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有些糊涂了。
她爹平白无故的,突然要找她一道吃饭?
而且这时间,还是挑的一大清早?
他们明明昨夜才见过面,这说起来,不过就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
他有什么事,非得在这个时候见她不可?
太微不相信,她爹寻她只是为了吃一顿饭。
略一思忖,太微站起身来,吩咐长喜给她寻身衣裳来。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派人来请了她,她便不能不去。谁叫他是老子,她是女儿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到了地方后一看,太微才发现,原来她爹约了吃饭的人,不止她一个。
在场的人,还有二姐祁樱。
祁樱来得比她早,现下已是在桌前坐定了。
然而桌上空空荡荡,别说吃的,便是连杯水也没有。
这哪里像是寻人吃饭的样子。
太微四下一看,她爹的人,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她进了门,唤了一声“二姐”。
祁樱闻言抬眼瞥了她一眼,略一颔首,又将目光移开了去。
太微便也不再说话,只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自行落了座。
姐妹俩一贯不怎么亲近,虽在鸣鹤堂天天见面,可说话的次数,寥寥可数。真计较起来,太微和祁茉说过的话,都比同这位二姐的要多上百倍。
祁樱寡言少语,无事绝不多说一个字。
可这一回,久不见祁远章出现后,祁樱忽然开了口:“你可知道父亲为何要见我们?”
太微一愣,笑了一下道:“我猜不透。”
祁樱轻轻“唔”了一声,再次没了声音。
太微问道:“二姐呢?”
祁樱抬起头来:“什么?”
“你呢?你可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叫我们过来陪他用饭。”
“大抵是因为昨夜的事吧。”祁樱道。
太微微微敛目:“昨夜?”
她虽也是这般猜测的,可昨夜她是去给薛怀刃领了路的。
父亲要见她,勉强还算有个由头。
二姐却是为什么?
太微试探着问道:“二姐昨夜碰见了什么事吗?”
祁樱面上淡淡,并没有什么表情,口气也很平淡无常:“去花厅的路上,碰见了几个人。”
太微听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她这是见到了霍临春!
昨夜去花厅的路上,她和白姨娘小七等人就遇上了霍临春。
祁樱到的最晚,霍临春继续往里走,自然有可能碰见她。
正想着,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帘子一扬,先进来的是根拐杖。
随后,才是个浑身花团锦簇的人。
太微定睛一看。
哦,还是换过衣裳的。
把牡丹花换成海棠花的了。
话说你们到底为什么猜父亲大人是重生的…
第085章贼
祁远章走进来,看看她们二人,忽而一笑,咳嗽了声道:“怎地也不叫人摆饭?”
他边说边走,一路“嗒嗒嗒”的,在屋子里响起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地砖是硬的,拐杖也是硬的。
那回响在屋子里的声音,是一声赛过一声的清脆。
太微和祁樱几乎是一起站起了身。
祁远章摆摆手,让她们都坐下:“站起来干什么,坐着坐着。”言罢他扭头往身后看去,扬声大喊:“摆饭摆饭,饿死老子了!”
他半点世家出身的样子也没有,穿的花里胡哨,丝毫不讲究,嘴里说的话,也是这样的粗鄙不堪,实在是俗气得很。
太微重新落了座。
祁远章亦在桌子正前方坐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拐杖随意地往边上一搁,“啪啪”两下拍响了桌面:“磨磨蹭蹭的,还不快一些!”
他扯着嗓子叫唤,像杀鸡似的,外头的人自然听了个清楚。
话音落下没有一会,那安静垂落着的帘子就被人匆匆忙忙地掀开了来。
外头天光大亮,有碎金般的光芒透过珠帘缝隙洒落在地上。
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脚步轻而快地自外走进来。一人摆饭,一人布置碗筷,动作倒迅速。
祁远章自己抓了一双筷子,将人给打发了下去。
父女三人皆不言语,各自吃菜。
他这饭桌上的东西,比起鸣鹤堂的来,是万分朴素。
祁远章吃了半碗清粥。
太微却没有什么胃口。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嘴里的红豆糕。
坐在她对面的祁樱,就更是默不作声,只低头用饭。
祁远章叫了她们来,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真的只是叫她们来陪他用一顿朝食的而已。
直至他碗里空空见了底,他才干咳两声道:“吃饱了吗?”
太微放下筷子,颔首示意:“饱了。”
祁远章便又去看二娘祁樱。
祁樱微微一点头,没有说话。
祁远章也不在乎,只笑了笑道:“饱了就好,饱了就好。”他并不叫人进来收拾碗碟,仍然坐在那,慢条斯理地看了看四周。
忽然,他抓起椅子旁边靠着的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地砖。
太微和祁樱便一齐侧目望向了他。
祁远章打了个哈欠:“你们俩,哪个先说?”
太微一怔,先说?说什么?
祁樱也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祁远章道:“说说昨夜的事,你们二人是如何想的。”
太微猜不透他的用意,见他看着自己,便随口胡诌道:“乱糟糟,怪吓人的。”
深更半夜,突如其来,的确是吓人。祁远章不置可否,将视线落在了二姑娘祁樱身上:“二娘呢,如何想的?”
祁樱神色淡漠地道:“我是如何想的,重要吗?”
祁远章点头道:“若不重要,我问你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慌么?”
“父亲…”祁樱声音里带了一丝叹息,“既是重要,便可惜了。女儿昨夜昏沉沉的,只是瞌睡,什么也没有想过。”
言下之意,昨夜的事,她根本就没有关心过。
祁远章挑眉道:“官兵深夜前来,将靖宁伯府团团围起,你难道便不害怕?”
祁樱笑了一下:“有父亲在家,我怕什么。”
她这话说的轻松自在,仿若脱口而出,又像是蓄谋已久,专门用来敷衍搪塞他的。
祁远章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音:“嗯。”
他这两个女儿,显然都不大想同他说话。
虽然一个说怕,一个说不怕,但话里的意思,听上去却是差不多。
祁远章面上不见端倪,心底里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生作他的女儿,已是她们上辈子造孽了…
祁远章低下头,盯着自己衣裳上的花纹看。
“二娘,你昨夜碰见霍督公的时候,可曾说过话?”
祁樱摇了摇头:“并未交谈。”
祁远章就又喊了一声“小五”,低声问道:“薛指挥使离开的时候,可曾说了什么?”
太微正襟危坐,一副肃容:“没有听清。”
祁远章一愣,抬起头来,挑眉看着太微。
太微道:“风声太大,的确没有听清。”
“小五你…”祁远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半天接不上话。
他语塞,词穷了。
太微抬起一只手,拄在了下巴上,身子一歪,懒懒地道:“不过,听说他们昨夜要抓的人,抓到了。”
她看着父亲,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了母亲昨夜说过的话。
——建阳帝改国称帝后,父亲因为不肯变节,被人斩杀于太和殿中,死状凄惨。
那样的父亲,和她眼前这个活了三十余年,却半点不见正经的爹,可实在是相去甚远。
太微眨了眨眼。
她记忆里的父亲,是被人行刺而亡的。
他死后,建阳帝赏赐了棺椁,言说靖宁伯祁远章,必得风光大葬。
是以他的陪葬,琳琅满目,多得惊人。
他的出殡仪式,繁华鼎盛,简直不像送丧。
太微有些笑不出来,但当着父亲的面,她还是勾起了唇角:“父亲可知道,他们抓的人,是谁?”
她看起来很是天真无邪,不过就是个好奇的寻常少女。
可只有太微自己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凌乱不知真伪。
后几年的事,她记得倒还清楚,可她离家之前的事,除了几桩要命的大事外,旁的她都记不大清了。
究竟哪件事是真的,哪件事是假的。
哪件事是她忘记了,哪件事又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
她迷迷糊糊,分辨不出,就不敢轻易断言。
昨夜那件事,就不像是发生过的。
可要说没有发生过,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万福巷里的确闹腾过几次,但为的什么事,她是一点不知情。
太微看着父亲,她心里是慌的。
祁远章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在发呆:“据闻是个女飞贼。”
听见“贼”字,祁樱似是有些吃惊,一贯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轻声道:“不过是抓贼,竟要那般动静?”
祁远章道:“若是寻常的贼,自然不用。”
“父亲。”太微忽然正了脸色,“您说那贼,是女的?”
腹痛如绞,没有状态,今天只有一更了,我明天再补上…PS1:虽然只有一更,但月底了,我还是要不要脸的求票求票求票嘤嘤嘤…PS2:感谢和你的悄悄话、漠风萧萧的香囊~感谢桃夭呢、木梓1225、钟爱阳、静爷加油、惗丶、蜜儿糖儿、风吹不展黛眉、吾爱夏日长9、沈雪莉、joker3211的平安符~
第086章破庙
祁远章撇了她一眼,眼神略有些古怪:“是女的。”
太微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