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珂抬头问沈修珏:“有钱吗?”

沈修珏没多问,直接把钱袋给了他,他接过沈修珏的钱袋,再低头取下自己的钱袋,跑过去一股脑的塞到了那个女童怀里。

女童被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默不作声转过身离去的小珂。

看着他的背影,她懵懵懂懂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疑惑的喃喃出声:“是美人哥哥?”

她的同伴拿过她手里的钱袋一看,见全是银子,立刻都惊喜的大叫了起来:“钱,好多钱啊…”

水沂濪、沈昀、小珂、沈修珏都不在,便由容不霏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玩,她不知道为何都有事走了,只知道她与三个孩子不能乱跑,免得沈修珏他们找不到。

他们一直待在湖边,终于见到一大一小的到来,便赶紧迎了过去:“哎呦喂!你们这都是去哪里啦?”

沈修珏搂住容不霏的腰:“不是说了有点事。”

容不霏撇着嘴:“水水与沈昀呢?”

沈修珏:“他们有点私事要处理,别管他们。”

容不霏闻言不安:“不会出事吧?”

沈修珏:“要出事也是沈昀出事,你只担心水沂濪。”

容不霏没意见,便没再多问。

此时沈昀正搂着挣扎不止的水沂濪施用轻功胡乱跑着,他也不知自己想带她去哪里,只是发泄般一直未停下。

许久许久后,待水沂濪终于没有力气挣扎时,沈昀才带着她落了地,并将她按在了一棵树上吻住她。

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还要凶猛,她完全招架不住,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黑,铺天盖地的只有他的气息,仿若要将她压入地狱一般。

完全没有余地让她去思考别的东西,甚至连他和别的女人亲昵的画面,她都无法想起。

熟悉的肉体穿刺声响起,水沂濪又藏了把匕首往沈昀身上捅了一刀。

他终于放开她那张被揉搓的极度红肿诱人的小嘴,顺便舔了舔她嘴角的清液后,痴痴的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总是不刺致命的地方?水儿,你还是舍不得我吧?嗯?”

水沂濪顺足了气,嘶吼了起来:“你怎么可以杀辑命?我恨你!”

沈昀伸手欲给她擦眼泪,却被她狠狠地拂开:“滚开!”她努力挣扎了下,见挣脱不开,只能低头伤心的哭了起来。

沈昀贴着她的耳朵:“你看,就算我杀了他,你也舍不得我死。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乖乖留在我身边?为何要跟他走?是你逼我杀他的。”

事到如今,解释再多也无用,水沂濪不想再多什么。只能绝望的哭,哭自己害了辑命,哭自己摆脱不了沈昀。

御前侍卫统领曲然受沈修珏的吩咐终于追了上来,他站在沈昀与水沂濪跟前,面不改色作揖道:“陛下让属下来带话,辑命公子被陛下救了。”

沈昀眯起了眼。

水沂濪立刻抬起泪眸看着曲然,想问什么,人家却已经转身走了。

她愣愣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沈修珏救了,那便就一定没死。

辑命没死,沈昀自是不快,他气极反笑,他狠狠地握住水沂濪的肩头,幽幽道:“那我这一刀挨的真冤啊!”

水沂濪疼的皱起了眉头。

沈昀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不过我也算是明白,水儿对我不是没有感情的,辑命对你来说不见得有我重要吧?”

看到他如此神经兮兮的,水沂濪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都已经找女人了,为何还要绑着我?”

沈昀突然搂紧她,任腹部的匕首被挤的更深:“我没有找女人,我只是在引辑命出来。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水儿,你刚才主动说要跟我回去的,那不要再逃了好不好?你要再逃一次,我不保证自己能再做出什么。”

水沂濪闻言没再说话,依旧只是无声的哭着。

沈昀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变的温柔无比:“为了孩子,咱们好好过,好不好?”

水沂濪未言。

沈昀擦拭着她的眼泪,紧盯着她完全认命了的模样,强压住胸口的疼痛,又道:“我们去找肆意人,让他给你吃药,忘记那段不好的记忆,好不好?”

知道她不会回复,他横抱起突然变的乖顺无比的她就去找肆意人了。一路上,他不断亲昵的吻噬着她的眼泪,却总是无法干净。

后来去到肆意人那里,肆意人直接就摇头:“罢了,别吃了,不管用的。”

沈昀坐在桌子旁,一直将低头不出声的水沂濪搂在怀里,闻言不悦了:“如何不管用?你那药不就是洗脑的?”

肆意人无奈道:“我虽被称为神医,却终究只是个人,又不是神仙。若是普通点的记忆,用我的药或许能压制下去。可王妃的这段记忆明显是刻到骨子里了,感情有多深,这段记忆刻的就有多深。”

随着她的话,水沂濪的身子僵了下,脑子更低了。

沈昀搂紧了水沂濪,实在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沉默了一会儿,他抱着她就走了。

路上,沉默许久后,他苦笑道:“你不能接受我,都只是因为太爱我?”也是,若不是因为太在乎他,当初看到那个画面怎会疯狂成那个样子。若不是因为太介意,又怎会迟迟不释怀。

水沂濪没有说话。

他抱着她直接回到了悦王府自己的院里,当他将她搁到自己床上才看到她那张苍白到不能看的小脸。

他知道她如今太厌恶他,而他却将她搂搂亲亲的这么久。

想到什么,他便将她抱起搁在了椅子上,亲自在床上换了一套没用过的被子。

他正欲再将她抱回去,她却突然站起身自己跑到床上钻进了被窝,明显是生怕他再碰她。

他看着床上鼓起的被子,又捂住自己那开始疼痛的胸口。

她爱他又如何?

却也厌恶他。

厌恶到被他碰一下就想吐、厌恶到宁愿选择别的男人、厌恶到哪怕抛弃自己的孩子也要摆脱他。

就算爱,也是变质的爱。

他温柔的道了声:“今晚你在这里睡,我去那边陪孩子。”

知道她不会回答,顿了会,他转身走出去,轻轻的关住了房门。

随着房门的关闭,他突然捂住胸口吐了口血。

缓了缓胸口的疼痛,脸色苍白的他满不在乎的抹去嘴角的血迹,自己去包扎了伤口,换了身衣服就去接与沈修珏容不霏在一起的孩子们了。

刚走出悦王府大门,便见到两个大人与四个孩子气氛欢快的朝这边走来。

小香看到爹爹,赶紧跑过来扑到他怀里被他顺势抱了起来,她撒娇道:“爹爹刚才去哪里了?”

沈昀笑道:“爹爹刚才有些事情走开了,正要去找你们呢!”

小香:“那娘亲呢?”

沈昀:“娘亲在爹爹屋里睡觉,今晚爹爹陪你们睡。”

就在父女俩亲昵的边说话时,小珂注意到沈昀的脸色非常不对。他脸色变了变,拉扯着沈修珏:“带我爹去师父那里看病。”

沈修珏注意沈昀腹部微微渗出的血迹,知道又被水沂濪捅了不致命的地方。便道:“无碍!”

小珂固执道:“有碍!”

沈修珏这才低头看向小珂,他知道小珂医术不错,既然小珂会如此固执,那定是真的有问题。

他想到之前发现沈昀心脉受损的事情,便对容不霏道:“今晚你带孩子们在悦王府睡,我带沈昀去找肆意人。”

沈昀闻言停止了与闺女的亲昵,挑眉看着沈修珏:“又想做什么?”他对沈修珏还因辑命的事情有怨气呢!

容不霏知道沈昀定是又有伤,便从他怀里接过乖巧的小香,招呼着孩子进王府了。

沈修珏不理唧唧歪歪的沈昀,将他带回了肆意人那里。

肆意人见到是沈修珏陪着沈昀来的,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知道他们过来绝对不会是因为沈昀腹部的伤。

沈修珏见到肆意人的表情,冷道:“你似乎并不意外我们的到来。”

肆意人打了哈欠,过去捻过沈昀手腕,过了会后无奈道:“果然是有心疾。”

刚才沈昀带水沂濪过来时,他就发现沈昀的脸色不对。以他的医术,一看就估计该是心脏上的事情。只是天色晚了,他也懒得管,反正也不差这一天。而且据他猜,他该是治不了的。没想到只一会儿就被沈修珏给带了过来,想来也知他那个资质绝顶的徒弟发现的。

沈修珏眯眼:“心疾?”

肆意人:“对,心疾。”

沈修珏:“不可能!”

肆意人不喜欢被人怀疑医术,不悦道:“怎的连我都不相信?我说是心疾便就是心疾,是长年心情极度压抑,受尽刺激而自生的心疾。我话说好了,他这心疾可非普通心疾,说白了就是心病引起的,首先得治了他的心病。心病得心药医,我想我可能治不了他。”

沈修珏眸含怒意的看着沈昀:“你自己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你定是比谁都清楚吧?”

沈昀也是诧异极了:“我怎会知道还会凭空出现心疾?”他满脑子都是水沂濪,自是不会管这种一般不会出现的事情。

沈修珏神色冰冷:“治,给我治,治不了,我杀你妻儿。”

肆意人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愤然道:“怎可这般欺负人?”

沈修珏冷喝:“我就是这么欺负人,现在开始治。”

肆意人知道没的逃,便不得不压抑着心头怒气道:“好,我治,我尽全力治,治不好,要杀就杀我一人。但我还是想说,他这样的,一般药石无用。”

沈修珏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仿若局外人似的沈昀。

次日早上,沈修珏与沈昀一起踏进悦王府。

这时容不霏他们全都没起来,沈修珏直接过去将妻儿挖起就回宫了,待会他还要早朝。容不霏本想带着孩子在这里玩玩,沈修珏不准,扛起她就走了,一双儿女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

沈昀让小珂今天陪着小香玩,小珂应下。

沈昀自己一人去到自己屋里,在床边轻轻的喊着:“水儿?”

只是水沂濪却依旧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沈昀不知道她是还在睡,还是不想起,便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她脑袋的方向,眸底压抑着浓烈的情意。

直到明显看到她禁不住动了下,他才知道她在装睡。

知道她根本不想看见他,他却不想离去。他想与她在一起,哪怕是她厌恶他,排斥他,他也想与她在一起。

以前几年的不靠近,却丝毫改善不了他们的关系。那他便试试反向的方法,让她由一开始的厌恶到后面的习惯他的触碰。

他的手从被窝钻进去握住她的小手,不顾她极力的抽拉,道:“今天外面也挺热闹,我带水儿出去玩?”记得以前,他就总是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却几乎没有顾过她。

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沈昀:“水儿?”

水沂濪突然掀开被子,不顾没穿鞋的脚丫与头发的凌乱落地就想往外跑,却被他从身后搂住。

她感觉不适,下意识的想挣扎,他立刻道:“你答应过要与我好好过的,试着克服自己脑中的阴影不好吗?”

水沂濪不得不老实了下来。

沈昀:“我帮你梳妆?”

中秋第二天,就像沈昀所说的,也很热闹。他牵着一直沉默的水沂濪在街上行走着。

“水儿想玩什么、吃什么、或是买什么?”沈昀侧头问水沂濪,却见到她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他知道她在嫌他的手脏,胸口不由又泛出一股剧烈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了那股疼痛,柔声要求道,“不要想那些画面行吗?”

水沂濪低下了头。

她也不想去想,可是她忍不住。她自己也快被那些画面逼疯了,逼的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跑掉,永远都不看见他。

沈昀:“你以前不总想我带你去月老庙?我们现在去好不好?”

她点头。

他在极努力的靠近她,她在极努力的忍受他。明面上一家四口还算和谐,也算是岁月静好,暗地里却是不见得。

兜兜转转,又三年,小珂十三岁,小香十岁。

这日水沂濪陪着一双儿女在花园中画画,状态蛮好。这几年或许忍受沈昀让她觉得非常辛苦,但她与一双儿女相处的非常愉快,就连小珂也变的开朗了不少。

若能一直看到孩子们脸上最灿烂的笑脸,她愿意如此忍受下去。

痛苦也快乐。

小香拿着自己的画朝她跑了过来:“娘亲,你看我画的画如何?”现在的小香正是朝少女长的时候,那张小脸已更是艳若桃花,有能夺魂的趋势。

“好!”水沂濪笑着欲接过,却看到满身戾气的沈修珏快步朝她走过来,容不霏火急火燎的跟着。

沈修珏上来就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恶狠狠道:“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死?”

容不霏连忙握住他的胳膊,急道:“你放开,你快放开她呀!她又不知道沈昀有心疾,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沈昀自己骗你,说她已经知道的。”

沈昀这一招瞒天过海实在是太厉害,就连能看脸色识病的小珂也被瞒了过去,更别说水沂濪。

小香吓的哭啼啼的握住水沂濪的胳膊:“娘亲,放了娘亲。”

小珂想到什么,脸色大变的突然跑了。

沈修珏手下的力道可不轻,水沂濪脸色有些不好了起来,她努力出声:“什…什么心疾?”

容不霏跺脚道:“沈修珏,你先放开她。”

沈修珏一把将水沂濪推倒在地:“现在就给我去见他。”

水沂濪怔怔的看着容不霏:“阿不,你告诉我,是什么心疾?沈昀怎么会有心疾?”

容不霏也不知该如何说,现在耽误之急就是让沈昀在死之前见上水沂濪一面。她拉起水沂濪就走。

他们直奔肆意人那里。

正如肆意人一开始所说的,沈昀这病药石无用,必须得心药才能医。可水沂濪这颗心药只会加重他的病情,这几年他一直是在使用内力让自己的脸色趋于正常,悦王府无人知他的事。

待到今时,他算是被水沂濪将这条命给折腾尽了。

这几天,沈昀突然消失,水沂濪还在庆幸不用再见到他。不想再见他时,他却如一具冰冷的尸体一般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着。

小珂只是站在沈昀的跟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小香则一直拉着他的手,哭着喊着:“爹爹…爹爹…”

听到小香的声音,沈昀终于无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小珂小香笑了起来。他迫不急待的解释着:“爹生病了,只是生病了。”他自是不想让他的孩子们知道他的死与水沂濪有关。

与小珂小香说了几句话,他便让容不霏与沈修珏将他们带了出去,房里只留了水沂濪一人愣愣的站在那里。

沈昀痴痴的看着她,勾起绝美的笑容:“水儿开心吗?终于不用看见我了。”

水沂濪突然扑上去给他把脉。

微弱,微弱,微弱到几乎没有的脉搏。

她脸色煞白的看着他,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你要死?”她怎也不会相信那个一直折磨她的男人会死,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