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得久了,以为自己本身是一个寂寞的人,然而却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原来有人陪伴,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第179章 失踪
国庆节,举国欢庆。
火星机器人的升空,更为这一天增添了喜色。
整个rk集团都在为此庆贺,通宵达旦,欢歌热舞。
唯有一个人,不在其中。
陈昱珩侧身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林立。片刻后,他摁灭手指上的烟蒂,捡起桌上一份资料看起来。
两万八千九百四十一份病例,筛除掉男性病例,筛除掉十五岁以下的病例,筛除掉三十岁以上的病例,还剩五千二百三十份病例。
艾斯建议他把年龄范围再缩小一些,他却不敢……
万一呢?
万一他估计错了阮阮的真实年龄,也许就会错过。
剩下这些病例,其中一大半已经康复出院,再次筛除,然后,再筛除意识清醒的那部分,如此,还剩三百左右……
而这剩下的三百,是重度昏迷,和已经死亡的患者。
进行到这里,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没有办法,从这三百份病例里面找出阮阮。
并且陈昱珩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敢再查下去……
不论是重症……
还是已经死亡……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陈昱珩将病例放回去,无声的看着桌面上堆积的病例资料,心中的郁结层层积压。
难道他和她,真的止步于此了么……
手机铃突然响起。
思绪被铃声拉回到现实,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赵清远。
陈昱珩接了电话——
“怎么,有消息了吗?”
“你让我查的人,有点邪门啊。”赵清远在电话那头说道。
陈昱珩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华新科技的首席技术官,裴黎君,是这个人,对吗?——我的人查不到有关她的任何行踪信息。”赵清远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避开了所有交通关卡,快轨、列车、飞机,只要经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但是她完全没有。”
“也许是军用渠道。”陈昱珩蹙眉说道,“我记得她和军委一位卢姓高官有密切往来。”
赵清远默了片刻,回道:“如果是军委的人,那就说得通了。无论是清江市,还是新海市,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手机处于停用状态,公司和她的住房,两边都没有看到她进出。”
陈昱珩慢慢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天空,声音低沉:“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要么死了,要么……她藏起来了。”赵清远缓缓道,“就是不知道,她是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某些人藏起来了……”
陈昱珩心中一沉。
难道,裴黎君出事了?
赵清远又说道:“我建议你找个黑客,直接去查裴黎君的**账单,看一看消费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线索。这种技术精英,艾斯肯定认识不少,你不妨问问他。”
“嗯。谢了。”
赵清远笑了两声,“你是我的月老嘛,这点忙我当然要帮。”
陈昱珩闻言,面上的神情温和了许多,淡笑着问道:“怎么,赢得女神芳心了?”
“唔,还算不上赢得芳心吧,不过有点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意思,她答应下周和我一起吃饭了。”
陈昱珩笑:“是个不错的开始,提前祝你成功。”
“哈哈,借你吉言了,时间赶得上的话,说不定咱俩能一起办婚礼。哎,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未婚妻都有了,我就不信你家老爷子不催你!”
陈昱珩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他微微放松,回道:“嗯……催着呢。”
“我家老头也一直催我,烦得我不行,等我拿下秦虞,一定要把她带回家去让老头睁大眼瞧瞧,好让他知道,我是不找则已,一旦要找的话,准找一个最好的。”
赵清远抱怨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陈昱珩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出神。
电子病历信息被清空得太彻底,已经无法找回了。
纸质版病历还有三百份,无从查起。
而最关键的人物,裴黎君,失踪了……
现在,他应该怎么办?
他忽然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悔意。
如果当初没有拒绝裴黎君,没有阻止裴黎君,没有与裴黎君决裂,现在这一切是否将会不同?
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cheryl敲了敲门,走进来,说道:“陈总,老宅那边来电话,说老爷子现在在往公司来的路上。”
陈昱珩微微一愣,“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cheryl歉意的说道:“老宅那边的保安有给您打过电话,但是一直占线中,所以刚才打给了我。”
“知道为什么过来吗?”
cheryl摇摇头,“不清楚,电话里没有说。”
陈昱珩微微颔首,“知道了,你等会儿去楼下接一下。”
cheryl转身欲走,又被陈昱珩叫住。
“等等。”他顿了顿,说道,“算了……你不用去了,我去接。”
“好的。”
cheryl离开了办公室,陈昱珩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拿了一件外套,下楼去接爷爷。
他心里有些奇怪,老爷子年纪大了,不爱出远门,所以极少会来他的公司,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过来?
难道,是听说了什么?
可是不应该,他安排了那么多保镖守在老宅,就是为了防止一些不相干的人乱传消息……
带着疑惑,陈昱珩走进电梯里,一路下行,直到1层大厅。
这里满是节日气氛,处处可见鲜花与气球,还有各种装饰物,大厅里有两个造型可爱的机器人,充当问询处的服务人员,时不时逗得人们发乐,四周气氛热闹极了。
这还只是白天,等到晚上,这里还会举行rk的内部晚会,将会更加热闹。直到明天,才算是真正开始放假。
陈老爷子来的时候,陈昱珩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他走过去,代替保镖扶住老爷子,问:“爷爷,你怎么来了?”
陈老爷子不耐烦的吹了吹胡子,“小徐说你最近忙,你没时间来看我,那我这个老头子只好来看你咯,怎么,不欢迎?”
陈昱珩笑了笑,“没有,今天公司确实是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本来准备明天去看您的。”
“明天?”陈老爷子反手抓住陈昱珩的胳膊,“阮丫头来不?我好久没瞧见她了……”
“她……”陈昱珩的语气微微一顿,道,“难得放一次长假,她要和她哥哥一起去了国外,看望父母……下次吧,下次我带她去看您。”
陈老爷子停住脚步,眼睛微微眯起来,“兔崽子,你该不会是……和阮丫头分手了吧?!”
第180章 母子缘薄
陈昱珩面上一怔。
分手?
他从未想过会分手,当然不……
但是,如果她再也不回来了,他恐怕也只能用分手来解释她的消失吧……
不……
万一她回来了呢?
一瞬间,陈昱珩的脑子里已经走过数十种考量。
然而他这一瞬间的无言,在老爷子眼里就算是默认了,当下火冒三丈!怒骂:“你是抽了哪阵邪风要分手?怎么着?往火星上送几个机器人就觉得自己牛气了?得意了?沾花惹草了?!兔崽子我告诉你!少给我耍些花花肠子!我不吃那套!”
大厅里,不少人频频望过来。
有些是rk的员工,认得陈昱珩,不禁暗自腹诽:这老头什么来路,把大魔王骂得跟孙子似的……
可不就是孙子吗?
陈昱珩解释:“爷爷你误会了,我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带她去我那儿?!之前每周末都会去我那里吃饭的!”陈老爷子一脸的不相信,“少糊弄我!我告诉你,我不信!”
陈昱珩看了看四周的围观群众,扶着老爷子往电梯间走,“我们真没分手,只是最近太忙,所以没能顾得上去看您,升空前忙着准备工作,升空后还要参加各种庆功宴,都是推不掉的应酬……”
陈老爷子气哼哼的走进电梯里,口吻质疑的道:“真是这样吗?”
陈昱珩点头,“真是这样。”
陈老爷子霸气的说道:“那你现在给阮丫头打个电话!就说放假了,去我那儿吃个饭!”
“……”陈昱珩露出淡淡笑意,“爷爷,刚才我不是说了吗,阮阮和她哥哥去国外了。”
陈老爷子凉飕飕瞥他一眼,“你当我不知道?现在就算在国外也可以通电话。”说着,老人脸上有些得意,接着道,“不但可以通电话,还能视频。”
“是可以的。”陈昱珩微微垂眸,说道,“但是毕竟有时差,我们现在打过去,那边还在睡觉,不如等晚上再打吧,那个时候阮阮应该刚好起床了。”
陈老爷子见孙子态度很配合,他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像样,以后少在外面惹些花花新闻,把我孙媳妇气走了我上哪儿找去?!”
陈昱珩微微愕然的看向老爷子。
陈老爷子斜眼睨他,“就是那些个新闻啊!你和一个女的不是走得挺近乎的吗?叫什么……鱼什么来着?”
陈昱珩哑然,难不成,老爷子特意跑来公司,就是因为看了他和秦虞的新闻?
“爷爷……秦虞是风宏集团的董事长,风宏也是火星计划中代表企业之一,主要负责开发火星用多地形机械功能车,所以我们才会一起在新闻中露面。”
陈老爷子一脸狐疑,“你和她……真的没关系?”
陈昱珩失笑,“只是合作关系而已,而且,赵清远正在追求她呢。”
“赵家那小子?”陈老爷子半信半疑,“他也开窍了?”
什么叫也开窍……
这时,电梯到达顶层,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陈昱珩扶着陈老爷子出去,边走边说:“我看他们两人进展挺不错的,也许过不了多久您就能吃到喜糖了。”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你和阮丫头也要抓紧啊!”
陈昱珩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往里走的时候,cheryl和露露都看见了陈老爷子,起身打招呼,笑着说道:“陈爷爷来了,一会儿公司有晚会,爷爷要不要留下来看晚会?”
露露在一旁跟着说:“会很热闹的!请了好多明星呢!”
陈老爷子笑眯了眼,连连点头说“好”。
陈昱珩把老爷子带进自己办公室里,沏茶倒水,伺候周到。脑中却飞快的在思索,怎么瞒住爷爷?以及……还能瞒多久?
他正在思考,陈老爷子已经不耐烦的摆手,“你忙你的去吧,甭管我,我就坐这儿看会儿电视,等会儿晚上不是还有晚会吗?几点?”
“晚上七点。”陈昱珩拿起桌上的遥控器,问,“您看哪个台?新闻台,还是戏曲台?”
爷孙俩正说着话,cheryl敲门进来。
“陈总,沈夫人来了。”
陈昱珩蹙眉,“让她走,就说我不在。”
“好的。”
cheryl转身准备走,陈老爷子喊住她,“为什么说不在?大过节的,你又闹什么别扭?”后面一句话是对陈昱珩说的。
cheryl看看陈老爷子,又看看陈昱珩,一时有些为难……
陈昱珩沉着脸,没说话。
陈老爷子怒了,眉毛竖起来,嚷道:“臭小子,你是要六亲不认吗!她再怎么不是,也是你亲妈!”
陈昱珩颓然的吐出一口浊气,他不想跟老爷子较劲,抬眼看向cheryl,道:“让她进来吧。”
cheryl点点头,转身去了。
陈老爷子见孙子面色不佳,知道他有心结,也不好受,沉重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她伤了你的心,可是戳脊梁骨的事咱不能做,知道吗?她生养你一场,遭了很多罪,那时候你爸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打人,要不是她护着你,你的小命还不知道在哪里。”
陈昱珩垂着头,默默听着。
小时候的事,早已不太记得了,即使记得,也都是零碎的片段,所以,他实在对俞清岚生不出半点感激。
陈老爷子缓缓说道:“她嫁到我们陈家,只过了两三年好日子,自从你爸染上那臭毛病,家底很快就被败光了,她每次抱着你躲到我这里来的时候,都是鼻青脸肿的,浑身都是伤,有一次肋骨都断了,却不敢一个人去医院,怕被你爸爸抓回去,就躲在我那老宅后面的小屋里,疼得直哼哼……”
“昱珩,她不是不心疼你,她只是被打怕了,所以紧抱着沈家不敢撒手,拼命的讨沈家的欢心,她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好日子会消失。……就算母子缘薄,你们也不至于就结了仇,你这个妈,虽然糊涂了些,可是本心真坏不到哪里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老爷子也就收了声。
cheryl带着俞清岚走进来,给她端了一把椅子,又倒了一杯茶。
俞清岚没想到老爷子也在,面上讪讪的,“……陈叔。”
虽说陈老爷子刚才长篇大论说了那么多,其实心里也很厌烦俞清岚,但是他和俞清岚是翁媳,所以关系怎样都无所谓,可是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子和亲生母亲闹成僵局。
陈老爷子半耷拉着眼皮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第181章 不能原谅
陈老爷子发了话,而陈昱珩微微垂着头,神情木然的看着一旁空白的壁,完全没看她一眼。
俞清岚局促难安,稍稍喝了口水,小声开口道:“是……是关于欣然的事。”
陈老爷子偏头,看了孙子一眼,陈昱珩一副好似没听到的无动于衷的模样,看起来,根本不想和俞清岚作任何交流。
陈老爷子皱起眉,看向俞清岚,“沈欣然?她又怎么了?”
俞清岚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陈昱珩,见儿子一脸冷漠,她不禁想起上次在医院时……
被亲生儿子那样对待,俞清岚心中更是酸楚,眼眶也红了起来,“昱珩,我知道上次的事是妈妈的不对,妈妈跟你说对不起行吗?你……能不能放过欣然,那种地方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呀!欣然她……她会被逼疯的!昱珩,妈妈求求你了!”
“你不应该来求我。”陈昱珩冷冷出了声,“你应该去法院求法官,求我没有用,她触犯的是刑法,没让她杀人偿命就已经算是你们沈家气运好了!”
陈老爷子脸色黑下来,沉声道:“怎么回事?什么触犯刑法?!”
俞清岚白着脸垂下头。
陈昱珩语气随意的说道:“沈欣然开车撞死了人,还有一个受了重伤,恐怕以后都只能在轮椅上过日子了。”
陈老爷子听得眉角直抽抽,这个沈欣然,每次都要整出些幺蛾子!“那她为什么来求你?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昱珩冷冷瞥了俞清岚一眼,缓缓道:“那是因为,沈欣然开车撞的人,是我。”
陈老爷子倏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他一只手直直指着俞清岚,整个人气得哆嗦!“你女儿开车撞我孙子,你非但不闻不问,现在反倒让我孙子帮你女儿开脱?!俞清岚!你的脑壳是怎么长的?!!”
俞清岚一脸迷茫,“可是……昱珩不是没事吗……”
——嘭!
桌上的茶水被陈老爷子砸出去!
“难不成你还盼着他有事?!”陈老爷子难以遏制的怒骂,“你是希望他死了还是残了?!我陈家就算欠了你的!也不能拿命去填!!!”
俞清岚哭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她只是……她只是找不到可以帮她的其他人了,沈曜已经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把欣然接回来,她想着陈昱珩现在因为火星计划如日中天,肯定结识了许多官员,放一个精神病患者回家,不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吗?
为什么不行呢?
明明对他而言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不能帮帮她呢?
更何况,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帮帮她?
她哭着说道:“昱珩,欣然才二十四岁,她不能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就高抬贵手饶过她吧,她会这么冲动也只是因为对你用情太深,一看见你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有未婚妻的事……”
陈昱珩冷笑着打断俞清岚:“呵……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她?感谢她太爱我了所以要跟我殉情?”
俞清岚慌忙摇头,“不、不是的,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昱珩,你并没有受到损失不是吗?可是欣然……欣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就放过她!……”
“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陈昱珩猛然抬头,一双眸子仿佛染尽嗜血的恨!“难道放她出来再撞我一次吗!俞清岚!你找错了人!沈欣然就算因为患有精神病而无法受到法律的制裁,她也必须!接受院方监管!”
他怎么会没有损失?!
他的损失……他的损失只怕这辈子也找不回来了!
这一切,都是拜沈欣然所赐!拜沈家所赐!
察觉到身旁的老人呼吸有些急促,陈昱珩将情绪收敛几分,站起来扶住老爷子,抚顺老人起伏的胸口。
“爷爷,你感觉怎么样?……带药了吗?”
陈老爷子喘得厉害,指着俞清岚断断续续说道:“让……她、她……走!……”
俞清岚听到陈老爷子赶她走,顿时慌了神,她好不容易才见到陈昱珩!而且陈老爷子心肠软,只要她多求几句……对,只要再多求求他们,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欣然还那么年轻,她的青春,不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啊!欣然还在等她去接她!
俞清岚用纸巾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关心得太少……所以你怪我,对吗?可是……可是我也是想弥补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如果你是因为妈妈干涉你和机器人在一起的事,而去记恨妈妈……”
“住口!”陈昱珩陡然一声暴喝!
俞清岚立时噤声,被陈昱珩突如其来的怒意震慑住。
陈老爷子反手紧紧抓住陈昱珩的胳膊,呼吸急促,“她……她说什么……”
陈昱珩力所能及的将语气保持平和,“爷爷,她胡言乱语,您血压上来了,咱们先吃药,好不好?”另一只手已经伸进老爷子的上衣兜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
俞清岚看到这副场景,不知怎么,心中竟升腾起一个胆大妄为的念头……
陈昱珩,最看重他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