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霏心觉疑惑,往年水沂濪可是不会这般毫无节制的满足嘴欲的,今年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就好像…在故意惹她不痛快…

她瞥了瞥水沂濪那大肚子,好在是孕后期,这么吃该是没事的。

水沂濪正欲反驳她的话,顺着其目光才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顿时脸色大变:“我忘记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了,你怎么不拦着我?”

容不霏诧异:“我以为你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水沂濪对着容不霏的肩头狠狠拍了一下,赶紧转身就走,急吼吼的,“我得赶紧找个大夫给我中和下。”五儿紧随着她走了,小儿留下收拾剩下的荔枝放在装有冰块的柏木箱中。

容不霏委屈的摸着肩膀跟上。

就在她们快到悦王府大门时,沈修珏独自一人负手走了进来,抬眸间,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紧跟着水沂濪的容不霏身上,眸光微动。

容不霏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僵住身子,怎觉得他的目光与早上所见到时又不一样了?这一次他的目光让她感觉灼人的害怕。

水沂濪也惊讶的忘记自己的目的,睁大眼睛看着渐行渐近的沈修珏,道:“怎的又是他?”

慢一步跟过来的乔小娴眼里立刻放了光,本欲喊他,却在看到他只盯着容不霏时变了脸色。

迎面接近了,沈修珏从容不霏跟前站住,定定的看着她。

直到容不霏快要在他隐晦不明的目光下软下腿的时候,他陡的又柔柔的笑了:“又遇到你了。”

霎那间,那股灼热中透着阴冷的气息消失无踪,就如早上遇到他时一般,仿若刚才那都是错觉。

“我…”容不霏一时感觉好乱。

水沂濪戒备的问道:“你是谁?怎会来我悦王府?”

逮到机会的乔小娴赶紧故意让声音变得更加娇柔道:“王妃不知道么?这位公子是王爷的客人,正住在怡心院呢!”她的目光始终未从沈修珏身上收回,奈何她的话却不能获得他的一个目光。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容不霏脸上,她的脸色更是难看极了。

“客人?”水沂濪惊讶的打量着沈修珏,“你就是昀哥哥的客人?”

“嗯!”沈修珏应了声,目光依旧锁着容不霏。

他没有再说话,容不霏不知道该说什么。

低头局促不安的容不霏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脑中死活想像不出他现在该是何种眼神,她觉得极其难受。

水沂濪来回看着二人,眯起眼,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乔小娴紧握着拳头,死活想不通沈修珏为何这般关注容不霏,却从不曾给她乔小娴半个眼神。当她百爪挠心般想抓狂时,终于见到沈修珏似乎在盯着容不霏脸上那道疤看,她这才松了口气。

容不霏想到什么,突然转头大声问水沂濪:“水水,你不是要去找大夫么?”

水沂濪豪气的摆了下手,道:“我堂堂一个亲王妃,又何须亲自找大夫,五儿已经去了。”

容不霏诧异:“你刚才吩咐五儿去的?”

“嗯!”

“我怎的未听见?”

“那也要你有这心思听才行。”水沂濪意有所指的伸手指了指突然伸手抚摸容不霏脑袋的沈修珏。

容不霏吓的往后跳了一大步,戒备的看着沈修珏:“你…你做什么?”

沈修珏气定神闲的弹了弹手指,自然道:“你头上有苍蝇。”

“苍蝇?”容不霏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了看他那似乎挺真诚,不像撒谎的模样,心觉疑惑,她的头发很招苍蝇么?

沈修珏又对容不霏笑了下,并友好的点了下头,越过她迈步就走了。

容不霏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不知怎的,就算他看起来比以前多了一副温润的气质,她却依旧感觉渗人的紧。

水沂濪若有所思的看着沈修珏那只摸了容不霏脑袋的右手,她总觉得他那只手似乎有点僵硬。

容不霏缓过神后,赶紧对水沂濪道了句:“水水,我要回家了。”说着她就要跑,却被水沂濪一把拉住。

水沂濪冷道:“你怎的不告诉我王府的客人是他?他是谁?”

“这可是你们家的客人,怎的问我?你才是悦王府的当家主母。你们家的客人你不是该最清楚吗?”

“少给我打岔!”水沂濪瞪了容不霏一眼:“你不肯来这就是因为他?”

容不霏抽了抽自己的胳膊:“我想回家。”

“不说?”水沂濪拉着她就朝里走,“现在我就不让你回家了。他住在怡心院是吧?现在我们就去清荷池上纳凉。”

“不要,你这是不尊重人权。”

“昆南城里,悦王府最大,你跟我谈人权?”

“我…反正我不去。”

乔小娴看着拉拉扯扯渐行渐远的容不霏与水沂濪二人,在心里掂量着她们说的话到底是何意思。

怡心院正屋内,沈修珏谪仙般的身姿立于窗边,他看着前方,眼里有了些少有的迷茫。直到天色有些黑,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才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幕正好被刚进屋的断天看见,断天见怪不怪的抿了下嘴,拱手禀报:“陛下,千秋会的人已被派出去,将会根据虚天岛获得的信息分别围剿反贼各分部。不过根据调查,其中似乎有另一股神秘势力与反贼有来往,分不清是否为敌。”

“查查,差不多就一起灭了。”

“是!”

这时,沈昀突然从西侧跳进了怡心院,他稍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大步走近屋里。他见到沈修珏站在窗边,也走了过去。只是一见到前方清荷池上的水沂濪立刻缩回了身子。

他庆幸着笑道:“我家水儿果然在那候着呢!幸好我偷偷进来了。否则被她发现,定是又缠人了。”

沈修珏闻言转头看向沈昀,嘴角勾起一丝讽刺。

沈昀知道他这侄子素来喜怒无常,又让人捉摸不透其内心。他也懒得问这是何意,只是伸着看了看那边的姑娘们,突然道:“你也二十三了,却愣是没有过女人。是清都那里的女子看不上?”

沈修珏不语,收回落在沈昀脸上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仿若在回味着什么。

沈昀挑了挑眉,勾唇道:“要不试试昆南城的,在昆南,比较出名的美人儿…”他单手摸着下巴想了想,继续道,“对了,昆南首富容家,容家有三闺女。两个亲的,一个养的。除水儿那闺友外,另外两只可都不错。要不你都招入宫试试?”

等了半响未等到回应,沈昀又自顾炫耀起来:“你看到外头那红衣女子没?她就是我的王妃,对我可是爱的死去活来。平时我若觉得没意思了,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个全心意都在我身上的人牵挂着我,就会感觉特满足。她…”

大概是为了试图引沈修珏向往有媳妇的生活,他正欲继续叙说时,沈修珏突然打断他的话。

沈修珏淡道:“你信不信?这女人不久就会对你变心。”

☆、17、微聚

这话沈昀极不爱听,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你这话何意?你自己不爱吃葡萄,就不许别人吃的开心?”

沈修珏仍旧看着自己的右手,眸色不明的蜷起手指相互搓了搓,好一会才回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若哪天这女人不肯再爱你了,你就回清都。”

沈昀皱眉:“回清都?”他总觉得这厮似乎在算计他。

“嗯!”

“若她一辈子不变心呢?”沈昀虽然很讨厌水沂濪不爱他的假设,但若真的能得到沈修珏一辈子不干涉他的承诺,他愿意忽视掉这些不悦的感觉。

“我就一辈子不限制你的一切自由。”沈修珏说的风淡云轻,又仿若笃定了水沂濪会变心一般。

沈昀默了一会儿,极努力的甩掉心里缠绕着的丝丝缕缕的莫名烦躁,极自信的笑了起来:“赌就赌,我等着一辈子的一切自由。”

沈修珏其意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沈昀自认为这个赌约不需要放在心上,他走到案几边坐下,拿起折扇打开为自己扇着风。他打量着沈修珏,那双妖娆的眸子微微挑了挑:“我可不信你来这里真是为了铲除反贼,就这点事儿还无需你亲自出手。”

沈修珏没有理他。

沈昀仿若习惯了沈修珏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兀自拿起案几上的书籍翻看了起来。

清荷池上亭中。

水沂濪在冷着脸嗑瓜子,仿若不打算让容不霏走了。

容不霏也由一开始的千肯万求变成当下的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这样了,一直暴露在沈修珏眼皮子底下也无妨。

她不由又瞥了瞥怡心院窗户里的颀长身影,不解素来喜欢安静的沈修珏怎会挑这么个容易被人打扰的怡心院住着。

乔小娴也是时不时的看向怡心院那边,心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似乎窃喜不已。每每注意到容不霏的小动作,她就恨的想过去让这丑货别不自量力。

这时,沈昀的侍从百期领着一婀娜窈窕,如花似玉的娇俏姑娘走了过来。

水沂濪抬眸就见到这一幕,立刻心觉不妙的站起身,冷声问:“这是谁?干什么的?”

百期恭敬的应道:“回王妃,这是王爷新纳的侍妾。王爷吩咐过,将祁夫人接过来之后就去怡心院见王爷。”

那祁姑娘向水沂濪福了个身:“妾身见过王妃。”大概是因为水沂濪长的太过美艳,将谁都能比下去,这姑娘看起来倒没有任何自视甚高之色。

“新侍妾?怡心院?”水沂濪脸色有些发白,“他…他回来了?他在怡心院?”

容不霏见势头不对,立刻过来扶着容不霏,抚着其背部安抚着:“不过只是个侍妾而已,多一个不多。”

水沂濪微微一笑,笑的有些惨淡:“他在躲我,他嫌我烦了。”她们一直在清荷池上玩着,竟是不见沈昀路过,他定是有意避开她的。

容不霏想了想,又道:“他大概是有急事找那客人呢?”

其实在心底,容不霏是恨死了沈昀这花心的行为,她又怎看不出水沂濪只是强颜欢笑,强自将苦水往心里压着。

水沂濪理了理情绪,霎那间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她过去牵起祁姑娘的手,笑道:“既入了悦王府,就是一家人了,本王妃亲自带妹妹去见王爷。”看起来似乎真是一个大方得体的正妃。

一旁的乔小娴见逮着去怡心院的机会,立刻惊喜不已的跟了上去。

容不霏看着水沂濪微微颤抖的手,抿起了嘴,心里对沈昀越发的恨了。她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虽然明知沈修珏在那,却是更怕大着肚子的水沂濪出什么事。

一干人朝怡心院走来,站在窗边的沈修珏自是看到了的,他微微眯起了眼。眼见着走近了的容不霏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而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他立刻改变脸色朝她温润有礼的点了下头。

容不霏快速别过头,虽明知他该是不认得自己的,却还是忍不住感觉紧张不已。她扶着水沂濪的手不由紧了紧。

水沂濪明显心里有事,完全感觉不到胳膊上陡然的疼痛。

沈昀还在案几后随意捣鼓,嘴里嘀咕着:“国师给你的信件都被你粉碎了?我怎…”话未说完他手下的动作就顿住,抬头惊讶的朝门口进来的一干人看去。

看到祁姑娘,他才想起自己吩咐的事。

水沂濪温柔乖巧的笑道:“昀哥哥,我带妹妹过来找你了。”

沈昀倒也不紧张,在水沂濪看似毫不介意目光下站起身动作慢悠悠的晃到她们跟前。

他执起祁姑娘柔嫩的小手,轻佻的勾唇道:“你来的还挺快!”

水沂濪低下了头。

祁姑娘脸色通红:“妾身想早点见到王爷。”

沈昀伸出手指点了点祁姑娘那因羞涩而显得越发可人的小脸,调笑:“你倒是心急。”他另一只手牵起水沂濪的手,自然道,“水儿,她刚来会有些不习惯,以后好生照应着,嗯?”

水沂濪抬头扯嘴一笑:“昀哥哥,瞧你说的,我何曾没有好生照应过你的这些宝贝儿?”

沈昀究竟是如何看待现在的水沂濪的,没人知道。但站在一旁的容不霏可是清楚的看到水沂濪的笑分明是带着颤意,又极度僵硬的。

她不由转头看向沈修珏,本是慵懒的倚着窗台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的他,第一时间就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他眸色幽深,如染了浓墨般让她一时无法揣测他的情绪。

她的心尖儿颤了颤,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

一直注意着沈修珏的乔小娴将二人这小小的互动收入眼底,顿时恨的牙痒痒,只觉得容不霏这个丑女竟是也会不自量力的勾引人。

沈昀笑了笑,拉着祁姑娘走过去坐下:“先坐会,待会水儿亲自安顿你。”

祁姑娘温顺的点头。

“王爷只知这位姑娘要坐,却不知大着肚子的水水更应该坐么?”容不霏终是忍不住大声为水沂濪抱不平,“姑且不说你不顾孕妇的心思三番两次不是找女人就是娶侍妾,就说你把她扶过去,却任水水站这里,真的合适么?”语中的愤怒尤其明显。

容不霏扶着水沂濪从另外一处坐下。

沈昀闻言立刻不悦了,冷道:“容大姑娘倒是管的挺宽。”他最不喜欢被人管自己的事情,就连水沂濪也只敢在背地里做做手脚,这丫头倒好,竟是管的如此之宽。

“就算我管的宽好了,可你不觉得你该注意的不是我管的宽,而是大着肚子的水水需要管。”

“水儿素来行事利索能干,用不着我操心。”沈昀上下打量着容不霏,冷讽,“倒是你,我记得你向来胆小懦弱,从不敢质问本王的事。怎么?莫不是后头有人的来头比我这个亲王还大,能让你不怕本王?”

“我…”容不霏闻言立刻惊住。

是啊!她胆小怕事,从不敢轻易意气用事的。

她立刻又转头看向沈修珏,发现他不知何时又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眸色依旧是幽深墨黑的,却显得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惟有那精雕过般的俊颜线条,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的越发的柔和了。

就在她惊讶于自己竟然还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充实自己做事的底气时,他突然对她露出一个明艳中透着无辜的笑容。

她尴尬的回之一笑后收回目光。

记得曾经跟着沈修珏时,她做事鲜少需要瞻前顾后,因为她知道,她的背后一直有他。

他是她成长的道路上,最强大的监护人。

可现在不是了,她不该不知死活的。

一直在注意着沈修珏的乔小娴大概是觉得他这次会看容不霏全然是因为他喜欢不畏权贵的精神,竟是也壮起胆子对沈昀道:“王爷在王妃大着肚子的时候不顾她的心思娶妾着实是不对,当下又不关心王妃亦是不对。虽说王妃平时…”

就在沈昀因谁都敢冲撞他而觉得更加不悦时,沈修珏开口了:“把这女人送回去。”

沈昀诧异,明知顾问:“把谁?”

沈修珏的目光从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祁姑娘脸上淡淡划过,其意非常明显了。

沈昀这下不干了,他立刻站起身,抗议道:“我说你管天管地,竟是连我找谁做妾的事情都管,这不厚道啊你。”

“将她送走!”

沈昀知道沈修珏既然能把话说两遍,就已经是不容反抗,便不得不气的大袖一甩:“行,你最大。”

如此,沈昀只能让百期把哭哭啼啼说着不想走的祁姑娘送走了。他自己心里堵了一口闷气,郁闷极了。

他想了想,又道:“你平时是不管这种鸡毛蒜皮之事的,今日是怎么了?”说着,他看了看乔小娴,随之做恍然大悟状,“莫不是你看上了这丫头?在附和着她,逗佳人开心的?”

本来并未朝这方面想的乔小娴闻言立刻喜上眉梢。

容不霏:“…”

☆、18、暂去

沈修珏极不给面子的淡道:“你当我眼瞎?”

本因沈昀的话暗喜而脸色微红的乔小娴闻言,脸色立刻由红变白。“公子,我…”

沈修珏缓缓走到容不霏跟前,目光始终紧盯着她,就在她欲后退时,他陡的拉住她的手腕。

容不霏立刻被吓的不轻:“你…你想做什么?”

沈修珏另一只手在容不霏睁大眼眸的情况下,抚上她那张有疤的脸。手掌灼热的烫人,让她只觉得自己那张脸仿若要瞬间被点燃,灼烧感瞬间蔓延至全身。若非感觉到他并无恶意,她定是得转身跑掉的。

就在所有人惊讶于沈修珏的行为时,他突然轻笑起来:“我要看上也该看上此等佳人,尤其是这疤,让我感觉亲切极了。”

容不霏:“…”这是你的牙齿咬出来的,你当然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