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阵依旧面容沉冷,一身气度更显得冷冽:“我自诩不是什么正面教材,没办法说服你,抱歉。”

曾经,他也想做一片大地上灿烂的真理,只要一个火苗,就能照亮整个漆黑的边际。

那是盲龟的浮木,唯一的枯火。

“对不起,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人生在世能做的事不多,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不让你像虞良,或者庞楚,其他的人或者事,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管,我自顾不暇。”

徐阵看着初徵心,定定地把话说完。

第三话·雨夜乌鸦

第三十二章

他又说这种话了。

初徵心忍不住问:“什么意思,还有那天你说的那些话到底”

徐阵转身,像是准备要撤了,语焉不详地解释着:“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哪怕你反复揣度人们的内心也无济于事。情感有时会把人的理智销毁,如果有陷入绝境的反抗,再加上一点刹那的激情,最终的结果就是会出现一场深思熟虑的筹谋。所以总有人说,天使和魔鬼只有一线之隔。”

即使一场杀戮的背后,总有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起源。

“你的意思是你不希望我成为‘魔鬼’。”

徐阵微蹙眉头,稍后又松开眉宇,笑了:“对,我不希望。”

等她还想追问下去,有警察出来要找徐阵,说有临时会议,初徵心只好说:“那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她回到市精神卫生中心加班,夜里回去的时候,初玮凝把外卖的饭菜给热了热。

初玮凝不擅长做家务,小时候家中的煮菜烧饭也都是费雷冬一手包办的,那时候她尚且不知父亲也有通天的本事,倒是把那些生活里的琐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妈,真的不用我送去机场吗?”

初玮凝坚持不用她送,笑说:“到了那边会有人来接我的,你就放心好了。”

初徵心洗了碗,此时已经夜深了,她看见初玮凝坐在沙发上正阅读一本很厚的书,尽管从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女人眼角淡淡的几丝皱纹,但那静好而宁谧的气质却依然不变。

“妈,有个问题,我可不可以问。”

初玮凝合上书,抬头看着女儿的时候仿佛已经猜到了她的问题:“你说吧。”

“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呢,为什么他会和变/态杀人犯扯上关系?”

“费雷冬那个男人,我和他认识也有几十年了。他怎么和那些人认识的我并不了解,但他有多大的本事我最清楚。徵心,他不得不对时间低头,再熬不了多久,他总会现身的。”

初玮凝淡定的神情倒是令她想起那个同样游刃有余的徐“专家”。

“你对爸爸的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恨他吗?”

“徵心,是他不要我们的,这点你记住。”初玮凝笑了一声,俯身看着女儿,带了些语重心长:“但是,只有‘恨’有什么用呢,比起‘恨’,‘还报’不是更重要吗?你是我的女儿,你千万要争口气,不能给任何人欺负。”

初徵心内心一凛,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女人,竟也有一些陌生。

她总觉得母亲对凡事所持的态度,与徐阵在一个截然不同的角度。

“妈,你见过徐阵,也说让我和他保持距离,他和费雷冬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他们都是聪明人,也很固执。如果有一天你和他站在一个对立面,他会为了他的冠冕堂皇抛弃你。”初玮凝说到这里,近乎失意的眼瞳中晕着一层微微水光,“太理智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还很可恶。”

初徵心知道当初母亲也不愿意和费雷冬分开,甚至也做出过无数次挽留,但是,遇到那种男人,也许就算你毫无底线地体贴退让,也没有任何作用吧。

“我给你煲了汤,记得喝。晚上放到冰箱里。”

初玮凝起身,带着书回到了卧室。

初徵心默默地坐在原地,任由月光从窗外照亮灰蒙蒙的室内。

她并不觉得徐阵与费雷冬是一类人,他们确实有相似之处,但他也有费雷冬所望尘莫及的一面。

徐阵对彼此留有余地,即便能用一句话就让你全盘崩溃,即便那句话已到舌尖上,他还是会选择缄默不语,选择最谨慎的自我约束。

马岳善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徐阵总有些心神不宁。

这天午休的时候,他再次抽空把前前后后的档案看了一遍,正看着,身边有位女警过来了,还给他带了杯现磨咖啡。

香气阵阵扑鼻,但都没有让他抬头多看一眼。

“徐专家,在干什么?”

“嗯。”他应了声,却再没有下文了。

女警察也不在意,低头跟着看了一会儿,惊讶地说:“这个叫安辛以的曾经在‘蔬菜果园’app软件公司实习过?这不可能啊”

徐阵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看着她问:“怎么说。”

“那个公司的创业者之一和我是一届的,当时我和他在谈恋爱,他手下就几个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没有这个叫‘安辛以’的来过”

听到对方的疑问,徐阵在心中辗转半天的思虑一下子就有了突破口。

他听过马咏芹对那个男人的评价,说他的兴趣是诗词绘画,他是“艺术家”,还画过许多女人的雪白肉/体

徐阵脑海中跳出一个画面,脸上笼罩了层层阴云,他把资料全数交给那位女警察,麻烦她把这里收拾干净,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出了门口。

他拦车回到寓所,鞋子也没脱就径直走到储物室里,把初徵心给他的那张素描取了出来。

当初,安辛以照着她的照片所画,初徵心越想越觉得别扭,就说把这幅画交给他处理了。徐阵暂时没想到要怎么处置,但如今却被他发现古怪。

徐阵盯着那幅画,看了半天,愈发觉得太不对劲了,他摩挲了几下,这纸张给他的质感也不正常。

他想着不妨试一试,就疾劲地抬手,撕开那张素描——

顿时,徐阵深深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果然看到了第二层。

素描的画风陡变,黑暗阴郁的死亡气息几乎能从画里满出来扑到他的脸上。

画中赤/身/裸/体的女子有着一张类似初徵心的脸庞,她的身体柔韧,向后仰躺在一个破掉的黑色蛋壳上面,底下是一堆白色骷髅。

初徵心被“摆出”一个倾斜的姿势,柔美线条毕露无遗,死亡的恐惧与女性柔软的美丽相结合那才是真正的“安辛以”想要描绘出的画面。

画中所表达的混乱、溃烂以及狂妄的情绪,与徐阵给出的“雨夜乌鸦”犯罪画像极度吻合。

如果“安辛以”真是“雨夜乌鸦”那个变/态,他确实会画出这种作品,也即将对初徵心下手。

徐阵胸口一阵发闷,用手机把这张令他极度反感的素描拍下来,还随手拿了件衣服盖上画,再次转身出了门。

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夜晚透露着一股清冷逼仄的氛围,走廊里灯光渐暗,而在走廊的尽头时不时传来失常病人痛苦的呻/吟,过了一会又安静下去,但大部分也只是因为药物起了作用。

初徵心留在值班室写材料,章蓉蓉在查房,天气慢慢变得热了,整个室内只有电扇来回摇摆的动静。

过了一会,她听见门口有些走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站着的竟然是安辛以。

夜里是不允许探视病人的,更不允许外面的人员随便进出,初徵心一愣,退后几步再想到这一点,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门与窗的空气互相流通的时候,哗啦一下,更多的风就从外面灌进来,猎猎作响。

初徵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关上门,后背直冒冷汗:“安辛以,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将门反锁,脸上笃定地笑着:“当然是排除千辛万苦,来见你的。”

初徵心又是后退一步,从男人脸上细微的神情中已经看出问题:“你不是‘安辛以’。”

“马院长的案子结束了,我也总算可以做回自己了。”

这句话的声线偏低,与曾经的“安辛以”已然不是同一个人了。

初徵心的大脑非常直接地给出了一个信号——她见到“雨夜乌鸦”了。

推演过无数次的场景,也没有这一刻来得真实,眼前的男人还是顶着一张“安辛以”的脸,穿着藏青色的上衣,似是与所有光明背道而驰,头发盖住耳朵,额前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散落下来,配着一股狷介嚣张的气势,为什么这个模样有些像“那个人”。

初徵心在突然之间想到的竟然是穆泽德。

“你在想什么?我猜猜,你是觉得我和那位‘穆教授’有些相像?那是自然,我们都喜欢吃意大利菜。”

男人笑得骄狂,笔挺地站在她面前,说:“他有没有教过你羊排的烧法?用果汁、蜂蜜、迷迭香来做成酱汁搭配。割下一块,蘸满黑胡椒粉,送入嘴里满是橄榄油的香味,咬下的第一口先是感到咸鲜酸辛,但是很快有一股香甜的蜜味就会在你口腔里泛滥”

安辛以不,是“乌鸦”,他形容美食时的语调,真是和穆泽德一模一样。

初徵心怎么会不懂他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即使害怕到极点,她还是微微昂首,笑着露出脸颊的梨涡:“‘乌鸦’。人类,进化了千万年走到食物链的顶端,可不是为了被你这种东西吃掉。”

冷血杀手遇上这种不同寻常的女孩,邪恶之心也会在瞬间迅速地膨胀到无限之大。

“你知道制作美食最愉快的过程是什么吗?肉要一片片地切,不能戴手套,因为它会妨碍你去感受这个过程的完整。每一刀都要迎合每一个角度和走势,骨骼结构、血液浓度这些都是截然不同的。”

初徵心怎么会不晓得他的厉害,他始终在他们的暗处窃听、窥探,迄今为止犯下累累大案也没有被逮捕,他与费雷冬同样狡诈,甚至比他还要残暴冷血,也是擅长潜伏的高手。

“乌鸦”逼近她,优雅浅笑:“首先第一步,我会让你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第三十三章 很高兴遇见你

第三十三章

“精神上的痛苦就不算痛苦吗?”

初徵心的语气有些紧绷,但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恼火的迹象,她要尽量拖延时间,要利用对方傲慢的心理来与他对峙。

“你和费雷冬是什么关系?他抛弃妻女,还杀了我弟弟的母亲,现在,我还要因为他去死吗?”

“你果然有点意思。”

乌鸦的身型高挑,此刻没有刻意的伪装,那行为举止与曾经的“安辛以”判若两人,气场已是诡谲如云。

就连初徵心都很想看一看,那个“面具”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张真实的脸。

“没错,我先是假扮成你父亲,放出消息引诱你到澄昌市,但没想到你身边多了一个碍事的徐阵。我想,那就再多玩一阵子好了。”

于是,他又用一封邮件将他们引来西泠市。

“我想要亲手将你变成我的‘战利品’,不仅仅是因为你父亲。”

当他发现初徵心与穆泽德的某种羁绊,浑身的血液都像在发出一种共鸣,他兴奋万分,像找到了迄今为止最具有价值的“猎物”。

初徵心悄悄握住背后笔筒里的剪刀,正要趁其不备地偷袭,对方早就有所准备地举臂阻挡,匕首刃身被打偏到一边,她痛的直抽冷气,手心全是密密的汗水。

她知道他是可怕的威胁,可以被这个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但她还是捏紧剪子,手腕用力,一个微冲再次向他劈去。

乌鸦轻而易举躲开,顺势抓着她的衣服往墙上砸,她一时晕眩,眼冒金星,他笑容愈发灿烂,像是在欣赏手中的人儿绝望的挣扎。

生死旋踵,步步维艰。

从没有一刻觉得死亡比现在更近,男人夺走她的剪刀,反手架在了她的咽喉处。

他来到她的背后。

乌鸦将准备好的药剂从针管刺入她的颈部,初徵心奋力挣扎也没法强过对方,她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窒息感。

——那个在澄昌市给她注射药物的果然也是他。

但她知道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杀了自己,在乌鸦构想的画面中,一定有他自认为最适合她的死亡方式。

意识慢慢模糊,初徵心觉得大脑缺氧,她心里很不甘,但身体越来越软,一下子瘫倒在他身上。

距离市精神卫生中心不远的一处林地,男子将怀中的女孩稳稳地放平在草地上,他低头闻了闻她身上消□□水的气味,与她的体香淡淡地融合在一处,他的喉结滚动,像是得到某种愉悦的挑/逗。

乌鸦脱了上衣,露出瘦高的脊背,他的手指来到她的颈部、腰部、腿部灵活地游走、享受,一路流连往返,神态近乎是有些虔诚。

“你又让我改变主意了,你总是会让我觉得有更多的惊喜。”

他在她耳边低吟,男人的背部暴露在淡而朦胧的月光之下,此刻万籁无声,他整片白色皮肤上的图案更显得犹如一种神的预旨,黑色而笔功精细的九芒星,又像恶魔留下的痕迹。

“你带薄荷糖了吗?”

乌鸦话音才落,那边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一步步从阴影处走出来,脸色微沉。

“好久不见,泽德。”

“你的画我收到了,现在我要把人带走。”

穆泽德之所以能赶来这里,是因为他收到“雨夜乌鸦”送来的一副素描。上面画着他与初徵心谈笑时的模样,她的侧脸恬静温柔,他笑得绅士而温和,眼睛深处还有一层光。

而那个超现实主义的背景,他辨认再三,终于想起是在哪里——从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病房望出去,一定能望见这一块中间平坦的绿地,树木环绕的位置,花草的品种,他都依稀记得。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给你留下信号吗?”

“现在不想。”他没有时间和魔鬼做交易,只想先救下初徵心。

穆泽德径直朝他走去,气氛凝固到终点。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乌鸦嘴角忽然一笑,掏出袖口藏着的尖刀,眨眼之间,在初徵心的脖子上划开一道血口!

冰凉的刀尖割伤了女孩细嫩的肌肤,刀锋凛冽,他起手爽利,狰狞而没有半点怜悯之意。血在瞬间脉脉涌出,鲜血的味道顺着空气飘荡开来,初徵心身体一僵,乌鸦松开他的束缚,她就这样倒在地上。

穆泽德一怔,飞快地跑过去,脱掉上衣按住她的伤口。

乌鸦已经趁此消失在了浓雾般的黑夜里。

穆泽德皱紧眉头,刚才他观察到她伤口情况,幸好那个男人还不要她死,所以刀口不深,但也看着触目惊心,他想着要如何一边压住伤口一边把她尽快送去医院。

片刻,有脚步声逼近了。

穆泽德抬头,只见徐阵在几步之外停住了脚步,神情复杂而冷漠地看着他。

自从来到西泠市调查“雨夜乌鸦”的案子,徐阵始终觉得那个变/态杀手就在他们身边。

直到女警察提及前男友的公司没有招过安辛以当员工,这才给了他一刻的灵感,原来他化名“安辛以”在他们身边蛰伏许久,这个“人物”是他虚构出来的,“乌鸦”才是他的本体。

“‘雨夜乌鸦’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穆泽德依然是这句话,他们说话的同时徐阵已经把初徵心从草地上抱起来,他的眼神闪烁,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更显得整个人脸色苍白,剑眉星目。

穆泽德:“你们动静太大,应该是被他发现了抓到他了吗?”

“我已经通知附近的警察,在这周围埋伏搜捕。”徐阵抱着女孩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子走,嘴里还是冷冰冰地问:“你来之前,为什么不报警?”

穆泽德同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早就已经猜透他的心思,于是在紧张初徵心的安危之余,将对他的敌意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她要是看上你这样的男人,只能说是瞎了眼。”

当初徵心醒来的时候,发现徐阵就坐在她身边。

她在灯火通明的病房,脖子上的伤势已经做过包扎和处理,但是喉咙处太痛,她还需要缓一缓。

他神色平静,但眉宇之间却是写满了担忧与生气,一张俊脸已经紧紧绷住:“小心,不要乱动。”

刚才看见她流了那么多血,紧闭着双眼倒在草地上,脆弱又无助,那情景真是糅杂着痛苦、晦暗与绝望的色彩,那一刻的情感汹涌得几乎无法压抑,徐阵承受不了这种滋味,简直可以说是太可怕了。

这或许还只是“雨夜乌鸦”想要给他们带来的十分之一的恐怖。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微妙,那平衡只要被偶然间打破,所有事物就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倾泻而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回到最初。

初徵心还是挂牵着问:“抓到了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他真是很狡猾。”

她有些失望地闭了闭眼,闷闷地也想不出要说什么了,过了片刻,才记得要问:“我的伤是他弄的?”

“为了争取时间逃跑。”说话的穆泽德走到病房门口,微长的黑发稍微挡住他一根根乌黑的睫毛和半边优雅的侧颜。

“我想和徵心”

“单独谈谈?”徐阵冷漠地笑了笑,这次却选择回答:“我不同意。”

初徵心清秀的脸还是没有血色,倒是有些吾见尤怜的美感。

“她现在还很虚弱,哪种情况都不行。”

“我会看着她。”

“你?可靠吗?”

徐阵的敌意可以说是从每一个毛孔散出来,穆泽德也不与他动气,而是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一脸疑惑的女孩。

“你不需要说话,听我说几句就可以了,好吗。”

初徵心看了一眼徐阵,他神色不善,五官没有一丝波澜地清清冷冷,黑瞳里有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混杂其中,但她也没法分辨太多,只好先答应穆教授的要求。

徐阵从喉咙里冷冷地哼出一声,还是只能尊重她的意见,静默不语地走出了病房。

穆泽德坐到初徵心身边,看他眸光深邃,像是有太多的难言之隐。

“我必须道歉,这次是我面对‘雨夜乌鸦’的时候也有太多杂念,害你受伤了。”

初徵心轻轻地摇了摇头,当你对一件事没有太多奢求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多的失望。

“我不想打草惊蛇,也有太多盲目的自信,以为可以独自对付那个杀人狂。”

穆泽德望着眼前容色淡雅的女孩,低声道:“还有一点,对于‘雨夜乌鸦’的一切,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你失忆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