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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吁了一声,马儿乖乖地停了下来。

我没有下车,因为我根本没有下车的力气。人牙子看着我,带了一些怜悯道,“这可怜见的。”她把我抱了下来,边抱边皱眉头,“你比一张纸重不了多少。”

这是我两年来听到的最暖人心的话!我咬咬牙,忍住了泪水。

我看见了路边的一个小饭馆,一些人围在桌子边吃着大碗的汤面,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人牙子看了看我,问:“饿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人牙子对老板娘叫道:“一碗阳春面!”

阳春面!我似乎看到了百花盛开的春天!

面上来了,黄澄澄的汤,上面浮着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的。我顾不了滚烫的热汤,拿起筷子,面条仿佛自动往我的嘴里流了进去,片刻,连汤带面,全进了我的肚子。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面条!后来我吃了很多山珍海味,可再也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面了。我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小饭馆、这些食客、满身油腻的老板娘、身边的行人、坐在对面的人牙子、路边的马车、初冬的寒气、阳春面的香味。

人牙子看着我吃面,简直惊呆了的样子,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的瓶口。

我吃饱了,记起刚才人牙子对车夫说在这儿歇歇,就问:“我们去哪儿?”

人牙子告诉我,“洛阳城。”

洛阳城。

好遥远好陌生的名字。

对我来说,是跟天宫差不多遥远的名字,我的人生和这个城市正在慢慢靠拢。

我们又上了马车。嘚嘚嘚地向前走。

我坐在车上,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在洛阳城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忽然要被命运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我感到了蚀骨的恐惧。

人牙子开始跟我说话了,“你叫步飞烟?”

我点点头。

她看了看我怀中的琵琶,伸过手来想摸摸,我飞快地闪到一边,我不想让人牙子碰我娘亲留下来的东西,她讪讪地问我:“你会弹琵琶?”

我摇摇头。

“你想不想学弹琵琶?”

我的眼睛亮了,随即又暗了,我不知道娘亲让不让我弹琵琶,她说过,这辈子都不许我动琵琶,可是,娘亲却把琵琶交给了我,也许,娘亲又改变主意了。我想起了娘亲,悲不自胜,可我还是咬住了牙,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许掉眼泪了。

步非烟传奇之温柔坊 第五章(2)

人牙子好像在想着什么似的,不跟我说话了。

我默默地抱着琵琶,就像抱住了我不可知的未来。

步非烟传奇之温柔坊 第六章(1)

洛阳城比我想象的要繁荣十倍。

我们从东郭进城,我抬头看了看城门,上面写着三个很大的字:建春门,沿着笔直宽阔的建春门大街,马车一直向西奔去,我坐在马车右边,一路留意着经过的地方,我看到了怀仁坊,绥福坊,永太坊,然后到了一个很大的市场,人牙子告诉我,这是南市。

那么多的楼阁,那么多的店铺,店里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酒楼和客栈的伙计站在门前招揽客人,满脸堆着笑容,好像全天下没有比他们更高兴的人了,街上的行人多极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穿戴体面的有钱人,也有衣衫褴褛的行乞者,还有些长得很高大的,金发碧眼的人,人牙子告诉我,这些是胡人和西洋来的商人。

高大的马车,漂亮的轿子到处都是。

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我觉得自己更孤单了。

过了热闹至极的南市,我们又经过了思顺坊。每个里坊的坊门里,都很热闹。

过了思顺坊,马车从一个里坊高大的坊门走了进去,我看到了坊门上的名字:温柔。这个坊名叫温柔。

温柔坊的大街上到处是美丽的朱漆楼阁,一幢挨着一幢,比刚才看到的楼房都要漂亮。

人牙子让马车停在一座高大的楼阁前,楼上有高高飞起的像鸟儿展开翅膀一样的飞檐,我打量着这座楼,惊叹着它的富丽。大门是朱红色的,门上悬着红灯笼。我仰起头,这楼有三层,楼上的栏杆都雕着精美的花鸟山水,楼上有些穿戴漂亮长得也漂亮的男男女女正朝下看着,谈笑着,好像他们的生活就只是看街景,说说笑笑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人牙子要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这就是赵象哥哥所说的青楼?可这楼房的颜色明明是红色的呀。

人牙子向我招了招手,我抱着琵琶,拿着包袱,跳了下去。我走到门口,仰起头,看到了朱门上的三个大字:“牡丹亭”。

“飞烟,以后你就在这里学弹琵琶了,喜欢不喜欢?”人牙子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为什么买我的人不让我干活,还让我学弹琵琶?我觉得十分不解,可又不想问那笑成一朵花儿似的人牙子。我想,我问她,她也不会告诉我实话的。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娘亲不让我动琵琶,我偏偏动了,所以,命中注定,我要和琵琶结下不解之缘,这辈子都要和琵琶做伴了。我到底喜欢不喜欢一辈子和琵琶做伴呢,我问着自己,我在心里摇摇头,我不知道。

人牙子带着我走进门去,她朝守在门口的一个高大的男人点点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就熟门熟路地领着我穿过楼下华丽得让人头晕目眩的大厅,拐了几道弯,走到一个房间门口。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站在门口,笑道:“吕大娘来了。”我这才知道这个人牙子姓吕。

吕大娘也对小姑娘笑笑,“非雾姑娘,今天怎么是你在这儿,韩夫人在吗?”

她叫非雾,很好听的名字,她长得可真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这么温柔的姐姐。

“我是临时被抓来当差的。”非雾笑笑,“韩夫人正等着你呢,你都迟来了一天了。”

“路上耽搁了,非雾姑娘,就烦你通报一声吧。”吕大娘笑嘻嘻的样子很和蔼。

非雾推门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对吕大娘说道:“韩夫人让你进去呢。”

我跟着吕大娘走进房间,这房间真大,花团锦簇的让我看都看不过来,珍珠缀的帘,轻雾一样的窗纱和帐幔,墙上有美丽的画,雕花的桌子和椅子,很大很漂亮的花瓶到处都是,一个同房间一样花团锦簇的中年女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她跟吕大娘的年纪相仿,不过比吕大娘略瘦些,她穿着有大朵粉红牡丹图案的大袖襦,系着粉黄长裙,半袒着白皙高耸的胸,披着有镂空图案的锦帛,两个小丫鬟在她身后侍候着,她的身上有一种雍容和轻佻相结合的奇怪气质。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可既然吕大娘叫她夫人,她就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我看了看她的脸,心里猜想着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是个倾城的美人儿,可现在这个美人儿迟暮了,脸上虽然还看不到皱纹,可是皮肉已经开始有些松弛了,呈现出要往下掉的趋势,可依然很美,那是一种凛冽而慵懒的美。

步非烟传奇之温柔坊 第六章(2)

“韩夫人——”吕大娘想解释一下她为什么迟了一天。

“人给我带来了吗?”韩夫人却不想听她的解释,拖长了声音问道。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却有一种慑人的威严。我看见她挥动的手上戴了三颗很大的宝石戒指,宝石的光芒刺了一下我的眼睛。

“带来了,请韩夫人过过目。”吕大娘把我向前推了推,我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韩夫人的眼睛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我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全被剥光了似的,浑身不自在,这才意识到,原来韩夫人就是我的买主,大概就是这牡丹亭的主人。

韩夫人收回目光,又用拖长了的声音道:“长得倒还算不差,可这么矮,真的有十岁了吗?”

“是十岁,韩夫人,我骗谁也不敢骗您老人家啊。”吕大娘的一张嘴恨不得抹上蜜儿。

韩夫人瞥了一眼我怀里的琵琶,“她会弹琵琶?”

“回夫人的话,她还不会,可看样子很喜欢琵琶,这琵琶是她娘留下的,有其母必有其女,我敢打保票,只要好好调教调教,她一定给牡丹亭挣回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

“过来!”韩夫人没搭吕大娘的腔,而是转头对我说。

我慢慢地走过去。我的第一直觉就不喜欢这个韩夫人,我甚至希望她不要买下我。

“伸出手来。”韩夫人命道。

“放下琵琶,把手给韩夫人看看。”吕大娘在旁边帮着腔。

我轻轻地放下琵琶,把双手伸出来,放在韩夫人眼皮底下。

韩夫人看了看,皱起柳叶儿似的眉毛,道:“怎么是一双做过粗活的手。”

吕大娘赔着笑脸,“这孩子命苦,父母双亡,在舅舅家,被舅娘虐待,你瞧这手,虽然长了茧子,可等这茧子一掉,就是一双弹琵琶的好手,手指纤细、灵巧,又长。”

我听了一阵难过,我从小就不知道父亲是谁,何来的父母双亡?

“认识字吗?”韩夫人问。

“认识认识,能认识不少字呢,再调教调教,说不定就一个鱼玄机那样的才女呢。”吕大娘在路上曾经问过我,我告诉她我认识一些字,不过可能不太记得了。

“好吧,就相信你一次,你让非雾姑娘把她送到樊姑娘那儿去,然后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吧。”韩夫人终于点了点头。

一百两银子!我只是她一两五钱的银子买下来的,如果被我舅娘知道我值这么多银子,不知道她有多么痛心疾首呢,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象着舅娘呼天抢地的样子。

吕大娘乐得眼睛立即眯成了一道缝儿,对韩夫人千恩万谢的,正要领我出去。

忽然韩夫人叫了一声,“慢着。”

吕大娘的脸微微变白了,她一定是害怕到手的银子又长了翅膀飞走,她僵硬地站住了,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向韩夫人,“夫人,这…”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韩夫人问道。

“步飞烟。”吕大娘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笑眯眯的。

“是‘飞天’的‘飞’吧?”韩夫人说,“正好,这一拨儿的姑娘都带个‘是非’的‘非’,步字去掉,就让她改名叫非烟吧。”

“快谢谢韩夫人。”吕大娘捅捅我。

我不出声,她改了我娘给我取的名字,我为什么还得谢谢她?

“你这倔孩子。”吕大娘嘟囔了一句,笑着对韩夫人说,“那我们先下去了。”

韩夫人懒洋洋地挥挥手,吕大娘领着我退了出来。

那个非雾还在门口,她对我笑笑,我也不由得对她笑笑,不由得感到这个地方也因为非雾的笑变得可爱些了。

吕大娘把我交给非雾,乐得满身都是笑脸,颤动着满身的肉,一颠一颠地去账房领那一百两白花花的大银锭子去了。

步非烟传奇之温柔坊 第七章(1)

“你叫非烟,我叫非雾,我们会成为好姐妹的。”非雾对我说。

她这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我再对她笑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非雾带着我来到后院,在迷宫似的后院里曲曲折折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问我些闲话,我很久不说话了,一开口就觉得生涩,几乎忘了怎么运用我的舌头了,说了一会儿方才流利了些。我不禁想,如果我再在舅舅家待几年,也许就变成哑巴了。

非雾告诉我她今年十二岁,父母双亡,一个远房亲戚照顾了她几年,一年前,那个远房亲戚死了以后,她就被那家人卖到了牡丹亭,牡丹亭是一个乐伎馆。

我不知道什么叫乐伎馆。

非雾告诉我,乐伎馆就是女孩学习乐器的地方,每个女孩子都会学一种乐器,学会了,就在牡丹亭弹奏给一些有钱来消遣的人听,也会被派出去,到大户人家的家宴上弹奏,或者到酒楼画舫上弹奏,为牡丹亭赚得白花花的银子。

“那你学的是什么?”我问她。

“琵琶。”非雾笑笑,看看我怀中的琵琶,“我猜你也是学琵琶的。”

我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现在一点儿也不会。”

“你很快就能学会了。”非雾安慰我。

正说着,我听到一阵美妙的音乐声,铮铮琮琮地响着,我们顺着乐声,来到了一个很幽静的房间门口,非雾敲了敲门,门里传出一个悦耳的女人声音,“进来罢。”

非雾推开门,我眼前一亮,这个房间优雅异常,墙上只挂着一幅山水图,一架古筝放在房间中央,古筝旁有一个长颈花瓶,仿佛是一位美人盈盈而立。一道屏风把古筝拦住一半,外面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春凳。

房间里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大概二十三四岁,她素面朝天,眉眼如画,美得让人震惊,当你竭力想追逐她的美丽时,却又觉得怎么也看不清,她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长袍,坐在古筝后面的一张床上。此时我眼前一亮,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个美丽的女人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刚才那美妙的乐曲就是从她纤细的手中流淌出来的!

原来琵琶可以弹得这么好听,这简直不是人间的乐曲,我怀疑在天上也未必能听到这么好听的乐曲,这只能是在梦中和幻想中,才能听得到。

我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因为她会弹琵琶,而且弹得无人能比。其实我并不知道别人弹得怎么样,我只是固执地认为,天下一定没有人能弹得比她更好了。

琤的一声,余音袅袅,那女人停止了弹琵琶,眼睛也没抬起来,她问非雾,“这小姑娘是新来的?”

“樊姐姐,这是非烟,今天刚到的,韩夫人让我带她来给你看看,能不能让她学琵琶。”非雾恭恭敬敬地对樊姑娘说。

樊姑娘的眼睛这才抬起来,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她能学。”她的眼睛有些冷,有些空,又有说不出的妩媚。

我高兴得心怦怦直跳,樊姑娘只看我一眼,就说我能学琵琶,那我就一定能学好,她弹得太好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弹得跟她一样好呢?

非雾很高兴地看了看我,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你叫非烟?”樊姑娘又看了我一眼,“这名字太薄了。”

我也恭恭敬敬地对她说,“樊姐姐,我姓步。”

“这个姓不多见,我也乏了,你们先回去吧。非雾,就让非烟跟你住吧。”樊姑娘微微地闭上眼睛,放下琵琶。

非雾轻轻地答了一声,“是!”慢慢地退了出去,看得出,她对樊姑娘又敬又怕。她这种情绪感染了我,我也开始对樊姑娘又敬又怕起来,不过除了敬和怕,我也对她生出了模糊的说不出的喜欢,我也低下头,慢慢退了出去。

“樊姐姐真美!”走到一个回廊上,我忍不住赞叹起来。

“也是个薄命的人。”非雾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现在有点知道什么叫薄命了,我想起了娘亲,红颜多薄命,娘亲说过,为什么美丽的女人就薄命呢? 我实在想不清楚,我觉得美丽的女人应该会幸福才对呀,就像美丽的花儿一样,大家都喜欢它,都不愿意伤害它。我只是不知道,在城里,许多人因为太喜欢花儿的美丽而把它采摘下来,供在瓷瓶里,让它慢慢地枯萎,憔悴而死。

步非烟传奇之温柔坊 第七章(2)

“我也不太清楚,”非雾忽然有点神秘起来,“我听别的姑娘说过,好像樊姑娘在等一个什么人,那是个非常英俊的公子,他曾经说过,会回来替樊姑娘赎身,接樊姑娘出去,可许多年过去了,那个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樊姑娘一直在等他出现,也许现在她已经死心了。”

樊姑娘真傻,我想,那个公子也许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樊姑娘曾经是牡丹亭的第一美人,也是洛阳城的第一美人,古筝和琵琶弹得整个大唐都无人能及。”非雾说。

“为什么曾经是,我觉得她现在也应该是。”我眼前浮现出樊姑娘如画的眉眼,清幽的神情。

“唉,牡丹亭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而且樊姑娘为人孤高,落落难合,自从那个公子走了以后,她拒绝接待任何客人,也不愿意出去应酬,慢慢地就门庭冷落了,现在只给韩夫人调教新来的姑娘。”非雾道。

我不禁为她惋惜。

“樊姑娘教弹琴的时候可凶了,你要吃苦了。”非雾又说。

苦我不怕,在舅舅家两年,什么苦我都吃过了,就算是下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只要能从樊姑娘那儿学到绝世的弹琴之法,就算每天被毒打三顿,我都能忍受。

“非烟,你在想什么呢?”非雾问。

我醒过神来,“什么样的苦,我都不怕。”我捏了一下拳头,说道。

“对,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温柔坊是洛阳城的乐坊,牡丹亭是温柔坊里最好最大的乐伎馆,也是洛阳最负盛名的乐伎馆,我们只要肯吃苦,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非雾的眼睛里流露出对日后幸福生活的无限向往。

我们会有怎么样的幸福生活呢?我有点怀疑地看着非雾,可她脸上的虔诚感染了我,我也不由得悠然神往起来。

步非烟传奇之温柔坊 第八章(1)

非雾住的房间不大,不过有一张很大的床,像个小房子一样,挂着泛旧的粉色帐子,除了床外,屋里就只有一张桌子和四张凳子,都很旧了。只这几样东西,房间都很拥挤了,我一走进去,感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想不到外面看着这么漂亮的牡丹亭,住的地方竟然这么破旧。

非雾好像看出了我的疑问,她笑着说:“你一定觉得奇怪吧。”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不是所有进到牡丹亭的人都能住像樊姑娘那样漂亮的房间的。不过,等你成了牡丹亭的红牌姑娘的时候,住的地方比樊姑娘的还要漂亮,简直像神仙住的地方!我去过一次如诗姐姐的房间,天!我还以为自己进了皇宫!”非雾神往道。

“难道你去过皇宫?”我傻乎乎地问她。

非雾笑了起来,眼睛眯成好看的小月牙儿,“皇宫怎么可能是我们能去的地方!这辈子连想也不要想!”

是啊,皇宫跟天上神仙住的地方差不多吧。

非雾笑了笑,她很爱笑,而且笑得很好看,就像一湖静幽幽的水,被微风吹起一些涟漪,“刚进来的时候,能有个地方睡就很不错了,想住漂亮的房子,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很多人不到一年就会因为弹奏乐器达不到韩夫人的要求被淘汰,被淘汰的姑娘就会被转卖到真正的青楼里。”

真正的青楼?我又听到了青楼这个词,我赶紧问非雾,“青楼是什么地方,很可怕吗?”

非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竟然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青楼就是妓院,是女人出卖自己的地方。”

我还是没听懂,不过“出卖自己”确实是一句可怖的话,我不想再让非雾觉得我无知,就回到她刚才说的话,“韩夫人的要求很高吗?”

“高得可怕!”非雾伸伸舌头,表示害怕,不过她又鼓励我,“非烟,你一定能行的,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你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我羡慕地看着她,“你都来了一年了,并没有被淘汰掉,应该已经达到了韩夫人的要求了吧?”

非雾的眼睛黯淡下去,摇摇头,“还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