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巴被极尽温柔小心的抬起来,下一刻,我的眼泪滴在他的手上,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的僵硬了一下,猛的又把我搂紧。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都不用怕了,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像以前做过的无数遍那样,抚摸轻拍我的后背,只是为了安抚一个备受惊吓的孩子。

千万种情绪堵在胸口,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放任自己全身放松的紧贴在他的胸前,无比的踏实,无比的安心。我真的动摇了,我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的温柔,尤其贪恋他对我的好。我知道自己不该来见他的,知道一看见他,我的心志就会崩溃,就很难再恢复坚强。

他俯下头,唇轻轻拂过我的额角,啄吻在我紧闭的眼睛上,温润柔软的舌尖一点一点的舔掉我的泪珠。温热的,带着烟草香味的气息,留在我的脸上,从额角,眼睫,双颊,直到我的唇。

我应该推开他,我已经不配再拥有他的吻。当初被迫和他分离和已知今生厮守无望的打击之下,我绝然的选择了麻木和堕落,甚至没有拒绝养父安排的一场人体饕餮盛宴。

在那七天中,我被三个人轮番调教,学习如何满足男人的欲望,然后与养父手下的十个护卫发生关系,以考验学习的效果。

明知道是养父为了绝我们的念头,尤其是让我死心,而我也真的以为那样自己就可以死心。即便没有后来江哲信的变态侮辱和占有,只凭当日的种种耻辱和放荡,我又有何颜面面对波文。

更可笑的是,我空学的一身魅惑功夫,却毫无用武之地,一上来就遭遇江哲信的泄愤虐待和折辱,始终由他主导一切,根本不给我施展的机会。唯一的,就是处膜再造术,起到混淆他的作用。如今回想种种,怎不令我羞愧难当,情何以堪?

察觉我往后躲避的意图,他的大手插进我的头发,托住了我的后脑坚定的压向他。不期然的疼痛,让我皱眉呻吟出声。

而他也发现了异常,松开我的唇,细细观察我的表情,同时在我发间轻轻地摩挲,替我揉着脑后的肿块儿。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肿了?是他干的?”波文的眼里燃起一簇怒火,“他打你?”

我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怎么可能。我饶不了他。”波文扶我坐到床上,依然轻柔的揉着我的后脑勺儿,却说出了狠话:“我已经着手布置了,用不多久江哲信就会家破人亡。到时候,我把江哲信交给你来处置,好不好?”

我大吃一惊,理智立刻全回来了。“不,”我急切的说,“你们不是只想要江氏的股权吗?不要杀人,尤其不要伤害江夫人,她一直对我很好。我会把股权拿到手,江夫人已经说过了,等到我和江哲信结婚以后,她名下的股份就会全转给我。干爹不就是想要夺回原本属于程家的股份吗?”

程波文捧起我的脸,深深的看着我,眼里全是痛惜:“凌汐,你还是那么心软。的确,那份股权本就是属于我们程家的,我们势在必得。可是,我不能牺牲你去换得那些股份。我宁可重新卷入黑道纷争,宁可在必要的时候去杀人。尤其是,江哲信伤害了你,那天他当着我的面伤害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惊恐的想起养父说过的话,我不能看着波文以身试法。我死死抓住波文的手,苦苦恳求他:“不行,波文,你听我说。干爹就是不想你沾染血腥,才煞费苦心的让我嫁入江家,想以和平的方式取回股权。现在眼看着已经距离成功不远,你不要做傻事。不然怎么对得起干爹,还有干妈,她的岁数那么大了,经不起惊吓。你如果出了事,她还怎么活得下去?”

波文的脸色黯然了几分,有些怨愤的说:“我也不能原谅父亲,他怎么可以牺牲你?”

我深吸口气,真心实意的说:“干爹没有牺牲我,你不要怨恨他。哥,以后我还是得叫你哥。”

波文听到我的称呼,脸色大变,马上要说什么。我没有给他机会,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安抚他:“哥,干爹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我为什么来咱们家,为什么被干爹干妈收养,一切早在我刚进咱家的门,干爹就已经跟我说的清清楚楚的了。你也是完全知道的呀。

“那个时候,我差点就死掉了,是干爹把我抱回家,又请大夫又花钱的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个温暖舒适的家。这么多年来,干爹从来没有委屈过我,不论吃穿用度,上学、出国,完完全全都给了我最好的,让我像个真正的大小姐一样的长大。这次也谈不上牺牲我,作为父亲,他必须要这么做。我本来就是个替身,代替小姐出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干爹有什么错?别忘了,江哲信次就是要找许凌汐,难道换做你的亲妹妹去陪他,你就舍得?”

江哲信心疼的看着我,反握住我的手,“可是,他完全可以谁都不牺牲,我可以解决的。你怎么可以嫁给江哲信?”

我深深的摇头:“求你了,哥,不要样。你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看着你走上血途?程家早已经漂白了,一步走错,再回头就怕已是百年身。干爹都是为你好。再说,我嫁给江哲信也一点都不委屈。他的家世人品,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干爹为我安排的总是最好的。”我努力笑着说,心底酸痛无力。

“不是的,凌汐。父亲根本就是生气我爱上你,他是想拆散我们,而我……”波文眼里呈现极度的悲愤。

我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身为儿子这么指责父亲是大逆不道的。我早就想明白了,我是那第三只雕。

“不要说了,波文……哥,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再做了,就等我的好消息,行吗?求你了,哥。我最后就求你两件事,一件就是这个,还有就是,等我拿到股份,你们接管了江氏,也就别再为难江家,只让他们离开就好了,行吗?求求你,哥。”

“你……,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小子了?”他拉下我的手,眼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我是不是根本留不住你?你还想回去?你今天肯来见我,就是跟我彻底告别的?”

我的心骤然碎掉,无法控制的扑进他的怀里,“对不起,哥。对不起。”我爱的是你,永远都是,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哥哥。”

“不,我接受不了。我要留下来,我要你留下来!不然我就杀了他。”他摇晃我,一遍遍的问我。

我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我不断摇头,不断流泪,“哥,你杀了他,我也没法活了。”你杀了人注定也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我的确也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我如何面对江夫人?

“哥,你不疼凌汐了?你从来不舍得让凌汐难过的,哥。哥,求你了,哥。”我的心已经撕裂成两半儿了,撕心裂肺的疼。

波文颓然的仰天长叹,松开了我的肩膀。“滚。”他起身走到窗前,再不看我一眼。

我恋恋不舍的最后打量他的背影,哽咽难言:“哥……我走了……”

艰难的迈步,沉重的无法承受。手碰到把手的一瞬间,他在身后说:“好好照顾自己。江哲信敢欺负你,你一定告诉我。”

我痛然回头,他依然那么站着,背冲着我。

“好……,他不会的……,你放心……”我费劲的说完,终于想起来,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问,“哥,江哲信有个妹妹,你知道吗?”

他慢慢回头,“不知道。”看着我的眼神依然是痛楚的,“干什么?”他问道。

“他妹妹很小的时候丢失了,现在还在找。”我看着他,怎么也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问出自己的怀疑。

他极力在压抑着情绪,眼眸又黑又沉,“你想让我派人帮着找?不愧是要做江家的人了。”他咬牙转回头,重新看向窗外。

我无法解释,心口堵的要窒息。

“……我走了。”

这次他什么也没说。

带我来的人还守在门口,看见我满脸泪水,有些诧异。

“告诉我怎么能快点回到商场那边。”我抹掉眼泪。

“我可以带二小姐回去。”

“不用了,告诉我路线就行了。”

我穿过来时的长廊,刚到达商场的三层,就听到广播在找我:“许凌汐小姐,许凌汐小姐,听到广播,请到一层总服务台,你的家人在那里等你。”

反复播了两遍。

我飞快的先跑上四层,中心舞台的活动还在持续。围观的人群依然很多。谢天谢地!

我乘坐滚梯一层一层的下,下到一层,情绪也恢复了。匆忙的随便抓个人就问服务台在哪里。

江夫人一直伸着脖子在看,我一出现,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凌汐,你可下来了。没碰到哪里吧?”江夫人一把拉住我。

“没有。就是根本挤不出来。您早就下来了吗?”我气喘吁吁的说。

“没挤伤就好。我们也刚下来没多久,多亏了他俩,要不我这把老骨头非挤散了。那些人怎么那么疯狂,礼品有什么好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

服务台的小姐陪着笑脸:“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小姐。让你们受惊。我带你们去休息厅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江夫人看向我,我无所谓的点点头。

我们一边走,江夫人一边说:“要说你们搞活动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秩序问题也得注意。伤了人怎么办?”

领路的小姐忙说:“我们会反应这个问题的。今天真是对不起,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可能那个歌星的歌迷太多了。”

我们在休息厅又坐了半个小时,我和江夫人都忍不住议论回顾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我们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

休息完毕,我们都觉得有些累,没有了继续逛的兴致。

江夫人随口吩咐那个司机:“我们就不下去了,在西门外等你。”

西门离着休息厅很近,我们走几步就是。

车子还没开上来,江夫人带着我往街道对面走。

江夫人说:“这个门离得近些,可是是单行道,我们还是得走几步,到对面上车。”

我点头,看看右侧没车,和江夫人慢慢走着。

刚走过路中心,一辆汽车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右侧方向,应该是从商场正面拐过来的,速度并不很快,可是当我们彼此看见对方的时候,已经只有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和保镖同时在叫:“妈妈小心。”“夫人小姐小心。”

我站在江夫人的右侧,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用力推了江夫人一把,冲过来的保镖堪堪扶住江夫人带到了一边,同时伸向我想拉我一把的手却与我的胳膊失之毫厘。

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我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就有股巨大的冲力碰到我的腰膝,我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先是后仰重重砸在车身上,然后又滑落翻倒在地。

第 49 章

两秒钟后,身体的极度不适才清晰的反射到大脑,我的五脏六腑都翻腾在一起,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拆骨般的疼痛,口腔里渐渐弥漫上血腥味儿。

眼前人影儿晃动,我更加的头晕。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江夫人在大声叫我的名字,声音那么难过那么焦急。我想坐起来,想告诉她我没事儿。可是仅是一个深呼吸一个微乎其微的动作,就令我痛苦不堪。

我的意识始终在疼痛和迷蒙间徘徊,周围的声音轻飘而又模糊。现场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乱。

我被抬起来又被放下,好像在汽车上又好像在担架推车上。每一次的移动和换手,都更加令我痛楚难熬。

一只手压上的胸肋间,痛得我又是一身汗,浑身都湿透了,却又觉得冷。我想告诉他们我冷,想告诉他们别碰我,我疼。可是有人给我戴上了氧气罩,还在我身上压来摁去的。

我好难受,真想大叫:“本来没重伤也得给你们摁成重伤。”

我再也撑不住了,整个儿世界消失了。……

温热的毛巾一下一下不停地擦拭我的额角与脸颊,梦幻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苏醒了。睁开眼睛微微侧脸,淡黄的灯光里,江哲信就坐在旁边。紧锁的眉头,抿成一条线的唇角,还有绷住的下巴。

我的心忽然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颇为做贼心虚的快速把脸转回去,眼睛重新闭上。

做完这一切的同时,我更没底了,暗悔自己的愚蠢,心都开始哆嗦。本来这两天和他关系就紧张,下午又干了那件事,本来还心存侥幸,可是该死的车祸接踵而来,就算他不想详问,都不可能了。我怎么能不害怕?

冰凉的手指停在我的额头,“告诉我,”低沉的嗓音,我打了个哆嗦,“哪里还疼?”

我都快被吓死了,却原来问题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这才发觉,身体的疼痛完全缓解了,虽然还有点隐性的,不过完全可以忍受甚至忽略。

再装下去是不可能的,我只好看向他,“不疼了。江伯母没事儿吧?”

他的脸色缓和多了,线条不再凌厉,“妈妈没事儿。本来她也一直在这里等你苏醒,刚回去不久。”

“几点了?”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快十二点了,”他抬腕看了看表,补充道,“夜里。”

这么晚了?

看到他目前没有追究什么的意思,我也放松下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也回去吧,明天不上班吗?我没事儿。”

一说完,我就惊讶于自己的语气和用词,有种自作多情的羞愧,让我立刻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不敢再看他,把视线投上了花板。

他拂开我额际的几根发丝,淡淡的说:“我今晚留下陪你。”

我没来由的一阵慌张:“不用了。这里……没有多余的床,你睡哪里?”难道还想夜审?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了我半晌才轻拍了拍我的脸颊:“以后别逞能,自己都反应不过来,还想救妈妈?”

我愣住。

“睡吧。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他的手滑下我的额头,盖在我的眼帘上。

有他在,我怎么睡得着?只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脑子异常活跃,我现在更担心波文。

下午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又伤了他的心,而且是彻底的让他失望了。我忘不了他眼中的痛楚和绝望,可是,我又能怎么说呢?波文,波文,我爱的是你啊,只有你啊。你将来会明白的,罢手吧,听我一句,罢手吧,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不要让我们的爱情白白牺牲。

五脏六腑重新抽痛起来,似乎并不亚于刚被汽车撞倒的那个时候,痛的让我窒息,痛的令我绝望。

再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满了屋子。

江哲信已经不在了。

我的喉咙干得要冒火,试着想动动四肢,身体除了无力发软,胸口和胯部都在第一时间内感受到了疼痛。

房门轻轻推开,有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李姐?”我看清来人后,有些惊讶,却忍不住微笑。看到她很亲切。

“许小姐,你好点吗?还疼不疼?”她又高兴又担忧的靠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摇摇头,“好多了。不是很疼。你还在做护工?你儿子怎么样了?”

“我儿子好多了,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多亏了你借给我的钱,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昨天一听说你遭遇车祸,可把我吓坏了。我当时就想,你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你的。我跟陈医生说,我来照顾你,他就同意了。”

“谢谢你,李姐。”我笑。

我们之间的搭档还是那么默契,她轻柔的调高我的床头,把我打理清爽,又给我喂水喂饭。

喉咙和胸口处的那团火渐渐平息了,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李姐,心情似乎就很容易平衡下来。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事事如意呢?

陈卓拿着病例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推车的小护士。

“许小姐,感觉好点吗?”陈卓检查了一下我胸前层层包裹的纱布。

我点头,“就是胸口和腰有点疼。”

“你的肋骨和胯骨都有轻微的骨折和骨裂,不过别担心,都已经很好的处理过了。这几天你都要在床上静养,我会给你开些消炎药,静脉注射点滴。很快你就可以痊愈了。”

“谢谢你。哲信他……”

“他早上走的,他说他去公司安排点事情,应该下午会过来。”

“我想以后李姐夜里陪我就行了,他白天还要上班。”

陈卓微笑:“你知道他的脾气。”

我默然。护士将针头扎进我的手背上。

房门又被推开,我转头看过去。江夫人和江华走进来。

“妈,爸。”我赶紧叫。

“别动,孩子。快别动。”江夫人过来站在护士身后,看着她在手背上贴胶布固定好针头。

“江伯母。江伯父。”陈卓打招呼,“许小姐的伤势不严重,很快就能康复,你们别担心。”

“好。那就好。辛苦你了,陈卓。”

“伯母客气了。那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妈,您和爸爸坐呀。”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江夫人在我的床边坐下来,“昨天你可把我吓坏了,真怕你出事。你要是不推开我,自己先跑的话,肯定不会被撞到的。你这个孩子,那个时候怎么不赶紧先躲开呢?”

“妈,我没事儿。真的。您别多想。”

江华坐在椅子上说:“凌汐,你想吃点什么?我们回去让周嫂给你做了下午送过来。”

“谢谢爸。这里的饭菜很不错。我也吃不多。我想过两天就回家养着。”

“不急,孩子。你的肋骨骨折了,不能下地。索性全养好了,再出院。有陈卓盯着,我也放心。”江夫人说。

江夫人一直和我聊天,好几次都到昨天的车祸,看的出来,她是真吓坏了,一直心有余悸。我只能不断安抚她。而江华对我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我知道,是江夫人在他们父子面前替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