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霏闻言有些急了,走近问:“两样换一样都不行么?”

肆意子抬眸注意到容不霏脸上的疤,眸色微动,问:“你脸上这疤是牙齿咬出来的?”

“呃…”她不知他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些。

肆意子打量了她一番,又问:“你手里有一根叫寒笛的笛子吧?”

“前辈怎知这个?”容不霏闻言先是惊讶,后是仿若怕他要自己的寒笛一般后退了两步。

肆意子难得笑了一下:“你把你的寒笛给我看看,我便把青龟玉镯给你带走。如何?”

“这么简单?”容不霏只觉得奇怪极了。

“就是这么简单。”

容不霏与水沂濪对视一眼。

肆意子是个治病的,又不是个算命的,如何会知道这事?

水沂濪问:“前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若非沈昀说他不是坏人,她定是得起防备心理的。

肆意子没打算解释,只是对容不霏伸了伸手,示意她拿出寒笛。

水沂濪觉得大概是有人告诉肆意子,一位脸有牙齿咬穿所致之伤疤的姑娘身上有他所感兴趣的寒笛。

她相信沈昀,也觉得这肆意子不像坏人,便催促容不霏:“你这根笛子放在手里做摆设也是浪费,若前辈喜欢,送于人家都行。如今只是看看,你犹豫个什么劲?”

“送于人家,我以后拿什么装十三啊!”容不霏一边嘀咕着,一边从身后腰带里取出随身携带多年的寒笛。

肆意子接过寒笛好生打量了一番:“还真是寒笛。”说着抬眸又看着容不霏,“你叫容不霏吧?”

“前辈,你…”容不霏总觉得情况不大妙。

肆意子将寒笛还给她,拿着刚才那颗药丸子继续端详起来,没有做任何解释的意思:“今晚你们便在寒舍留宿一晚,明早离开之际,来我这里拿镯子即可。”

容不霏:“可是…”

肆意子挥了挥手:“去吧!”

肆意子的妻子出声:“各位随我来。”

无法,容不霏只能与其他人一起下去休息了。

肆意子夫妇既然在这里准备了客房,便说明他们不是真的完全不让外人过来的,像沈昀一样知道到这里的方法,定是还有其他人的。

如此,容不霏才越想越不妙。

小儿正在与肆意子的妻子一道收拾房间。

水沂濪打量着这个素简的房间,目光触及到正在发呆的容不霏,冷哼了声,没有过问,反正问了也不会说。

肆意子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她们便真的拿到了青龟玉镯,由于要赶路,早饭都没吃就道了谢离开。

离开的时候,肆意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容不霏身上,若有所思的,她并未发现。

一路上容不霏都是愁眉不展的,离昆南城越近,她就越觉得忧愁。就因为担心去昆南城会不会遇到沈修珏,她昨晚几乎没睡,翻来覆去的,被吵到的水沂濪骂了她好几回。大早上看到她眼袋泛青的模样又开始骂。

容不霏打了一路的哈欠,被她干扰了睡眠的水沂濪也是困的不行。

小儿看到水沂濪这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实在是担忧。可这马车不比他们自己的马车,若是躺着休息,一不小心定是会滚下来的。可这么让她困着累着也不是办法,便偷偷推了推容不霏。

容不霏转头望去,得到小儿的示意才注意到水沂濪的状况,立刻担心起来:“水水很累很困么?”

水沂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说呢?”

容不霏想了想,立刻将自己的罩衫脱下放在坐垫上,自己蹲在底板上,并吩咐小儿:“小儿你也蹲这。”

小儿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赶紧过去与她并排蹲着,如此有了她们二人做人肉护栏,水沂濪就可以躺着睡觉了。

容不霏转头看着水沂濪笑嘻嘻道:“水水睡吧!”

水沂濪看了看容不霏脱给她枕头的罩衫,哼道:“你这衣服作用还挺大的,又是套头又是枕头的。”毕竟是孕妇,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毫无顾忌,她也没有矫情,就那么躺下去了。由于底下有三层垫子,就算是普通的,加起来也算是软绵舒适。她还算是满意。

就在这么个水沂濪睡着,容不霏蹲着打盹的情况下,她们到了昆南城。

一见到昆南城的城门,容不霏就打了个激灵,睡意立刻全无,有一种生怕下一瞬沈修珏就会从城门里头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的感觉。

好渗人啊!

无奈却还是得硬着头皮朝里去,只希望他们遇不见,毕竟昆南城够大,几率应该是很渺小的。

这时的容家来了两位客人,是一对母子外加一位老嬷嬷,容老爷接到下人的通传,立即匆忙出去迎接。

见到果然是昔日的故人齐氏与其子叶鹫,连忙将他们迎入前厅,热情道:“怎会回来了?是那边也不安全了?”话语间,他时不时打量着叶鹫,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叶鹫生的极好,放眼望去,不说大的,就说这小的,他在昆南城定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剑眉星目,薄唇如削,眉宇间透着不凡。黑袍裹着他玉树临风的身形,只是坐在那儿不说话,也夺目频频。

他只除一开始向容老爷温润又狀似乖巧的问了声好,其他时候都未说话。

容老爷知道,这低调的小子定是不简单的。

齐氏神色忧愁的点了下头,柔柔的应道:“郝嬷嬷得到风声,似乎又有人寻了过去。我们寻思着,也只能让鹫儿将生意上所有的产业变卖了,来容家低调的躲躲。如今的容家该是能护我们母子不让任何人找到的,不知容大哥是否嫌麻烦?”

容老爷摇头:“以我与你表哥的关系,何来麻烦之说,你们只管住下便是,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再说…”他又看了看一表人才的叶鹫,欲言又止。

这时,容瑶瑶与其母高氏走了进来。

容瑶瑶俏皮道:“爹,家里来客人了?”

容老爷看了她们一眼,点头。

高氏的目光落在齐氏身上,对其颔首以作招呼。她记得齐氏,当年其母子二人就投奔过容家,至于其详细背景,她并不是多清楚。

容瑶瑶挽着高氏坐下后,开始打量起家里的客人,当她的目光落在叶鹫身上时,怔住了。只那一瞬,她的目光便胶在他身上移不开,心跳的节奏好似是乱了,又好似是停止了。

接收到她的目光,叶鹫转眸对她温温的点头笑了下。

顿时她俏脸通红,赶紧低下头,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只觉得自己那颗心终于有了归属一般。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两位年轻人的互动,高氏热情的笑道:“这位是当年投奔我们容家的齐妹妹与令公子小鹫吧?”

齐氏看着高氏,有片刻的疑惑,她记得当年的容太太并不是眼前这位。但她也是个识时务的,并没有疑惑多久就点头应了声:“姐姐好记性。”

高氏看着叶鹫赞叹道:“记得当年小鹫也才四岁的糯米团儿啊!转眼就这么大了,还真是一表人才。”

叶鹫站起身,礼貌的道了声:“小鹫见过伯母。”

高氏:“好好好…小鹫坐,不必这么见外。”言罢转而问齐氏,“齐妹妹怎突然想到来叙叙?也害我们未来不及准备。”

容老爷接过话:“她家里出了些意外,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借住于我们家,你们可得当自家人好生招待着。”

闻言高氏的脸色变了些,敢情又是来投奔他们容家的?亏她看到叶鹫那仪表非凡的模样,还以为他们并不像当年那么落魄了呢!

容瑶瑶时不时偷偷看叶鹫一眼,完全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可惜的是,叶鹫除一开始对她笑了下之外,其他时候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让她心里有些失落。她迫切的想要与他说句话已唤来他对她的注意力,终是忍住了。

容老爷与齐氏寒暄着,高氏时不时虚伪的插上一句。

就在容老爷正要亲自领着齐氏母子去空着的东院时,容老太太正坐在轮椅上被邱嬷嬷推了进来。

容老爷惊讶,连忙过去亲自推着她去中堂,关心道:“娘不在屋里歇着,怎想到来这里?”

容老太太只是紧盯着叶鹫,眼里放了光一般:“这位就是小鹫?”语中明显有些激动。

叶鹫站起身:“小鹫见过奶奶。”他记得当初就是这么喊她的。

“来投奔我们容家的?”

“嗯!还望奶奶不嫌叨扰。”

“不嫌不嫌…”容老太太笑的非常开心,“小鹫今年十八了吧?看起来该是还未成家的吧?”

叶鹫颔首:“嗯!”

容老爷这才知道容老太太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其实他老早就想对齐氏母子说的,却始终未说的出来。

毕竟…唉…

容瑶瑶见容老太太说这话,顿时激动不已,脸儿红的不得了。奶奶既然会问这话,定是想要为她与叶鹫说媒的。毕竟除了她,奶奶就只有容霏霏那个不可能配得上叶鹫的孙女。

“好好好…如此甚好!”容老太太越看叶鹫越喜欢,“那你与霏霏的婚约还可以继续作数的。”

容不霏千想万想没想到刚回来踏进前厅就听到这话。

她惊讶:“什么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写小说是不被建议在给角色取名的时候使用生僻字的,可偏偏这文我却不小心犯了蠢,所以有几个角色的名字我需要在这里科普下。

沈修珏(jué)——相信很多人将珏(jué)读成了(欲),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个字又好听又好看,其意也不错,便就用了。

水沂(yí)濪(qìng)——沂这个字相信不认识的很少,主要还是濪。对于配角的名字我不会去考虑太多,都是用输入法去打,打出的字合缘就用了。当时就觉得水沂濪这个名字好看又好听,就用了。

另外就是沈昀(yún)与叶鹫(jiù)可能也有少部分人不认识,其他的应该没有了。

唉…偏偏这些角色都是最主要的角色,也是没谁了。T^T

☆、6、被胁

叶鹫听到容老太太的话更是诧异,他的母亲齐氏从未与他说过这些。不过容老太太嘴里的霏霏他却是记得的,就是当年那个缠着要嫁给她,胖的连五官都看不清的丫头。

容老太太见到容不霏来了,忙招手:“霏霏快过来,听说你一天一夜不在家,这是去哪儿了?”

容不霏边走过去边道:“这是个秘密。奶奶刚说的是什么婚约?”

一旁的容瑶瑶紧握秀拳,低头掩饰着眼底的怨愤不让叶鹫看见。有这么好的男儿郎,奶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她,却是这个丑八怪。

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她。

思此,她抬头朝叶鹫看去,却见他只是看着容不霏,眼里似乎并无厌恶的情绪。这让她感觉心里有些没底,但想到容不霏那模样,心想定是因为他是个有风度的人,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她等着容不霏被拒婚,等着看好戏。

容老太太牵着容不霏的手,笑道:“别以为奶奶不知道,霏霏定是在为送于奶奶的寿礼操心着,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齐氏看着容不霏,脸色依旧柔柔的,她勾起温婉慈爱的笑容:“这就是霏霏吗?这么大了?可还记得齐姨与你小鹫哥哥?”

容老太太见齐氏母子并无嫌弃容不霏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拉的更大:“那时她还只有三岁,她记得什么呀?”她转而问叶鹫,“倒是大一岁的小鹫,可记得霏霏?”

叶鹫微笑道:“记得,记得那时的霏妹妹胖的跟个球儿似的,未想到大了后竟是这般亭亭玉立。”

容不霏稍一思索,便知眼前的人是她这副身子的原主容霏霏小时认识的人。确实,以前的容霏霏很胖。她穿越过来时,这副身子正是八岁时,明明是一副很胖的身子却因为她的缘故瘦成了猴儿。谁让这古代的吃食比现代的吃食味道差远了呢?

她本是极度挑食之人,当初来到这个粮食粗糙、烹调调料缺乏、烹饪技术落后、零食又少的古代,可没把她愁死。而且她一来就得与沈修珏一起游历天下,每次要么是饿的受不了才吃那些冷硬的干粮,要么是与沈修珏到了大城镇可以下技术不错的馆子、买味道不错的其他吃食时才吃。好久之后她才勉强习惯下来,却是不足以让她再变胖的。后来跟游历期限到了的沈修珏回太子府,她的生活水平才得到了大的飞跃。毕竟是太子府,不得不说,古代再落后,上流人家却是过的极其享受的。就拿食物来说,太子府的吃食不比现代普通百姓家的味道差。悦王府与太子府亦是。

“好好好…”容老太太对齐氏道:“记得当年你们孤儿寡母的投奔我们家时,两家人见两孩子玩的好,便口头上为他们定了婚约,并各自交换了玉佩为信物。后来分开了,因两家的事儿都多,离的又远,两家无缘再叙过,这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如今既是有缘又聚到一起,两家的孩子也都未许人家,如此倒不如把两孩子的事成了。如何?”

一旁的容老爷听的直摸鼻,两家孩子的婚事之所以没成,齐氏母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他们这边全是因为情况太特殊,容不霏在八岁到十五岁这段时间是失踪状态的,后来好不容易回来了,那张脸却…他们这边实在是不好意思去跟人家谈婚事,也觉得定是会被拒绝的。

未想到有朝一日齐氏母子会再投奔容家,容老太太也是没办法才趁对方有求于容家时,厚着脸皮提起这个婚约。

容老太太心里叹了口气,她亦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可没办法啊!

眼前的叶鹫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定是能有个不凡的将来。若厚着脸皮能让自家宝贝孙女嫁给这么个男儿郎,做个厚脸皮的坏蛋又如何呢?

容老太太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想拿出来,可又想到齐氏手里的那块玉佩可能丢了,若其拿不出玉佩,双方岂不是难堪?于是她便没再想拿出玉佩,亦不去问玉佩的事儿。

她未想到,齐氏竟是先一步拿出玉佩,微笑道:“一切但凭老太太决定就好。”

齐氏的这一态度让容家所有人都惊讶了。

容老太太与容老爷对视一眼后,很快收起脸上的惊讶,笑容满面的开心极了:“好好好…”她拿出怀里的玉佩放到邱嬷嬷手里,由邱嬷嬷接过交于齐氏手里,并拿过齐氏手里的玉佩交于容老太太。

容不霏这个刚搞清楚状况的当事人正欲说什么:“我…”被容瑶瑶打断。

容瑶瑶眼眶通红,大声道:“奶奶,你这是趁人之危。”齐氏母子又没眼瞎,怎会看不出容不霏脸上那特殊的疤?她觉得齐氏之所为会同意定是因为有求于人,没了其他法子。

容老太太与容老爷立刻变了脸色。

高氏赶紧拉过容瑶瑶,急道:“瑶瑶,你这是做什么?”

容瑶瑶依旧无所顾忌:“你们怎么不问问小鹫哥哥的意思?长了眼睛的都不会要容霏霏,何必强人所难?何必欺人太甚?”她跑到叶鹫跟前看着他,“小鹫哥哥,你若不想答应直说便是,你不愿意没人逼的了你。”

容老爷立刻怒的狠拍桌子,喝道:“红莺,立刻将她带到房里去。”

红莺是高氏的名字,她赶紧起身将容瑶瑶往外拉,小声劝道:“快跟娘回屋里去,大人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容瑶瑶挣扎着:“我不走,小鹫哥哥,你说呀!”

叶鹫终于道出自己的观点:“我的婚事,娘做主即可。”

容瑶瑶睁大眼睛征了下,立刻又道:“可你根本不喜欢她。”

未待叶鹫再说什么,容老爷立刻黑着脸喊来家丁不顾她的大喊大叫,强硬的将她拉了出去。

高氏担心自己女儿,赶紧跟了出去。

容老爷尴尬的对齐氏母子道:“瑶瑶被惯坏了,见笑!”

齐氏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未受影响。

容老太太收起脸上的怒容,又堆满了笑脸:“这事就这么定了,两孩子也不小了,改日挑个合适的日子把事情办了。天色不早了,就由霏霏与她爹送二位去东院住着。”

“可是奶奶,我…”容不霏终于逮到机会说话,正欲说自己不想嫁,就被容老太太喝住。

“霏霏!”她紧握着容不霏的手。

容不霏被握的生疼,抬眸就见到容老太太绷紧脸的样子。

如风前残烛的容老太太正是身体最不好的时候,苍老瘦弱的仿若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一般。让容不霏觉得自己若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就会立刻倒下。

容不霏知道能找到要自己的,而且还是极度优秀的人,容老太太定是高兴的不行。这般病弱的她哪里经得起一喜一悲的冲击?

如此,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容老太太拍了拍容不霏的手背,柔声道:“与你爹一道送你小鹫哥哥与伯母去东院歇着,嗯?”

容不霏犹豫的点了下头。

一干人一道边聊边走出前厅,沿着回廊走到正院,由容老爷与容不霏送齐氏母子去东院,邱嬷嬷推着容老太太回去了。

一路上,容不霏时不时看叶鹫一下,心里掂量着找个机会如何与他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安排好齐氏母子,离开的路上容老爷好生嘱咐了容不霏一番,例如多与叶鹫接触培养感情、平时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要做一个性情极好的姑娘…尽量扬长补短什么的,让人看到她的好。

容不霏都心不在焉的应下了。

天色挺晚的,回到房间的容不霏思量着一切待奶奶大寿之后再说,不想就在她刚要去关窗户时,一矫健的身影从窗口飞了进来。

她吓的赶紧后退了几步。

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被送入东院的叶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