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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无能！”
贺小笙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眼眸中绽出了几分戾气，“你，再说一遍。”
“无能无能无能！”
“不要激怒我！我警告你！方如优，你对我说话客气点！”
“我就不客气，你敢动我吗？没错，我确实是个窝囊废，我承认，我除了我妈什么都不行。可光这一点就够了，你敢杀你爷爷，你敢杀我吗？”方如优豁了出去。
贺小笙大怒，朝她走过去，方如优却不退，不但不退，反而迎向他。
贺小笙大喝一声，抬起拳头狠狠砸过去——
方如优没有动。
那一拳，擦过她的肩，砸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贺小笙大口大口喘气。
方如优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冷冷地看着他，半响后，一笑：“你果然不敢呢。”
“方如优！你真以为我是怕你妈？是你妈怕我！”
方如优嗤笑了一声。
贺小笙捂着破了的拳头，反而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你不信，因为你是个傻瓜。你妈这些年干的勾当你都不知道。你全部心思都在你爸身上，却完全不想为什么你爸都渣成那样了，你妈就是不离婚。”
方如优心中一悸：“为什么？”
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名叫真相的巨兽挟着风暴汹涌而来，要将她活生生吞噬！
☆、第 96 章
方若好不停地按重拨键，但方如优一直没接电话。她在车上急得不行：“不行，我们得去找如优！小笙已经疯了，她这个时候去找他太危险了！”
“你开车，我来继续打。”颜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方若好深吸口气，将车调转方向，飞快地向贺小笙的家驰去。
***
方如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她今天戴了一顶很时尚的贝雷帽，显得整个人越发干练。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却是她的神情，充满了犹豫。潘多拉之盒摆在眼前，有那么一瞬她想逃，不想打开，但最终还是握了握拳头，沉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妈不肯离婚？”
“成如俱乐部，国内最高端的俱乐部，玩什么？不会天真的认为就是玩玩高尔夫吃吃饭聊聊天吧？你有仔细观察过里面的服务生吗？哪怕门童，都身高一米八，长得巨帅！你觉得，那是偶然？”
方如优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与此同时，她放在帽子上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为什么这几年想控股影视公司？为了输出，也为了换血。原来那拨人老了，残了，得换批新人进去。有什么地方比娱乐圈更多俊男美女？小艺人想结交权贵找金主，从俱乐部里捧出来的角儿想当明星……就这样，互惠互利。”
“你说——我妈开得是淫媒公司？”
“不不不，人家那叫高级俱乐部。不说卖，卖多俗，讲的是你情我愿。”贺小笙嘲讽地笑了起来，“但我爷爷太老派了，根本不吃她这套。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妈跟路阿吾……”
“早就是一伙的。”
方如优咬着唇：“那……谢岚呢？”
“谢岚比我爷爷还古板，三句话都打不出一个屁。你妈根本搞不定他，所以第一个撤出了睿天。”
方如优心中莫名一松，像在乱石堆中最终发现了一颗小草一样，那么一点绿意，就令痛苦全都有了意义。她将按在帽子上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垂在身侧。
“你妈自己就是老鸨，不知道给多少家庭塞了小三二奶，怎么好意思怪你爸乱搞？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她不可能离婚……”
方如优不说话了。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小时候的事：
父母的冷战，妈妈的眼泪，她说的那句“穷人是没有选择的”……
是报应吗？还是现实□□裸的讽刺呢？
“我妈为了跟昭华合作，参与了谋杀老爷子？”
贺小笙的目光闪了闪，突然变得十分冷酷：“爷爷是我妈杀的。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我就只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害老爷子？！”
“我说了爷爷是我妈杀的！我是清白的，你妈当然也是清白的，我们只是联手想扩大生意！听清楚了吗？你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贺小笙说到这里时，主卧里突然传出了几声动静。
他面色顿变，眼神开始慌乱。
方如优的目光看向主卧方向，里面又陆续发出了一些声音。
***
方若好飞快地将车停进车位，然后跳下车：“快点，我记得王珊家的门牌号是1602……”
一转头，发现颜苏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地坐在副驾上。
“你怎么了？”
“没事……稍等我一下，很快就好。”颜苏深呼吸，然后慢慢地走下车来，朝她笑了笑，“老毛病，对不起，拖后腿了。”
“是……当年周定撞你留下的？”
“嗯，没事。心理因素作祟，很快就过去了……”颜苏强打精神挽着她走进电梯，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怎么了？”
“警察。”
“什么？！！”方若好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就看见车库的一角停着一辆面包车。她当即冲了过去。
未等她冲到车前，车的副驾门开了，里面的人探出头来，眉头紧皱，十分不悦：“你们来干嘛？”
“你们在……监视贺小笙？”方若好一眼看到后车厢里有全套的监听设备，两个警察正在操作仪器，电脑里传出了方如优的声音：“谁？”
紧跟着，贺小笙厉声说：“站住！不许动！！”
但方如优显然没有听他的，一串快速的脚步声后，是开门声，紧跟着，方如优发出了一声惊呼：“崔柔柔？！”
方若好一怔，崔姐也在贺小笙家？
“崔姐！”方如优又发出了一连串声音。而在刺啦声中，贺小笙的声音幽幽地从远处传了过来：“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怎么就非这么自信地在我面前为所欲为呢？一个两个，都逼我赶尽杀绝啊……”
方若好听得汗毛倒立。
一名警察也立刻抬头道：“赵队，方小姐有危险！”
赵队立刻对耳机命令：“山猫组，行动！”
方若好看到这里心神稍定：看来警察跟如优是商量好的，如优出面当饵去从贺小笙那套话。
可她还是很担心如优，立刻扭身也朝小笙家冲过去。
***
卧室里，方如优试图给醒来了正在挣扎的崔柔柔松绑，贺小笙幽幽地说：“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怎么就非这么自信地在我面前为所欲为呢？一个两个，都逼我赶尽杀绝啊……”
他一边说一边从门后拿了一根棒球棍慢慢地走过来。
方如优不管他，继续解绳。
贺小笙扬起了棒球棍的瞬间，方如优突然双手一松，大哭起来：“行吧，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贺小笙的动作一停。
“你以为就你很辛苦吗？我有多难受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爸那样子，我妈这样子，我到头也没能斗过方若好，连男朋友对我都不是真心的！”方如优看上去虽然崩溃，却哭得极美，这令她原本中性的打扮重新绽现出曾经的娇俏和甜柔。
贺小笙的目光闪了闪。他忽然想到跟如优定情的那一天——骄傲的公主在电影院独自哭泣。那一刻，他带着几分谋图地走过去递上手帕，但谁能说那里面没有几分真心呢？
“一个两个全都骗我……都不是真心的，假的！假的！”方如优哭得泣不成声。
贺小笙便慢慢地放下棒球棒，从一旁拿了张纸巾，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递给了她。
方如优抬起头，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了，鼻子通红，却异常得楚楚可怜。
贺小笙想，他终究是无法对如优下狠手。
“别哭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等处理完这些事，我帮你搞定你妈。”
“真的吗？”
贺小笙勾起唇，正要笑，方如优身后突然跳起一人，一脚踢在他头上。
贺小笙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啪地栽倒。
方如优一把扶住那人：“快走！”
那人正是崔姐，原来方如优之前已经解开了绳子，崔柔柔就假装再次昏迷，趁着贺小笙被方如优吸引时偷偷蓄力一击。
然而她毕竟失血太多，腿上无力，因此贺小笙栽倒后并没有晕过去，而是很快爬了起来，抄着棒球棍追过来。
与此同时，大门处传来砸门声。
方如优心中一喜，将崔姐往那边一推，回身抄起椅子挡住贺小笙。
***
方若好拼命按电梯，16层的距离仿佛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才到，电梯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
正好赶上一声枪响，警察打坏门锁，破门而入。
门内崔柔柔跌了出来，被一名警察一把抱住，腥红的鲜血顿时沾了他一身。
晚她一步赶来的颜苏走出电梯，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扶起她的头开始急救。其他两个警察立刻冲进屋去。
方若好在旁唤道：“崔姐？崔姐！”
崔柔柔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失血过多而气息荏弱：“救、救方小姐……”
“如优呢？如优呢？！！”
门内空空，竟已没了方如优和贺小笙的身影！
警察们撞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惊声说：“这里有电梯！”
方若好顿时想了起来，这个小区当初开盘时就以“主人佣人各用电梯，互不打搅”为噱头，标榜自己是高端楼盘。
她连忙冲过去，小小的房间，看布置果然是佣人房，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贺小笙拖着如优从这里走了？
警察们按下电梯，电梯从1楼升了回来。
一个警察坐电梯去1楼，另一个目光微闪后却扭身去了别处。方若好跟着进电梯，看到17楼的按键上有个很浅的血指印。
电光石火间，方若好又走出了电梯，转去了一旁的楼梯间，在那里看见了刚才扭身离开的那个警察。
看来他们两个想到了一起。
如果她是贺小笙，发现有人闯入，而不得不带着如优逃离时，肯定不会正常模式地逃去一层，而是先去别的楼层藏起来，等对方离开后再伺机由别的途径逃脱。
那名警察朝她比了个手势，方若好点点头，屏住呼吸。
警察走楼梯上了17楼，方若好则蹑手蹑脚地去15楼。
***
站在15楼电梯外的贺小笙看到电梯下去了1层，松了口气，放下了抓着棒球棍的手，转身看向地上被打晕的方如优。
刚才他用棒球棍把她打晕，听见破门声，只好不管崔柔柔，将方如优拖到佣人房，用佣人电梯下了15楼，然后按下1楼让电梯继续下行，以迷惑对方。
对方果然上当，去了1层。
贺小笙喘着气，打算带方如优去另一边走廊坐主人用的电梯，这时身后一个人扑过来：“放开如优！”
贺小笙没防备，被扑倒，棒球棍脱了手。
来人正是方若好，第一时间捡起棒球棍，指向贺小笙：“起来！举起手，蹲到墙角去！”然后冲楼上喊：“他在这里！！！”
那名上17楼的警察立刻枪冲下来，将枪指向贺小笙。
贺小笙爬起来，连忙举起手走向墙角。
方若好趁机去看方如优：“如优？如优？！如优你醒醒！”
方如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方若好大喜：“如优？你怎么样？别怕，你得救了！”
警察对对讲机说：“赵队，需要救护车！”
“已经来了！坚持！”
就在这时，蹲在墙角的贺小笙突然跳起，想要去抢他的枪。警察连忙躲闪，谁知贺小笙却是虚晃一枪，转身冲到方若好身边，抢了她的棒球棍，狠狠朝方若好砸去。
地上的方如优不知从哪升起一股力量，一把将方若好抱在怀中转了个身，那一棍就砸在了她的后脑上——旧伤顿时崩裂，鲜血飞溅。
同时掉下来的，还有贝雷帽，和别在她右耳上之前被帽子挡住的监听器。
贺小笙一震。
与此同时，警察冲过来一把夺走棒球棍，用手铐将他铐了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快到方若好觉得自己只是跟如优说了一句话的功夫，什么都变了。
她脸上有温热的小虫子缓缓爬过，伸手去摸，摸到的却是血——如优的血。
这时颜苏处理完崔柔柔，从楼上闻声冲了下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急救止血。
而被铐着再也无法动弹的贺小笙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面色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若好怒火中烧，骂了一句王八蛋，上前对他拳打脚踢：“疯子！禽兽！如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轻饶你！混蛋！变态！”
贺小笙任由她打，一点反应也没有。
警察假模假式地阻止，但还是阻止了，方若好只好作罢，心中关心如优安危，转身再去看她。只见方如优后脑处的血怎么都止不住，还在哗啦啦地流。
“怎么办？颜苏……”
颜苏示意她捧住方如优的头，自己去房间找药。
方若好捧着方如优的头，感到温热的血流过自己的手指，心中无比恐惧，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遍地喊：“如优？如优！”
方如优的睫毛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方若好一喜：“如优？”
方如优想说话，但一张嘴巴，就冒出许多血沫。
“别动，别说话，没事的，警察来了，救护车也很快就到。还有颜苏在，你不会有事的……”
方如优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想要碰触她，方若好连忙将她的手握住。
方如优便露出个笑容来。
这时，女佣房内又走出了一个人，那人目光一扫，看清眼前的情形，快步走了过来。
方若好一看，竟是谢岚！
“你……怎么来的？”
谢岚回答：“不是你跟我说找不到方如优，让我帮忙找吗？我追查她的车过来的……”他的目光落在方如优脸上，表情一紧，“怎么回事？”
“贺小笙……”方若好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如优是为了救她，本来，挨这一棍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方如优看着谢岚，却是十分惊喜。
就像一个孩子，看见迪士尼的气球一样，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快乐。
她伸出另一只手。谢岚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握住了。
方如优张了张嘴巴，血沫仍一个劲地涌出来，可她一点都不感到疼，依旧坚持着发出声音：“好、好……”
“别说话了！”方若好红了眼眶。
“好、好开心呀！”方如优说道。
刚才，我啊，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事情。所听见、所看见的每一件事都让我痛苦到了极点。
我的妈妈，我的前男友，我的人生……就像被拖到泥潭里一样，淤泥铺天盖地地包裹过来，让我无法呼吸。
可这一刻，我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这两个人……
一个我所喜欢的男人。
一个我所喜欢的女人。
好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