,刻意将尾音压低了,多了几分不耐:“我从来不觉得我有能力,我也不够聪明,求放过我。”

“上回是老陶骗你的,我可管不着,但这回真有那么巧?我们要抓的嫌疑犯,偏偏和你看同一场话剧?”

“你的推断还能再胡扯一点吗?这世上的巧合本来就多。”

“这种细节就别在意了,反正里面有古怪”魏晟说着,看向周围手下:“你们调查现场有没有可疑人物,还有,帮忙尽快疏散人群,咱们的徐‘专家’在超过五十人以上的地方会想吐。”

初徵心先是因为这句话愣了愣,忍着奇怪的笑意,才说:“那我可以走了吗?”

此时剧院还沦陷在不明真相的恐慌之下,魏晟看见她站在那里,顶上灯光照着那张瓷实洁白的脸颊,显得唇色嫣红。她上身是深紫色t恤,搭配荷叶边灰色短裙,更衬出秀气隽雅。在这样荒诞的情境中,她变得更为特别,也许人人看到她,都会觉得这女孩漂亮,又漂亮的有些不同寻常。

魏晟习以为常地拍她肩膀:“今晚你也辛苦了,可惜没把人救回来,没吓着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把这事忘了。”

初徵心微微地扯出一个笑,表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算太差:“票是你给我的,我要是夜里做恶梦也得怪你。”

魏晟指了指站在那儿抬头观察死者跳楼之处的徐阵,说:“你还是怪他吧,这人就跟名侦探柯南是同样体质,到哪儿、哪儿就出人命。”

他们的队长可是早就明白的——徐阵,他是变态们的猫薄荷。

澄昌市是沿海城市,四季只分春夏,本来也一直只是小渔村、小城市,直到近年来国家政策的扶持,旅游业的开发促使城市高速发展,如今的这片小地域已经成为本省的经济重点,每年不计其数的国内外游客蜂拥而入。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奢华的盛宴每天轮番上演,只有大海朝夕如初,见证着一段段被封尘的过往。

初徵心从小在西泠市长大,她生活在一个严母慈父的家庭环境,他们是智商超群的一双才子佳人,同在核研究所工作,不管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可惜,她没有遗传到母亲的才华,也没有父亲睿智,与他们这种“大神”相比,她只是“凡人”。

童年是快乐的,费雷冬是她无比自豪的父亲,在她记忆中有太多本应该值得炫耀的甜蜜。

后来他与妻子婚姻破裂,再婚后生下费喻文,她在高中时随爸爸和小皮妈妈搬来澄昌市,阿姨待她很好,新组建的家庭和乐融融,令她觉得这依然是富足的人生。

噩梦却在那一天悄悄降临,以血腥残暴的镰刀,劈开了整个粉色的天际。

所以,初徵心在澄昌呆了没几年,又搬回了西泠市。

不过这次回来,她也没有料到会遇上这么多的意外。

魏晟第二天中午特意抽空请她吃饭,他们约在警局附近的一家泰国餐馆,也方便一会午休结束他能继续去查案,谁知道走到半路就下起了雷阵雨。

耳边是轰隆落下的雨声,四处都是大雨织成的帘子,他们在附近的店铺外躲雨,没多久,雷电叫嚣的愈发骇人。

魏晟从衣服里掏出一支烟,刚想点起来,却又笑了:“这下我可信了,这世上的巧合本来就多。”

初徵心听见这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徐阵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他们几米开外,他头上披着一件牛仔衬衫,还戴着那顶黑色棒球帽,下颚滴着雨珠,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嗯,世界真小。

第四章 不聪明的天才

第四章

雨水让初徵心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明明有瓢泼大雨和嘈杂的雨声,但这男人的出现像是将这里变作另一个忧郁但又温柔的城市。

她从包里取出纸巾抹着脸上的雨水,此刻浑身湿透,一张小脸沾满晶莹的珠子,又冷又饿,显得颇为狼狈。

徐阵翻身下了自行车,独自靠墙站着,离其他避雨的人们也是相去甚远。

两个男人倒是如常叙旧,初徵心抬头打招呼:“徐先生,好巧,您好。”

一滴水珠沿着徐阵的下巴滴下来,勾勒出一道氤氲又性感的痕迹,他任由浑身滴着水,也不去擦,双眸隐在黑色帽檐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初徵心近距离看到他的自行车,白色烤漆十分明亮,三角钻石的车架造型,bmw的山地车低调又价格不菲,性能外观俱佳。

“徐阵,上哪儿啊,老陶是不是让你今天下午去找他,要和你谈谈?”

魏晟平时沉稳,但不难发现,只要遇到徐阵就会变成话唠,他说:“你家离这才五分钟路程了吧,要不咱们也别上饭店了,就去你那儿蹭顿饭得了。徵心你衣服还湿着,到徐阵家里再找件干净的换上。”

初徵心:“不太好吧,等雨停了,衣服差不多也干了,吃完饭我打的回去很快的。”

“那万一感冒了我怎么交代,上次他害我们白跑一趟,就算罚他做东一顿。”

说完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就把主意定了,好在徐阵并没说不同意,只是一脸的嫌弃加不悦而已。等到大雨暂歇,三人冒着毛毛细雨跑到那栋离海不远的小屋。

初徵心才刚迈入一楼房间便是一惊,步伐不由得慢下来。

整栋小楼内部都是浅色系的装修,宽敞的客厅连接着一个更为宽敞的书房,里面藏书惊人,几千本书整齐地陈列在架上,移动梯子随意地靠在墙沿,简直像个家庭图书馆。

窗台有使人放松心情的盆栽和景观植物,巨大书架的上面有一只吊钟,角落一隅放着单人沙发,长方形的落地窗使得采光很好,明亮而简洁。

徐阵脱下湿漉漉的外套,从转角的一个衣柜中拿出衣服递给初徵心:“这里没有女式的衣服。”

她接过来,对着他笑了笑:“已经是麻烦你了,徐先生,谢谢。”

趁着初徵心去换衣服,魏晟脱下t恤,换上徐阵给的衬衫,俩人谈到昨晚发生的案子:“几天前有一位ktv小姐赵婧钰,泡在倒满酒精的浴缸里导致酒精中毒死了,我们查到当晚她跟一个叫‘杨正圆’的男人在一起,在剧院自杀的死者就叫杨正圆,45岁,会计师。在楼下的监控里也发现了疑似是他的男人,房里也找到了他的指纹,但没想到他居然死了,还写了遗书。徐阵,你不觉得这件案子很熟悉吗?”

“半年前。”

徐阵记得,半年前有个女人也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杀的,她是被持续电击导致窒息死亡,而那桩案子的嫌疑犯也没过几天留下遗书跳了河。

“而且,他们的遗书里都没提及自己犯下的过错,也没说是畏罪自杀的,至少这一点也值得怀疑。”魏晟痞痞地:“宝贝,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案子不简单,刑警的第六感不容小窥。”

“嗯,我也早说过,你有双性恋潜质,准备公开了?”

“你他/妈的。”

徐阵面色不改,只提出一点:“写遗书有三个可能,第一,他们本就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

第二,受到外界胁迫。

第三,心理暗示。包括各种诱导、催眠等等,但这需要专业技术。”

“所以也有各种可能?”

“遗书还有值得你们研究的地方。”

他们说到这里,初徵心从洗手间出来了,她穿着拖鞋回到书房,身上是刚才他给她的一件上衣和薄外套。

看到宽阔高大的书房,她的视线不由得徐徐转了一圈,猛然间,停留在了一个逆着光被笼罩在一片阴雨天中的男人身上,那是已经摘下棒球帽,正在用毛巾擦拭着黑发的徐阵。

他的锁骨周围还有水迹,一身简装仍然气场大开,与魏晟对话时脸上笑容淡淡,更让整个人看来犹如一轮清朗夜空的冷月,安静疏离。

男人的眼睛里蓄满骄傲和一丝独有的傲慢,鼻挺若峰,他的皮肤很白,所以乍一看是带着几分清瘦,但再仔细观察,会发觉他的身材很结实,动态的时候比静态还要英俊。

房中一点朦胧的灯光照着这人神隽的侧颜,头发还有些湿,后颈和脊背连成的弧度优雅流畅。

徐阵就像是站在无尽的知识回廊之前,他的脸比实际年龄看着还要更年轻几分。

饶是初徵心都有些看懵了,过去让她如此惊艳的也只有过一个穆泽德。等到回过神,她才赶紧说:“你们在聊什么?徐先生是不是还要准备午饭,我来帮忙吧。”

魏晟打量着换上男人衣服的初徵心,她的五官精致恬淡,但眉宇间本就有几分难以掩去的英秀,此时穿着男款上衣,竟有了几分无意撩拨的味道,也是显得眼前一亮。

一旁的徐阵正在翻书,头也不抬地说:“别想了,你没戏,她彻底把你当亲哥。”

魏晟与初徵心并无血缘关系他也知道的,但徐阵这话说得太直白,气氛突然就被这人搞得尴尬无比。

初徵心急着想要扯开话题,一个念头从脑海溜过,于是说:“对了,那天我在门外听见徐先生你说,最讨厌精神科医生,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不过看起来,你对精神病医生有点不必要的误解。”她静静地注视着这个时刻想在收敛锋芒的男人,“徐先生,你是有被伤害过吗?”

徐阵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没变,她却笑着又说了一遍:“被精神病医生伤害过吗。”

他好笑地反问:“那你又为什么要做医生,久病成医吗。”

魏晟感觉一种莫名的剑拔弩张,只好插嘴说:“徐阵,她爸爸的案子你也知道的吧。”

“嗯。那个女人被剖开腹部,肠子打结,凶手还带走部分器官和内脏,整个伤口不仅处理专业,尸体还像一朵绽放着的血腥妖娆的花,这种手法根本不像是初次犯案的人做的。”徐阵放下书籍,坐到单人沙发上,提起桌子上的茶具,“说不定是你父亲因为某种原因换了杀人手法,其实,他杀过很多人。”

“徐阵,没让你说这些!”

魏晟拧眉打断这个从来不懂得看气氛的男人,初徵心的心头重重一沉,显然是他的描述令她回想起太多血腥不适的画面。

但他确实说出了她也怀疑很久的问题。

徐阵静静地泡着他的白茶,那模样像极了雪夜中孤冷的深潭,就连剪影也是挺拔似青峰。

他说:“去年发生过一起类似这种手法的凶杀案,但后来我分析过当年的解剖资料,发现不是同一个人干的。就像法医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手法’,这种模仿的再像也只是模仿犯。”

“然后呢?”

“他做了一份心理画像,把人抓住了呗。”

魏晟说完,初徵心望着我行我素的徐阵,总觉得这男人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难道是因为他不像日常生活所见的那些活生生的人吗。

还有,他方才说的那番话里,也有让她觉得怪可疑的地方,但她没有抓住那个转瞬即逝的想法。

魏晟吃过午饭还要赶去审犯人,初徵心也跟着他一起告辞了。

徐阵看着人走茶凉的屋室,也没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如往常收拾好厨房,然后换衣服准备出门去赴约,结果走到一半突然地脚步微顿,稍后,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那是一根黑色长发,是属于女人的,柔软的长发。

这个地方,到底有多久没有陌生的女性生物踏足过了。

徐阵沉默片刻,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微微皱起眉头。

这天下午,刑侦队的队长老陶在局里的会议室特别招待了年仅二十八岁的优秀单身青年徐阵。

因为下过雨,气候不再像前几天那么闷热,凉爽的风吹的万里无云,马上就要迎来澄昌市一年之中最冷的一段日子了。

四十几岁的队长老陶坐在对面,一身警服硬朗神气,只是两侧鬓白,已有了岁月的风霜。

“徐阵,最近忙不忙。”

徐阵沉默了几秒,说:“您不是经常‘光顾’我的生意么。”

“这样不好吗,现在这里累积经验,再去当一个什么知名大学的客座教授,到省公安厅、甚至是刑侦局去做个特聘顾问,你本来也是这行的专家。而且这种工作不需要警队编制,就算你被开除过也不要紧。”

“这已经充分说明我能力不够了,老陶。”

“你能力不够?徐阵,我是怕你挥霍才能!你看看你现在,做什么私家侦探,赚大老板的钱,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真觉得你现在很好?”

徐阵沉默不语,老陶忍了几秒钟,说:“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你心里真快活吗。”

“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我不配,我也不需要,陶队长,谢谢。”

老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像是妥协般地:“最后一次吧。”

徐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背挺得笔直。

“这次在剧场发生的案子,有点溪跷,你帮魏晟的话至少能事半功倍。”

他总算没有再推辞,却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会议室外湛蓝如戏的天空,仿佛若有所思。

第五章 霸道“壁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