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如松没有。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季如松和季如柏对她的付出是有目的,但那些付出也不等同于虚情假意。

小时候,学校里有同学嘲笑过她没有爸爸妈妈,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野孩子,她生生被气哭了,只得和季如松告状。

季如松知道了,二话没说就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回来,找学校领导谈话。

放学将她领回去时,季如松还给她买冰激凌,边牵着她的手往大院方向走,边耐心哄道:“小舒是季家的小公主,怎么会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野孩子呢,下次再有人胡说,你还是要记得告诉伯伯,伯伯帮你去抓坏人,好不好?”

大人刻意放慢的脚步和窄窄的胡同早已泛黄,此刻想起,历历种种却仍清晰如昨。

她的鼻子忽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过了很久,她对着电话那头哽咽道:“伯伯,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我很难受,我现在很难受。”

她不能去想岑森和李文音在一起的画面,也不敢去深想李文音说的那些话,更无法说服自己,她只是在气岑森打她的脸而已。

明明只是联姻,可倏然间多了别的东西,利益也变得不纯粹。

傍晚的夕阳像流质咸鸭蛋黄,橘里透红。

季如松站在窗前,也忽然沉默。

他记得,季明舒父母双亡被送回季家老宅,也是在这样一个黄昏时分。

那时小姑娘像个小小的粉团子,穿蓬蓬的公主裙,手里抱了只漂亮洋娃娃,还不谙世事。

小姑娘见到他便笑弯了眼,阿姨教她喊“伯伯”,她蹦出口,却变成了好笑的“萝卜卜”。

那光景,季老爷子还在,他也才刚接手华电部分业务,年轻气盛的,对亲弟弟留下的小女儿也是打心眼里疼爱。

不像如今,千帆过尽,什么感情都淡。说来也是奇怪,这人年纪越长,竟变得越来越身不由己。

他扶着窗前栏杆,声音也逐渐缓了下来,“小舒,伯伯不是想要逼你,只是希望,你能稍微为季家考虑一下。现在你情绪不好,伯伯也不多说,你可以冷静一点,和阿森好好谈谈。”

季明舒双手环抱着双腿,脑袋埋进臂弯,久久没有出声。

季如松叹气,自行挂断了电话-

岑森回到明水公馆时已是晚上九点,明日大约不是晴天,夜空中没有半颗星子。

二楼主卧的房门没关,衣帽间也开着灯,门口摆了两个印着老花标识的行李箱。

岑森神情如常,走近衣帽间,看着正蹲在里头收拾行李的季明舒,淡声问了句,“你想去哪?”

季明舒背脊一僵,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柏萃天华?”

“你二伯刚给我打过电话,他觉得,你需要在家好好冷静一下。”

柏萃天华的房子是季如柏送的,比之季如松,季如柏的心向来要更硬几分。

季明舒听明白这意思,倏然起身,转头盯了岑森几秒,行李也不收拾了,提起门口的箱子就想往外走。

岑森却忽然伸手,将人一把拦住。

“你想干什么。”

季明舒垂下眼睑,声音偏冷。

岑森深深睇她一眼,“季明舒,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两人错着一个身位,停在擦肩而过被拦的姿势上一动未动。

长途疲累,岑森的声音低沉嘶哑,还带着些许说不上来的烦闷。

“李文音的电影,不是我批的投资,我也没有想过打你的脸。你发脾气前,其实可以先问我一句。我不是每一次都可以放下手中所有事情,回来处理你一时不高兴的大小姐脾气。”

听到后半句,季明舒忽然想笑,“你现在觉得我是一时不高兴在闹脾气,对吗?”

她松开行李箱,抬眼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扬声质问道:“你说李文音的电影不是你批的投资,那君逸给她的电影投资是不是事实?”

岑森神情冷淡,没接话。

“那就是事实了?”

季明舒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气得生疼,她声音越来越高,语速也越来越快,“你的公司,投资你初恋情人拍来纪念你们纯洁爱情的电影,你现在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情,甚至你现在知情了也没有阻止的权利?岑森,你二十七了,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只懂工作不懂人情世故连这么基本的避嫌都不懂吗?!”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通过陈局牵线找到君逸投资,陈局和我爸是老相识,不好拂他面子,所以我让她从旗下的投资公司走正常评估流程。”

岑森自认已经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解释也很客观,“她能拿到这笔投资,是因为做评估的团队觉得,她的电影能够得到比投资更高的回报,最后投不投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季明舒怒极反笑,越往下说,声音也变得愈加颤抖愈加哽咽,“你是要告诉我你手下的人这么不会看眼色吗?你如果有任何避嫌的表现他们会看不出主动规避吗?!”

她又点点头,“好,我不跟你追究这些,那你现在知道她拿到了君逸的投资,知道了她要拍什么东西,你现在就打电话让集团取消投资,你现在打电话封杀这部电影!”

“季明舒,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岑森声音很沉,攥住她想要挣脱的手。

季明舒看他,毫无预兆地,泪珠忽然滚落。

她用力挣开岑森的禁锢,用手背擦了擦脸,可眼泪成串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完。

岑森心底涌上一种说不上的躁意。

终于擦干净眼泪,季明舒又继续道:“我现在很冷静,你现在是不肯对吗?还是你要说你办不到?君逸的岑总,京建的岑总,你要封杀一部还没开始拍的电影真的很难吗?你到底是办不到还是不愿意去办!你不愿意我们就离婚吧,我受够了,也是真的和你过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季明舒已经接近歇斯底里。

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她不愿触及的情绪,全都在此刻控制不住地往外倾泻。

她满面泪水,肩膀和手指都在颤抖。

没错。

她季明舒就是个恶毒女配。

她就是喜欢岑森很多年就是不愿面对真实情绪就是不愿承认。

她就是嫉妒,嫉妒李文音从小就拿了灰姑娘逆袭大女主的剧本,嫉妒李文音明明长相身材家世什么都不如她却得到过岑森的心并且只要再次出现岑森就会对她动恻隐之心,而她季明舒,嫁给岑森三年岑森就是不喜欢她而且永远也不会喜欢她!

其实如果只是商业联姻,她也可以欺骗自己可以装聋作哑的,可为什么一定要是李文音呢?他是不是没有一秒钟考虑过她的感受?他明明知道她和李文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闹了。”

听到季明舒说出让他封杀李文音,不封杀就离婚的言论,岑森只觉得她这会有些不可理喻。

“我没有闹。岑森,我是认真的,我们离婚吧。”

她一根根掰开岑森的手指,声音破碎断续,还有着脱力后的平静。

她绝对不允许这场可笑的婚姻还要被李文音这位阴魂不散的前任剥掉最后一丝尊严,岑森可以不喜欢她,可以不爱她,但是不可以和她保持着婚姻状态但是和李文音藕断丝连,绝对不可以。

岑森只觉太阳穴突突起跳,心里燥意愈发明显,一些不愿挑明的话,不知怎的,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离婚?你三番五次把离婚挂在嘴边,是真的觉得离婚之后会过得比现在舒服吗?季明舒,你离开我还可以做什么。”

“你扪心自问,离了婚季家的人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你圈子里的人还有几个愿意做你陪衬,你不是小孩了,说话做事都要为自己负责任。”

季明舒闭了闭眼,“是,我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就是一只被你养着的金丝雀,所以你也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从来没有看得起过我,不止是你,你的朋友,我的家人,他们都觉得我离了你就是个废物!”

“我是不如李文音,我没有她有才华也没有她不要脸,分手了还要打着怀念曾经的旗号纠缠前任!更没有她的好本事还真能让你这位前任打着妻子的脸去成全她的梦想!所以现在我想飞出去了可以吗?我就是飞出去立马被雷劈死也不关你的事!你给我让开!”

季明舒用力推开岑森,这次连行李箱都不拿就想往外走。

既然岑森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那这些东西她就不必恬不知耻还打包带走了。

可她还没走出房门,岑森就忽然从她身后攥住她的手腕,一路扯着她将她整个人往床上一扔。

他松了松领带,面上有一层薄薄戾气。

他倾身覆上季明舒,将她两只细细的手腕扭到身后紧紧箍住,另一只手则是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接受自己的亲吻。

他很少吻得这么急,这么烈,也并没有细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想要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季明舒刚刚哭过,眼睛红红的,略有些肿,眼周和脸蛋上都是咸咸涩涩的味道。

岑森从她的唇吻上她的眉眼,又到耳垂,脖颈,锁骨,像是在她身上一簇一簇地燃着火。

最开始被扔上床的那大半分钟,季明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亲吻。

情绪大起大落,哭过之后脑仁都还在钝钝生疼,一直到岑森开始解她衣扣,她才开始挣扎。

“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变态!”

她的手被控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腿脚的踢打也平直而又无力。

等岑森再次吻上她的唇,她才找到机会狠狠咬他一口,一时间,两人口中都有铁锈味道蔓延。

岑森被这么一咬,好像清醒不少,心底那股燥郁也慢慢消散。

他撑在季明舒的腰侧,指腹缓缓从流血的下唇上划过,眼睛一直盯着季明舒,一寸寸地仔细打量着,好像在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半晌,他起了身,站在床侧慢条斯理整理着领口,目光也变得沉静。

“我和你伯伯一样,都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你就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季明舒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没等她起身,岑森就走出了卧室,“砰”地一声带关房门,并将其反锁。

她怔了三秒,鞋都没穿就上前拧门。

真锁了。

岑森把她给反锁在这间卧室里了?!

季明舒站在门口,感觉脑子像是要爆|炸了般,思绪完全跟不上事情的发展。

岑森为什么不让她走。

是觉得她这样走了让李文音背上小三罪名太过委屈?或者他是想等三堂会审完让季家把这些年她花掉的钱先清算一遍?

真是太荒谬了,二十一世纪还有人吵架吵不过就把老婆反锁在房间里,这是囚禁吗?-

从房间里出来,岑森就站在楼梯口,半晌没动。他闭着眼,回想刚刚自己做的一系列事情,好像也完全找不出什么逻辑。

他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让季明舒离开。

好像所有失控都是从季明舒说“离婚”二字开始。

从在星城,从上飞机,从这一路一言不发回家。

他揉了揉眉骨,打电话给周佳恒,“李文音的电影,君逸无理由撤资。你再另外找一下李文音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十分钟后,他拨出周佳恒发来的那一串陌生数字。

“喂,你好。”

“我是岑森。”

他开门见山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又再次响起那把温柔嗓,“噢,你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明舒……和你说了什么。”

“李小姐,我和你交往过三个月,而这一段已经过去将近十年,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拍出一部电影作为纪念。”

李文音一怔,又轻笑道:“现在电影都需要一些宣传手段,观众不会为没有故事的电影买单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暴露你的身份,我也并没有想要破坏你和明舒之间的感情……如果有的话。”

岑森声音冷淡,“这些我不感兴趣,我打这个电话也只是想通知你一声,你可以继续拍,但我太太和我,都不喜欢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拿来消费,所以,我不能保证李小姐的电影能顺顺利利上映。”

说完,他径直撂断了电话。

第四十章

天气预报实时更新, 明日帝都暴雨, 气温将骤降至8-10c,请市民注意保暖,安全出行。

明天才气温骤降, 夜里先起了端倪。

明水湖上泛起片片涟漪, 屋外落叶被深秋夜风卷起, 在彻夜暖黄通明的路灯映衬下, 有种朦胧萧瑟的美感。

岑森整夜没回卧室,也没去客房休息。

给李文音打完那通电话,他就靠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眼假寐。

南面四格窗半开半掩, 夜里寥落的风往里轻送,树叶窸窣的声响也在耳边摩挲,细细听,还能听到低低虫鸣。

至始至终,楼上都很安静。

季明舒没有绝望哭喊, 愤怒叫骂, 也没踢门踹门, 徒劳挣扎。

她太累了。

哭过之后,脑袋变得很重,像是沉甸甸地积着一团浆糊,一动就不停摇晃。

太阳穴突突起跳, 嘴唇、脖颈、脸颊,也有挥之不去的被狠狠亲吻过的触感, 好像仍有岑森的唇上余温。

她蜷缩在床尾的位置,怀里抱着枕头闷脸。

其实她原本是想缓一缓,平复下今日情绪的大起大落,没成想她抱着枕头,就这么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整夜,她都在梦李文音。

李文音爸爸是季家的司机,和季明舒父母一起,葬身于外出秀恩爱途中的意外车祸。

李文音爸爸走后,季家体恤他家中只剩遗孀孤女,给了笔丰厚的补偿金。

可李文音妈妈没要,直言自己丈夫的死是场工作途中的意外,季家没有对不起他,她们母女也没有理由接受这笔巨额补偿。

如果是出于人情心有歉疚,她更希望季家能为她提供一个工作岗位,让她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取生活来源。

她都这么说了,季家自然是满口答应。

所以后来,她顺理成章带着李文音住进了季家,成为了季老太太的专职保姆,还踏着季家这块跳板,找到了远胜她丈夫的下家。

那会儿她们母女到季家后,季家上下事事照拂。李文音到了上学的年纪,甚至还让她跟着大院里的小孩一起去念子弟学校。

不论季家是真心歉疚还是不想落下寡恩的名声,李文音的人生都的的确确因为季家有了质的改变。

幼时季明舒和她争吵,被激得口不择言,曾气鼓鼓地指着她骂,“你不过就是个保姆的女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不巧被季老太太听见,挨了好一顿骂,还被打了下手板心。

季明舒那时就好生气好生气,明明她没招没惹,是李文音先跑来讥讽她,说这么大人还玩洋娃娃也不害臊,可最后挨骂挨罚的都是她!

这样的事情小时候还发生过很多次。

在学校发生冲突,老师碍于她是季家姑娘,不好明面上多加责骂,但暗地里总是偏向于李文音。

季明舒吃多了闷亏,也学聪明不少,慢慢地,不会再轻易受到李文音激怒。

而且到了初高中,大家没有小时候那么纯粹,也会更多地关注家世出身家庭背景。

在这一点上,季明舒有天然优势,有时候不用她多加解释,就有一批人会自觉地站在她这一边。

可初高中的李文音仍旧阴魂不散。

季明舒和室友改短校服裙,第二天就能被刚好换班值勤的李文音抓住扣分;

季明舒不爱运动,跑步龟速,李文音就能超她一圈并在超过时对她不屑轻笑;

季明舒和朋友说高二的某位学长长得还蛮帅气,没过几天李文音就能和那学长说说笑笑,一起去食堂吃饭,讨论高年级题目……

诸此种种,在季明舒的梦里依旧清晰如昨。

梦中场景变幻起来光怪陆离,后半段,李文音身边还多了岑森。

她好像是以一种不存在的第三人视角,全程看着和李文音和岑森。

看着他们在学校旁边的夜市上手牵着手;看着岑森温柔地揉着李文音的头发,唇角带笑。

就是这样透明漂浮着旁观,她也感受到了细细密密的酸涩-

岑森不知道季明舒梦到了什么,只见她睡在床尾,身体蜷缩成小小的虾米,眉头紧皱,手里还攥着枕头,攥得很紧很紧。

他没开房里的灯,也没发出任何响动,就着窗外朦胧浅淡的月光,将季明舒抱至床头躺好,又将她伸展在外的手臂轻轻塞入被窝。

做完这些,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垂眸打量季明舒的睡颜。

心底有些想要伸手触碰的**,可不知为何,他的手停在床侧,始终没有抬起。

坐了半晌,他又起身,给季明舒掖了掖被角,而后无声地退出房间。

凌晨三点,夜风收歇。

窗台边,秋海棠未眠-

次日一早起床,季明舒觉得眼睛酸酸胀胀的,上手一摸,还能感觉到眼皮微肿,有细微的刺痛。

床头手机处于静音状态,但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会时不时地因为新消息进来而亮起屏幕。

其实情绪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昨晚歇斯底里哭闹一场,醒来后,她心里空空荡荡的,想起梦里场景,什么**都很浅淡。

在床上呆坐半晌,她起身去浴室简单洗漱。

等洗漱完,她又走回床边,拿起手机扫了眼。

微信里消息太多太多,相熟的不相熟的,安慰的试探的,一个都没落下。

她往下划拉着没翻到尽头,又往上回翻,看到谷开阳和蒋纯跟她同仇敌忾辱骂李文音还有给她出主意的消息,心底不由一暖。

谷开阳并不知道她对岑森心绪的变化,以为她只是因为被岑森和李文音打了脸,发着火不痛快,还自制了张表情包:【舒宝别怂就是干.jpg】

谷开阳:【你们圈子在传你要离婚?!绝对不行,爸爸不允许!哪能就这么便宜那狗男人和小bitch!】

谷开阳:【他爷爷奶奶不是很喜欢你吗?你今天就跑他爷爷奶奶面前去哭唧唧!他爷爷奶奶肯定会出面替你把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谷开阳:【和这种不要脸的小白莲搅和在一起简直就是有辱斯文!你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开开心心出去旅个游多好!】

……

她一条条看完,唇角稍弯,给谷开阳和蒋纯发了条消息:【我没事。】

这条消息发完,她指尖忽地一顿,下意识扫了眼床头。

不对,昨晚她是直接睡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的,而且她还是横着蜷缩在床尾,根本没有起床时这么规矩。

不知想到什么,季明舒放下手机,走到卧室门口,拧了拧房门。

不同于昨夜拧门时不管用多大的气力都毫无动静,她只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幸好岑森还没变态到真要把她锁在家里。

她悄悄往外探了探脑袋。

外面好像没人?

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往下,屋外雨声淅淅沥沥。

中岛台的方向有隐隐约约的粥香,季明舒走过去,才发现小砂锅里温着粥,是皮蛋瘦肉。

她有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这会不禁拿起小勺舀了两口。

她动作很快,喝完又立马放下勺子向四周张望,等确认没人,才揭开盖子继续舀粥。

虽然还没喝饱,但她很克制,只喝了浅浅一层,勺子洗干净放回原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变动。

手机这会还在不停地进消息,她仔仔细细看了遍,没有岑森的,短信箱也没有。

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通了随便她去哪吗?

那这粥就是道别粥…?

季明舒在客厅坐了会,脑子里还在想昨天的事情。

可事太多,一件件压过来,还矛盾重重,她也理不清头绪。

她脑子里有道很清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犯贱,不要去想昨晚岑森突如其来的吻,更不要去深想自己为什么会躺回床头。

很多事其实不过是他顺手为之,最多有些恻隐怜悯,谁在意了,多加解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自作多情的笑话。

自作多情不是什么好习惯,毕竟人家反手就能给你来上一记响亮耳光教你清醒清醒好好做人。

昨晚教的还不够吗?

那些脱口而出的话,不正是他心中所想。

记起这些,季明舒忽然觉得屋里空气逼仄又压抑。

她什么都没拿,就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