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答:还能怎么办,先跟着郎君杀出去,好歹把命保住啊。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随后进来的这批黑衣人根本就不是王家的部曲,而是王鼐私自豢养的杀手。

这些人接到的命令估计只有一个字:杀!

至于被杀的对象,似乎并不只有王怀瑾一家,他们这些部曲也在诛杀的名单之中!

猜到这一点,王、钱二人愤怒了,他们忠心对王鼐,不想王鼐却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儿。

贼娘的,这样的主子还值得跟随吗?

他们现在转投世子还来得及吗?

但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两人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握紧横刀,紧紧跟在王怀瑾身后,拼命的向外厮杀着。

“郎君,援兵,咱们的援兵到了!”

王领队眼尖,看到了院中对砍的两组人马,其中一组赫然就是娘子(即唐元贞)的客女。

他惊喜的脱口喊道。

王怀瑾自然也看到了,用眼睛数了数客女的人数,唔,足足有三十余人。是他和娘子事先安排的援兵!

“兄弟们,咱们的援兵到了,再加把劲儿,把这些该死的杀手干掉!”

王领队精神抖擞,举着横刀往后喊着。

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部曲和“山匪”,闻听此言,个个露出惊喜的表情。

有了援兵,生命便有了保障,他们一扫刚才的惊慌、绝望,个个抖擞起精神,挥刀也有了力气。

“杀啊~”

“兄弟们,援兵到了,杀死这群该死的混蛋!”

“对啊,杀、杀、杀!”

部曲、“山匪”齐齐嘶吼着。

护在王怀瑾身侧的七八个女客嘴角忍不住的直抽抽,心说话:这群蠢货,他们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援军到了,这是好事,几个客女也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尽快和姐妹们汇合。

王怀瑾终于杀到了马车旁,背对着马车,手里的大锤还在挥舞。

抽空他对后面喊了句,“娘子,没事吧?”

唐元贞立刻回道:“郎君,我们都没事。您呢?”

不等王怀瑾回答,一直关注战况的唐宓抢先道:“阿娘,阿爹也没事。哎呀,阿爹,您真是太厉害了!”

凶残,哦不,是威武啊,我的爹!

王怀瑾被女儿一通夸,嘴角忍不住上翘,这让他沾了血迹的俊颜愈发好看。

两处客女汇合在一起,她们以马车为中心,一致对外砍杀。

不得不说,唐元贞训练的客女着实厉害,虽都是女流之身,个个强悍、厉害。

尤其是她们很讲究团队配合,三五个人一组,有攻击、有回防,一攻一守甚是紧密,硬是将几十个黑衣人挡在了外面。

偏偏外面还有王、钱二人率领的二十来个人在拼命砍杀,黑衣人收到了两面夹击。

领头的眉头微蹙,眼前的一切,跟他事先收到的情报不一样啊。

王家部曲不但没有内讧,还有神秘的援军。

娘的,这些臭婆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个竟这般难缠?

黑衣头领不知道的是,王怀瑾一家的援兵不止这些,还有个更牛的援兵没到呢。

十几里外的山路上,马蹄阵阵,在安静的雨夜,显得声势格外大。

这支马队约莫有二三十匹马,每匹马上端坐着一个全副甲胄的骑士。

二三十个骑士,有男也有女。男的冷峻刚毅,女的英姿飒爽。

尤其是中间一位骑着汗血宝马的女子,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银光闪闪的铠甲,披着火红的披风,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马槊。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这女子逼人的煞气。

这位,绝对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厉害角色。

“娘子,就在前面。”

前头探路的人回来了,策马行至女子跟前,拱手回禀道。

“走!”女子皮肤白皙,一双浓眉透着英气,深眼窝、高鼻梁,五官很是立体,显然她的祖上有胡人血统。

她一声令下,胯下的骏马化作一道闪电,嗖的冲到了前头。

“嗷~”众骑士低吼一声,抽出横刀,双脚用力磕着马肚子,飞快的追上去。

马队疾驰,没用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小庙前。

“吁~~”女子拉住缰绳。

她身后的骑士们也都停了下来。

“呵~果然很热闹啊。”女子端坐马上,眼见破败的小庙里火光闪烁,在外面就能听到院中的喊杀声、惨叫声、喝骂声。

“娘子,属下发现的那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便是直奔这个小庙。”

方才探路的汉子又凑了过来,“他们个个训练有素,身怀利器,身份不明,显然是某个家族豢养的杀手!”

京畿之地,天子所在,哪里容许这么多身怀利器的歹人肆虐?

“庙里是什么人?”女子冷静的询问。

“属下打听过了,是安国公的世子王怀瑾及其家眷。”

女子挑眉,“王老狗过继的那个王玉郎?听说他娶了世家唐氏女?”

那汉子恭敬的回道:“没错,就是王怀瑾,因长得好,世人便给他取了个‘玉郎’的雅号。他的妻子出身兰陵唐氏,听说这次他是陪妻子回兰陵老家。”结果还没出京畿,便遇到了截杀。

“对了,你刚才说杀手有多少?”女子忽的问道。

那汉子回禀:“七八十人,每个人都背着强弓,手上还有横刀等利器。”

“强弓?莫非是军伍之人?”女子蹙眉。

大梁武风盛行,朝廷并不十分限制百姓舞刀弄枪,但也仅止于不开刃的横刀。

而强弓,是军伍配备,寻常人根本不允许私藏。

这座小庙里,居然有七八十个背负强弓的杀手,啧啧,问题有点儿严重啊。

女子思索片刻,冷声道:“不管是什么人,胆敢私自在京畿动手,我就饶不了他。动手!”

“遵命!”骑士们举起了横刀。

女子命人搬开堵门的佛像,一马当先,拿着马槊便冲了进去。

二三十个骑士紧跟其后。

院中,王怀瑾率领客女还在跟黑衣人缠斗。

经过一番厮杀,黑衣人死伤过半,王怀瑾这边也有十来个客女受了伤。

至于王、钱二人及其属下,也已经挂了彩,个个疲累不堪。

若不是外圈有黑衣人把守,他们真想趁乱逃出去。

黑衣头领也急了,他们几十人行动,原就招摇,如果能速战速决还好,可似眼前这般拖拉,就算他们完成了任务,也会引来京畿驻防的官兵。

不得不说,这位头领颇有乌鸦嘴的潜质,刚想着‘会引来官兵’,下一刻,便有二三十人冲了进来。

“平阳长公主在此,何人胆敢放肆!”

平、平阳长公主?

传说中那位创立娘子军,如今还手握兵权的皇家长公主?!

黑衣头领傻眼了。

王、钱二人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王怀瑾和唐元贞则长长的舒了口气,来了一位如此牛逼的援兵,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第087章 有一点心动

“杀!”

沉默片刻,黑衣人头领还是举起了钢刀。

他们是死士,接到的命令又是死命令,在没有完成任务前,挡在他们前面的慢说是个长公主,就是皇帝老子,他们也照杀不误。

除非,他们都死了!

“呵呵,果然是死士!”

平阳长公主好看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如今是他们郑氏坐江山,她决不允许在京城脚下就有不明来历的死士出现。

死士也好,还是豢养他们的家族也罢,胆敢这么做,平阳长公主就能将他们全部绞杀!

皇室的威严和对天下的绝对统治不容挑衅!

“杀!”樱唇微张,平阳长公主轻飘飘的吐出一个满汉杀意的字。

“嗷~~”众骑士高声吼叫着,一个个宛如出闸的猛虎,凌厉的朝黑衣人扑杀而去。

王怀瑾也举起大锤,“杀!”

这些人既然是王鼐豢养的死士,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留活口了,左右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件事说穿了,到底是家丑,王怀瑾觉得能不宣扬就不宣扬。

再者,王鼐急于除掉他们一家,竟然冒大不韪的出动了死士,还好巧不巧的让平阳长公主给撞上了,这事若是追查下去,王鼐铁定倒霉,可王家也落不着什么好。

这些死士必须死!

不止这些死士,还有那些部曲和“山匪”!

王怀瑾心底涌动着杀意,冲着身边的两个客女使了个眼色。

两个客女会意,给同伴比划了几个手势。

众客女心中都有了数,手起刀落分外的利索,而且她们砍杀的对象并不局限于黑衣人,还有那些“山匪”。

至于仅剩的几个王家部曲,则被她们有意无意的驱赶到了黑衣人那边。

黑衣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他们个个破釜沉舟,打定了跟对手同归于尽的主意。

所以,对于“送”上门来的王家部曲,他们根本没有客气,一道道寒光闪过,鲜血洒了一地。

平阳长公主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王怀瑾和客女只见的眼神交流,嘴角上翘:噫!有意思,这个王家玉郎果然有些意思!

平阳长公主虽为女子,却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她麾下的娘子军亦是悍勇无比。

有了他们的加入,再加上唐氏客女的奋力拼杀,双方如同两柄利刃,同时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

半个时辰后,破败的庭院中,横七竖八的倒着近百具死尸,绝大多数是黑衣人,还有二十来个王家部曲和“山匪”。

娘子军提着横刀打扫战场,发现重伤的,便一刀戳死。

近八十名黑衣人,除了刻意留下来的两个活口,其它的全部被杀死。

一场恶战,王怀瑾累得气喘吁吁,话说大锤砸人的时候确实够爽,可问题是它沉啊。

整场打下来,王怀瑾觉得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又疼又酸又胀。

他悄悄递给客女领队一个眼色,命令她们学着娘子军的样儿去“打扫战场”。

自己则放下大锤,整了整衣服,走到平阳长公主的马前,躬身行礼:“某崇文馆学士王怀瑾,拜见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已经将马槊放回马背,手里握着缰绳,身子微微向下倾,“你就是王怀瑾?王老狗的嗣子?”

听到平阳长公主毫不客气的叫出王鼐的本名,王怀瑾嘴角抽了抽。

他曾经听赵氏提起过,当年先帝起兵的时候,王鼐曾经和平阳长公主一起打过仗。

那时王鼐刚刚做了副将,又接连打了几场胜仗,整个人正是最膨胀的时候。

忽然接到先帝的命令,让他跟随娘子军一起作战,王鼐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他甚至当着平阳长公主的面儿,说什么“打仗是老爷们的事儿,婆娘们就该回家生孩子去”。

平阳长公主是什么人?

发起火来,连先帝和太子都要躲避三舍。

面对一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土鳖,平阳长公主二话没说,直接抄起鞭子狠狠抽了王鼐一顿。

王鼐气急,所幸他还有一丝理智,没有当场跟平阳长公主干仗,而是颠颠的跑去找先帝告状。

先帝无语的看着自己的爱将,心说:王狗儿啊王狗儿,连老夫都不敢在闺女面前说什么“婆娘”、“生孩子”之类的话,你到好,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挑衅郑大娘子的威仪,这不摆明找抽呢嘛。

不过念及王鼐是个打仗的好手,现在又是用人的时候,先帝还是耐着性子好好安抚了王鼐一顿。

至于让平阳长公主给王鼐赔礼道歉之类的话,先帝更是连提都没提。

王鼐不傻,一看先帝的姿态,便知道自己这顿鞭子是白挨了。

先帝不可能帮他出气,暗地里下黑手又找不到机会,王鼐只好暗暗将怨恨藏在心底。

后来,某次阵仗上,王鼐使了手段,让平阳长公主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