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把自己二十几年可怜巴巴的交际生活翻了个底朝天,很可惜,确实不认识他。

而且不是说,他在国外长大?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踏出过国门,除非穿越。

店外有人影在晃动,以为是比较执着的粉丝,我冲他努努嘴。

他拉开窗帘,夜已深,人群早已退去,哪有什么人,不过是他的助理,那个小正太。

“湛老师,还好吧?急死我了,”小少闪进来“下次别这么任性了,要不是我找了朋友穿上你的衣服,从后门走,把大家引开,您可怎么脱身?就这,我都不知道明天会出来什么新闻。”

湛澈耸耸肩,似乎并不介意。

我冲他打招呼:“你好,小少是吧?今天这背带裤不错,就是看上去你好像长个儿了,穿着有点短。

他也笑嘻嘻的:“姐姐自己缝的长裙也好看,针脚比上次见的齐整多了,有进步。”

湛澈歪头看我俩斗嘴,心情大好,目光扫到收银台上盛在盘里的大白兔奶糖上,打开一颗扔进嘴里,“再给你次机会,想想我是谁?”

小少意外地看着我俩,眼睛腾地亮起来。

“不用啦,哈哈,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打断他,“喜欢我们家奶糖?”一手抓起一把,不由分说塞在他两边的上衣口袋里,“我也没别的表示感谢,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这点奶糖,不成敬意。多吃点。”

他的口袋被我塞得满满的。

人家助理也挺不容易的,不能区别对待,这样想着,又从抽屉里掏出两把奶糖,塞到小少的裤兜里。

一心想尽快打发他俩走:“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他俩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湛澈问:“为什么,我感觉,你在打发,穷小子?”

确实有点。

“没……哪有,怎么可能,”我绞尽脑汁,“我这明显是在巴结你!”

他本已打算往外走,听到这句话,身形一顿,继而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巴结我?”

小少说:“谁不想巴结您呀。”

“是呀是呀,你是大明星,请你当个模特、代言,或在微博什么的发上一条,店里顾客一定爆满,赚钱赚到手软啊!”

“所以,这奶糖,是我的,代言费?”

难怪他面色不悦。

“我们湛老师的代言费,”小少打量着我们的店,“啧啧,把店和你卖了,都不够。怎么,你给我们几颗糖,就想请他代言,哄小孩玩呢吧?”小少拉着他的胳膊,“太晚了,湛老师,咱们走吧,被狗仔拍到指不定胡写什么呢。”

我语无伦次,无论如何不能得罪人:“不不不,你给别人当然是上千万代言费嘛!我……我我我跟你关系不一样的说。”

他走近几步,面有不解:“哦?愿闻其详,到底怎么个,不一样。”

我担心“禽兽哥”同洪喜说了这边的情况,他会赶过来,撞见湛澈,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很奇怪,我似乎并不愿意这俩人见面。

尤其是小少也在,到时俩人非得掐起来不可越是着急,湛澈越咄咄逼人。

情急之下,语速快过脑速,口不择言:“毕竟我们曾经同床共枕过嘛。”

……这话一出,我直接蹲在地上,恨不得狂扇自己耳光,濮如心啊濮如心,让你嘴快。

小少已经跳起来,像狗闻到了骨头味,八卦而警觉地:“啊,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在哪里?有没有被人拍到?有没有采取措施?”

即便自海外归来见过各种大世面的湛澈,每天在电视节目里,与参加达人秀节目的各色人等打交道,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奇葩,听到这话也不禁呆住。

我用外套裹住脸,冲着他俩不停地挥手,示意他赶快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让我越发无地自容。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公开承认,我们的关系,”他拍拍我的肩,蹲在我旁边,“只是我,离你的要求,还远点儿。”

小少急得上蹿下跳,“啊啊啊,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要求我们湛老师会达不到?”

“咱们如心哪,”湛澈说,“一向想,找个浪漫,男人。可我……偏偏这点,不擅长,愁不愁?”

小少乐不可支地大包大揽:“我擅长啊,我擅长。湛老师,我最擅长浪漫了。您放心,我教您……”

一肚子火没地儿撒,我只好冲小少吼:“滚!”

偏偏他撒娇似的蹲在另一边:“不嘛,我不。快跟我好好讲讲。湛老师,这可是您第一次……哎,如心姐,咱俩加个微信呗?”

湛澈终于站起来,走到门外:“小少,可以了。”

“不嘛,”小少一扭一扭的,“我要听如心姐亲自讲给我听。”

“这月工资,想不想要?”

"哼!”小少终于放弃,“回头有时间再交流。”

他快步追上湛澈:“不要扣我工资啦,人家已经山穷水尽了,求你了,湛老师你最好了。”

……

送走他俩,倒在沙发里翻手机,心力交瘁。

记得之前有两个同事跳槽去了律师事务所。

看到洪喜的微信,询问今天的事情,说确实赶不过来,得知我没事就好。

我爸发消息说让我去趟如意家,说姐妹俩有事多商量。

慢慢睡着。

直到第二天被一阵呐喊声惊醒。

*6*

窗外是黑压压的人群,比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脸上抹着荧光粉的青葱少女,有拎着蔬菜似乎刚从市场买菜回来的家庭主妇,也有花白头发穿着大红舞蹈裙刚跳完广场舞的大妈,还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除记者外,基本都是女性,乱哄哄地拍着门。

“开门!开门!”

“就是她吗?也太挫了。”

“开门!”

“Noah什么眼光?果然奇葩怪男找怪女。”

“那个巫婆袍,还在吗?”

“周嘉嘉能看中Noah他应该全家烧高香,还敢劈腿,不要脸!”

“你有本事当小三,你倒是有本事开门啊。”

……

我傻眼。

跑到卧室叫如意起床:“如意,你醒了吗?你不知道,唉,咱们店外……”可床上空无一人。

厕所门是开着的,厨房也无人。

夫家归不得,娘家估计打死也不会去吧。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找遍所有房间没有任何字条,收银台里的抽屉被打开过,现金连个钢鏰儿都不剩。

要打电话时,发现手机里有十几条她的微信——

姐,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

闹成这样,我本该谁都不怪,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我发了神经,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把大手,把我推到现在的处境。

不该迁怒于咱妈,可思来想去似乎一切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那么想离开家,不会那么想尽快找一个人嫁。

如果不是她,我不会选择整日里对我无条件示好的潘羿。

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几乎被潘家人赶出家门,身无分文。

我要说我想跟她脱离母女关系,你会笑我幼稚吗?

我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很抱歉拿了你的钱。

要打持久战,没有钱不行呢。

宝宝会生下来的,既然来了,就是缘分,我不会赶他(她)走。

之前借你的十万块钱,已经重新转到我账户。

我有个大学朋友是律师,他愿意当我的代理律师。

不用找我,等我安顿下来,会主动联系你。

不告诉你,主要是不希望咱妈通过你找到我

我甚至不愿意同咱妈说一句话,至少此刻这么想。

所以,就请你代为向他们转达吧。

姐,多保重。

我很坚决。

从今天起,不再受任何人控制、影响、干涉,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都只是因为,我内心有这样的需求。

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我只是我,我自己

为我的新开始加油加油加油!

很抱歉不能再去店里帮忙。

你只要继续按照我之前的方案打理就行

绝不还价,不慌,不要老说实话。

实在忍不住就闭嘴微笑。

实在有急事,就找洪喜。

这么多年,他对你,倒是真心。

以及,对我的Noah好一点。

围在店外的人越聚越多,似乎并无恶意,但还是没敢开店门。

微信早已爆炸。

同学、前同事、前前前前前同事……当然也包括洪喜,都发来“热情洋溢”的问候。

每个问候都自带新闻链接。

湛澈拉我进店的照片已成为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头条。更有几个做了弹出,新闻标题不一,极尽嘲讽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