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扯到伤口,痛的无意识流泪,眼眶湿润,但不妨碍我看清胡骞予脸上震惊异常的表情。

不可思议,愤恨——他看着我。

我笑:“李牧晨,他从未碰过我…”

“胡骞予,你看看你,多残忍!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继续。

我从不知道,我的几句话,就可以轻易压垮这个一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

我看着胡骞予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再无后路。

他靠在墙上,弓着背,看起来比我这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病人,还要呼吸困难。

这样的胡骞予,很可笑。

我倒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疯狂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李牧晨从欧洲赶回新加坡,看望我。

于李牧晨,我太羞愧。

无言以对。

他忧伤的看我。

和胡骞予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不同,我知道,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疼惜我的。

我现在真的很难看。病人的邋遢、颓唐…无法见人。

他摸摸我的脸,动作轻:“胡骞予叫我回来看你。”

我有些错愕。

他收回手,退后一步,远离我一些:“为零,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开心么?”

我无法回答他。

他托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恨着你的人,在开心。关心你的人,痛苦无比。为了争夺利益,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得不偿失。”

“你呢?恨我?还是关心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我已经知道一切。放开一切好吗?我带你回欧洲调养。你的野心小一点,我自认还养得起你。”

“现在走,我不甘心。”我闭上眼睛。

“又要我等?”他的笑声传来,“是否,这又是你给我的一句谎言?”

他在提醒我对他的欺瞒和利用。

“抱歉。”我只能这么说。

“其实,你对我,算是仁慈,起码,你没有让我变得像胡骞予那样。”

我不解:“他怎样?”

“你关心他?”

“我想看他什么时候堕入地狱。”我咬了咬唇,说。

可是说完,我便怀疑起自己:地狱?我也做了那么多错事,是否,我会和胡骞予一道下地狱?

“他没什么。只是公事私事上都有些焦头烂额。已经有人拿着你的股权托管证明,正式进入恒盛董事局。”

“那很好。”

“你离你的目标,又进了一步。我该说:恭喜。是吗?”

我想笑,笑不出来,脸僵,扯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确。你是该恭喜我。”

“他…胡骞予和姚露西的婚礼,订在下个月1号。”

我缓缓睁开眼,听了李牧晨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许久:“你会去观礼?”

我挑眉问他。

他点头。

“那好。到时候,请为我送上祝福。祝他们:永结同心。”

他沉默,片刻后,隐忍着说:“为零,不要这样笑。”

我摸一摸嘴角。

“笑很好。总比哭好。我痛。”

“心?”

“不。我,为何要心痛?”

我继续笑。

好不容易笑了出来,怎么忍心收敛住?

“有时候我会觉得,虽然你没有胡骞予的手段,但是,你有一颗比他坚硬百倍的心。”他叹息。

“这可算是夸奖?”

“残忍,如果也算是夸奖的话,那么,我的确在夸你。”

听完他的话,我,再笑不出来。

我的伤势较重,但好在恢复能力极快,半月后,出院,医生检查完我身上各处伤痕,略带惊讶地说:“你的复原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我闻言笑一笑,心想:但愿我心脏的复原能力,也能如此快。

住院期间,胡骞予与露西,已经完成婚礼。整个新加坡都被这派头十足的世纪婚礼给惊艳了一回。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否认,心脏,一瞬间疼痛。

幸而,疼痛,不过维持一秒。

这样很好。我对自己说。

接我出院的是我的助理。

李牧晨想要在新加坡照顾我。我拒绝。原因,我一出院就要回香港,不会在新加坡多待。

我出院前一日,李牧晨说,他已订好机票,隔日便飞回欧洲。

助理帮我开车,坐在车速平稳的车里,我给托尼打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

打这通电话之前,我已仔细想过,也已有了计划。

对托尼,David yang一事,我只字未提。只因,目前为止,托尼的水平,我还无法企及。

对付他,我不到斤两。正面冲突,我注定要遍体鳞伤。

我只跟托尼说,想调李牧晨到香港帮我。

托尼没有当场拒绝,只说这个提议,他要考虑考虑。

“林小姐,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病。我会暂时请彭崇廉接管你的一部分工作。”

他这么说,我难免错愕。我原本以为托尼并不知道我的这一场伤病,我住院的消息,一直对外封锁。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是耻辱。

“谢谢关心。不过,我已出院,我的工作,暂时还不需要麻烦彭先生。”

“固执的女人。”托尼语带无奈。

“有我这么吃苦耐劳的员工,老板您该开心才是。”

“我已为你批了假,一个月时间。好好养病。一月之后,再为环球打硬仗。不迟。”

我没有搭话。

“我也是固执的人。我的决定从不改变。”他态度强硬。

我仔细思考。休假一月,这个主意不错。

看看我能否用这一月时间,将恒盛搅得个天翻地覆?

胡欣一定知道一切,到时,我拿一个残破无比的恒盛,去换她所知道的所有真相。看她,该如何拒绝?

我自行订酒店,请助理调头,开去酒店。之后,我就枕着车靠椅,渐渐睡去。

大病初愈,我容易犯困,一路,睡得无知无觉。

再醒来,是助理叫醒我。

助理并未开去酒店,而是载着我到了碧山某处住宅区。车子已停稳,我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看窗外的公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