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分神观察后面的情况,紧张地思考着是继续开还是把车停下。

死气变浓了。

齐奕微微眯起眼,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一片诡异的黑雾。他缓缓转过头,对司机说:“司机大哥,停车。”

司机正要动作,忽听身后一声怒吼:“不许停,你敢停车我就把这个女人杀了。”

司机手一抖,车身晃悠了一下。

“听着,老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你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老子就不为难你们。”耳钉男威胁道,“谁敢反抗,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着,他猛地朝妇女手上划了一刀。

妇女发出一声惨叫,听起来特别渗人。所有乘客都害怕起来,车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至于你们,”耳钉男又瞪着殷恕等人,冷笑道,“识相的就老实待着,等我们拿完东西,再来跟你们换人。”

其实他是心里犯怵,不敢和这几个人正面冲突。

两名被制服的歹徒苦着脸,暗道同伙抢了钱还会管他们的死活吗?

齐奕留意到后座的口罩男一直没动,一副完全不认识这几名歹徒的样子。

如果只是抢钱,齐奕还真不在乎损失一点财物,问题是死亡将至,他不得不拼一把。

“好。”齐奕突然道,“你们抢你们的,但必须先把车停下。”

“哈哈,你以为我有这么蠢吗?一旦把车停下,外面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车内的情况,然后报警,那我们这次恐怕就要栽了。”

旁边戴帽子的男人催促道:“别废话了,你盯着,我来搜身。”

耳钉男点头。

帽子男从后座开始搜刮,拿着刀一个个清点。

乘客们不敢反抗,全都颤巍巍地将身上之前的东西拿出来。

一个保镖看向殷恕,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殷恕瞥向司机,示意让他急刹车。突然急刹车会让车内的人因为惯性而倾倒,这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以保镖的身手,十秒之内应该就能将那两名歹徒制服。

保镖会意,刚要动作,却听耳钉男发出警告:“不要乱动,否则我就把这女人的手指切下来。”

“求求你,放过我。”妇女痛哭流涕,不住求饶。

“闭嘴!”耳钉男朝她吼了一声,然后又对司机说,“把车往偏僻一点的地方开。”

司机透过监控看到那名妇女的惨状,只能照做。他精神高度紧张,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齐奕突然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司机。

是他!

没错,死亡的源头就在他身上。

刚才歹徒说完那句话,司机身上的死气就开始变得异常浓黑。这说明他将要开去的地方,就是真正的危险所在,也是死亡的终点。

齐奕迅速在脑中回想这附近的地理位置,往这个方向直行,很快会遇到一个岔口,一边通往省道,一边则是盘山公路。很显然,司机肯定会选择相对偏僻的盘山公路。

谁都知道,在盘山公路上行车必须万分小心,否则随时有可能车毁人亡。

“司机大哥,左转弯,往近郊墓地走。”齐奕突然出声。

司机下意识转弯,偏移了通往盘山公路的方向。

“你想做什么?”耳钉男喝问。

“你不是说想去偏僻的地方吗?什么地方比墓地更偏?”齐奕面色平静。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捣什么鬼…”耳钉男恶狠狠地威胁。

齐奕笑了笑,发现鬼气变淡了许多,不过死亡的威胁还没有完全解除。

公车行驶了十来分钟,进入黑沉沉的郊区,冷风瑟瑟,一片死寂,几盏昏暗的路灯凄凄凉凉地照着路面,看起来格外渗人。

歹徒的注意力都在钱财上,没有心情关注周围的环境。

他们搜刮完毕,开始和殷恕等人谈判。

“现在,你们把我的同伴给放了,我们立刻走人,大家从此互不相干。”耳钉男把玩着手上的匕首,老神在在地说道。

“你要走就走,不要跟我谈条件。”殷恕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你就不怕我杀人?”

“没关系。”殷恕盯着他,“你敢杀人,我就敢杀你。”

耳钉男一阵胆寒,色厉内荏道:“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不怕我杀人,那咱们就试试看。”

被他抓住的妇女都快跪了,哭诉道:“你们就放了他的人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听到没?大家都等着你们放人呢。”耳钉男明显感觉到乘客们对殷恕几人的不满。

齐奕这时突然开口道:“墓地到了。”

“什么?”几名歹徒一愣,随即往窗外看去,只见外面黑漆漆一片,车灯照着前路,向着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深处缓缓驶去。透过远处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那边整齐林立着一排排墓碑。

歹徒脸上微微变色,今天过路的车辆是不是有点少?虽然他们搭乘的是末班车,但平时十一二点都应该还有车辆经过的。

而在此时,齐奕却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歹徒1号:他在笑什么?

歹徒2号:可能只是活动一下面部肌肉。

歹徒1号:他对着墓地笑什么!

歹徒2号:可能只是活动一下面部肌肉?

歹徒1号:你说墓地里是不是有人埋伏?

歹徒2号:我想,如果真有埋伏,那也应该是鬼,而不是人。

歹徒1号:…为什么我觉得你真相了?

第70章 公车进行时

殷恕在什么时候最可怕?那就是身处于午夜时分的墓地。

墓地鬼气盛,特别是深夜,鬼气会受到阴气牵引,逐渐汇聚到一起。原本这些鬼气都是零散的能量,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顶多就是让人精神稍稍受损而已。但是有了殷恕后,鬼气便有了首领,它们会根据殷恕的情绪指向影响周围的人。比如车上的几名歹徒,全部是殷恕仇恨锁定的目标,鬼气自然都朝他们身上蜂涌。

一般而言,新鬼七天后便会失去意识,七天后还保存意识的鬼,不是天才,就是神经病。显然,神经病居多。

“既然要放人,那就先把车停下吧。”齐奕对歹徒说,“这里够偏僻了,我们速战速决。”

歹徒想想也对,如果不停车,他们交换了人质,难道还要留在车里谈人生吗?肯定是要下车跑路的。

于是耳钉男同意了:“好,司机,停车。”

公车缓缓停下,前方不到三十米就是墓园入口。

在车子停下后,齐奕清晰地看到一直缠绕在众人身上的死亡气息逐渐淡去,他们总算逃过一场死劫。不过,来自墓地的鬼气却以极快的速度向车内汇聚,越来越深沉的色彩几乎占据了齐奕的视线。

“现在…”耳钉男刚要说什么,车内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好像随时要熄灭一般。四周漆黑死寂,没有一点人声,只有阵阵阴风刮过,闪烁的灯光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车内的乘客都莫名地紧张起来。

“司机,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搞鬼?”帽子男心绪不宁地对司机吼道。

“不,不是我。”司机虚弱地回应。

一位保镖大哥说:“你傻了吧?司机还能让车灯闪烁起来?这明显是有故障啊。”

帽子男表情僵了一下,粗声粗气地说:“行了,赶紧把我们的人放了。”

说完这句话,齐奕就看到一只鬼张牙舞爪地穿过他的身体,从这边穿到那边,再从那边穿到这边。帽子男浑身一阵哆嗦,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齐奕回头看了看殷恕,后者说:“你们留下两名人质,让其他人先过来。”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耳钉男想也不想就拒绝。

殷恕的目光移到他身上,一团团鬼气立刻把耳钉男裹成了粽子。

耳钉男或许看不到鬼气,却可以感觉到,在这么浓厚的鬼气下,他想保持冷静都不可能。阴冷、紧张、害怕…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如果再加上他脖子上那只鬼爪,那么随时都有可能让他的大脑产生幻觉。

“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你们不先把其他人放了,我们怎么跟你们交换?”殷恕面无表情地说。

齐奕也补充:“你们让那么多人站在你们身后,难道一点都不怕吗?”

帽子男和耳钉男闻言,全都神经兮兮地转头去看。

“啊!”帽子男大叫一声。身后的人脸距离他只有二三十公分,在一明一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恐怖。

耳钉男的脸色也很难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体很沉重。

能不沉重吗?身上起码挂着几十只鬼呢。

正在晃神之际,车内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

“怎么回事?”耳钉男发出惊恐的声音,车内的乘客也骚动起来。

这时,一道亮光划过黑暗,落向歹徒所在的方位。随即两个黑影快速掠过,一左一右地扑向歹徒。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歹徒的惊呼在漆黑的车厢内响起。

“住手,我手上有人质,你们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耳钉男忍住疼痛,将手上的人质挡在自己身前,对着黑暗大吼。刚才遭到袭击,不过还好他死死拽着人质没放手。

“你…确定你手上抓的是人质吗?”齐奕幽远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耳钉男心脏一紧,突然感觉手臂有些发麻。

齐奕打开手机的照明灯,直直射向耳钉男。

耳钉男立刻往人质看去,看到的还是之前那个妇女的脸,刚准备松口气,却猛地意识到不对,他明明站在妇女的身后,为什么从后面看到的却是妇女的正脸!她的后脑勺上有一张脸!

耳钉男当即吓瘫了,想也不想就将手上的人推开,紧紧握着匕首作自卫状。

保镖见状,哪里还会客气,借着齐奕手机的照明灯,三下两下就把耳钉男制服了。

耳钉男惶恐地大叫:“放开我,车上有鬼,我要离开这里!”

一声声凄厉的喊叫让车上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

另一边,帽子男的遭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总觉得黑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寒意一股股地往外冒。身体动弹不得,像傻子一样任由保镖狠揍了一顿。

保镖还在纳闷,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这会跟个木头一样,乱没成就感的。

这时,车灯又诡异地亮了一下,重新变成忽明忽暗的状态。

原本装作路人的面罩男终于动了,他长身而起,随手抓住身边的人,用匕首架在他的咽喉上,威胁道:“都不许动!”

众人齐齐朝他望去,随即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马上把车门打开,放我们出去!”面罩男没有注意,自顾自地命令。

“我觉得,你在挟持人质时,至少应该拿件像样的武器。比如,”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抵住他的后腰,“一把匕首。”

面罩男身体一僵,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拿着的根本不是匕首,而是一根香肠。他的匕首什么时候被人替换成了!这根香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名乘客表示:这是我的夜宵,还没来得及吃。歹徒:你去死一死好吗?)

他僵硬地回头头,看到原本应该在前车的殷恕正稳稳当当地坐在他身后的位置,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他欲哭无泪,这次抢劫算是彻底失败了…

危机解除,全车一阵欢呼。

齐奕转头对司机说:“司机师傅,直接将车开去警局…师傅!”

司机捂着肚子,头靠在方向盘上,一副痛苦的模样。而在他背后,正坐着一只无聊的鬼…

齐奕赶紧走过去,将鬼赶到一边,扶起司机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胃痉挛,一紧张就这样。”司机满头冷汗地回答。

“有药吗?”

司机摇头。

“那你先到一边休息,我来开车。”原来司机还有这个毛病,难怪他的死亡气息那么浓,因为这辆车就是经由他的手开向死亡的。高度紧张引发胃痉挛,即使是在宽敞的平地,发生事故的几率也非常高。

齐奕将司机扶到后面的位置的上坐下,自己则坐到了驾驶座上。

殷恕走过来,在他身后坐下,默默随护。

齐奕对他笑道:“准备回家了。”

“嗯。”殷恕眉目舒展,车内的鬼气也随之一清,车灯全部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齐奕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强大了,单靠情绪就能将鬼气控制到这种地步。以后但凡被他“惦记”上的人,就算不倒霉,也必然会遭受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真得为他们掬一把同情的泪。

乘客们安全后,个个义愤填膺,在拿回财物的同时,都狠狠朝歹徒身上踹了几脚。

齐奕开着公车往市区走,半路遇到了姗姗来迟的警车。

乘客们纷纷下车,情绪激动地接受jc的问询。他们只知自己渡过了惊险的一夜,去不知真正惊险的,是与死神擦身而过。

齐奕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二十几年来,无意中救过的人也不少了。

“走吧,该回家了。”殷恕搂住他,为他驱走寒意。

“嗯。”齐奕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一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点。

齐奕暗想,殷恕的霉运真是如影随形,连约个会也能遇上这种意外。不过,也挺开心的。齐奕隐隐觉得殷恕的鬼气对他影响越来越小,仿佛有意识般,不愿伤害他分毫。

鼻青脸肿的歹徒们一边叫着有鬼,一边被jc当神经病给押走了。说起他们这次抢劫,虽然倒霉遇上了殷恕和齐奕,却因此保住了一条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受鬼气侵蚀严重,接下来几年恐怕都要寝食难安了…

殷恕和齐奕两人最后是被jc送回家的。jc完全没想到殷恕这样的人也会坐公车,得知他的身份后,差点给跪了。万幸这位大人物没有受伤,不然他们肯定吃不完兜着走了。

你说你好好一个大总裁,有私家车不坐,深更半夜地跑到公车上凑什么热闹?会给他们这群小jc带来很大的压力好吗?

殷恕打开浴室门,对里面的齐奕说道:“一起洗。”

“好。”齐奕向旁边让了一下。

殷恕坦荡荡地走到喷头下,任由热水冲刷身体。

“齐奕。”

“嗯?”

“今晚受了惊吓,我需要安慰。”

“…”你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信度吗?

“我饿了。”殷恕表情沉重地说,“是先满足食欲,还是先满足性欲呢”

“…”

他目光幽幽地望向齐奕,严肃地等待他的回应。

下面都已经立起来了,还需要多此一问吗?

齐奕丢开毛巾,扬起下巴对他说:“来吧,做完之后大概就天亮了,正好赶上吃早饭。”

殷恕二话不说,立刻将他扑倒…

“齐奕,以后别再坐有鬼的车了。”

“好,听你的。”

不过,以某人的鬼畜体质,就算不坐有鬼的车,也会遇上有鬼的餐厅,有鬼的电梯,有鬼的事件…齐奕可以预见,未来的生活肯定不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