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狠狠的打!撵出那群疯狗,全体重赏!”

“敢打她脸……朕必报打脸之仇……必报!”

“亲亲盛锦,给朕抱抱!”翻个身朝里,贱兮兮的模样抱住了被子还把脸蹭啊蹭的。

玉息盛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件事,奚景恒打了她一巴掌,奚琲湛知道了,所以和奚景恒打架才要往他脸上招呼打得姹紫嫣红。

想起那一巴掌,玉息盛锦心口一疼,对奚景恒早已死心,可想起那一下,还是疼,生平第一次有人打她巴掌,还是来自最亲密的人,那种痛不大容易遗忘,哪怕已经遗忘那个人。

奚琲湛他知道了,那他肯定也知道她脸肿着的丑模样!

看他好像一时不容易醒,玉息盛锦盘算要不要把他灭口算了,犹自思量,死胖子不知又从哪里现身出来,咋咋呼呼的冲到床边摇醒奚琲湛,嘴里还一边说着:“主子,主子,您刚胃里不大舒坦,起来进一些粥就好了!”

奚琲湛睁开眼,被元宝扶起的有点急,显然有些不舒服,于是一把推开那个白胖子不悦吼道:“摇你娘,朕要被你晃吐了!”

白胖子赶紧让开横宽的身子让奚琲湛能瞧见玉息盛锦,然后谄媚着道:“主子,是皇后娘娘亲自为您熬的燕窝粥,您好歹进一些!”

奚琲湛挣脱元宝的手又躺了下去,闭着眼面朝天,不耐烦的摆摆手轰元宝,一边还道:“大半夜的你敢去支使她,等朕把你填井!滚出去。”

元宝可怜巴巴的看看玉息盛锦,拿手帕边擦眼泪边退出去了。

玉息盛锦拿出那一小碗燕窝,还温着,入口刚刚好,于是放好,过去叫奚琲湛,这男人还不耐烦的甩手,玉息盛锦此时心中还感动着,语气不自觉便放得极柔唤道:“奚琲湛,起来吃些东西,看明天胃疼。”

片刻,奚琲湛睁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复又揉揉眼,最终确定了似的,猛的坐起拉住玉息盛锦的手将她抱进怀里,力气之大险些把玉息盛锦勒断气,她刚喘匀气,奚琲湛就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急切的好像没有明天似的,喘气的空儿还急急叫两声盛锦。

连个预兆都没有,加之暴风骤雨般的方式,玉息盛锦被吻的软绵绵,不知不觉被奚琲湛放倒护在身下,手更加不老实隔着衣服到处游走,又不是初经人事,玉息盛锦知道奚琲湛急切的要干什么。

经过这些日子,其实玉息盛锦对那件事已并非最初的抵死排斥,可真要在奚琲湛头脑清楚的时候去做她有些难以接受,如果奚琲湛醉着的话——他会不会就不会看的那么清楚记得那么清楚?

琢磨这些,领口处感觉一凉,衣襟随即被扯向两边,奚琲湛火钳般热的手迫不及待探进去,微凉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想要探索更多,头埋在她颈间轻轻咬啮着,玉息盛锦捧住他的脸,盯着他看了看,奚琲湛仍旧迷蒙的表情,玉息盛锦微微抬起头亲他的唇,学着他的样子,亲的奚琲湛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蓄满了力量和危险。

最终,玉息盛锦决定依他,随他!

轻垂的纱帐隔出了春宵帐暖,模糊了被翻红浪,只那轻轻的低吟遮也遮不住掩也掩不得。

玉息盛锦醒来的时候殿中的自鸣钟才响了四下。奚琲湛仍旧紧紧抱着她,火热和微凉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隔着纱帐看去,殿中仍旧是鬼影也无,柔和的光隔着纱帐照进来,让她可以看清奚琲湛的脸,他原本紧锁的眉头已舒缓开,睡得十分惬意,嘴角都弯着。

开心得显而易见!

玉息盛锦睡不着,轻轻挣脱奚琲湛的怀抱好歹暂时穿件衣服,待会儿她怕脸上挂不住,刚穿上里衣奚琲湛一双手臂又缠过来将她带倒他怀中,他的头还在她头顶蹭蹭,一边自言自语:“这么美的梦还是多做一会儿吧!啊……你掐朕干什么?”后面一句,极清醒。

“我让你装!装醉装可怜装说梦话!奚琲湛,你个下流胚子。”

“你在说什么,盛锦,朕怎么一句都听不懂?难道,朕昨晚……不是在做梦?”满满的惊讶。

“奚琲湛,下次装醉的时候别把酒都喷在衣服上,嘴里记着也灌点!哪个人喝了酒嘴里一点臭味都没有的,还想骗我,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玉息盛锦扯着奚琲湛的脸皮说道。

奚琲湛也不恼,笑眯眯说:“谨遵皇后教诲!朕以后还想天天上房揭瓦,请皇后恩准。”

“还有下回?做梦!”

奚琲湛跟她咬耳朵:“亲亲盛锦,你明知道朕是假装还纵容,是不是被朕的心意打动了?”

玉息盛锦哼一声,绝不承认。奚琲湛愉快大笑,又假意问她是否没有下回,得到玉息盛锦的一声哼,奚琲湛又欺身上来,不要脸说既没有下次就把这次做到地老天荒吧,被玉息盛锦一脚踹下床,即便如此奚琲湛仍旧高兴得像偷着了鸡的黄鼠狼。

正巧这天大朝,奚琲湛被踹下床索性就净面更衣,元宝看看小几上已经凉透的燕窝,又瞧瞧帐中低声对奚琲湛道喜,笑得过年一样,奚琲湛就这样神清气爽笑得春意盎然大朝去了。一众朝臣还当他是因为昨天捷报,晚些时候从不同渠道得了些消息,于是深夜都站在窗前,不怕冷的推开窗子,忧思状看着天上白惨惨的月亮,皇上似乎被这西域女人迷得晕头转向,不好!不好!是不是写个折子规劝下?

玉息盛锦也没睡,昨晚,纵容奚琲湛,何尝不是纵容自己?

她年少最美好的年华托付了错的人,险些误了一生,如今,虽不敢相信奚琲湛的全部真心,但她还年轻,被人捧在手心宠着爱着的爱恋还可以试着寻找,真等人老珠黄,想找也没有男人肯陪你演。

玉息盛锦一天都用这个借口劝说自己,只是到了晚间,仍是不给奚琲湛再得逞。奚琲湛气咻咻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下凡的织女,一年一见?即便你是,朕也早已填满了你飞回去的天河,所以,还是识相点和朕亲亲热热过日子,相夫教子!”

他的威胁对玉息盛锦没用,她仿佛没听见,拿着本书翻看几页合上躺下,缩进奚琲湛早已准备好的怀抱环住他的腰说:“时候不早,快睡吧,别想太多,伤身。”

“朕说你是惹祸精还不肯承认,把人的火勾起来,让人用口水去灭,害人不浅。”

“睡吧。”

“睡就睡,半夜你要是对朕不轨……不要客气。”

“想太多了。”

“明天,好不好?”

“不好。”

☆、第五十九章

过了半月有余,奚琲湛开始拉脸给元宝看,元宝也没办法,心里埋怨这皇后,要么就别给尝到甜头,给尝了那么蜻蜓点水似的对一个如狼似虎的男人来说,哪够?偏这位心眼实,认准了也不回头,多纳一位妃子备着也不肯,体贴的元宝就把大正宫换了一批家世好些,识文断字,主要是容貌很美的宫女。

这样的变动宫女们自然心里开始存了希冀,尤其奚琲湛还是俊朗男子,若能得他些许恩泽,既能麻雀变凤凰又能得此如意郎君,岂不两全?

可惜,奚琲湛就像得了眼盲症,对这变动丝毫不见留意,每天下了朝处理完政事仍旧急忙忙往崇徽宫跑,浪费了宫女们的红酥手桃花脸胭脂一点点,日子久了私下里就传了些瞎话,不知哪个开的头,说玉息盛锦给奚琲湛下了蛊,一生一世不会再喜欢其他女人。语气中,对玉息盛锦这“蛊”真是又恨又羡慕。

奚琲湛瞎了,玉息盛锦眼睛好用的很,眼看每天跟着奚琲湛端茶倒水来的宫女打扮越来越漂亮,简直要盛开似的招摇,以为奚琲湛故意为之让自己吃味,她才不接招,无趣的很,甚至还很“体贴”的暗示宫女们可以对奚琲湛动手动脚,先用先得!

于是,某日午后,奚琲湛午睡起大发雷霆,把一个芍药花般的宫女贬去洗马桶,一辈子不许放出,听说那宫女怕皇上午睡着凉想为他盖被子,谁知奚琲湛是故意和衣而眠,怕热!可怜的好心宫女就这样触了逆鳞还无处申冤。

玉息盛锦听说,笑了一回,奚琲湛好像还真是转性了呢!

只是,这也不好,他时时缠着她,又把她紧紧裹住,对一个早已习惯占据整张床独睡的人来说真有些不习惯。况且,作为一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的好像真很没面子,可巧,就有奚琲湛那高寿的外祖母一品诰命,国公府太夫人来凑趣,老太太八十有二,精神矍铄,眼睛如枭般锐利,就那样盯着玉息盛锦,看得她极不舒服。

大概年老话多吧,太夫人从奚琲湛母后出嫁一直讲到被珍贵妃刺死,讲得老泪纵横之余,一把拉过侍立她旁边的巫山神女般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目光的少女,说是奚琲湛母后的舅舅家的小女,也就是奚琲湛的表妹,当年皇后元宵节回府省亲,这女孩子到驾前磕头,皇后一眼看中,只是当时才不过九岁,于是让人批了八字,说是与奚琲湛的八字合得不能再合,简直就是奚琲湛身下掉下来没找到的那块脊梁骨似的,于是皇后一高兴,定下将来及笄便给奚琲湛做妃子。

又臭又长的裹脚布故事玉息盛锦听得却津津有味,这少女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奚琲湛当年再无状些有个长公主,大概也这么大了。

奚琲湛说:这位表妹看着眼熟,可是小时候见过?

玉息盛锦眼睛亮闪闪,更加有趣味听下去。

少女红了脸庞,头低垂下去,目不敢斜视。

奚琲湛又说:是了,我想起来了,当年随母后去外祖家在后园见过的,没想到一别几年,出落得仙女一样。

他偏一脸笑意,看着人家小姑娘目光瞬也不瞬,黏住了似的。

玉息盛锦喝光了杯中茶,正要唤宫女来添滚水,奚琲湛脑袋一侧长眼睛了似的,顺手把他自己那杯递过来还问她:“盛锦,你说,表妹这样颜色,当不当得一国之母?”

“当得!”玉息盛锦喝了一口,嫌他的茶凉,又还了回来,奚琲湛也不介意,就手喝了。

“朕亦觉得,既盛锦你也觉得如此她合适,正巧,北狄国主要休战,欲为他太子求娶我朝公主,可朕膝下哪有公主,就算有个招娣,一来太小,二来又是你心头肉,表妹这等人物,可不是比公主更胜一筹?就这样定下,也不算委屈了表妹这等天仙人物。”奚琲湛的口气,特别像逮住了一只自动送上门的肥羊,表情,贱极了。

“湛儿,你怎可这样?怎么把曦儿送到那苦寒之地?听说那里的人茹毛饮血,不识礼仪,曦儿可不是去送死?”太夫人对奚琲湛此举表示很气愤。

奚琲湛仍旧笑眯眯劝老人家:“您瞧,盛锦是苦寒之地长大的,还不是貌美如花知书识礼?外祖母,一家人何必用这进女色固宠的招数,太见外了些,不为别的,单看我母后面上难道让能轻待舅家?所谓舅甥一家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老祖宗,您就别想太多了!”说完了“深情”拉起玉息盛锦的手又对他外祖母说道:“况且,有了盛锦,朕也再不做他想,什么无盐钟离红艳枯骨,在朕眼里也无甚差别!”

鸡皮疙瘩从手臂一路蔓延,身上都寒颤颤的。

再看太夫人那目光,玉息盛锦更寒,在袖中顺便反手拧了奚琲湛一下。

奚琲湛这不要脸的不仅把老祖母打发了还顺便留下一个现成的和亲人选,高兴的不行,玉息盛锦想起问他,招娣是谁?本以为是普兰,可普兰的来龙去脉她已说过,又不大像,况且又是她的心头肉……匪夷所思。

结果,奚琲湛告诉她就是她路上捡来的那女娃,他给赐了招娣的名儿封了郡主记养在她名下了。

“我又没说要养着她,既救活了,找个条件好的人家养了就好,何必……”

“你捡来的就是和你有缘分,和你有缘分朕就喜欢,反正朕膝下空虚,多养一个也费不了多少钱。”奚琲湛很正经说道。

玉息盛锦都觉得奚琲湛从刚开始到现在喜欢喜欢讲起来没完实在过分,害得她鸡皮疙瘩一茬刚下去这茬又起来了,还是换一个让她能舒坦些的话题,否则,奚琲湛现在的眼神发展下去的话大概会被写进史书骂一句荒淫无度,她可不想也跟着沾光。

于是,玉息盛锦转到和北狄的战事上,北狄就是这个德性,和偃朝对峙这么多年,若哪一年年景好马肥兵壮些就要闹事,一旦吃几场败仗就求饶,真是白担了草原雄鹰的名号。

奚琲湛说确实是不打了,因为老国主要翘辫子了,太子忙着去继承大位,哪有时间顾得上打仗,只是他那小表妹却不是要嫁给太子那无能废物,而是左贤王兼大将军拓跋律之。

这拓跋律之说起来身世也颇坎坷,原本他才是先国主的幼子,没成想七八岁上随母亲出了一趟京,回来天下已变了形势,不仅他父亲被杀,兄长亦被杀得干净,因他随母亲在外才幸免于难,后因新国主也就是他的叔叔看上了他母亲纳入后宫,他也就随之入宫,后来新国主对他还不错,于是各种风言说他是新国主与其母私通的私生子,所以事发前其母才会先带他离京避难,反正围绕他身世种种传说,自他母亲几年前故去,更是扑朔迷离。

玉息盛锦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核心:“那你是打算帮助拓跋律之在北狄搞一场政变夺回皇位吗?”

奚琲湛语气轻松告诉她:“当然不是,拓跋律之是狼,朕可不想当东郭先生,帮了他回头还被他咬。”

玉息盛锦心思又转了下忽而大惊问道:“那你是故意为之,想让太子猜疑拓跋律之,继而让他们祸起萧墙,鹬蚌相争你好坐收渔利?”

奚琲湛赞赏似的摸摸玉息盛锦的头发说道:“知我者,盛锦也。”

真是舍得,裴曦那样漂亮的女孩子,就算不是偃朝送去和亲的公主也会被好色的太子抢夺吧?拓跋律之夺妻之恨加上弑父之仇,恐怕会按捺不住,那北狄的乱不是一定的了?

奚琲湛阴损的招数可真多,一个美人都搞定。

看她那样眼神看他,奚琲湛凑过来道:“除非他们要朕的女人,否则送谁去朕都舍得。刚才也不是骗你,近来不知怎么,多美的脸孔朕看来都索然无味,盛锦,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奚琲湛一边说一边又把她手抓住,在手心里不停轻轻画着圈圈,麻麻痒痒的。

“不是说红颜枯骨么?我觉得你离大彻大悟的日子不远,法号都替你想好了,会演大师!”玉息盛锦抽回手。

“朕若真有出家那一天,肯定是你先朕而去朕对尘世再无所留恋!”奚琲湛一本正经说道。

玉息盛锦没法再听下去了,她决定还是找点别的事做。

☆、第六十章

忙惯了的玉息盛锦度过最初一段时日的无所事事之后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无聊得让她打不起精神,奚琲湛的国事无须她插手,后宫她也没兴趣,即便是有后宫也没有妃子给她管,正在她这么无聊的时候,奚琲湛那位裴表妹上门了,噗通一声跪地一下下从殿门口挪到玉息盛锦跟前,哭着求她去请奚琲湛收回成命,说自己不想嫁到北狄去。

这倒是有事,她也管不了啊!况且,私心里讲,送个美人就让敌人自乱阵脚她也觉得这计策好极了,北狄太子和左贤王拓跋律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还真是非裴曦这等人间绝色不能完成任务!

少女哭相很好,玉息盛锦就轻握她的手,先是安慰,讲着讲着就说到了貂蝉之深明大义为国为民千古流芳什么的,直把裴姑娘听得不止渐渐止了哭,连神色也坚毅起来,后,欣然离去。

元宝把这事说给奚琲湛听,奚琲湛摸着下巴上刚刚冒出的胡茬琢磨:这么费心的劝裴曦,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不想他消受这美人的小心思呢?

问元宝,元宝支吾不答,目光躲闪,找了借口躲了,用膳时,奚琲湛千方百计想套玉息盛锦的话,可惜玉息盛锦半句也不接。

裴表妹上轿北上出嫁没几天,南边北边同时送来了急报!

南边的是旧宫总管呈来的,宁贵妃患了重病,汤药不进,似是病危之兆,奚琲湛忧心如焚。

北边是奚景恒来的,北狄玉息令昊杀了玉息令哥,占领了玉宁,如今玉宁城门紧闭,出入皆不许,听闻令哥死讯,玉息盛锦如遭雷击,眼圈红红,元宝站在一边,觑着表情凝重的两人,这还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

“胖子,传旨下去悬赏天下名医,能医好宁贵妃者,赏黄金千两。”奚琲湛握着玉息盛锦的手,语气低沉吩咐道。

元宝应诺,颤着一身肉刚迈步又被玉息盛锦叫住:“元宝,回来。”

玉息盛锦虽心中满是怒火,但想法还清楚,她知道奚琲湛对宁琥珀的愧疚,如果这一次宁琥珀真的殁了,奚琲湛的余生会一直自责,况且,令哥的仇她总归要亲自去报。

“奚琲湛,你回去看宁贵妃,给我派些可靠的人就好。”玉息盛锦难得轻轻握了握奚琲湛的手表示安慰。

“朕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面对北狄和奚景恒。”奚琲湛攥着她的手,表情难得严肃。

“有你派人在,我不会有事,论阴损的招数,拓跋律之和奚景恒应该远不及你,你还担心什么,倒是宁贵妃……”玉息盛锦顿了顿,眼睛看向别处道,“亏欠她那么多,能弥补便弥补些,宁家也没什么人能给她依靠,奚麟还小,你不去做主怎么行。”那会显得奚琲湛太过薄情,这句玉息盛锦没说,但她知道奚琲湛应该懂的。奚琲湛又要说什么,玉息盛锦忙先开口:“令哥于我有恩,他死于非命,这个仇我要亲自来报。奚琲湛,你回南去吧。”

“盛锦,朕……”

“回去吧,你负了她,好歹别让她如此凄凉。”玉息盛锦轻轻抽回手起身回寝宫去了。

这一晚,奚琲湛很晚才回来,玉息盛锦也没睡,倚床坐着想心事,奚琲湛知道她在想玉息令哥,虽知令哥已死,可见她这样神情心里醋意便抑制不住冒出一丝泡泡,看玉息盛锦淡淡看来的目光,惊觉自己也是有前案在身,一时便生出了心虚之感。

“朕已安排了妥当的人,你且安着心便是,朕很快回来。”奚琲湛轻轻将玉息盛锦拥入怀中,头搁在她肩头,脸颊碰着脸颊,玉息盛锦的脸凉凉的,微有湿意,似是哭过,奚琲湛忍着的醋意又开始萌生,费力强压下去了,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

“早点睡吧,明早还要出城。”玉息盛锦轻声说道,声音倒听不出什么异样。

安静躺下,殿外更声响起,在寒夜里显得特别悠长凄凉,仿佛要衬托两人此时的心境似的。

“盛锦,朕很快会回到你身边,你别不回来,好不好?”语气很软,带着些装出的可怜。

“睡吧。”

玉息盛锦仍旧睡不着,眼前的空气中令哥的脸若隐若现似的,还有那些过往……

醒来,入目的是昏暗的房间,不辨颜色的帐子,地上摆了几件破烂的家具。

哦,她还活着。她想起来了,是那个一身白衣有着一双碧色眸子的男人救了她。

苏盛锦挣扎着坐起来,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若有人问起自己的身份那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实话实说是被身边人加害的什么王后吧?世事险恶,小心为上。

正想着,黑魆魆的门打开了,一袭白衣端着个托盘出现在门口,见她醒了便温文一笑道:“大夫说你也该醒了,给你准备了些米粥,正好喝一点填填肚子。”

粥就是普通的小米粥,与苏盛锦平日的饮食不可同日而语,但苏盛锦还是一声不吭的吃光了,胃里暖和了些,果然是饿的。那男人就坐在拉过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她吃。

“这里是燕子镇,离发现你的地方只有三十里,你打算何去何从?”男子问道。似乎对她的身份及遭遇并不怎么感兴趣。

苏盛锦看着他,他有一张英俊的脸,与中原人不同,他的鼻子更加直挺,眼睛更加深邃,眼珠是浅碧色,头发虽是黑的却有些微卷,看来应该是来自遥远的西域人士。

西域,也许那里才能彻底远离是非吧?短短时间,苏盛锦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不要再回去那是非之地,这次没死成,谁晓得下次在什么时候?她不过一条命,总不会幸运的一次次逃过。

“何去何从?”苏盛锦摇摇头,“我不知道。”

男子略微有些诧异看来,苏盛锦面露凄然:“这世上怕是没有我立足之地了,只是我如今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无法报恩人的大德,但请受我一拜,若此生有命定当报答,若无此生便来世再报。”说着便挣扎下床。

“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男子忙伸手来拦她,不小心碰到了苏盛锦冰凉的手男子神态一赧放开了,“你好好坐着。”

男子的神情苏盛锦看在眼里,听说西域男人多数粗狂无礼,如今看来这男子倒是不同,如果他肯收留自己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此时此刻,苏盛锦把男子当成了救命稻草,她不能轻易放手,否则在此种情况下她能否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打定主意,苏盛锦笑了笑道:“我也该走了,不能连累恩人你。”原本就虚弱,又经过这一番折腾,脚一落地就像踩在了棉花上,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亏男子动作快扶住了她没有摔得凄惨,却不想门一下子被踹开,一个娇俏的红衣女孩子满面怒火进来了。

女孩子的脾气像火焰一样激烈,手指着苏盛锦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长串,因是异族语言苏盛锦半个字也听不懂,但想来也不该是什么好话。

白衣男子只是淡淡回了两句,那女孩子便气呼呼地摔门而去了。

“本来您救我一命已是大恩了,恩人实在不必因为我一个外人与这位姑娘为难,再者,我也不想连累恩人,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认命,我会努力活下去的。”苏盛锦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男子仍旧把她安置在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才说道:“要走也要等到天亮,此时,深更半夜你一个女子赶夜路不是更危险?若如此,我当初何必还救你?”

两人沉默片刻,男子问道:“我不是想打听你的私事,只是,为何你一个女子会在尸体堆中?”

终于到了苏盛锦担心的话题,她沉默着,男子有些尴尬地说:“算了,一定是难说的事。好好休息吧。”

男子走到门口,苏盛锦唤住他道:“请恩人告知尊姓大名,将来我也好报答。”

“我?在下姓玉息,名令哥,你呢?”男子莞尔一笑出去了,替她掩上了门。

苏盛锦又一怔,她?

她但愿自己是那忘川河边的彼岸花,与那些人此生不相见。

“我?从此以后,你叫我叶无花吧。”苏盛锦轻声说道。

有花无叶,从此后花不见叶也不见花。

从此后,她是叶无花。

这一晚,苏盛锦并没有合眼,她在忐忑明天自己的命运,不知这位玉息令哥会不会选择收留她。

虽不知自己这一难是谁下的手,但总归和诡谲的权力之争脱不了关系,若能从此逃离也算她幸运吧,从那泥淖中爬出,过些平淡安静的日子也好。

苏盛锦的期待并没有落空,玉息令哥果然如自己所料,他是个心软的人。只是与他同行的人并不待见自己,尤其是那红衣女孩子,瞧苏盛锦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挥出手里的鞭子。苏盛锦不在乎,只要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可以忍受。

第六十一章

旅程就这样开始了,刚开始只有玉息令哥会有好脸色对着她,待苏盛锦恢复了些便自动自觉担当起了照顾一行人饮食起居的事,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她用心记住每个人,甚至是最不起眼的小厮喜好的口味,她不张扬不多话,行为举止拿捏得很有分寸,因此也不过半个多月光景,这一行人已对她大大改观开始笑脸相迎,因她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不急着赶路或者在野外露宿的时候便会教她几句。

当然,那红衣女孩子仍旧对她横眉冷对,时常扬起那虽然不那么白腻却不失俏丽的脸对着苏盛锦哼一声,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苏盛锦看得出来,女孩子对玉息令哥是有着心思的,只是,玉息令哥看起来并不怎么留意,或者说不曾给她什么希望。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大概有十岁,在玉息心里女孩儿也许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那晚,刚刚躺下迷糊中只听有人砸她的门吓得苏盛锦惊醒,心惊肉跳。问了是谁,却是那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她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苏盛锦初学不久也只大概听懂了一个“死”字,因此连忙下地,连鞋子都忘了穿,开了门,女孩儿坐到桌边放声哭泣,闹得苏盛锦一头雾水,过去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安静下来,自己去找玉息令哥来做个中间人翻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