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殿的寝殿里,同一个地方,宝琢数了数,自己好像都躺上来三回了,反正没一次成功的,她撇撇嘴。

她本来是不信神佛的,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嘛,我党说要科学,不要迷信,她当然乖乖的听从党的领导。但穿越这事太古怪了,科学怎么解释?难道真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穿梭宇宙,带她玩飙车呀?

既然解释不了,她就只好先入乡随俗,信一信神佛了。所以,这佛祖菩萨不让她成事,她必定成不了事,再躺上来三百次都一样。

这么想想,她立刻就不紧张了。

宗策看见了她那怪模怪样的表情,虽还不知道理由,先低头咬了下她嫩肥的手,权作报复。“在想什么?”

她起了坏心眼,一边躲一边咯咯的笑:“在想上回我躺这的时候,躺我身边的那个人还不是你呢。”

宗策的眼神微变,淡淡的看着她,顿时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她心里头“咯噔”一下,完了说过了,男人都忌讳这个,翻脸可怎么办。

可是,她又颇为不死心,这刺一下,倘若他介意了,今天也就没事了,这个结果实在让她心动。不说什么为谁守身如玉吧,但在她还没理顺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骤然要和一个男人ML,她觉得对阿策也不公平。

可能他不在意?

宝琢不确定的想着,男人应该图爽就可以了吧,没那么多功夫纠结情情爱爱的。即便如此,她也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等了许久,没有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反而听见他问:“宝儿,我给你一个机会选择如何?”

“嗯?”

“我,还是阿政,你选择其中一个。”虽然说出任她选的话,他的目光却极具侵略性,仿若在捕杀猎物的豹子,耐心的静候着最佳时机,一旦寻到机会,就能扑上去给它致命一击!

他在用眼睛逼迫她,宝琢感受到了。

在经历了这个男人之前的温柔之后,他陡然作出逼迫她选择的举动,她有点难以想象。但他的举动再正常不过,皇帝从来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在他们之间游走不定。

上辈子看了那么多宫廷剧,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有一位女主,游走在诸多皇子之间,最终的结局是被赐毒酒身死。当然她毕竟是女主角,身死之后回到了现代,与前世最爱的一位皇子相遇,而后故事戛然而止,任人想象。

凭借这个故事也不难想象,对于皇家而言,你让一个人喜欢是福气,让两个人都喜欢就是原罪了。

更何况她迟迟无法选择的两个人还不是皇子,而是皇帝!BOSS瞬间飙升了100个level。

她反手捂上了眼,说着听似胡闹的真话:“我能不能两个都不选。”

“当然可以。”

他温柔地拿开她的手,在她眼睛亮起来的瞬间,挑起的唇角竟透出邪气来。“那我就帮你做选择了。”

“阿策,唔…”

她眼眸瞪大的一刹那,就见他俯下身来,迅速地咬住了她的双唇。

宝琢能感觉的到,他说“替她选择”的话并不是玩笑,而是动了真格。因为他所有的动作都如同方才的目光一般,充满了刁住猎物的侵略性,无论是吮咬她的嘴唇,还是禁锢住她双手的举动,那力道虽不会弄疼她,但那种侵略的蛮横感还是让她浑身发软。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算是知道了,如果这个时候她再喊出“我选宗政”这种话,会不会直接死亡?

衣服被剥离的期间,她都处在一种被动的无奈里,直到腕间的手绳被他看也不看的扯下来!

“等等!”

她情绪陡然变得激动,一把抓住了那条手绳!

宗策很自然地停住手。他是想和她更亲密一点,对她这种慢吞吞的性子,强势一点有必要,但又不是想强迫她,自然不会不顾她的意愿。

宝琢狐疑地看了看他,将手绳攥得更紧了。

她警惕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这会儿她面颊嫣红,眉宇间一点含羞带醉的模样,都是经他沾染上的色彩。可那乌亮的瞳仁却有些紧张地收缩着,让他不经蹙起了眉,只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怎么不带我送你的那串佛珠?”

刚刚虽然没来得及注意手链的样子,但手上的触感显然不是一颗颗圆润的佛珠,而是用绳子串起了某样东西。

他没想到她不止没佩戴自己送的东西,还将别人给的护的那样周到,显得很宝贝。

“就是偶尔换着戴戴罢了。”她谨慎地回答,这个时候,她眼里一丁点的沉迷色彩已然消褪,换上了无比冷静的样子,甚至有一点小小的紧张和害怕。

紧张什么,害怕什么?

宗策笑着:“给我看看。”

宝琢知道越藏着捂着越有鬼的道理,更何况眼下的情境,难道要她扑上去借着美人计转移他的注意力吗?那不是得不偿失!难得手绳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完全不想回到刚刚的局面里去。

于是她手一松,绳子坠下来,露出那串上去的一枚核桃,虽然是微雕,但看得出是信手雕的东西,不很精致。

刹那间,他蕴积在心里的那点怒火被兜头浇熄了,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目光诧异地又打量了一遍那微雕核桃。

没错,正是他用阿敕的身份时,送她的礼物。

这件礼物他没花什么心思,本是想好好雕了送她的,但雕坏了。碰上她玩笑着跟阿敕讨礼,没逢年没过节,不是什么重视的日子,他就随手给了。给了之后,当然没功夫再记得这件事。

依他来想,日子又不特殊,东西也不是特别好的东西,任谁放进梳妆盒里都是要丢到一边闲置的,况且连他这个赠予者都不在意,她怎么可能精心?

没想到他郑重送的佛珠,反而比不上这随手送的小玩意儿讨她喜欢。她虽是说“换着戴戴”,但只看那警惕的模样,就知道没有她口中说的那么轻松。

这二者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送礼物的人的身份。

他按捺住心绪的变化,唇角仍是忍不住勾起一点笑意,眼中亦含了笑,那陡然放松的感觉,让他忽而想去逗她。他道:“这是阿敕送你的吧。”

她面色微变,皇帝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动态,但是究竟了解到了哪一步?

不承认那就是欺君之罪,承认了,后果是什么尚未可知。

“陛下说是就是了。”她含糊其辞。

他勾着她头发笑:我说我就是阿敕,你信不信?”

宝琢正在紧张的节骨眼上呢,哪晓得他这么不正经!但也是这份不正经让她一下子松乏下来,翻了个白眼儿,脱口而出:“我喜欢谁送的东西你就承认自己是谁,多厚的脸?”

“哦?这么说,你很喜欢他?”他倒好,选择性忽略“送的东西”四个字,优哉游哉的模样。

但宝琢要给他这句话吓死了好不好!

她哪有胆子当着皇帝的面,承认自己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又不是和闺蜜说情感话题私房话!就算这个皇帝对她没意思,男人的占有欲不是说着玩的,更何况他看着好相处,骨子里也是个霸道的性子。

于是她祭出万能法宝:“呵呵。”

宗策莫名被逗笑了。

不信就不信吧,他刚刚那一出,不过是看在她将秘密主动坦白的份上,想给她回馈。但他其实确也有料到,以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说出来,任凭是谁都不会相信。

他就算不把国家利益当做重中之重,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吐口。

*

难得有了一个突破性的大发现,宗策立刻就将这个发现跟弟弟说了。

宗政极其冷淡:“哦。”

宗策:“…”见对方始终保持冷淡态度不动摇,忍不住去招他了,用惋惜的调子叹气,“你也别灰心,毕竟你经验不如兄长丰富,多试炼几次,以后遇到更好的就有机会了。”

“宝儿知道兄长的经验更丰富吗?”宗政冷眼睨他。

秒杀!

宗策说不出话了,只能学宝琢“呵呵”,不过他这是被噎了话,尴尬的。

以他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女人要听见这话,通常都是要翻脸不认人的。

“阿政,你没事吧?”他继续试探。

两人之前有过一次较为严肃的试探与约定,正是因为他隐瞒了许多事,让阿政心有芥蒂。但他其实知道,弟弟始终是亲的,阿政当时比起不满于他“横刀夺爱”的举动,不如说不满于他隐瞒的态度。

所以虽然有点别扭,但他试图第一时间将这个发现告诉对方,也是希望他及早收回那份感情,不要受更多的伤害。

用这样轻松玩笑的方式,也是不想让他下不来台,减少两人之间的尴尬。

宗政定了定神,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他看着对面的兄长吃惊的神情,不复风流潇洒,反倒有一点蠢相,紧绷的下颔稍放松,周遭的气场也由冷转淡。

“第一次用阿敕的身份见她时,我就有所觉。当时以为她是对你更有好感,但后来发现她对着身份为皇帝的你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她与另一个你在一起时那份光彩夺目。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女为悦己者容,这指的除了梳妆打扮之外,还有由内而外焕发的光彩。”

那时起他就明白了,她可能喜欢阿策。

之所以还不肯放手,将自己所得告之阿策,只不过是还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罢了。虽然一开始是阿策先在暗中接触她,但他知道,阿策那时是既不知道自己的真心,也不知道他的真心,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能引起他们兴趣的小小宫妃罢了。到后来,是他在用计逼迫阿策做退让,在明知她心之所属的情况下。

现在他试过了,也失败了,于情之一字,他的人生中再没有遗憾。

宗策仍在惊疑不定,不敢相信连弟弟都发现的事,自己居然迟钝到今日才明白,阿政是骗他的吧?其实他只是知道了结果,所以反推出这些过程的,是吧?

宗政瞥了他一眼,嘲笑兄长:“你所谓的经验丰富,也不过如此。”

他重新拾起笔,舔饱了墨,认真仔细地看起书案上的奏章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还是被打搅了,只多写了一千五。

今天早上六点爬起来滚去做活动,午饭都没时间吃,累成狗,回来一觉睡到七点多,爬起来收拾收拾吃个饭,但是坐到桌子前状态还是不太好。所以只来得及写完一更(打滚)

我政这一幕真是让我有点喜欢…

第63章 故事会

自打宗策确认了宝琢喜欢的人是谁,那兴奋劲儿就一直没消下来,但凡轮到他值班的日子,就一个劲儿往栀兰阁跑。宗政又摆一副闭门不出的架势,还在调整心情。两下里堆在一起,宫里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陛下若然不去栀兰阁,那就是死守长安殿不出来。

好像这偌大一座皇宫都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只有乌婕妤在的地方,那才是绿洲似的。

宫里怨声载道,即便是近来一直跟宝琢交好的崔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天匆匆跑来找她,先满斟茶狠灌了一口,方竖着指头数落宝琢道:“你啊你,你也太过分了!古往今来,就没有哪个人把事情做得像你这么绝,把陛下霸占着死活不肯放的!”

宝琢笑推了把她的手指头,挑了眉,作出很是诧异的模样:“不是吧,她们也就算了,你也这么输不起?”

崔皎一口气没下去,险些噎半死,腾地一下恼怒:“什么叫输不起!”

“不是你跟我说的么,后宫如战场,战场厮杀,刀剑无眼,难道要我手下留情?”她眉眼儿微垂,很娴静的诉说事实的样子,“别人就罢了,假如是你想叫我让,我还是能让你一让的。”

“谁要你让!”

崔皎登时嚷嚷起来,“我崔皎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不用你让,看我怎么把陛下赢回来!”

宝琢看着她直笑,她才幡然醒悟,又中了这女人的计了!

巧舌如簧!

她有些丧气,眉毛眼睛一耷拉,微摇着脑袋啜了口茶,重新跟她说道:“真不是我要逼你,你知道陛下让我们郑华协理丽淑妃打理后宫,丽淑妃一朝从高处跌下来,没几个人肯服,眼下都冲着郑华去了。虽然有些胡闹,架不住胡闹的人多,她也不能当没这回事,现在正为难呢。所以我不就想来找你试试吗,好不好的,你帮我劝劝陛下?”

服软的话刚一说,她又抬眉瞄了眼宝琢,依着小性儿嘟囔了两句:“真是的,你到底是哪点儿把陛下迷住了。看着是好看,宫里好看的人还少?”

宝琢从从容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言弯眉笑答:“我性子好呗。”

好险崔皎没喷出一口茶来。

呸!打马球知道往人家脸上打的人,还叫性子好?她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性子不如郑华讨喜,眼前这个骨子里比她还暴烈,不如别说了!

她还算坦白,今次的目的一开始就明里说了,但老实说,比藏着掖着还让宝琢为难。

一来她不能控制皇帝,起先不是没试探性地提过,但拒绝了,那事情就成了可一可二不可三;二来嘛,她最近日子过得还挺舒服,陛下盛宠啊,那真是阖宫的人都跟伺候她一个人似的,她觉得趁这千载难逢之机多享受享受,记上两笔心得体会,以后老了既能拿出来炫耀,又能写书用,一举两得!

这事她在心里还有个谱子,大致有了时间计划,计算着最长也就三个月吧,这位的新鲜感也就差不多能过去了。她知道人的心里,一开始是两人争一人,越有人争的东西越香,所以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看这段时间的架势,大概是阿策凭死皮赖脸赢了,他本就是个心思不定的主,不像宗政这么冷不丁的喜欢一个人更棘手,所以她定了个三月计划,还是勉强按长了算的,到了那时候都不用她提,估计人早就继续宠幸后宫去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崔皎就看着跟前的女人悠闲的品茗吃果子,给她递来一块时忽而问:“要不要听我说个故事?”

崔皎一愣。

故事?

人对故事都有最基本的好奇心,她想也不想就点了头。随后她发现,千万不要听乌婕妤讲故事,故事有毒!

宝琢讲的是现代爆红的一部电视剧《真欢传》,她用说书人时急时慢的语调,拉开了一场瑰丽的宫廷斗争序幕。怎么结交,怎么使毒,怎么弄死人还死得很有美感,一个个情节犹如立体影像,在崔皎的脑子里播放着。

听到令人激动的地方,崔皎猛地一拍桌子:“华妃好!又美又有心计,说话那辛辣劲儿,我要是男人我就喜欢她!”

“谁叫你不是男人呢?”宝琢笑吟吟地,“还听不听我继续讲了?”

“听听听!”

崔皎猛点头,好奇心害死猫,这会儿她对故事接下来的走向好奇极了,实在不敢得罪这说故事的人。

《真欢传》本来就是大长剧,一天怎么说得完。宝琢为了堵她的嘴,每天她来时都给她讲那么一段儿,不得不说宫里的生活乏味透了,这样一部现代女人都喜欢的撕逼宝典,古代女人简直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崔皎听入迷的时候,连心心念念的陛下驾临都不管了。彼时正说到真欢放弃女儿,心灰意冷带发修行,她知道后面肯定没完,又想不到怎么个没完法,一颗心简直被数十只蚂蚁啃食,心痒得没办法。

宗策对她霸着宝儿的行径表示不满极了,但是她像是完全没看到,陛下一到,就挥挥手好似没这人,不断地催促宝琢:“继续说!”

惹得宗策没气笑把茶杯捏碎了。

都不知道是生气她打扰了自己跟宝琢的相处时间,还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大减。

好容易这样一部大长篇终于说完了,宝琢清清嗓子作总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它告诉我们如果拥有同一个男人,那注定是天敌。”

崔皎先前还咂嘴,但到底不是真的傻白甜,一听这个就警觉了。

“你想挑拨我和郑华?!不还有真欢跟梅妆两个人吗,她们俩就是从小好到大,在宫中生活数十年不变!”

宝琢笑嘻嘻的,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接着回答:“梅姐姐后来不是喜欢上文太医了吗?对象都换了,目标不一致了呀。”

崔皎顿了下,嚷嚷着反驳:“…那一开始她们也没斗啊,彼此守望相助!”

“是啊。”宝琢点头很是赞同,“你和郑华就像她们两人,但书中还有一个安小鸟呢,这后来的到底不如小时候认识的靠谱,中途变了阵营,还反手捅了她们一刀。所以,你们确定要招揽我?”

崔皎先是认同的点着头,她和郑华感情极好,她一开始嫁进来甚至都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这位闺中密友,她要是跑去嫁别人,两人见面的日子必定就不像现在这么多了,感情又哪里有这么好?

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们想把她也拉入阵营?丽淑妃在后宫掌权多年,即使有人不信服,到底还是把住了许多脉络关卡,郑华应对起来并不容易,倘若有深受皇恩的乌婕妤相助,必定会轻松很多。

所以她来找她,让她劝陛下雨露均沾是假,想趁机把她拉入她们的阵营才是真。

宝琢摆摆手,语气里有些小烦恼的嗔意:“我当然是不知道了。谁晓得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琢磨的烦也烦死了。还是我们家阿薇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瞧出来了,说你是想让我替你们解决这件事,即便不解决,有这个心思露个面,别人也都知道我们一伙儿的了。毕竟对妃嫔们来说,平日里关系好归关系好,真的做起事来是什么样,就另当别论了。”

“以上,都是照搬阿薇小贴士。”她托腮牵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