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压下心中的那阵感伤,搂住了两个小宝贝,左右用力再亲了下他们的脸蛋,笑眯眯道:“少衡爹爹去骑马打仗了,我的小羊儿小鸦儿乖乖听娘的话,他就会回来抱你们了。”

小羊儿拍着手,欢天喜地道:“少衡……骑马……打仗……”

小鸦儿却歪着头,望着善水嘟嘴道:“阿邈和簌簌的爹爹一骑马就回家,我的爹爹骑的什么马,为什么一直骑不回家?”

小鸦儿口中的阿邈和簌簌是薛英的一双儿女,阿邈四岁,簌簌也是两岁多。这几年善水与娘家走动频繁,所以小羊儿小鸦儿与阿邈簌簌都很熟。

善水见女儿早慧,没儿子那样好糊弄,压下心中被这话勾出的惆怅,摸了下她睡得有些凌乱的额发,笑道:“小鸦儿头发乱了,娘给你梳头。”

小鸦儿听到梳头,立刻从榻上爬了起来,“我要姑姑给我梳,姑姑比娘梳得好看。”

她话音刚落,候在外间的白筠与小丫头打帘进来了。善水点了下女儿的额头,笑骂道:“小丫头,头发还没留齐,就知道臭美了。”

白筠笑着抱了小鸦儿坐到矮墩上,绞了巾子替她擦脸,道:“小鸦儿要我梳是看得起我呢,我巴不得一辈子都能替小小姐梳头。”

兄妹俩被伺弄好了,善水叫乳母带了到庭院中玩耍,自己便与白筠一道坐窗前继续未完的肚兜,缝了几针,想起先前困顿时的那个梦境,微微怔忪,手便停了下来。

白筠望她一眼,拿了自己的那个针黹篮,掀开上头压着的零碎缎子,抽出样东西,递了过来,笑容满面道:“晌午时云臣刚递来的。”

她的手上,是一封打了火漆的牛皮纸信匣。

善水的心跳立刻加快,却若无其事地接了过来。

白筠抿嘴一笑,道:“我去厨下瞧瞧给小公子和小小姐备的点心,等下要吃。”说罢起身而去。

屋子里只剩善水一人,她也不用装了,手指轻抚过厚实的牛皮纸封,飞快地启了火漆,取出里头的信瓤。

正是霍世钧的字,正如他人,运笔骤风疾雨,笔力峭劲透纸,流崖州三年,这一点却丝毫没有改变。

他称她“柔儿我妻”,叫她代他向母亲问安,说自己一切都好。招抚使的衙门扩修了一番,现在十分气派。不但衙门气派,他还新添了七八个仆从,有男有女,男的雄赳气昂,女的娜健多姿,妙在对他都是忠心耿耿,“每每回衙,尚未跨入,便争相蜂拥而迎,左拥右抱,吾心甚慰”,叫她放心勿用挂念,他在那里过得极是滋润。又说自己拜了个绰号为“老鱼”的渔民学了凫水,如今下水憋气半刻多钟不在话下。随信附的小囊中,装的就是他下海捞蚌偶尔所得的几颗上佳珍珠,尤其是那颗最大的,他本想等再凑一颗,成双后再送她,只是一直难以再遇,他又急着献宝博她欢心,这才先随信投寄给了她,等以后凑齐再寄。最后他仿佛担心,一本正经地问,那对双胞胎兄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等以后他回来了,万一要是不认他这个没用的爹,那该怎么办?

善水倒出牛皮纸封里的小囊,解开封口,里头滚出了几颗珍珠,圆滚饱满,最大的一颗,有她指甲盖大小。

他虽没提,善水却也知道,南方虽产天然珍珠,只采珠是件非常危险艰难的事情,天然环境下母蚌孕育的珍珠数量稀少,而且颗粒形状都难尽如人意,所以就连宫中这些年进贡的珍珠里,也难见到这样大小成色的珠子。

善水抚摸掌心中莹润的珍珠,眼眶觉到微微酸热。忽然瞥见信纸背后似还有字,忙再翻过来,一读之下,忍不住破涕而笑。

似乎是临时起意加上的,也似是为了故意逗她笑,他加了这么一句,说他方才提到的那七八个仆役,其实是看门土狗生出的一窝崽……“所谓女役,母犬也。柔儿万万不可误会。”

~~

霍世钧挂了个官身,虽仍可通过邮驿收发公文,只朝廷明令禁止邮驿替官员挟带私信,且信件公文都由铺兵逐站递送,不但极不方便,也毫无隐私可言,所以这三年来,善于与他的信件往来都是经由霍云臣之手的。他在三年之前并未随霍世钧去,而是留了下来。善水知道他奉命保护府中的女眷,但除了这个,她隐隐也猜想,霍世钧手上似乎还握有一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消息传递脉路。霍云臣留京,仿佛就是个中间站,在替他与此刻仍远在西北的宋笃行暗中传递着消息。

三年的时间,因了路途遥远,大约也是为了保密,善水与霍世钧的信件往来寥寥,一年最多也就一两次而已。只是每一次,当她为渺茫的未来感到惶恐忧心甚至心力交瘁之时,他的信总能让她笑着擦去泪痕。

一千多个只身远在天涯的日夜,她知道他其实一定非常寂寞。但是每次读到他的信,她却能感觉到他不疾不徐甚至带了调侃笔调下透出的那种只有经过岁月磨砺才能有的沉稳与耐心。

他没有消沉下去,还是原来那个霍世钧。仅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心安了。

第73章

善水反复读了几遍,读一遍,笑一遍,就在她恋恋不舍地把信折好归入密屉的匣子里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踢踏脚步声,回头望去,见小鸦儿如猫一般地钻进了门帘,到她身后仰着脸道:“娘,娘,刚我和小哥儿去祖母那里,红英嬷嬷不让进。我就趁她不注意,从门缝里挤着看了一眼,瞧见姑姑跪在地上,祖母在骂她呢。”

乳母此时也是跟了进来,见善水望向自己,忙小声道:“是我不好,没留神,姑娘就……”

善水知道这女儿比儿子难管,唔了一声,想了下,拍拍小鸦儿的头,道:“祖母和姑姑有事,你别去烦她们,跟哥哥到院子里玩,娘这就去看看。”

小鸦儿点了下头,被乳母牵着手出去,临回头,又补了一句:“我瞧见姑姑在哭,好可怜,娘你去帮帮她……”

霍熙玉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本该早嫁人,或是招赘驸马,只是至今仍待字闺中,叶明华每每与善水提起此事,便多愁烦。

善水到了青莲堂的静室时,红英正带着仆妇在廊下,见她来了,只是长叹一声,并无多言。善水入内,立在半掩的门前,透过帘子,屋子里头的情景便入了目。正此刻,她的婆婆叶明华一脸怒气,霍熙玉还如小鸦儿说的那样跪在她脚前,虽瞧不见脸,只看她昂着的头,也能想象出她此刻丝毫不退的神情。

“娘,你就应了我吧!”

霍熙玉忽然跪着膝行到她母亲脚前,磕头到地。

叶明华压低声,带着怒气道:“就算你已经求得皇帝同意,没我的首肯,你也休想!”

霍熙玉道:“是。皇伯父也说了,须得要你首肯,他才会下旨。所以我才这样一次次地恳求。娘,您就当成全我的心,应了我吧!”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叶明华连声音都微微地颤了,“你的心!你只想到你的心,你可有为旁人的心着想过半分?张家的儿子为何自太后去后便离京,至今音讯渺无?他是不愿你再纠缠,这才远避而去的。你却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你又可曾替我想过我的心?我这一世,别的再无所求,只愿我的一双儿女平安喜乐。如今你的哥哥就不用说了,数年也不见一面,只有你在跟前。我只想着你能嫁得良人,此生和和美美,我也就别无所求。如今这个张家儿子,撇去别的种种不说,他对你就没有分毫情意,甚至避你如蛇蝎,你这样一头拗着不放,就算求道圣旨招他为驸马,有这样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驸马,你这一世又能过得什么好日子?”

善水略微发怔,立在门口不动。

张家父母许也是知道了嘉德公主厮缠自家儿子的事,虽并不肖想有这样一位公主儿媳,自己不敢定亲不说,更无旁人敢与他家做亲,所以去年太后殁后,尽管非常不愿,还是允了儿子离京游历天下,心中只盼那位公主能早点改了心意。若她早招驸马,则儿子也可早回京城,算是避过这茬。却哪里想得到霍熙玉丝毫没有改变心意。去年因了太后一年服期,这才没有动静。如今服期一过,就去求了景佑帝。皇帝拗不过她,便应了下来,却又说须得先有她母亲的首肯,他才会下旨。这才有了这段时日王府里这一对母女的紧张气氛。

霍熙玉直起了身,慢慢道:“娘,我的性子,你最清楚。我只求娘成全我,往后苦乐,我自承担。”

“你如何承担?他若一辈子不回,你难道就跟他耗一辈子?”

“他若真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回,我也跟他耗一辈子。我不要他尚我,我嫁去他家。我代他侍奉父母乃至送终。”

叶明华怒极,猛地起身,一手抽上了霍熙玉的脸颊,怒道:“痴儿!你之欲,在他眼中却是不欲。你为何这样执迷不悟!”

霍熙玉眼中蕴泪,头却扬得更高,一字一字道:“我不管他如何。只要娘应了,无论往后如何,我绝不后悔!”

叶明华一阵头晕气短,扶住额头,身子摇摇欲坠,善水急忙推门而入,一把扶住叶明华,看向霍熙玉,踌躇片刻,道:“小姑,一世路长。夫妻同心,苦乐才能有人与你共担。你这样执拗,既为难自己,也为难旁人,又是何苦。”

霍熙玉凄然道:“什么是苦?什么是乐?嫂子与我哥哥如今隔了万水千山,几年不得一见,旁人说起,你自然是苦。只你自己心中,到底是苦是乐?我也一样。我心中只想与他一起,我便照自己所想而行。我不管旁人背后如何议我,我也不管他如何看我,我只顺从我心我念。我不觉苦,丝毫不觉。”

数日之后,一道密旨未经宗人府,直接由内侍宣至张家。嘉德公主下嫁,命张家人火速召回张若松,备大婚。

~~

“马……马儿的马……”

小羊儿趴在小桌边,伸出短肥的小手,认真地戳着桌面上摊开的一叠图画卡认字。

“错啦!这不是小马儿,这是小羊儿的羊!”

小鸦儿见哥哥认错了,急忙纠正。

“就是马!”

一向都被妹妹牵着鼻子走的小哥儿这一回却很执拗,不肯改口,仍指着画卡上的羊念着马,小鸦儿不服气,急忙向一边的母亲求助,“娘,小哥哥明明认错了,我教他,他还不认错!”

善水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妹妹说的对,这是小羊儿,怎么连自己都认错啦。”

“不是小羊儿,就是小马儿!”

小羊儿忽然发起了脾气,把面前的一堆图画卡都推开,抓了一把,立刻撒得满地都是。有一张正飘到窝在桌脚边打瞌睡的婥婥鼻子上,婥婥被惊醒,睁开眼喉咙里咕哝几下,又把头埋在爪子窝里继续瞌睡。

“小羊儿不乖,是不是屁股痒了要打?”

善水不悦地皱眉,神色立刻严厉了起来。

“娘不要骂小哥哥。我这就和他一起捡。”

小鸦儿急忙从椅子上爬下来,戳戳还鼓着腮帮子的小羊儿,不安地看了一眼母亲。

“就是马……”

小羊儿也看了眼严厉的善水,微微扁了下嘴,眼睛里已经微微蓄了泪花,却强忍着不让掉下来。

儿子这样一反常态地犯倔,倒是少见了。想起他自昨晚起便似有些闷闷不乐。善水想了下,便和颜悦色地道:“小羊儿这是在想什么?告诉娘,好不好?”

小羊儿被她一哄,再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地说:“昨天我看到邈哥儿的爹爹骑马回家抱他了。娘你说爹爹也在外面骑马。是不是爹爹的马没邈哥儿爹爹的马大,这才回不了家?我要小马儿,好多好多的小马儿,等小马儿都成大马儿,就能驮着我爹爹回家了。”

善水一怔。

昨天她带一双儿女回了趟薛家,被送出来时,在门外正碰到回府的薛英,阿邈看见父亲,朝他跑去,被薛英抱住高举。没想到这一幕落入小羊儿眼中,竟会勾出他这样的心事。

善水心中微微酸楚,摸摸儿子头顶柔软的黑发,正要软语安慰几句,边上的小鸦儿眼圈也是红了,蹭到善水边上抱住她腿,仰脸问道:“娘,我爹爹到底什么时候回?”一边问着,晶莹的泪珠串便沿着腮帮子滚了下来。

眼见小羊儿和小鸦儿都哭得泪水涟涟了,善水胸口也似被一块巨石堵住,喉头梗塞,一时更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搪塞这一双儿女。一直在窗边做针线的白筠拭了下眼睛,急忙起身,正要叫乳母过来哄俩娃娃出去,忽见门帘挑起,青莲堂那边的一个丫头进来,看见屋里这光景,一怔,随即便说了来意,道是请善水过去。

那丫头传完了话便去了。善水以为婆婆是想打听张家的事情,等哄住了兄妹俩,让乳母带着,自己到镜台前稍理了下妆,见看不出异样了,便往青莲堂去。

屋里空无一人,婆婆叶明华正坐着,仿似在出神。见善水进来,面上露出丝笑,示意她坐自己边上。

善水知道这些时日来,她被小姑霍熙玉的事弄得身心俱疲,自己昨天回娘家时,听来的消息又不是很好,此刻便也不提,只是问了安,道:“娘,见你这两日精神头不大好,怕那俩孩子闹腾到你,便给拘住不让来。”

叶明华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有孩子在跟前,便是闹腾,也觉得好。”又道,“你去娘家,可曾听到什么有关张家的事没?”

虽是恨铁不成钢,最后终究拗不过霍熙玉,只丢下一句“你的事儿我管不起,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我眼不见为净。”只毕竟母女连心,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挂心?

善水暗叹口气,也不敢隐瞒,只照自己从母亲文氏那里听来的消息,道:“张家父母那日对内侍说的,并非虚诓。张世兄自去年离京,到现在将近一年半了,只在今年年初时,家里曾收到一封他托熟人辗转而来的信。当时是说人在齐鲁一带。只如今过去这么久了,怕早有所变动。张家父母得了旨,自然不敢怠慢,已经叫族人赶去追他。娘放心,我听说皇上不是也下发行文,命当地官员查找了吗?既然官府出面,想必很快便能有消息。”

叶明华略微皱眉,叹了口气,道:“我想问的,倒不是这个,”踌躇了下,忽然叹道,“算了,强人所难的事都做了,张家人态度如何,如今也不重要了。若真有报应,抱我头上便是。是我没管教好女儿,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善水安慰道:“娘放心。张家父母都是谦恭之人,我那世兄更是温良。起头虽有些不尽如人意,只等小姑日后嫁去了,必定也会成一桩良缘。”

叶明华摆了摆手,“罢了。我这个母亲,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往后如何,就看她自己造化。”话锋一转,看着她问道:“我刚听说丫头去叫你时,你屋里那俩娃都在抹泪?”

善水怕徒惹她伤感,不欲在她面前提霍世钧,便笑道:“没什么。是小羊儿不肯好好认字,被我责骂一通,他妹妹帮着哥哥,也一道与我生气来着。”

叶明华微微一笑,“这兄妹俩倒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叫人看着就心疼。”

“祖母,娘说谎。”

门帘处忽然被撩开,小鸦儿钻了进来,跑到叶明华脚前,仰头道:“祖母,刚才我和小哥哥想爹了,这才哭的。”

乳母这时也跟了进来,慌忙赔罪,要抱着小鸦儿出去,被叶明华阻了,把小鸦儿抱到了自己腿上,“小鸦儿跟祖母说说,想不想见你爹?”

小鸦儿点头,“做梦都想,我还没见过我爹的模样呢。”

“要是祖母让你去找你爹,你去不去?”

善水心猛地一跳,看向对面那祖孙俩。

小鸦儿已经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道:“真的?祖母没有哄我?小鸦儿每次说要去找爹,娘都要骂我,说我带坏了小哥哥!”

叶明华看一眼善水,又对着孙女笑道:“祖母说了才算。可是小鸦儿,去你爹那里的路,很远很远,要坐车,还要坐船,你怕不怕吃苦?”

小鸦儿欢喜得尖叫了一声,“小鸦儿不怕!只要能见到我爹,什么都不怕!”

“娘——”

善水忍不住,叫了一声。

叶明华这才抬头,看向她,“放心。我没被熙玉的事气昏头。”说罢放下了小鸦儿,轻轻拍了下她头顶,“去吧,祖母和你娘有话说。你先别告诉你哥哥,他知道了又要哭鼻子。”

小鸦儿急忙点头,欢天喜地跑了出去。

“柔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想不想去?”

~~

去崖州,和丈夫在一起。

这个念头,若不是当年恰巧发现自己有孕了,她一定会付诸行动。如今一晃三年过去,她在洛京抚育着一对儿女,渐渐地,早已经习惯压在了心底,从没有表露出来。没想到此刻却被婆婆这样再次提起,浑身的血液都像升了温度,脸微微发红。

“娘……”她踌躇了下,说不出来。

她想去。可是顾虑太多。年幼的一双儿女,还有表面平静,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被再次搅浑的□面……

“这次和你刚过门时的那次不同,”叶明华微微一笑,“那次是我拿大棒子赶着你,你人虽上路,心里怕是一直在骂我。这一次,我知道你想去。前几年,自然是走不成。如今小羊儿小鸦儿都大了,想去,那就去好了。”

“可是……我怕万一朝堂再次生变,我过去了,会不会成少衡的累赘?”

善水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叶明华道:“有个名叫卢宕的官员今春入京述职,再过几日,他就要携了家眷一道,去广州府任州同。小半个月前,我叫冯清递了话,说你要随他车马一道过去崖州。他前几日特意亲自上门回了话,说路上必定会小心谨慎,叫放心就是……”她望着善水,微微笑道,“咱们这王府,虽早就只剩下个空架子,但和别家还是有些不同。这样的事找上他,他又是个在官场上经历过的,铁定去问过上意,若没皇帝的金口,怎么敢胡乱就应下来?所以你放心,至少在皇帝这块儿,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别的打算……”叶明华说到这,唇边忍不住还是浮出了一丝冷笑之意,“用完我儿子了,撇开他了,好容易得这和和气气的局面了,他又怎么可能再召他回来?至于你过去后,若真有什么意外之事,那也是人算不过天,到时应变便是。你们年轻,就为着这点不可知的变数这样两地空耗,我看着也心疼。”

善水强压住几乎已经在胸腔里鼓荡的心跳,颤声问道:“那小羊儿和小鸦儿?”

叶明华叹了口气,道:“你去便去了,娃儿我本都舍不得让你带走。只我也晓得做娘的心。见不着丈夫,想丈夫。等见着丈夫了,又会挂念娃儿。好在有两个。你若舍不得,把小鸦儿带去,让世钧见见他的女儿。小羊儿留在我身边,你瞧可好?”

第7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