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忽然一转，陈昱珩道：“对了，爷爷，您那片地方的电话通信线路过些天要维修，我到时候派人去看看，顺便给家里换部电话……你没听说？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早就让您搬了，您不肯搬，村里的公共设施不完善，不是这坏了，就是那坏了……”
……咦？……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陈昱珩结束通话，脸色瞬间黑沉下来，一言不发的坐着，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突然伸手按下桌上电话的按键，拨通内线：“cheryl，如果明天沈小姐来了，给她拟一份机器人租赁合同。”
“好的，用公司的常规租赁合同可以吗？”
“可以。”他说着，扫了一眼桌边已经呆掉的顾安宝，语气森然的道，“赔偿金额那一条，多加个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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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特殊租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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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陈昱珩早早登上了前往新海市的飞机。
一上飞机，和以往一样，找到座位坐下，直接闭眼休息。
飞机起飞后，空姐领着服务型机器人从过道上慢慢走来。
机器人有矩形的身体和半圆状脑袋，360度可控视角能够看到四面八方的影像，芯片内置了大部分常见生活用语，同时可以翻译成多种语言。
它推着小餐车，跟在空姐身后亦步亦趋，听到乘客要果汁或者咖啡，就会用自己可以伸缩的手臂，将乘客需要的东西放在托盘内，然后递过去。
前面座位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噢！我的衣服！……”
空姐已经手疾眼快的递过去纸巾，可是女人的咒骂声却没有停下来。
“见鬼！连杯水都端不稳！……以后再也不坐有机器人的飞机了！”
陈昱珩被吵醒，撩开眼皮子瞟了一眼前面。
水杯打翻了，因为下面有托盘，所以水大部分都洒在托盘里，不过还是溅了一些在女人的衣服上。
空姐保持着微笑向对方道歉，机器人仍然保持不动。
不论是伸缩手臂，还是托盘，都很稳。
陈昱珩看了两眼，大致就能猜出来，应该是女人自己没拿稳杯子。
他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重新合眼。
人就是这样，喜欢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自己总是无辜的那个。
这种事他也经历过不少。最初创办铭瑞综合医院时，有些病人的家属，因为病人在医治过程中死亡，迁怒于机器人……打骂都不算稀奇，还有在医院门口拉横幅示威的，就为了抗议医院使用机器人。
就算你治好了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没治好，你就成了骗子，坏蛋，恶人。
愤怒让人失去理智。愤怒让人们在那个瞬间忘记了机器人给他们带来的便捷和舒适。
幸好，它只是个机器，没有愤怒，也不会觉得委屈，因为没有情绪，所以即使在被乘客呵斥之下，手臂仍然稳稳端着托盘，不叫更多的水洒出去。
没有……情绪么……
陈昱珩再次睁开眼，看了一眼前面的机器人。他想到自己办公室里的阮阮。
是因为拟人度太高的缘故么……总觉得，她好像有情绪似的。
是错觉吧……
自己离开时，她落寞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很奇怪的感觉。
陈昱珩微微蹙眉，他不喜欢为一些莫名的情绪上浪费时间，略摇了摇头，清空那些无头绪的情绪，注意力很快移到了工作上。
这次去新海市，是受邀参加华新软件科技公司的产品发布会。
这是裴黎君加入华新后，华新第一次召开产品发布会，作为一个新公司，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站稳，华新的这次产品发布会犹如战场上打响的第一枪，意义非凡。
而在这之后……裴黎君也将必然，对rk发起攻击。
陈昱珩已经能够预见，华新将成为rk最大的竞争对手……而再过几个小时，他就可以看到这位对手了，以及他曾经的挚友，裴黎君。
——rk双子大厦。
顾安宝被露露带进会客室时，还有点懵……
虽然昨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被带过来，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被人当做物品……借出去什么的……
俞清岚见到机器人，着实吃了一惊，她头一次见到仿真程度这么高的机器人。
至于沈欣然，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欢喜。
她原本，只是想找个理由接近陈昱珩罢了，连借口都想好了，比如：哥，机器人怎么不听命令了呀？你快来看看……
谁知道，陈昱珩是真的不在公司，艾伦甚至出示了购买机票的电子单据。
竟然去新海市了……
俞清岚面露欣喜，她对机器人很满意，想到以后女儿拍戏如果找不到替身，再不用发愁了。
只是她面上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cheryl笑盈盈的拿出了三份合同。
“陈总走之前交代过了，只要您和沈小姐签了合同，就可以把机器人带走了。这里是一式三份，陈总的部分已经盖了公章。”
俞清岚面色微白，难以置信的问道：“我找他借用一下机器人，还需要签合同？”
沈欣然已经冷着脸拿起其中一份翻阅起来。
cheryl笑容不变：“请您理解，机器人虽然是陈总在使用，但是仍然属于公司财产，自然是需要按照公司规章办事，合同签了，我们这边也好归档记录……”
“妈！你看！”沈欣然将合同其中一页指给俞清岚看。
俞清岚看清那几段文字，脸色越发难看，“使用期限只有三天？……赔偿金额……三千五百万？！”
“通常公司的租赁服务是分了月租和年租两种，但是……”cheryl笑着解释道，“这款机器人陈总正在调试中，所以最多只能租让三天，三天后陈总回来，还要继续对机器人进行调试，请二位能够理解。”
“那赔偿金是怎么回事？”沈欣然竖起眉毛问道。
cheryl心里呵呵了一下，镇定自若的答道：“沈小姐放心，租用期间不会收取您任何费用，这赔偿金……只是一个形式需要而已，不必在意，况且，机器人被损坏才会涉及到赔偿条款，沈小姐既然借去使用，必然会小心谨慎，难道还会故意损坏机器人吗？”
沈欣然立时噎住，不知说什么才好，心中郁气难平，下意识就拉了拉身旁俞清岚的胳膊。
俞清岚还停留在找儿子借东西居然需要签合同的极大震惊中……
她被沈欣然拉回神，将合同慢慢放下，犹疑的问道：“这合同……必须签吗？”
cheryl点了下头。
俞清岚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刺骨，像被人兜头泼了一身冷水。
她一直都知道陈昱珩与她不亲近……可是她总以为，血缘和时间会化解一切，毕竟，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啊……难道，母亲找儿子借一样东西，还要签什么合同？
心中既有痛楚，也有苦涩，她整个人仿佛瞬间就苍老了十岁，呆呆的坐着，看着桌上的合同出神。
沈欣然见了难免不忍，安慰道：“妈，你别想太多，机器人是公司财产嘛，难免要走走流程，我们拍戏时那穿的戏服也都要记账的……何况这公司大了，规矩当然也多了……”
俞清岚听了沈欣然的话，抬起头来，看向cheryl，“这合同，他知道吗？”
cheryl含糊的回道：“我们只是照章办事。”
俞清岚沉默下来，神情恍惚，她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问身旁的沈欣然：“……欣然，要不……机器人先别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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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厚脸皮
沈欣然的脸色很难看，美丽的面庞绷得紧紧的，好一会儿，忽地一松，微笑着说道：“妈说什么呢，哥都答应借给我了，干嘛不要啊，签合同也只是走流程而已，毕竟是公司的财产嘛，我们不应该让哥为难的。”
说罢，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合同签上了名字，然后把合同推给俞清岚，让她签字。
俞清岚心里是不愿意签的，可是看到沈欣然殷切的眼神，叹了口气，把字签了。
cheryl见两人都签了字，给身边的露露使了使眼色，露露点点头，向她们介绍道：“这款机器人的名字叫阮阮，是看护加伴侣型特殊定制机器人，具有常规看护型机器人的一切功能，相当于一个初级护工，可以进行简单的语言交流，能使用一些常见家用电器，比如洗衣机、微波炉……”
吧啦吧啦一长串机器人的相关说明，露露指向俞清岚和沈欣然，对顾安宝说道：“阮阮，这位是沈夫人，这位是沈小姐。”
顾安宝看了看露露，然后看向面前这两个女人……
……不想去。
她不愿意。可是，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拒绝？
逃跑？
然后被当做故障机召回原厂销毁？
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委屈么？可是她凭什么委屈？她是机器人，被制作出来自然是供人使用的。难过么？她又为什么难过？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健康的躯壳里，不用为随时会发作心脏病而提心吊胆。
上苍已是厚待她了……
“夫人好，小姐好。”顾安宝微垂着头，顺从的向她们问好。
收起微小的、可怜的自尊，尽力去饰演一个机器人该有的样子。
没有关系的。
她安慰自己。
三天而已……三天，很快就会过去。
你可以的。
只是……有一点伤心，一点点……
——合同签完，沈欣然带着顾安宝直接到了片场。
沈欣然脸上没有一丝笑，片场的工作人员跟她打招呼，她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将顾安宝扔在化妆间，自己则去了个人专用休息室休息。
片场的工作人员，不像rk里的上班族对机器人很熟悉，他们极少有机会接触到顾安宝这种拟人程度极高的机器人，因此围聚过来许多人，男男女女挤在化妆间里，好奇的摸摸或者捏捏，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顾安宝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众人围观的猴子……既卑微，也可笑。
眼前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无数只手，无礼又随意的触碰她的身体——摸她的脸，拉她的耳朵，还有衣服，手，腿……
她只能强忍着，控制自己尽量不闪躲……
多么希望此时此刻，真真正正的变成一个机器人……没有感觉，没有情绪……
“头发是假发套吗？摸起来像真头发丝……”
“哎，皮肤跟真人似的！你摸这儿，还有这指甲，啧啧啧……”
“衣服好可爱啊，面料看起来不便宜呢。”
“胸可真大，喂，她下面也和真人一样吗？”
“摸摸不就知道了！”
竟然真的有人伸手往她裙底探去——
顾安宝猛地摁住裙摆，向后退了两步！
全场瞬间静下来，而后爆发出巨大的轰笑声，嘲笑着刚才伸手者遭到机器人的嫌弃。伸手的那个人也跟着讪讪笑了笑。
外面有人喊道：“人都跑哪儿去了？！开工了开工了！”
这些人便一哄而散，很快，化妆间里只剩顾安宝一人……
她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贴着墙壁慢慢蹲下来，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有些想哭……
艾斯没有给她设计眼泪……所以，即使她哭了，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可是如果没有眼泪，还算哭吗？
如果……没有血肉的身体，她还算活着吗？
飞机抵达新海市。
下了飞机的乘客们陆续打开自己的手机，陈昱珩也不例外。
手机开机，立即弹出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是cheryl。
陈昱珩点开看了一眼，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那两人的脸皮……这样无理又苛刻的条款，竟然也肯签。
也罢，既然已经借走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也只是几天而已，只要她们别再来烦自己就行。
不再多想，陈昱珩拎着行李往出口走去。
走道的另一侧，忽然出现许多身穿黑衣的安保人员，约莫有二十多人，簇拥着一个身穿酒红色套装的女人往前走。
陈昱珩看见她，她也自然看到了陈昱珩，摘下墨镜，笑着朝他走过来——
“陈总，真巧，你也是这个时间的飞机。”
陈昱珩打了个招呼：“秦总。”
秦虞往陈昱珩身后看了一眼，笑着摇头，“陈总一个人来的新海？以你现在的身价，这样出行是不是……呵，有些不妥吧。”
一个身价过千亿的集团总裁，独自出行，真不知道该说他心粗呢，还是胆大呢？
陈昱珩扫了一眼秦虞身后站成排的助理和保镖，淡淡回道：“习惯了。”
“身边还是带几个人比较好，总不能连跑腿的人都没有。”秦虞看了看左右，道，“****，ben，你们这两天先去陈总……”
“不用。”陈昱珩打断她，“秦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等会儿直接去星嘉酒店。”
rk旗下的星嘉酒店，一家全方位服务都由智能机器人完成的酒店，不论是清洁还是食宿，传真打印，叫车服务，订购票务，都由电脑和机器人负责。
秦虞知道星嘉酒店的便捷，当下也就笑了笑，道：“那好吧，若是有需要，陈总可以告诉我，不必太见外，秦氏风宏已经与rk成为了合作伙伴，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彼此关照呢。”
陈昱珩笑：“那是自然，我先走一步，明天发布会见。”
“明天见。”
陈昱珩不再与秦虞寒暄，拎着行李独立离开了机场。
秦虞一直目视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我们也走吧。”
身边的助理拎着她的行李快步跟上，很是不解的说道：“秦总，那个陈总一个人这么跑来跑去的，就不怕被人绑票了？”
秦虞微挑的凤眼斜斜看了助理一眼，“陈昱珩，可不是普通的富家子。”
“啊？”助理不明所以。
“在决定和rk合作之前，陈昱珩的底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秦虞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就你们这些人，一块儿上，都未必会是他的对手，如果真有人打rk总裁的主意，那可真要吃不这兜着走了……呵呵呵呵……”
助理吃了一惊，眼睛大大的瞪起来，“那个陈总有这么厉害？！”
第23章 两场戏
厉害？
倒是真厉害……
秦虞不欲细说，浅笑着回道：“可不是厉害吗？白手起家，创立rk，28岁就已经身价数千亿。”
助理讨好着回道：“这样说的话，那我们秦总才真是厉害，秦总也是28岁啊，还是女人呢！我从来没见过像秦总这么厉害的女人！”
厉害的……女人么……
秦虞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时，又听助理说道：“不过，那个陈总还真是个怪人，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我们似的，上次看到一篇报道，说他有怪癖！只喜欢和机器人一块儿呆着，不喜欢和普通人交往……要不然，怎么酒店市场明明都已经饱和了，他还非要投资搞机器人酒店呢……”
秦虞嗤的笑起来，“那些个娱乐新闻不能当真，rk本身是做医用科技产品的，后来是因为rk的股东之一艾斯主张研发机器人智能系统，rk才会慢慢转型，跟陈昱珩关系不大。”
助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太冷淡了……”说着，小心的瞄了一眼秦虞。
以往和秦虞合作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热情洋溢？且不说秦氏风宏的傲人资产，光是秦虞这样的大美人站在面前，就足够他们殷勤谄媚的了。
可是陈昱珩这不咸不淡的态度……
秦虞闻言不以为然，勾唇道：“不好么？他若是对我太热情，呵……我未必会和rk合作。”
溜须拍马那种货色，她见的还不够多吗？靠着家族资产和父母助力创业成功的富家子弟，多不胜数，自以为自己很有能力，其实，离了那些资源，那些背景，只剩下一个个笑话罢了。
可是陈昱珩不一样，他和他们，不一样……
秦虞相信，这次合作，rk不会让她失望。
助理还没理清楚秦虞话里的深意，再抬头，发现美丽能干的女总裁已经走出很远，急忙提着包追上前去。
…………
新海市临近海湾，气温比清江市略高，明明还是四月，这里的空气却已经带着一股夏天才有的潮热。
陈昱珩洗了澡，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慢慢走到落地玻璃窗前，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夜景。
明天的发布会，裴黎君作为华新科技新上任的cto必然会出席。想不到，再一次见面，将会以这样的身份……
昔日的朋友，变成今日的对手。
手机电话铃响起——
陈昱珩瞥了一眼，蹙眉。
是沈欣然。
和以往一样准备置之不理，却在转身的时候停住脚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回身，接通了电话。
“喂，哥，你已经在新海市了吗？住在哪家酒店？累不累？”
陈昱珩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灯影，回道：“还好。”
“我后天有空，想去新海市的梦幻城乐园，哥，你陪我去好不好？”
陈昱珩没有回答她，而是沉默了片刻，问道：“阮阮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沈欣然却一头雾水，“阮阮？哥，什么阮阮啊？”
陈昱珩道：“机器人。”
沈欣然这才想起来，露露说过这个机器人的名字叫阮阮。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安宝，随口回道：“嗯，挺好用的呀，基本指令都听得懂，能够简单对话，今天替我拍了几场戏，导演特别满意，还一直跟我打听能不能卖给他，呵呵，我就告诉他，我哥借给我的机器人，当然是最棒的机器人咯！”
陈昱珩根本不想听这些……
“有没有损伤？”艾斯为了模拟出最好的皮肤触感，用的材料很特殊，也很脆弱，极容易划伤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