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看那扇骨,应该是有几百年了,扇面画得又有趣,所以就想给您看看。”

“这是南宋时候的法常和尚,”纪衡指着那方小篆,“法常的俗号是牧溪,擅绘花鸟写意,也画人物,但从未听说过他画蹴鞠。”

“难道这幅画是假的?”

纪衡摇摇头,“不,从印迹和笔意上来看,这确是法常真迹。法常生平事迹本就神秘不可考,他喜欢蹴鞠或是画蹴鞠,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这把扇子你到底是从哪儿得的?”

“奴才是从宝和店买的。”

说到这里田七无比庆幸,宝和店里的太监们由于其自身文化水平的限制,挑别的古玩还好,在字画方面并不擅长。法常又是个神秘的人物,存世的画作也不多,画蹴鞠就更没听说过。那小篆字他们也认不出来。以上这些原因导致这把无价之宝直接被归拢到杂物里头,要卖也只是卖个年头。

田七当时问过那里的太监,这扇子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回答说是有个喜欢赌钱的败家子卖给宝和店的,东西太多,这扇子是当赠品送的。

就这么着,让田七给捡了个漏。

这会儿纪衡听说扇子是从宝和店买的,也觉得新鲜,“宝和店里还有这等好东西?你花了多少钱?”

田七伸出四个手指比了比。

“四千两?”

“四十。”

“…”

见纪衡无语,田七又指了指那黄梨木盒子,“这盒子还六十两呢,讲了半天价他也不给我松口。”

这是j□j裸的买椟还珠。真是…有眼无珠,暴殄天物。纪衡扶额,为自己宫中有这么一群蠢货而感到不幸。

田七试探着问道,“皇上,您喜欢这把扇子吗?”

纪衡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把扇子放进盒子中,盖好盖子,说道,“你买这两样东西花了一百两?”

“是。”

“自己去库中领二百两。”

“遵旨。”田七心想,钱不重要,喜欢就好。

“金子。”

“…”她呆愣地看着他。

“去领二百两金子,听不懂朕的话?”纪衡看着她一脸痴呆相,忍了忍,终于还是翘起嘴角。

田七赶紧谢主隆恩,心想钱真是太重要了。刚要退下,她又想起一个问题,“皇上,明儿下了值我能不能请个假,出宫一趟?”

“你出宫做什么?”

“存钱。”二百两金子藏在哪儿都不安全。

…果然眼里只有钱。纪衡心情好,不与田七计较这些,只是说道,“去吧。”

田七走后,纪衡复又把那木盒打开,取出折扇把玩。

这臭小子,今儿被他斥责了几句,就专门跑去宝和店淘换东西,真是…朕有那么可怕吗?

再一看眼前,不愧是他喜欢的奴才,找的东西也能如此对他胃口,实在难得。

放下扇子,再看看那黄花梨木盒,澄金光滑,暗红色的鬼面纹流畅可爱,盖上雕着一藤葫芦,也算精致了。

纪衡不由有些感叹。田七竟然专为了一把四十两的扇子而再花六十两买个盒子,太监们赚钱不容易,他还真是认真花心思了。

纪衡摩挲着盒盖上的小葫芦,脑中浮现出方才田七狗摇尾巴的殷勤样,傻得可以。

想着想着,纪衡禁不住摇头低笑,眉目间挂着他自己未能察觉的温柔。他自言自语道,“小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

2014年1月24日到2014年2月6日春节假期期间本文隔日更,全部章节放在存稿箱里定时掉落。等七哥回来继续日更。祝所有读者朋友大吉大利,财源滚滚!

大家等我回来~

小王爷的爱好

下了值,田七提着个大食盒从紫禁城出来,拐过两条街,沿着一条人工挖的小河走。这条小河是用来引水绕紫禁城的,顺着河边走一会儿就能到达商肆林立的隆昌街。

河岸两边种着整齐的两排大槐树,这时节槐花开得正好,一树树如霜似雪,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馥郁的香气。

槐花是好物,好看,好闻,好吃,且漫山遍野都是,不用花钱买。赶上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槐花能救活不少人。

田七是个臭美的人,见到花就想戴。她扯了一长串槐花,绕成一个发箍,套在发顶上。要是一般人顶这么个东西,大概会显得诡异,可是田七有着一张美人脸,这么奇特的造型她倒也压得住,雪白的小脸配上馨香的小白花,很有几分清新娇俏。

当然了,考虑到她现在是个男人,所以虽然好看,依然很诡异就是了。不少有某些特殊爱好的男人不断向田七传递火热的目光,田七没有发觉,她满脑子都被金子占据了,感官略有些迟钝。

她慢吞吞地在河边走着——提着十几斤东西,实在也快不了。她走了一会儿,看到槐树下站着个人。那人面向河水负手而立,一身月白色衣袍,身材颀长,黑发如墨。

田七觉得这背影很是眼熟,她走上前一看,果然是纪征。

“见过王爷。王爷您看风景呢?真是好雅兴。”田七笑嘻嘻道。

纪征的思绪被打断,扭脸一看,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太监。这太监早没了昨日挨骂时的垂头丧气,现在一脸的精神焕发。他不禁笑道,“是你?昨天皇兄没罚你吧?”

“没,皇上他是个仁君,不仅没罚我,还赏了我好东西。”田七说着,拍了拍食盒。

纪征有些不解。昨天皇兄发那么大火,简直像是立刻要把人拖出去杖毙,怎么后来不仅没打人,反赏了东西?

不过不解归不解,这结果还是很好的,纪征心想,这小太监很有意思,要是被罚就可惜了。

田七把食盒掀开一条缝,纪征从缝中看到澄金的光。

怪不得这么高兴,原来赏了金子。纪征笑了笑,说道,“赶紧盖上吧,不是怕别人看到吗?”

田七嘿嘿一笑,盖好食盒,“小的告辞,王爷您继续。”

“不了,”纪征说道,“你既然担心金子被抢,我还是护你一程吧。”

“王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怎么敢当。”

“走吧。”

田七只好和他同行。在田七看来,这小王爷比他哥哥要通人情一些,也不拿架子,与他相处让人很舒服。

两个美少年一路上说说笑笑,遭到路人的频频围观。河水淙淙,槐花轻扬,这景致虽不胜绝,却也算是宁静美好。最重要的,两位少年的美色实在太过逆天,胜过一切景色,因此也就不需要任何景致的衬托。别说槐花荫了,就算是站在闹市区,他们俩也能给人一种刚从画中走下来的错觉。

小王爷有龙阳之好的流言,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四起的。

不过此时两位绯闻当事人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纪征跟着田七存好钱,又跟着她去买了不少东西。

田七虽然爱财,但并抠门,很舍得为别人花钱。现在发财了,她兴冲冲地来了一次大采购,给师父买几种上好的茶叶,给王猛买点学习用品——这小子现在正一门心思地复习想要考太医院,给如意买点小玩意儿,再给盛总管买个蛐蛐盆。

盛总管不爱斗蛐蛐,但喜欢收集蛐蛐盆。这个特殊爱好甚少人知道,因为盛安怀本身不是一个张扬跋扈的。身为太监大总管,他也算身居高位了,要是有人老给他送东西,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尤其是跟朝臣有牵扯的,皇上最讨厌什么,他心里有数。

因此,盛总管把自己的个人爱好捂得很严,也就他几个徒弟知道一些。田七之所以知道,还是纪衡透露给她的。有一次田七给纪衡拍马屁,拍着拍着就说到斗蛐蛐,纪衡当时来了一句,有些人不喜欢蛐蛐,但是喜欢蛐蛐盆,盛安怀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