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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看来,似乎全然不像这般简单。

“百草堂后来细细查过,那瓶子里的魔气非比寻常,浸入宁宁身体之后,让她在魔兽眼里成了块随时散发强烈魔息的香饽饽。”

纪云开继续道:“类似于引魔香,哪怕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都能对魔兽产生强烈吸引力。”

他说得直白,温鹤眠何其聪颖,当即明白了话里未尽的深意。

这药水最终被鬼使神差涂在宁宁身上,可按照幕后黑手原本的计划,它本应伤及裴寂。

一旦裴寂沾染剧毒,进入炼妖塔后,不但会承受本身狂涌不止的魔气,更要在诸多妖魔的围剿中,被它们浓郁的魔息淹没。

对于他而言,无疑是种巨大的折磨。

“药水倘若用在裴寂身上,到那时,困住他的可就不止是心魔那么简单了。”

天羡子斩钉截铁下了结论:“唯一可能的结局,唯有魔气暴涨,吞噬神智,让他成为六亲不认、只懂得杀戮的邪魔。”

届时不仅魔兽会遭殃,与他同行的宗门弟子们,估计也一个都活不了。

屋内气氛渐渐凝固,温鹤眠蹙眉沉声:“这背后,是魔族所为?”

天羡子不答反问:“不知师兄可还记得,当初小重山里的古木林海异变?”

见对方点头,他又道:“当今魔气尽散,那株古树生长千年,倘若没有人为干涉,怎会在朝夕之间突然入魔?最值得深思的一点,是林海异变的源头——”

温鹤眠长睫低垂,沉声应道:“正是一位名为‘裴寂’的弟子靠近古树。”

旋即异变陡生,无数仙门弟子惨遭劫难。

“或许在那时,就有人妄图利用他,来达成某种目的。”

纪云开悠悠道:“只可惜当初宁宁以身涉险,从树海中救出裴寂,破了他们的计划——再者,就是这回的十方法会。”

他说着低笑一声,似是觉得有趣:“他们肯定万万没想到,居然又被宁宁搅了局。”

如今一切皆是风平浪静,然而若非存有那样多阴差阳错的巧合,恐怕局面已然变得不可收拾。

温鹤眠沉思半晌:“他们这样做,目的何在?”

“我们也想不通啊。”

天羡子从喉咙里发出一道苦笑:“唯一能确定的是,魔族已经蠢蠢欲动,暗地里设下计谋了。”

一时间再无人开口。

宁宁乖乖坐在木椅上,听他提及魔族,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关于仙魔大战的记忆。

魔族数量众多,除却热衷于战争与杀伐的魔兵,也不乏修为浅薄、并未参战的平民百姓。

万物有灵,修真界自然不可能将其尽数清剿,为防止邪魔入世,在屠尽魔君魔尊后,于魔域入口设下大阵,阻断人魔两界往来。

值得一提的是,阵法所在之处,正是当年骆元明撞见魔修、修习炼魂术法的地方。

一片漫无尽头的大漠。

“阵法恐怕出了纰漏,若想查明此事,必须前往大阵源头。”

纪云开凝视着青年澄澈的双眸,一字一顿告诉他:“决战中无数修士身死殒命,当年布下阵法、对大漠了如指掌的那些人……如今只剩下你。”

“我们不会逼你,全凭你自己抉择。”

他说得轻缓,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带着决然的力道:“魔族入世,大漠凶险,你,去还是不去?”

“然后呢?温长老有没有答应和我们一同前往?”

贺知洲往嘴里塞了口糖醋茄子,幸福得眯着眼睛扭来扭去:“这茄子绝了!裴寂的手到底怎么长的?简直能入选国家一级宝物!今天也要为裴师弟的厨艺原地360度跳起爱的魔力转圈圈!”

宁宁被他的彩虹屁听到后背发麻,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你正常一点——他没给我们确切答案,说要静下心来好好考虑。”

她能大概理解温鹤眠的想法。

他自暴自弃这么多年,早就在清虚谷里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壳,再加上长年累月养成的自卑感,哪能说离开就离开。

据说大漠里的阵法名为“两仪微尘阵”,是以数名修士血肉灵力为引,历经多时凝成。

阵法一出,魔域便与人间隔了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如今魔族隐隐有作乱之势,唯一行得通的解释,只可能是阵法出了问题。

然而他们毫无证据,一切全凭猜测,所以此番前往大漠不可能兴师动众,唯有天羡子与门下几名弟子同行。

孟诀为答谢那位将他收留的奶奶,暂且留在鸾城,协助裘白霜整顿花街与贫民窟;郑薇绮外出降魔无法归来,因而能前去的人选,只剩下宁宁、裴寂、林浔与贺知洲。

这几位皆是年纪尚小,无论大漠还是魔族,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新奇又刺激。

尤其林浔和贺知洲,满腔正气被浑然激出,小白龙听闻消息时激动得脸色通红,脊背挺得像块竹板:“谢谢师尊!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师兄师姐都那样优秀,他不能总是在旁人的照拂下生活。

他一定会超超超级努力的!

至于此时此刻。

天羡子向来爱热闹,大大咧咧提出要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在临行前一夜鼓舞士气。他们这伙人绝大多数只会炒瓜,出于宁宁怂恿,由裴寂担任了主厨。

除了她以外,其余几人都不知道裴寂竟会做饭,贺知洲与天羡子两个穷鬼吃得鹅叫连连,流着泪高呼“厨神”;

林浔亦是两眼放光,声称找回了曾经在龙宫里玉盘珍馐的味道,差点没忍住,条件反射叫他一声“奶妈”。

一群人一边吃一边天南地北地侃大山,天羡子身为极不靠谱的师尊,甚至带了几坛珍藏的小酒来。

在那之后——

裴寂想到这里,不由皱了眉。

在那之后的事情他记得不甚清晰,应该是众人各自喝了点酒后纷纷回房,他酒量很浅,脑袋刚一碰到枕头,就浑身乏力地闭了眼。

没记错的话,他理应睡着了。

那为什么……脑子里还在稀里糊涂地思考?

身体仿佛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裴寂尝试着睁开眼睛。

眼前尽是被打碎的光,朦朦胧胧散在各处。双耳同样听不清晰,无数支离破碎的杂音被无限度拉长,透过耳膜直直刺入脑髓,混作一团。

涣散的视线渐渐凝聚,他在半睡半醒间抬眼望去,见到如流水般幽幽淌下的黑发,以及少女莹白如月色的脸庞。

仅仅看见那张脸,他的心就开始狂跳。

原来此刻是在做梦。

魂牵梦萦的女孩正坐在他小腹上。

鬼魅一样游移不定的光与影交错重叠,依次经过她的侧脸与鼻尖,最终来到线条流畅的纤细脖颈,再往下,便是一片涌动的暗色。

裴寂原是不敢向下看的。

可梦境全然不受掌控,属于他的视线无声坠落,仿佛那片暗色成了道幽深的悬崖或漩涡。

她被一袭浅白薄衫粗略罩住,也仅仅着了这一缕衣衫。裴寂一眼便认出,正是今日秋风寒凉,他在夜里披在宁宁身上的那件。

它显而易见地过于宽大,自她肩膀顺势滑落,露出精致锁骨,以及少女圆润的肩头。

锁骨以下是片柔嫩白净的皮肤,旋即则是衣衫轻笼,半掩半露。

她双手撑在他胸膛,双腿兀地并拢,倏然而至的力道化作涓涓暖流,惹来烈火灼烧般的燥动。

裴寂知道这是场梦。

他一面厌弃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一面被她春水般的目光融化所有思绪,越陷越深。

他真是糟糕透了。

“裴寂。”

她笑着唤他的名字,声音像是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让他生出一瞬恍惚:“裴寂。”

她的声线柔柔糯糯,刚触到耳膜就一股脑化开,散作携了栀子花香气的甜。

裴寂尚未做出反应,恍然见她俯下身来,红唇轻启,含住他喉结。

就像宁宁之前做过的那样。

他听见女孩轻缓的呼吸,如同藤蔓将他逐渐缠绕,心尖因她的动作一点点窒息。

似是为了回应,梦里的裴寂伸出手去,握住她纤细的腰。

软得过分。

像是握住一滩水,触碰不到骨头,绵柔的软肉仿佛稍不留神就会从指缝溢出。那件薄衫因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他手掌滚烫,敛了力道一捏。

于是莹亮的杏眼瞬间蒙上水雾,她抬头与他对视,红润唇瓣轻轻颤抖,发出低不可闻的微弱吐息。

裴寂顺势吻下,手掌稍一用力,女孩便软绵绵向旁侧倒去。

而他倾身而上,膝盖骨抵在轻颤的侧腰,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

那件薄衫已在不知何时向下滑落。

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乌云不由分说地逐渐上涌,咬上天边清净莹白的月辉,月亮怯怯一动,被它一点点吞噬了身形。

清寂夜色中涌起疏影,暗香阵阵,白烟将视线模糊。

浑浊的云层越来越浓,将高高挂在天边的圆月吞吃入腹,四下没有风,枝头的新叶却在轻轻颤动。

他真是疯了。

想触碰她。

想竭尽所能地取悦她。

想把她留在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

他的吻小心翼翼,自肋骨顺势而下,来到少女白嫩的脚踝。

也正值此刻,欲色如潮的黑瞳陡然一僵。

接下来应该如何……

他想象不出来。

一声毫无征兆的砰响。

眼前的所有景象尽数碎裂,白光团团簇簇炸开,他听见类似于敲门的咚咚声,以及一道清脆少女音。

宁宁当真唤了声“裴寂”。

梦境须臾间破碎殆尽。

裴寂兀地睁眼,被破窗而入的阳光刺得皱眉,失了聚焦的眼瞳悠悠一晃,听得门外嘈杂声响。

“奇怪,裴师弟向来起得最早,今日不会还没睡醒吧?”

这道声线清朗高昂,理应来自贺知洲:“莫非是昨日那顿饭让他太过操劳?”

然后是林浔被刻意压低的嗓音:“贺师兄,你去哪儿?”

“那边的窗户不是有条缝吗!”

于是不消多时,裴寂便见到一个大头。

属于贺知洲的大头,正嵌在半开半闭的窗户上。

裴寂:……

裴寂面无表情,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将被褥往身上一拉。

“不是吧裴师弟!咱俩都是大男人,你这样害羞做什么?”

贺知洲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见他向上提被子,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我的天,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他话刚说完,身旁的人就好奇凑上来。贺知洲心领神会,往旁边一挪,为她让出一片空间。

秋日金黄的亮芒飘飘然罩下,微风掀起窗帘一角,裴寂见到宁宁乌黑的眼睛。

他羞于见到她。

同梦里一样,此时她也是暖融融的,薄唇轻启时,让他有种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恍惚,心乱如麻。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那道水一样的触感。

裴寂头脑发热,听见胸腔里沉重的阵阵心跳,敲得他胸口生疼。

这不是种多么美妙的体验。

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敢言明也见不得光的渴望,仿佛被迫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笑得越是不加掩饰,就让他觉得自己越发卑鄙。

“哇——真的脸红了。”

宁宁同样是笑着投来视线,朝他眨眨眼睛,打量房屋里的景色。

裴寂的卧房干净整洁,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唯一称得上“凌乱”的地方,只有角落里那张床。

被褥与被褥下的人皆是狼狈又散乱,少年披散的长发有如水瀑倾泻,将棱角分明的面庞衬得苍白。

偏生又有浓郁的粉色肆意蔓延,遍布眼尾、侧脸与颈间,直至没入凌乱的衣襟深处。

感受到她的视线,攥在被褥上的手指下意识用力,裴寂近乎于狼狈地低头。

“怎么了?”

宁宁被这个动作逗得噗嗤笑出声,抬手敲敲窗户:“大家都是同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害羞。”

贺知洲在旁边一本正经地接话:“我和林浔师弟可以忽略不计,你嘛,毕竟是个女孩儿,他总归要矜持一些。”

宁宁扭头飞快看他:“我又不是没见过裴寂刚醒——”

她说到一半便咬牙停了嘴,重新往屋子里看时,脸上也多了抹极淡的红:“快起床吧,我们该出发了。”

万幸她什么也不知道,否则他定会羞愧得疯掉。

裴寂深吸一口气,声线哑得厉害,是被火燎过的涩然:“嗯。”

他足够冷静。

当务之急,是尽快压下周身暗涌的燥意,不让他们察觉丝毫端倪。

至于这床被子……

少年眼底暗色更深,低垂了眼睫,掩去乌邃眉眼中淌动的阴翳。

趁没人发现的时候尽早烧掉。

断子绝孙,挫骨扬灰。

第110章

大漠名为“天壑”, 乃多年前仙魔大战的决战战场,亦是魔域入口所在之地。

天壑上空死气凝结,仍残留着由魔族设下的邪法和陷阱, 不适宜飞行。因而一行人御剑抵达的目的地,是大漠南方一处叫做“平川”的小镇。

平川虽是建在绿洲之上, 放眼望去却还是充斥着漫漫黄沙,绿意稀疏, 连树叶都显得无精打采, 蜷成皱巴巴的一团。

灰蒙蒙的天与黄澄澄的空气接连成片,宁宁刚从星痕剑上跳下来,就忍不住咳嗽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平川镇居然一点没变。”

天羡子抬眼四下打量, 毫不掩饰唏嘘之色, 末了扭过头去,看向身旁的白衣青年:“师兄,你身体可有不适?”

那人摇头,温声应了句:“无碍。”

正是温鹤眠。

当初魔族节节败退, 修真界同样伤亡惨烈,几乎倾尽各大宗门之力, 才终于筑成两仪微尘阵,在天壑尽头凝成结界,阻隔人魔两界。

由于人才凋敝, 修士们很难满足阵法所需的浩瀚灵力, 因此在结阵之时多以血肉为引,填补灵力空缺。

温鹤眠亦是其中之一。

他倾尽全力,引得识海崩溃、筋脉损毁,奈何修为远超常人, 被残存的剑气护住了最后一丝灵脉,勉强保住性命。

再从鬼门关睁眼醒来,已是一片尸山血海,物是人非。

他是结成两仪微尘阵的主力兼策划者之一,知晓阵法的每一处布置,若想彻查大阵有何纰漏,温鹤眠定是不二之选。

其实说老实话,对于他究竟愿不愿意离开清虚谷,天羡子一直都拿不准主意。

他知道这位师兄心存骄傲,自修为尽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已有多年。

今早他带着弟子们,本是没抱多大期望地去找他,没想到还未踏足清虚谷,便在入口的石碑旁见到一抹白衣。

——在树影婆娑里,温鹤眠身形笔挺地站立,正低头凝视手里的一封信。

听闻他的脚步,青年微抬眼睫,在极为短暂的迟疑与怔忪后,自唇角勾起温和弧度:“走罢。”

真真是件怪事。

那张信纸看上去平平无奇,像是小弟子们才会用到的质地,可温师兄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向来不接收任何传讯符——

这会是谁给他的信?与温师兄同意出谷是否有关?

天羡子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有什么端倪,在满心疑惑下,并未察觉在见到那封信时,宁宁神色一僵。

那正是她在昨夜写给温鹤眠的信,仍然以“将星长老小粉丝”的匿名身份。

他们两人一直保持着笔友关系,昨天晚上温鹤眠突然发来一张传讯符,内容很是言简意赅,询问在她心里,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宁宁思索许久,很认真地给他回了一封信。

因此当第二天前往清虚谷见他,望见温鹤眠手里那张无比熟悉的信纸时,她下意识一愣。

无论那封信有没有起到些许宽慰的作用,总而言之,温鹤眠终是答应离开清虚谷,与他们同行前往大漠。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这地方真是又热又闷。”

好不容易抵达平川镇,贺知洲用手充当小风扇,四下张望:“连外边都是这副德行,大漠里得有多热啊。”

“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

天羡子悠声笑笑:“天壑里设了结界,魔气和死气未散,除了极有可能藏身于暗处的魔物,还有不少被魔气侵染的妖——越往深处走,你就得越难受。”

宁宁好奇道:“平川镇临近魔域入口,凶险万分。按照常理,镇民早就应该逃得一干二净,为何到了今天,仍有如此之多的人留在此地?”

“对哦。”

贺知洲摸了把下巴:“如果换作我,绝不会在这儿多做片刻停留。”

温鹤眠长睫轻颤,欲言又止,未出口的话皆化为一声叹息。

“你们想啊,大漠黄沙、妖魔肆虐,能住在这地方的大哥大姐,能是一般人吗?”

天羡子道:“当然不是啊!这地方处处是马匪和街头帮派,发狠起来,能跟妖怪对砍!”

……跟妖怪对砍。

宁宁很适时地展开想象,脑袋里浮现起一群光膀子大叔狂舞着手上砍刀,把妖魔追到痛哭流涕的景象。

很魔幻现实主义,也很平川。

“最为重要的一点,”天羡子继续道,“这里曾是仙魔大战战场,虽然逼退过很多人,但也引来了不少人。”

林浔想不明白:“仙魔大战既已结束,那些被引来的人有何所图?”

他思索不出其中因果,宁宁却拧了眉应声:“莫非是因为……那些散落在战场上的留存之物?”

天羡子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在发生于天壑的决战里,双方皆是死伤无数,无论魔修或是正派修士,都遗留了诸多法器与秘籍,四散在大漠里的各个角落。

倘若能进入大漠,并从中找到一两件有价值的物什,将宝贝卖出的价钱,能保一世衣食无忧。

“可、可是这——”

林浔瞪大眼睛,难以接受其中逻辑:“在大漠里丧生的,都是为除魔献出性命的英雄,他们这样做,岂不是……盗取遗物吗?”

没有人做出应答。

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已逝的修士前仆后继地献身,到头来非但没有被世人铭记知晓,遗留下来的私物反而成了被争相夺取的商品。

实在令人心寒。

“小友不必难过。”

温鹤眠见他垂头丧气,缓声安慰道:“并非所有世人皆是如此,心怀善意者大有人在。”

“师兄还是这种性子。”

天羡子朗声一笑,拍拍小白龙肩膀:“你师伯说得不错,不过‘人心赛妖魔’这句话不假,今后在世间闯荡,还是要多留几分心眼。”

他顿了顿,笑意敛去大半,语气压低:“盗取遗物的事儿已经够糟糕了对不对?你定然不会想到,当年在大战之际,还出现过更恶心的事情。”

林浔微张了唇,安静听他继续往下讲。

“就拿发生在天壑大漠里的一件事来说。”

天羡子极有耐心:“初入大漠的那队修士人生地不熟,特意请了当地几位镇民作为向导。没想到镇民尽被魔族所诱,为了区区几颗金银珠宝,便将他们带入魔修围剿之中。”

“那可是十几个修士的命啊,对于他们来说,却远远比不上自己下辈子的荣华富贵。”

天羡子说到这里,眼底的笑意已然全部散去,空留一片怅然漆黑:“你生于龙宫,自小养尊处优,鲜有接触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无论何时,都应记得人心隔肚皮,尤其是这荒芜之地的——”

他话没说完,跟前便倏地掠过一阵黑影。

有个小姑娘狠狠撞上林浔身侧,匆匆道了声“抱歉”后转身就走,来去都像一阵风,没留下任何痕迹。

天羡子与自家徒弟里最傻白甜的小龙面面相觑。

天羡子:“你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叫什么吗?”

林浔懵懵应答:“那个……话本子男女主人公命中注定的邂逅,猝不及防的相逢?”

天羡子:……

天羡子的表情像个鬼,一字一顿告诉他:“你、钱、袋、没、了。”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藏身于阴影中的女孩握着瘪瘪的鲛纱袋,一边数,一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那群人看上去气度不凡,所用的钱袋也是极尽奢华,理应是修真门派的高阶弟子,为何竟会如此囊中羞涩。

这一袋的石头,还不够买一个装它们的鲛纱袋。

她全神贯注地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响:“哟,已经在数数啦?”

“嗯嗯。”

她乖乖点头,须臾之间意识到不对劲,仓皇回过头去,果然见到似曾相识的面孔。

——之前与钱袋主人对话的青年面露微笑,负着双手俯身看她,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嘴角一勾:“盗走钱财之后应该往远处跑。你过了两个转角就藏起来,岂不是等着被抓包?”

他没再说话,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不可言说的威压,极浅极淡,应是有意克制,却还是压得她心口发颤。

天羡子往后一瞥,把林浔向前一拉。

“这、这位姑娘。”

林浔被猛地拽上前,哪怕心里存了落荒而逃或缄口不言的念头,可一旦望见自己被盗走的钱袋,就觉得心口阵痛。

灵石每被她拿走一颗,他院子里的瓜就枯萎一个,心脏也在被小刀一点点切割。仿佛这姑娘拿着的不是钱袋,而是他的命。

在性命与社恐之间,林浔毅然选择了前者:“这、这是我的钱袋,你能把它……还给我吗?”

姑娘一言不发望着他。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这人脑袋似乎出了点问题。

明明他才是失主,面对她这个小偷,干嘛要用如此客气的口气。

甚至要比这座镇子里,许多人对待她的态度好上许多。

“这么客气做什么!”

贺知洲向前一步迈开腿,本想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但眼见这姑娘面黄肌瘦的模样,话到嘴边立即软了下来:“姑娘,偷窃不好,你若能把钱袋还给师弟,我们定然不会追究。”

他话音落下,本以为对方会乖乖归还钱袋,没想到只听见女孩的一声冷笑:“看你们的模样,也是打算进入天壑的修士?”

她语气不善,想必将他们当作了盗物之徒。

林浔最是厌恶那等不仁不义的行径,哪会愿意被人误会。

正要解释,却见她扬起一个没心没肺的笑:“看你们修为应当不错,不如也带带我呗?我出入天壑多年,要论资历,整个镇子没有谁比我更熟。”

这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居然是个老盗物贼。

小白龙经历了情感的大起大落,颇有种被命运玩弄的心酸感,张着嘴怔然无言。

“我叫陆晚星,你们去平川镇打听一遍,没有不知道我的。”

她似是为了证明,竟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旋即金光一现,手里出现一把长剑。

“看见没?这袋子和这把剑,都是我在大漠找到的,绝对能卖个好价钱——我身上还有更多好东西,你们带上我,绝对不亏。”

虽然温鹤眠存有对天壑的记忆,但毕竟时日已久,加之大漠之中诡谲莫测,若有一名向导,他们的路途会容易许多。

但不应该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

更何况从她的话里听来,这姑娘盗取修士遗物多年,他们一行同为修真之人,对这种忘恩负义的行径心存排斥。

温鹤眠望着剑,低声道:“此剑灵气外溢,多年蒙尘仍有微光,主人应是不俗之辈。”

天羡子敛了眉目,侧眸看他:“我倒觉得……这股剑息似乎有些熟悉。”

“好眼光!”

陆晚星眯着眼睛笑:“我从小就入了大漠,对地形地势、气候变化和出没妖物都了如指掌,要说谁最了解它,我称第二,绝对没人敢要第一。你们不如考虑考虑?”

宁宁好奇道:“出入此地的修士数量不少,你为何偏偏选中我们?”

“天壑中圈和外圈我都去过,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