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着她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

太微回过神来,连忙将手收回。

薛怀刃贴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可真是胆大泼天啊。”

太微打着哈哈:“哪里哪里…”

她手脚并用,想要从这令人面热的窘境里挣脱出来,可不想她一动,他凑得就更近了。挤开她的双腿,贴到严丝合缝,让她想动都不敢再动。

被他这么一闹,她连手脚都不会放了。

“薛嘉!”

谁知臭不要脸的听到她叫自己名字,不但不松开她,还咬了下她的耳朵。

颤栗登时沿着脊柱攀爬而上,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瞬间席卷淹没了她。

太微慌了:“不许闹!”

“我闹了吗?”薛怀刃不以为意地笑了下,终于往后退去。

太微立时长出一口气。

可没想到一口气尚未出到底,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男人黑亮的眼睛在灯光下露出探究之色。

玩味,又带着两分冷厉和笑意。

只是一眼罢了,为什么其中意味看起来这般复杂…

太微不想和他对视,视线便顺势下移,不料这般一看,耳朵也烧了起来。该死!该死!这混账为什么还不穿衣裳!

她别开了脸:“你倒是把衣裳穿了。”

薛怀刃慢条斯理地捡起一旁的衣裳:“人生来就是赤条条的,穿不穿衣裳有什么分别。”

什么歪理!

太微不是没见过他不穿衣裳的样子,可见过归见过,如今再见,还是面热得紧。

她把脸转回来,想看看他穿好了不曾。

不想这混蛋把衣服一丢,又泡回水里去了,嘴里还要叹气:“水凉了。”

太微眉头一蹙,心道今晚想看不想看的反正全看过了,当下就想溜。

然而她才要走,就听见薛怀刃在身后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祁姑娘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太微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耳朵:“什么地方,自然是你的地方。”

薛怀刃姿势闲适地倚靠着,闻言看了一眼窗。

窗扇半开,没有关上。

太微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叹口气去把窗关了:“我错了。”

少女的声音一旦放轻,便娇娇软软像是最甜的糖。

“我本以为守卫森严,我一定溜不进来,没想到轻而易举便进来了。”

她站在灯光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早知这般,我就不来寻你了。”

薛怀刃看着她:“你就胡说八道吧。”

他的府邸,有多少守卫,能防得住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有数。

不过他看着她,眉目间的冷峻便一点点如积雪消融,渐渐化成了春水。

只是口气还是冷的。

不笑的时候,便一点温度也没有。

他不问她怎么溜进来的,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只不咸不淡地道:“你三更半夜不睡,想必是因为白日访客十分叫人喜欢,让你一见便精神抖擞到了这个时辰。”

太微一听明白过来,他果然知道慕容家的人来靖宁伯府拜访的事。

她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望向他。

“薛指挥使这话酸的,莫不是呷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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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拈酸

薛怀刃薄唇微抿,看着她没有作声。

像是默认。

太微眼里便带上了笑意。

她寻了把椅子拖过来,神色放松地坐下道:“我同慕容舒的婚约,原就不可能成。”即便祁家不退亲,他早晚也会因为爱上别人而不愿意娶她。

两个陌生人,谈什么都不好谈感情。

他不想娶她,不是什么罪过,顶多算他个不讲信用不守约罢了。可他挑的退亲时机,实在令人心寒。早一步,晚一步,她都可以笑笑便忘了,但他偏偏要赶在她丧父的当口来退亲。

说他一句落井下石也不为过。

是以,太微今世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更不必说嫁给他。

她上身微微前倾,口中慢慢悠悠地道:“用不了一个月,这纸婚约便不复存在,我和慕容舒,也再不必相识了。”

想想还有些痛快。

赶在慕容舒前头把亲事退了,慕容家的人一定会恼火吧?

思及此,小人祁太微心内酣畅,面上也跟着微笑起来。

她抱膝坐在椅子上,笑得眉眼弯弯。

对面的薛怀刃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慕容舒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松松垮垮披了件衣裳朝她走过来:“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英俊还是丑陋,风趣还是无趣,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太微想了想:“他风趣不风趣我不知道,但他英俊不英俊,我很清楚。”

慕容家当年那桩惨祸,旧时襄国人哪有不知道的。

慕容舒虽然侥幸逃生,但毁了半张脸,同“英俊”二字是如何也扯不上关系了。

她一个庸人,自然喜欢好看的皮相。

可皮相这东西,说重要很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有些人面孔再英俊,也仍是丑陋之辈,而有些人样貌平平甚至不端正,也十足得英俊美丽。

人英俊还是丑陋,哪是只看皮相的。

太微望着薛怀刃的眼睛,缓缓道:“他远在洛邑,我就是好奇也见不着人,何况我既没打算嫁给他,好奇又能怎样。”

“若是…他人在京中呢?”薛怀刃俯身靠近她,一张脸凑上前,二人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太微往后靠了靠:“他怎么会来京里。”

传闻慕容舒受伤以后便不爱出门,这京城距离洛邑虽不算天涯海角,但上京一趟,也算长途跋涉。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来京里。

更何况,便是当年退婚,他也并未亲身出现。

薛怀刃的假设,根本不能成立。

太微不以为然,继续往后靠去。

后背终于贴到了椅背上。

薛怀刃这时却直起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这倒是你失算了。”

太微听他口气古怪,脸色微变:“哦?难道你派人去查了他的行踪?”

薛怀刃冷笑了声:“怎么,还不许我查了?”

太微从他话里听出了酸味,只觉好玩:“这般说来,你方才问的那句话,不单单只是…”

“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京城。”

薛怀刃打断了她的话,又道:“不来便罢,他既来了,想必会去靖宁伯府见一见他的未婚妻。”

说到“未婚妻”三个字,空气里的醋味明显更重了。

太微憋着笑,生怕笑出声音来再惊动外头的无邪和斩厄:“他若真来了倒是省事,当场便将婚事退了即可。”

可说完笑罢,她忽然觉得不对。

薛怀刃的话没有错。

慕容舒往日远在洛邑便算了,如今真到了京城,身为靖宁伯府的未来姑爷,上门拜访一下长辈总是要的。

但太微的记忆里,并没有过这样的事。

直至退婚,她都没有见过慕容舒。

慕容舒住到洛邑以后,也从未来过祁家。

因此不但她没有见过他,祁家旁的人亦不曾见过。

他那个时候,并没有来过京城——

事情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她所掌握的那些未来,在三娘死后,偏差得更多了。

太微面上笑意渐渐淡去。

慕容舒此番入京,为的是什么?

慕容四爷,又是否同他一道来了京城?

难道是洛邑不行了吗?

如今的大昭天下,同襄国时大为不同,一切都难说。倘若慕容氏失去了洛邑的掌控权,那局势又该变动了。

她爹如今是红人,多多少少算块肉。

她和慕容舒的婚约,保不齐没有她想得那般容易退。

再说她爹,嘴上说着要留她继承家业,可主意、打算、准备…皆离成事还差着一截。他的打算,是随时随地可以更改的东西。

太微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

薛怀刃也看出了不对劲。

“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慕容舒这个时候进京,有何目的…”太微轻声说着,近乎呢喃,“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古怪。”

薛怀刃皱了下眉:“哪里古怪?”

太微抬眼看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觉得古怪,是因为她经历过的人生里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可这样的理由,对不曾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来说,哪里站得住脚。

她的秘密,说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比国师日思夜想试图寻找仙人的念头,还要像胡诌。

她不能老实告诉薛怀刃。

于是信口编了瞎话:“年关将近,哪有这种时候离家的人。他这会儿上京,不古怪吗?”

…但这话听起来实在太瞎。

薛怀刃半点不信:“你只想到了这一点?”

他语气像是发问,眼神却很笃定。

太微无处可藏,感觉自己转眼便要被识破。

然则她心里又很清楚,只要她不说,他绝对不可能真的看透。

哪怕察觉了表象,也猜不到内里情境。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

薛怀刃原地踱步,走着走着,慢慢绕到了她背后。

身子不动的情况下,人的脑袋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向后转,生在脸上的眼睛就看不到身后发生的事。

因而背后便成了空门,天然得让人紧张。

太微后背抵着椅子,仍觉得没着没落。

他一走到自己身后,她便下意识想要转身去看。

可不等她动作,他的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肩膀。

下巴轻轻靠过去,靠到了她头上。

“祁太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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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摇摇欲坠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最亲昵的耳语。

太微一颗心悬在天上,被风吹得来回摆动,摇摇欲坠。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