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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那种状况并不是萨迦有意为之,而是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普兰托人。

——近亿年的时光,足够让人遗忘很多事情。

普兰托人很有可能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和萨迦交流了。

为什么没有办法交流?

可能是因为语言不同。也可能是因为信息通路隔断——就好比,就算两台电脑使用着同样的数字编码,但是如果他们不能把数字编码转变为脉冲信号,通过网络发送出去,也没有办法实现信息交流和共享一样。

说到这里,想必很多人都明白了我们今天所要的观点。

是的,萨迦、皇帝陛下和普兰托人之间的关系,很可能类似于中央电脑—调制解调器—终端。

皇帝陛下将萨迦的思想变成普兰托人能够听懂的声音,分毫不差的传达着萨迦的本意。

因为他的存在,普兰托人和萨迦之间的信息通路终于畅通起来。

这是一种思想的交流,而非灌输和强迫,所以不会伤害到普兰托人的思想的自主性。反而因为无处不在的知识与见闻的交流和共享,使得普兰托人比其他种族更加博学广闻、思维活跃。

这种模式所剥夺的只是皇帝陛下一个人的自主权。它造就了宇宙中独一无二的,两个生命体共用同一个人格的案例。

在某种意义上,皇帝陛下本身可能只是一具毫无思想的傀儡,或者一个宿体、机器、用具——他甚至不需要额外摄取能量维持他媲美艾尼米人的S级战力,因为连这部分消耗他也是与萨迦共用的。

他身体的秘密足够让包括天网在内,所有的智慧体、人工智能体疯狂,如果能够研制出相媲美的样本,宇宙的面貌一定会发生彻底的改变。

虽然很多人同时也认为,离开了普兰托,皇帝陛下很可能也会变成丧失人格、什么都吃的僵尸。

当然,另一种意义上,皇帝陛下未必没有自主的意识和独立的人格。他的思想即萨迦的思想,他的人格即萨迦的人格,他的爱情即萨迦的爱情。

皇帝陛下即萨迦。

总之,**、灵活之类的纠葛就交给哲学家们去烦恼吧。

我们所关心的是,这棵树,今天又要娶一个异族新娘了。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什么,该介绍一下新娘了?

好吧,据说新娘是一名女性。

下面,让我们把话筒交给前方记者。

……

齐悦灵魂出窍中:“调制解调器,傀儡,僵尸……”

皇帝陛下:“不要收听这种乱七八糟的节目啦!”

齐悦继续神游天外:“绝对不可以再说想家了……”

皇帝陛下:“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绝对不会变成僵尸的!”

齐悦依旧纠结不已:“可是为什么轮到我时就一言带过了。不是女性,难道还会是公的?!”

皇帝陛下:……绝对不能告诉她,候补名单里还有会无限分裂的无性生命体 |||

皇帝陛下:“亲爱的,婚礼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上午九点的钟声敲过,漫天金色羽翼一样的花瓣飘落,像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圣城附近所有的居民都推开了窗子,用普兰托最真诚的礼节向新人献上祝福。

齐悦和皇帝陛下携手走出酒店,踏上了通往圣城的绿地毯。

圣城的中央,生命树的枝桠间仿佛有谁拨响了金色的琴弦。那曲调先是断断续续的,羞涩、笨拙,却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来。齐悦不由凝神去听,却再寻不见。

这个时候树上的流浪音乐家拨响了七弦琴,欢快悠扬的曲调如山泉一般叮叮咚咚流淌起来,飘荡在整个圣城的上空。

齐悦握了握皇帝陛下的手,“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皇帝陛下温柔的俯身亲吻新娘的头发,“那是萨迦的祝福。”

在普兰托诸多创世传说里,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

——当普兰托只孤零零的生长着一棵树的时候,有一位流浪的音乐家穿越了时空,降临在这片美丽却又荒芜的土地上。

她孤单、无助,同时也善良、乐观。哪怕触目所及的世界只屹立着一棵不会微笑也不会哭泣的树,她依旧要弹奏快乐的乐曲。

她陪伴萨迦度过了整整一百年的岁月,而后长眠在这片土地上。

萨迦于是开始明白寂寞和思念,思维和情感从大地的深处萌发。他想让她的生命和她的快乐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于是照着她的模样,创造了普兰托人。

当七弦琴的乐曲再度响起来的时候,就像每一个男人爱上每一个女人,就像每一个女人陪伴每一个男人。萨迦最终也会找回那个唯一与他相爱的姑娘,与她幸福长久生活下去。

如果这就是童话的结局,该有多么美好。

chapter 37

齐悦当然不知道这种童话一般的创世传说。

她只是从皇帝陛下耳中听到“萨迦”的名字,略微有些好奇,便问皇帝陛下:“呃……你和萨迦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帝陛下果断表示:“我们之间很清白。”

齐悦忍不住笑出来,积攒数月的紧张感在这一刻不翼而飞。她含笑望着皇帝陛下的眼睛,许诺道:“没关系,就算你就是萨迦,就是一棵树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皇帝陛下没有说话。

难得从老婆口中听到让人荡漾起来的情话,他此刻正忙着刻盘留证,永久回味。

——好吧,他其实就是太感动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皇帝陛下才按捺下脱缰狂奔的心情,晕晕乎乎的回答齐悦的问话,“三千年前的一切都只属于萨迦,那个时候只有冥冥中的意志。像是诞育万物的混沌,无所不知,无所不包;却像是一道光,无法分辨,无法捕捉。随后便诞生了我,拥有了自己的呼吸、思考和意志。可以分辨那些混沌之中的想法和渴望,并且把它们表述出来,然后实现——这大概是一个哲学问题。用地球上的比喻,萨迦是土壤,而我是泥土捏出来的国王。我贯彻着萨迦的意志,但是爱我所爱,想我所想。”

皇帝陛下温柔的凝视着他的新娘。

齐悦对他的话依旧懵懂。但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

只要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是这个人,一切就足够了。

她隐约又听到大地深处传来的乐曲。便闭上眼睛,凝神细听。

脑海中千亿星辰划落。荒芜一人的旷野之上,黑暗温柔而沉寂,晚风澄澈如水。少女独自坐的世界上的枝桠上,黑发长裙,光裸的双脚晃来晃去。

她拨响了琴弦,一个人歌唱。

柔嫩的枝条摇摆,满树金色的花朵盛开,风中传递着清香,花瓣飞扬,像是萨迦的低语。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如此精美安好。

七弦琴的乐曲是萨迦的祝福。这个世界上,必须两个人才可以的事,也许只有爱情。

齐悦确实收到这份心意。

绿地毯一直延展到视野的尽头。

酒店到圣城距离不算近。

普兰托人遵照齐悦家乡的习俗,也准备了车辆供他们搭乘。但是爱坐地铁走传送门的普兰托星上,并没有适合车辆通行的道路。

而且地面上遍布虬曲起伏的树根,灌木丛和花草生长在树根的间隙。这种上帝花园一样的景观社区是普兰托独有的风情,每年都吸引着无数外星游客,想要铲平了修一条路,也很不现实。

因此虽然安装了四只轮子,但是那辆车实际使用的是反重力悬浮技术和喷气式制动。浮在半空中飞行。

普兰托真正的道路蜿蜒在树荫间,像是水中浣洗的丝缎,又像是微风吹动的层云,连接着普兰托人修建在树上的房屋。

这一天,普兰托人都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前来普兰托观光的游客也簇拥在树荫间的道路上。

从齐悦的角度看去,除了地面上,五个方向全部都是人。

因为新娘孱弱的身体素质,无论是投掷鲜花、宝石还是泼水都被禁止。

鉴于宇宙中很多种族激动兴奋起来都有握手、贴面、强吻,高声呼喊“我爱你”,以及抢夺对方贴身物品做纪念的习惯,普兰托人特别制作了宣传册发给每一个前来观礼的外星人。册子上用最大号的红字标注着,“危险。”

下附小字:“超S级战力不明生物出没,任何试图接近新娘,向新娘示爱、示威,以及做出类似发言和举止的行为,都可能遭到报应。Ps:全民休假日,警察、医生、外交部概不接待外来人员。”

红字后面附有在皇帝陛下蜜月期间,因为试图做出上述行为,而被不明物体袭击而致伤、致残、致死的人员名单和相关图片。

——宇宙最知名的狗仔队全体被端,无一幸免。

不过这似乎依旧不能阻止人们的沸腾的热情。

一路上不断有人投掷各种色彩斑斓的鲜花和善良晶莹的宝石,还有橡胶星人和触手星人伸出长长的手臂试图摸一下新人——至于摸的是新娘还是新郎,恐怕已经无人知晓了。

因为空中仿佛多了无数条似乎并不存在的藤鞭,把鲜花和宝石以十倍的力道抽回到它们丢过来的方向。至于胆敢伸手的人——他们已经遭到了“报应”。

齐悦:“咦,怎么好像有人在惨叫?”

皇帝陛下周身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幸福的花朵一蓬一蓬的盛开。

皇帝陛下:“有吗?我让人去看看。”

齐悦:“嗯……话说,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各种地方出没?”

皇帝陛下飞速检查了一下屈光屏蔽的折射参数。蒙蔽了齐悦的晶状体和视神经的屏蔽之内,浅绿色的触手孔雀开屏一样挥舞着,以五米的半径将新娘花苞一样包裹在中央。

皇帝陛下:“有吗?我没觉得啊。”

拥有能够看穿屈光屏的视力的普兰托人全体:“对啊对啊,都是是很正常的触手,哪里诡异了?”

齐悦迟疑的四面望了望,还是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她太紧张了吧——这是她做出的解释。

为了让普兰托的尽可能多的民众亲眼看一看皇帝陛下的新娘,这一段视野开阔,车辆行进得也很慢。

齐悦努力对着欢呼的人群微笑,在有人喊“往这边看”的时候,便转过头去挥挥手。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她稍微觉得有些累。

当然,她之所以能听懂这些人喊的话,是因为她手上戴了那枚蓝色的手环。

不过有些话,就算她戴了翻译器,也依旧听不懂。

齐悦抽空问皇帝陛下:“你们在聊什么?”

皇帝陛下:“咦,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和我说话?”

齐悦笑道:“总之我就是知道啦。”

普兰托人长得跟地球人很像。出于某种对于人类相貌的敏感,齐悦总是很容易就能发现普兰托人。但是她每次听到欢呼回头去看时,看到的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生命体……

而普兰托人都很安静。尽管你能看出他们的兴奋来,但是很少有人在说话。

那么显然他们是在跟皇帝陛下私聊了。

——能够同时跟这么多人私聊,这种事大概也只有皇帝陛下能做到了。

皇帝陛下温柔的回答道:“他们说你很可爱,我能够遇到你,他们都很为我高兴。”

齐悦稍微有些羞涩了。

皇帝陛下接着说:“地球人的耳骨迷路很容易受到损伤,他们怕控制不住发出的声音和精神冲击波伤害到你,所以都没有出声。”不但没出声,还有人因为观光团喊得太大声,而给对方加了一圈反射墙,“……你想和他们说话吗?”

齐悦:“……稍微有那么一点啦。”

普兰托人是皇帝陛下的家人,齐悦这就相当于正式见公婆了。

所以哪怕心里面很忐忑,也还是希望能亲耳听他们说,皇帝陛下就交给你了。

她一定会好好的珍惜的。

皇帝陛下在专属信息通路里提醒特卫队加固防御壁。

然后齐悦便听到铺天盖地的呼喊,普兰托人热烈的对她挥着手。

“欢迎,地球来的公主殿下。”

“要好好对待我们的皇帝陛下哟。”

“如果评议会那些混蛋再欺负你,就告诉我们,会帮你出气的。”

“请安心的陪在皇帝陛□边吧。”

类似的呼声此起彼伏,齐悦用力的挥着手,快乐的挽住了皇帝陛下的手臂。皇帝陛下俯身亲吻她的头发,于是四面的呼声如潮水一般涨起来。

热情的人群将花瓣泼洒下来,四面都是芳香的味道,那些像是轻柔的亲吻一样的花瓣,温柔的飘落下来。洒在她漆黑的头发和雪白的长裙上。

她一生从未感到如此的幸福。

皇帝陛下微笑着在她耳边说道:“这是普兰托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第一更……

chapter 38

就在这一路欢腾的气氛中,齐悦和皇帝陛下终于抵达了圣城。

圣城这一天接待的是来自全宇宙的王室和政要们,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曾经参加过皇帝陛下上一次婚礼,因为时间间隔过于短暂,不少人都没有回过母星,甚至还有人没离开过普兰托。

因为上一次婚礼的惨烈事件,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怀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想要看皇帝陛下这次婚礼究竟还能增添多少谈资和笑料。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是赶来普兰托进行会谈和外交访问的公务人员,参加这次婚礼只是一种外交表态。

所有这些人都各怀鬼胎。

因此典礼再往下的部分,就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外交环节了。

因为新娘本身任人宰割的体质,这一次婚礼的警备比上一次更加严密。

早在半个月前,普兰托人便已经获知,有一个不怀好意的艾尼米人潜入了普兰托。

希尔斯•莱因哈特•艾尼米是艾尼米星十三个享受永久外交豁免权的统领贵族之一。在丧失了同种族女性之后,艾尼米人对于生存权的的敏感远胜任何其他种族。如果让希尔斯死在普兰托,势必让艾尼米人感受到生存威胁。很容易招致示_威性战争。

但是如果不抱定杀死对方的决心,与宇宙仅有的3名超S级战力之一交锋,结果只会自取其辱。

这是个很难处置的外交案例。

普兰托警备署和特卫队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家长看着隔壁家的倒霉孩子闯进自家院子欺负宝贝女儿,你想一巴掌抽死他,他爹就在对面看着。你不揍他,他还死赖着不走。

简直纠结的够搓一麻袋绳子了。

只好去请示因为妻子在元老院上新娘培训课而百无聊赖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指示:“知会艾尼米星长老会,让他们亲自来领人。过期不候,生死自负。”

为了表达诚意,皇帝陛下所设定的期限,刚好是从艾尼米人母星赶到普兰托的最短时间,不会让人觉得宽裕,但也算不上故意刁难。

米兰队长为此表露情绪,“……期限内呢?”

难道由着他把普兰托当自家院子逛吗?

皇帝陛下公正无私的表示,“偷渡罪,危害普兰托母星安全罪,危害星际航路安全罪,抢劫财物罪……这种危险的恐怖分子,没道理放他逍遥法外,尽管逮捕他。”

米兰心领神会,表示绝对服从命令。

警备署长略有些迟疑,“可是,万一希尔斯阁下反抗……”

皇帝陛下面色严肃,“作为受害的一方,连正当防御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虽然单打独斗,普兰托人确实不是艾尼米人的对手。但是至少在母星上,没有人是普兰托人的对手——因为有能无限回血群疗的皇帝陛下在。

何况目前的形式分明是普兰托人群殴对方。

但是,既然皇帝陛下说着是正当防御,那么这就是正当防御。

警备署长好像稍微有些明白了。

皇帝陛下继续说:“掌握主动的是我们。尽管让对方疲于奔命,无暇给我们添麻烦就可以了。当然,适当被添一点小麻烦也不要紧,相信艾尼米长老会来消除误会的朋友,会给我么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警备署长仿佛又想起什么,请示道:“那么,万一期限内,艾尼米人没有给出回应呢?”

皇帝陛下平淡微笑道:“那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圣树的根系遍布整个普兰托。

皇帝陛下虽然做不到全知全能,但他耳聪目明,消息灵通。

这半个月希尔斯虽然人在普兰托,但是仿佛被猎狗盯上了一般,走到哪里都会立刻有警察围追堵截。

希尔斯从来不畏惧战斗,但他很怕麻烦。

接二连三的被不轻不重的骚扰后,他很快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只怕任何举动都逃不过对方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