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言语一激,韩姣倒不好承认,忙走过去扶他,刚触到他的手臂,就感觉一阵炽热的灼烧感传到手上,如同架在火上烤,她“啊”的一声缩回手,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云淡风轻般道:“差点中了一清那个老鬼的暗算。”

韩姣蹙眉,惊道:“一清祖师不是在闭关吗?”

“你以为闭关就可以万事不理,”襄道,“他这三个徒弟,守成还有余,真要遇到什么大事就显得无能。他闭关也留了神识在外,在我施展幻术的时候追了上来,要不是逃得快,只怕要被他的元命真火缠上,用了三天才真正摆脱。”

韩姣扶在他的肘间,只觉得他的身上传来的温度已经到了悚然听闻的地步。况且他并非真身,灵体一类都忌火忌雷,真火更有噬魂的功效。他虽说得轻描淡写,其中惊险处光是想象就令人心惊。

仔细看他,脸色是比之前所见苍白许多。韩姣垂下眼,睫毛轻轻颤动,不知该说什么好,嗫嚅道:“你这样烧没事么?”

襄转脸看她:“你说呢?”

“那怎么办?”韩姣立刻关心道。

襄的眼眸浓黑如墨,目光闪动:“真想帮我?”

韩姣犹豫道:“只要是我能做的。”

“狡猾的丫头。”他似笑非笑,把身体都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脸色幻变,却不能做声,他“嗬”地一下笑出了声,“把你的灵力借我吧。”

他说话的声音紧贴在她的耳旁,韩姣不适地把脑袋偏了一偏。才听到他这一句,身体里的灵力就如流水一般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泄走。

瞬间被抽走灵力的不适感让韩姣心徒然一紧,冷汗如浆。她手一松,人趔趄了一下。襄反手一把拉住她,身上的温度已不再那么灼人。他长眸微睐,哂道:“真是杯水车薪。”

居然还嫌弃她灵力少,韩姣咬咬牙,悲愤地甩开他的手。

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不再烫手,炽热如碳。

“傻姑娘,这次我可是为你出生入死了。”

韩姣感觉脸上一烫,似乎手上的温度全传到了脸上,她猛地缩回手,不知为何感到尴尬不已,眼睛不敢看他,连手脚都似乎没有了摆处。

屋中静了片刻没有动静,她抬起头,他已经闭目打坐起来,脸上平静无波,刚才的一句,仿佛就是一时之叹。

************

韩姣并不适应他化为人身的样子,一夜都没有睡好,浅眠中还流转着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是走着走着突然掉进了异兽的血盆大口,就是温柔的灵草突然暴虐地将她缠住,让她难以喘息。

清晨醒来时,床头上摆放着定魂珠,她摸了摸,感觉到里面的灵力正在运转,看来襄又入定了。

她吁了口气,又有些懊悔,昨日竟忘记问两个最重要的问题。风淮逃走了么?他真的就是公子襄?

这两个疑问像巨石一般压在她的心头,一天不得到答案,内心就无法纾解。

襄入定后不会理会外界变化。韩姣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没法找他问个清楚。只好暂时放下疑问,然后打坐恢复灵力,留下定魂珠出门。

**************

此时已是暮春,正是莺懒昼长,燕闲人倦,暖风徐徐起,芳草在长空下摇曳。

这一日是六派离去的日子。

碧云下峰的客馆人流如梭,惊地檐下鸟雀都离巢而去。

午时过后,百里宁来找韩姣,只轻声说:“陪我去看看吧。”

韩姣知道这些日子季城每天都用飞鹰送信来,只是不知道信中说了什么,百里宁看后也并没有异常反应,她就没有问。百里宁行事虽然直接,但是极有分寸,她笑笑便答应了。

师姐妹两人过铁索来到碧云下峰,往来弟子众多,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她们找到万剑宗,众多弟子正与别派弟子话别,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季城。韩姣怀疑季师兄是否去了飞羽峰而错过。旁边忽然有女弟子指点道:“刚才季师兄去了后院,你们可以去找找。”

两人立刻找去后院。

谁知后院中的弟子更多,花前,日下,石后,柳旁,处处都有成双成对的少年弟子。两人一路寻来,着实惊动了好几对执手相看泪眼的佳偶。

百里宁忽然脚步一定,目光定定地直视前方。

韩姣望去,一对男女站在池畔,被盘槐遮住半边身影。可是男子腰佩长剑,身形玉挺,芝兰玉树一般,正是季城。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少女低头抹起了眼泪,忽然又一下冲到了季城的怀中。季城本要推开她,却见少女身子哭得浑身颤抖,他满脸无奈,只好轻轻抚拍她的肩膀。

百里宁一直看着,神色无澜。韩姣拉了拉她,说道:“我们走。”

季城惊觉,转过脸来一看,神色乍变。忙推开怀中少女,大步往百里宁韩姣走来,口中唤道:“宁师妹。”

百里宁平静回道:“季师兄。”季城搓了一下手,眉宇间有些焦急:“我刚要去飞羽峰,想不到师妹竟来了。”

百里宁道:“见到了就好,此去一别,师兄一路顺风。”

季城顿时大急:“师妹可别误会,刚才是孟师妹来送行,说得有些伤怀才有些失态。”

韩姣一听孟师妹,忙往后眺去。盘槐旁站立的少女绯红长裙,身姿如柳,频频向此处探望。动作举止对韩姣并不陌生,果然是孟晓曦。

和韩姣眼神对上后,她并不言语,转身就走了。

百里宁也看地清楚,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又有一丝失望。

季城忙将孟晓曦来送别又道苦的情况详细解释了一遍。原来季城初来碧云宗,飞星峰曾下帖邀请。历来能被飞星峰邀请的男性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他到了飞星峰上,聚会的都是女子。其中一位师妹巧笑倩兮,十分可人,言谈举止温顺体贴,与其他弟子极不相同。季城不免和她多说了几句,谁知自那次之后,这位师妹就受到其他师姐妹的排挤。

“孟师妹心中苦闷,所以刚才送行时说了几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季城道。

韩姣冷眼旁观,不得不承认季城的表情诚挚,实在有打动人心的资本。

百里宁笑了笑,艳丽的容颜里露出不易察觉的倦色,她淡淡说道:“师兄知道百里家族的名声。日后若是每一次都遇到这样的情况,每一次师兄都要这般解释,这样的日子师兄能过吗?”

季城被她问地一哑,想要应是,在她通透澄澈的目光下却无法敷衍。两人相对良久,季城无言以对。百里宁坦然道:“还是就此别过吧。以师兄的资质,该取还是该舍,其实心中已经有数。”

季城失落道:“修炼多年,我竟不如师妹明白。”

百里宁含了一丝涩意的笑,拉着韩姣急步离开。

第五十六章 饮酒

傍晚过后,韩姣和百里宁坐在飞羽峰的一处岩石上,往上正好可以眺望到六派离开时的情景。沧琅门形形色色的异兽,南山派百丈长翅的大鹏鸟,珍宝十二楼华丽的毯子,一个个都逐渐消失在碧云宗的上空。

大鹏鸟拍打翅膀的飓风让韩姣和百里宁不得不用灵气护体。两人的衣裙在风中高扬飘举,韩姣看着百里宁平静如水的侧脸,想要说什么话来安慰她,比如“其实季城也就马马虎虎”——太假了;或者“刚才看到的只是个误会”——完全没有说服力。最后她只能干巴巴地说:“阿宁,反正无事,我们去亭子那里玩会儿吧。”百里宁点头应允。

飞羽峰的山腰上有一个十步亭,四周种满了鲜花。在碧云宗的灵气孕育下四季不败,景色极为雅致。往常师姐妹去广明殿听道回来,总能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两人去了亭子,惊讶地发现舒纥、时于戎和孟纪都在亭中,还有几个常相来往的师兄师姐聚在一起。

时于戎见了两人更是讶然:“你们怎么偷溜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两个葫芦,作势要往身后藏。韩姣立刻就注意到了:“这是什么?”

旁边的师兄师姐都笑道:“别藏啦,瞒不过了。”

时于戎把两个葫芦放在桌上,无奈道:“这是山后灵猴酿的灵酒。”他拔去木塞,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股馥郁甜腻的香气。百里宁也走上前观看。

舒纥咳了一声道:“你们年纪还小,不能饮酒。”韩姣喝了七年的白水,嘴里淡的快没有滋味了,对着葫芦瞟了一眼又一眼,不服道:“你们还不是把师弟带来了。”孟纪立刻回嘴道:“别忘了我其实比你大一岁的。”

韩姣无赖道:“不让我们喝一些,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两个师兄顿时无语。有个师姐笑的畅怀:“机缘,都是机缘,既然如此就带上她们吧。”

话音还未落,百里宁已经取了一个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抹唇道:“好喝。”

众人见她举止豪爽,都围了上来倒酒喝。

葫芦其实内有乾坤,酒比看起来要多的多。众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地畅快,又说又笑,转眼天就黑了。

韩姣喝着甜甜的酒浆,似乎就回到了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岁月里。她摇摇脑袋,觉得有些沉,沉到她想不起那段日子的细节,渺淡如烟云,真正已是恍如隔世了。

她抓着酒葫芦不撒手,一边举手招道:“再来一杯。”

时于戎孟纪等人翻了个白眼,视而不见地扭过头去。

韩姣又去看百里宁,只见她已经两眼涣散,神思不属,对着韩姣傻笑:“姣姣。”

韩姣也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晕眩眩的,学她一样坐在台阶上,对着夜凉如水兴叹。

“姣姣。”百里宁又喊,韩姣把头凑过去,却被她狠狠撞了一下肩膀,“你知道吗,我娘从小就和我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韩姣一甩手:“嘿,这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娘也和你这么说?”百里宁问。

“这还用说,”韩姣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发涨,揉着头道,“例子太多了,有了钱,有了权,男人就容易变心了。”

百里宁歪着头道:“钱和权算什么,修为高了才吓人呢,妻妾就成群了。这让我们怎么选。要选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怕伤了他的自尊,要是找一个根骨好的,又怕他修为高了广纳姬妾。说什么修大道难,能难得过做女修士吗?”她拉着韩姣的手,絮絮叨叨地抱怨。

韩姣把发涨的头靠在她的肩上,百里宁每说一句,她就大声地回应,两人拉着手,相对着傻笑不止。

十步亭里的师兄弟三人看这场景看地发愣。孟纪回过头,面如土色道:“那两个是师姐?怎么成了一对傻妞了。”

时于戎不住摇头,舒纥站起身,说道:“带她们回去吧。”他走出亭子,可没走几步,刚接近师姐妹两人就倒退了回来,重新坐下,执起酒杯。时于戎问:“怎么?”舒纥闷声道:“刚才还笑呢,现在哭上了。”

百里宁说了许久,前言后语不搭,忽然静了下来。韩姣推她:“不说了?”

“我这里难受,”百里宁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力甚猛,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胸膛,“姣姣,人心变得太快。”

“让他去,”韩姣咬牙切齿道,“是阿宁你不要他,不是他不要你,怕什么,你这样的样貌、家世、根骨,还怕找不到其他的么,以后要娶你的人,从这里……”她头晕脑胀,用脚狠狠跺了一下地面,“从这里排队排到迎客峰上。”

百里宁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弯下腰,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你瞎说,没有,一个都没有。”

韩姣大声道“有”,她便回“没有”。两人一应一对地吵,终于感到累了才停下。

百里宁直直望着前方,目光飘忽,口齿含糊道:“百里家的女人不好嫁。没有人愿意舍弃漫长的一生只陪伴一个女人。我的祖婆,太婆,姑婆,娘,姐姐……每一个都是这样。这是我们家的诅咒,解脱不了。”

韩姣用力拉拉她的手,她却没有反应,继续道:“找不到意中人,就会在小成境界的天劫中灰飞烟灭。可要真的找到了意中人,过了小城境界,日后也会变心,没有一个例外。”

“可是我听说,娶了百里家族的女人,是不能变心的。”韩姣迷糊地问。

百里宁笑笑:“那是因为我家的道术。你知道吗,我家家传的道术是结秘道术。是上古的结法。成亲的时候,用精血印结,种同心结。如果变心身体背叛了,就会被结法困住,不得善终。我家还有一个天人境界的祖婆婆,最护短了,家里人受了欺负,她都会去讨回来。所以别人都对百里家的女人敬而远之。”

“我真怕,”百里宁捂着脸啜泣道,“小成境界过不了。”

韩姣鼻子一酸,眼圈一红道:“我也害怕。”

百里宁问:“你怕什么?”

韩姣垂头道:“我也怕小成境界过不了。阿宁你们天资都那么好,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天天吐纳打坐我都做了,还用那么多时间修炼法术,可是还是不行,师父最不喜欢就是我,要是我小成境界也过不了可怎么办……”

师姐妹两人都觉得前景戚戚,忧从中来,抱头痛哭起来。

百里宁哭道:“我家一个婆婆说,时间长了就容易变,后来她找了一个凡人,可短短数十载就离开人世,她自己想不开修为停滞,最后也殒命了。凡人不行,修士不行,命短了不好,长了也不好……到底该怎么办?”

韩姣含泪道:“当年我就知道林师叔只看中了哥哥,我非要跟着来。本来想着,能进清华谁去职业学校呀,能上一步当然上一步了。可谁知道修道这么难,肉不给吃一口,连偷懒也不许。努力了这么久,却看不到前景。阿宁,不是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吗,这不是骗人嘛……”

师兄弟三人听着这鸡同鸭讲,越说越愤懑的对话,再也忍不住了。舒纥道:“把她们赶紧带回去。”

师姐妹两人睁大了眼,目光却没有焦距,四肢无力,摇摇晃晃。两位师兄一人扶了一个,还有孟纪在旁照看,往居所走去。

百里宁喋喋不休了半晌,转头看了看舒纥,格格一笑道:“大师兄?”舒纥一喜,以为她酒醒了。谁知她掷地有声地说道:“真想撕了这脸——整天老气横秋。姣姣,你不知道,大师兄就是个木头,修炼法术说一百次就一百次,就算半途已练好了,他就非要你练足一百次,他还不如木头呢,木头都懂得变通。”

时于戎和孟纪两人忍不住笑出声。一旁的韩姣接话道:“那算好的了。二……二师兄才是笑面虎,一肚子坏水,修炼法术时想着坏法来折腾你。练敛息术,他把我们丢下河,提气术,他把我们丢下山……等哪天练消失术,我一准给他来个大变活人……”

师兄弟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古怪。师姐妹却说地兴起,一言一句地开始数落起来。

直到月亮落下枝头,时于戎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们明天最好记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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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谈论

第二日韩姣在头疼欲裂中醒来。某一瞬间,她感到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似乎有人在她的头上开了一个口子,不停有冷风灌进去,疼胀难耐。她不由呻吟出声,这一开口又吓了自己一跳,嗓子干哑地快要冒烟了。

等她饮水梳洗后匆匆赶到练武场,师兄师弟还有师父都早已到了。而从未迟到过的百里宁却还没有来。

韩姣对师父行礼后又招呼两个师兄,却换来两人复杂的一眼,时于戎还阴测测一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百里宁姗姗来迟,眼皮浮肿,脸色苍白,与韩姣如出一辙。

齐泰文严厉地扫了众弟子,对舒纥和时于戎道:“身为师兄,教唆师妹饮酒。自去刑堂领罚。”

碧云三峰中都设有刑堂,历来都是给不听管教的弟子处罚的地方。这种处罚不同于平时修炼加倍的小处罚。有的是去灵草园培草,打扫广明殿等苦活,颇有清苦自戒的意思。

师兄弟两人郁闷不已地应下。

没想到师父罚地如此之重,韩姣暗暗咋舌。

到了下午,韩姣对两个师兄的同情马上就烟消云散了。他们今日严苛的几乎超过了师父,以往师姐妹两的待遇总在孟纪之上,而此刻孟纪已经坐在一旁休息了,两人却还在不断练习“御灵术”。这是一种将灵气外放达到攻击效果的法术,虽然只是很低微的法术,却是一切以灵气御敌的法术根源。

百里宁灵力深厚控制却不够精准,韩姣正好相反,控制精准而灵力微薄。

两师兄以此为理由,让两人在练武场上晒了整整一日的太阳,丝毫不假辞色。

吃晚饭的时候,韩姣觉得因为灵力运用过度,手都发麻了。等两个师兄去了刑堂,她立刻对孟纪进行严刑拷打。孟纪把头埋进碗里,一个劲说:“我不知道。”百里宁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把:“再不说后果自负。”

孟纪不敌两人淫威,苦着脸道:“大师兄愚直不如木头,二师兄憋了一肚子坏水。”百里宁和韩姣二丈摸不着头脑,齐声道:“什么意思?”孟纪放下空碗,一溜烟往外逃,口中道:“这是你们昨天说的。”

韩姣想了半晌,依稀记起几个片段,想得越多脸色越是苍白,最后对脸色同样不好的百里宁道:“以前就觉得二师兄有点小心眼,昨天竟忘了说。”

百里宁义气地把一枚红色补充元气的灵果放到她的面前。

************

此后两日韩姣直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两个师兄如同被包公附身,整天黑着脸。繁重的修行几乎让人没有喘息的时刻。还有师父,明显的心事重重,对两个大弟子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意无意地多教两个术法,指点道法的时间也变长了。

韩姣很快发现,这种情况并非独一家,碧云宗内渐渐气氛紧迫。高阶修士来去匆匆,低阶弟子修行加重。这一日她听到其他弟子偷偷议论,这才知道,外界对碧云宗内私藏吉祥天地图的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

百里宁也打探来一些消息:“说起来真是奇怪。当日出现的公子襄,同一时间正率军攻打西境,这怎么可能。”

韩姣听得心突突两跳,问道:“你觉得来我们宗的那个是假的?”

百里宁沉默片刻,慢悠悠说道:“这不一定。他当时用的那个法术,是独门的幻术,叫‘意乱秘道术’,施用范围之广,威力之大,碧云天和离恨天内找不出可以媲美的人。不可能造假。”

韩姣眨眨眼不语。

百里宁又道:“有一件事很奇怪。自从七年前苌帝花开之后,公子襄在离恨天再也没有施展过‘意乱秘道术’,现在却又出现这么奇怪的情况,莫非……”

“莫非什么?”韩姣喃喃问。

百里宁道:“莫非公子襄又练了什么妖术。”

韩姣顿时无语。

她心里明白,七年前襄就躲在了定魂珠内,而夺了他身体的人摘取了苌帝花——两人中自然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的公子襄。

可惜她最清楚的事实,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师姐妹两个趁着闲暇聊天,口中说着离恨天,魔主,公子襄,随口道来,仿佛是天际遥远的故事。只当做消遣的两人,谁都没有想到日后会被卷入这场残酷屠戮的风波中。

***************

刻苦修行的日子仿佛乌云盖顶般不见天日,韩姣叫苦不迭。

谁知噩耗还在后面。这日齐泰文召所有弟子到练功房内,郑重地交代:“你们的试炼就定在下个月,好好准备一下吧。”

众人大惊。低阶弟子的试炼一般定在突破小成境界之前。弟子间修行不等,平均下来一般都是入门后十年以上。韩姣曾暗暗计算过,以她这样的天资,恐怕要修行十五年才能参加试炼——怎么一眨眼,时间缩短了一半。

时于戎道:“师父,师妹和师弟都还年幼,入门也才七年,这就参加试炼是不是太急了。”

齐泰文眉间成川,沉声道:“几位峰主已决定让四代弟子提前试炼。此行试炼不过是考验本心道行,你们好好准备,虽前途艰险,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齐泰文一向威严,说一不二,弟子几个只能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