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乔小娴本只是想确定容不霏是真的被拦住了,才找个人装成容不霏派出的人去悦王府拿东西。不想却看到容不霏竟是蒙着脸的,没想到这丑丫头平时也有要脸的时候。这给了她一个想法。她大可以打扮成容不霏的样子去悦王府,反正蒙着脸别人不见得看得出来,之前去容家通知容不霏去悦王府拿东西的人可说过水沂濪是不在府里的。这倒让她省去了找人的麻烦,别人她也不是多相信。

如此她便匆忙来到一家成衣铺子里买了一身与容不霏身上穿的差不多的衣服穿上,整了个一样的发式戴着面纱去了悦王府。

她真庆幸自己与容不霏的体型差不多。

来到悦王府门口,竟是没有守兵拦住她的去路,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腹中准备的应付方式全都用不上。不得不说容不霏在悦王府吃的够开,这般来去自如的让她嫉妒。

入了悦王府,她差点被王府的富丽华贵给吸引的呆住,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不知那小儿现在在何处,便装染了风寒的样子一边咳嗽一边对路过的婢女哑声道:“你带我去找小儿吧!”

婢女虽心有疑惑却不敢过问其他,福了个身就领着乔小娴七拐八拐的沿着各种回廊或白石子铺成的路朝水沂濪的水月轩走去。

一路上,乔小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闪瞎了。

真是…太气派!

到了水月轩,看到这边来人的小儿赶紧迎了过来:“姑娘,您可来了。”说着她就递出了装着青龟玉镯的匣子。

惊喜来的太意外,乔小娴伸出手正欲接住时,其他意外却发生了。

就在离悦王府大门的不远处,容不霏领着一帮糙汉子在一棵大树下左等右等,等的她哈欠连连也未见到乔小娴拿着东西走出来。

她不由有些待不住了。

她本来想的是将计就计故意让乔小娴去王府拿出东西后,再让这些糙汉子把东西抢过来,也免得她进去有遇到沈修珏的危险。若非乔小娴换装的时间有些久,让容不霏有机会与悦王府的守卫打招呼,乔小娴又怎么可能那么一帆风顺的进入悦王府?

但是,这货到底为何迟迟不出来?

眼见着容老太太的寿宴早已开始,她是急的想撞树了。

好在容家人都知道她来了悦王府,否则那边定是一团糟。

“我说姑娘啊!”糙汉子们的首领舔了舔唇,瞥了瞥已经等了有些烦的容不霏,擦了擦自己那满是茧子的手掌,“你刚才说就只一会儿的时间,如今爷们几个被…”

容不霏陡的打断他的话:“罢了,不等了,我进去。”说着她就带上面纱朝悦王府的大门走去。

“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头,那首领正准备再宰宰呢!不想就这么完了,心里那个可惜啊!

容不霏一路无阻的直奔水月轩。

小儿见到她赶紧迎了过来,只是还差些距离时却停住了,防备的看着她,试探道:“是容大姑娘吗?”

容不霏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问:“乔小娴呢?”

听到声音,小儿确定这是本尊就放心了。她犹豫了下才道:“她被断大人带走了,还有镯子,也被一道拿走了。”

“啊?”容不霏有点蒙。

小儿继续道:“断大人就在清荷池东面的怡心院,他说想要镯子就去他那里谢过他为姑娘排除了麻烦。”

“什么断大人?”这分明是给她找麻烦好吗?

小儿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容不霏见小儿稀里糊涂的模样也没多问,管他什么断大人断夫人的,只要不是沈修珏就好。

想到沈修珏,她立刻又问:“他长得好看吗?”

小儿红着脸点头:“还挺好看的。”

只是挺好看的啊!那就肯定不是沈修珏化名的人。

她放心了。

秉着赶紧拿东西回容家的心理,她立刻跑着往怡心院去,并直奔里头,却在看到站在屋门口的年轻人怔住了。

要死啊!

只一瞬间的呆愣,她立刻转身就跑。

因为这年轻人竟是沈修珏的车夫!

也只一瞬间的功夫,她被那年轻人拦住了。

年轻人面无表情道:“姑娘,公子请你进去。”

“我我我…”这情况实在是太不妙,她不由语无乱次起来,“亲,我想尿尿,待会进去行不行?”

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不行!”

“可我真的尿急啊!”

“不行!”

她只能低着头跟着他走回去,却在半路突然掉头就跑。

“锵”的一声,她陡的停下脚步,欲哭无泪的望着挡在自己面前那把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剑。

她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心想着对方或许真的只是要她来道谢的,虽然这样很不符合沈修珏的秉性,可万一他现在变了呢?

没法子,她只能再三确定面纱不会掉之后,硬着头皮随着眼前的人龟速般朝屋里走去。

她低着头站在中间,能清晰的感觉到如冰针一般锐利又寒冷的目光嗖嗖扎在她身上。

她不由的又瑟瑟发抖了。

她没想到进来之后却是长久的安静,始终没人对她说话。

她终是忍不住主动抬头看过去,见到熟悉的挺秀身影正站在案几后面拿着那对青龟玉镯低头把玩着,似乎没有看她。

虽然他还是好看的人神共愤,好看的不似真人。可她全无欣赏美男的心思,她只感觉一阵透心凉立刻散布到她的全身。

好冷啊!

突然,他勾起一抹邪魅炫目的笑容,一双可以勾魂摄魄一般的眸子朝她看了过来。

薄唇轻启:“你尿裤子了。”

让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声音。

“啊?”她下意识低头看去。

好吧!她被戏弄了。

☆、9、赔镯

沈修珏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继续打量着手里的镯子,让她看不出他是否认出了她。

他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让她实在是不安极了。

不管会发生什么,若是来的痛快些还好,偏偏现实却是这么不紧不慢的任时间流走着,让她坐立不安。

她实在是赶时间,便自我安慰着他或许真的是不认得她的,所以她得表现正常点。

如此她对于刚才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非常后悔。

都怪心里对他的恐惧在作祟啊!

她暗中深吸一口气,终于抬头看似正常的看着他,故意压着嗓子道:“断大人,谢…”这该是他现在所化的假身份吧!

“他才是断大人。”他不紧不慢的抬眉对站在一边的那个将容不霏强制弄进来,也是他的车夫的年轻人微微抬了下弧形优美的下巴。

“哦!”容不霏立刻转身对真正的断大人行礼,“谢谢断大人的热心相助。”她瞥了眼沈修珏手里的镯子,欲言又止,“那对镯子…”

只是这断大人依旧面无表情,不理她。

吃了瘪的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眼前二人的话语权全在沈修珏那里。她不得不转回身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镯子。

“公子,我的镯子…”

沈修珏瞥了眼她那明显在发抖的腿,勾起一丝隐晦不明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回镯子上,随意道:“这对镯子看起来不错,送给我可好?”

“好!”容不霏回答的非常迅速,“公子若喜欢就拿去,我还有急事,改日再见!”言罢她故作不慌不张的转身朝外走。

只要能离他远些,他要什么都给,除了她这个人。

就在她转身之际,沈修珏立刻握紧了那对镯子,垂眸间,看不出他的眸子里有何种情绪。

容不霏看着又挡在她面前的那所谓的断大人,在心里哭了。

她不得不转回身问沈修珏:“公子还有事么?”

沈修珏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握紧的手掌缓缓散开,青黑色的粉末洒下,被窗外飘来的微风吹起一丝淡淡的青烟。

容不霏瞳孔不由放大。

她的镯子啊!

她本以为这喜怒无常的家伙是突然又发怒了的,吓的又想夺门而出,不想他只是眨了眨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似无辜道:“它碎了。”

容不霏:“…”

他坐下将胳膊搁在案几上,单手托着脸蛋,做沉思状:“我得想想该拿什么赔你。”

容不霏赶紧摇头:“不用不用…镯子我送你了,怎么处置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赔。”

“我又没答应要。”

“…”对于这种不讲理的人,她该如何是好呢?

如此又一阵非常长时间的沉默,长到容不霏几乎忍不住抓狂。想到这厮究竟有多可怕,她只能欲哭无泪的忍着。

所以,他到底是认没认出她?

容不霏:“公子,真的不需要赔,我该走了,再会!”说着她转身又要走,毫无意外的依旧被面瘫的断大人再次拦住。

她垂着脑袋等待着。

许久后,他竟然将她对他的恐惧生生的磨成了满心只有烦躁、烦躁、还是烦躁…

最后到底过去了多久她已估不出来了,反正在她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后,他终于说话了。

“断天,王爷书房里有一个密室,开关就在那八角几上。你去里头将那松鹤延年长图拿过来。”

“是!”断天走了出去。

容不霏愣愣的眨了眨眼。

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将沈昀书房密室的开关处说出来真的好么?

随着断天的走出,沈修珏的目光落在窗外,一手搁在案几上,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没有再说话。

容不霏只觉浑身不自在,不敢主动说话,只希望拿了东西就可以被放走。

一直到断天回来,沈修珏都没有看她一眼,就仿若她只是个陌生人,让她感觉心里很没底。

断天拿着一只有暗纹的紫檀木长盒子走了进来,恭敬的将盒子搁在沈修珏面前。

沈修珏不紧不慢的打开盒子拿出里头的画卷示意断天握着一头,他自己握着另一头。

随着断天的走动,一副宽略一米,长略三米的松鹤延年长图霸气的展现在容不霏眼前,差点闪瞎她的眼。

重峦叠嶂间是一泻千里的清水,山明水秀中是傲然屹立的青松与栩栩如生的丹顶鹤。青松卓然,鹤鸣九皋,鬼斧神工般让人看一眼就如身临其境。

容不霏看着这副出神入化,惟妙惟肖的画,虽然不懂,却也知这玩意定是比她那对镯子要值钱的多。

她怔怔道:“这…这是给我的?”

沈修珏淡道:“你那镯子该是祝寿用的吧?这副夙成帝亲手所作的松鹤延年长图用来当寿礼再合适不过。”

她更是惊讶:“夙成帝所作?”

那不就是沈修珏的爷爷,大夙的开国皇帝所画的?她虽对这玩意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已故皇帝的遗作定是价值连城的,而且还是这般好到该传世万年的作品。

可她还是觉得这玩意没那镯子好,这玩意只能看,那镯子却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好可惜!

沈修珏亲手将画收起装好,示意她:“拿着!”

“哦!”她本是觉得这般烫手的玩意不该收的,可怕不收又会节外生枝,弄的他再次没完没了,所以便不得不慢吞吞走过去。

画就在他的面前,她不得不走过去拿,随着离他越近她就越紧张。哪怕是分明没有靠近,她却能清晰的感觉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袭来,让她不由的顿了会。

好在他似乎没有其他的意思,就那么让她拿起画走开。

“我…我可以走了?”她问。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

她如负重担,赶紧转身就走。

来了来了,那种扎人的目光又来了,让她只觉得浑身又冷又疼,不由的加快了脚下步伐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

所以,他到底认没认出她啊?

断天看了看脸色冷冽,突然被危险嗜血的气息环绕的沈修珏,恭敬的请示:“陛下,那骗东西的丫头还关在箱子里。”

直到容不霏的身影从怡心院消失,沈修珏才收回眯起的眸光,低头懒懒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眸色隐晦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骨节分明又修长,很漂亮。

他轻轻浅浅语气凉凉的缓慢道:“继续关着。”

☆、10、献礼

容不霏抱着装有夙成帝亲笔所作的松鹤延年长图的盒子迅速跑出了悦王府,那副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般的模样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她怔了怔,意识到她这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不是偷悦王府东西了,便立刻正了正身姿,故作若无其事状。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着沈修珏刚才的所有反应。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认出她?

若说认出了她,他断是不可能像没事一样。毕竟以他的性格,自己一手养大,看的比什么都紧的丫头跑了三年。如今找到后,他定是得疯了一样向她扑来狠狠惩罚她的。

可若没认出她…

她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他究竟有多坏,她再清楚不过,没认出她又怎么会好心给她这么好的东西呢?

“容、不、霏!”

震耳的吼声吓的她立刻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左右看了看:“谁?谁喊我?”

“你说呢?”阴测测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她立刻转过身,见到是领着五儿的水沂濪,松了一口气:“你那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水沂濪上下打量着她,冷道:“我不大声你能听见么?怎么?做亏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