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那四位先生都是极好的,且以王怀恩目前的状态来说,根本没有能力、也不愿意费心去给两个丫头片子去请先生。

要知道,连王令茂这个嫡长子,如今还在王家的家学里蹲着呢。

倘若错过了这四位先生,以后,王令佩再难有机会了。

王令佩的内心无比纠结,想低头,可她的骄傲又不许。

就此作罢吧,她、她又舍不得。

就在王令佩左右为难的时候,王令慧又甜甜的开口了,这次是对着唐元贞说的:“阿婶,还有我阿姊呢。”

唐元贞定定的看了王令慧一眼,小丫头眼睛没有闪躲。

片刻后,唐元贞方道:“对,你们两姐妹一起去吧。”

说罢,唐元贞又看向小万氏,“阿嫂,可有准备孩子们的学具?另外,今天上午有音律课,需要准备古琴。”

小万氏赶忙点头,“有、有、有,我都准备好了。”

她可是仔细打听了好久,确定了四位先生的学识、来历,以及要教授的课程,才想着要把女儿们也塞进来的。

至于学具和古琴什么的,她也早早的备好了。

虽然小万氏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更不懂什么琴棋书画,但对于子女的教育,却是非常上心。

再者,他们现在还住在国公府里,一切开支,都有公中负责,根本花不到自己的钱。

所以小万氏也非常大方的给女儿们准备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和琴、棋等学具。

唐元贞笑意加深,看来人家是有备而来啊。

也罢,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多几个孩子陪陪猫儿也好。

正好也让猫儿多接触不同性格的人,如此对她的成长也有好处。

唐元贞这个出钱的金主同意了,赵氏自然不会反对。

就这样,唐宓和柳氏姐妹,以及新加入进来的王令佩姐妹一起去了学堂。

所谓学堂,不过是个单独的小院。

院子里一排五间屋,教室便选在了光线、通风最好的堂屋。

负责教授书画的柳先生已经到了,三十左右的年纪,许是早些年的坎坷,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几岁。

但气质很好!

沉静,娴雅,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举手抬足间,更是透着她极好的教养。

唐宓一眼便喜欢上了柳先生。

柳先生见到来了五位小娘子,眸光中闪过一抹意外:说好只有三位小娘子,怎么多了两位?

不过她也没有问询,三个孩子是教,五个孩子也是教。

只要主家愿意,多教几个孩子对她而言并没有区别。

“先生好!”

五个小萝莉恭敬的跟柳先生见礼。

柳先生让她们入座,并开始检测几个孩子的基础如何。

柳先生最善书画,却不只教授书画,还要指点几个孩子读书。

一番询问之后,柳先生发现,五人中,唐宓的基础最好。虽然只有七岁,却早已读完了五经,如今已经开始读史了。

其次便是柳佩玉,当初在赏荷宴上,柳佩玖并没有吹牛,柳佩玉的功课确实很好。

在没有先生指点的情况下,柳佩玉已经读完了四书。诗词歌赋也多有涉猎。

排在第三名的是柳佩玖,别看她性子跳脱,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学习还是很不错的。

再加上她有“外挂”,前世的记忆让她的起跑线远比同龄土著要高很多。

王令佩姐妹很光荣的排在了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尤其是王令佩,已经十岁了,却只读了些蒙学的书。

就这样,还是她死缠烂打的磨着长兄学来的。

王令慧的基础最差,居然只略略认得几个字,连正经的蒙学都没有读过。

柳先生倒也不急,摸清了学生们的情况后,便开始有针对性的教授。

唐宓和柳佩玉基础好,上课最开始那两刻钟的晨读就不用参加了,柳先生给每人一份自己珍藏的字帖,让她们先去西厢房临摹。

柳佩玖、王令佩和王令慧三个,则跟着柳先生从太公家教、三字经、千字文读起。

望着唐宓和柳佩玉离开的背影,王令佩暗暗咬牙:哼,得意什么,不就是比我多读几本书嘛。哼,你们得意什么,等我学会了,定会把你们踩下去!

柳佩玖摇头晃脑的跟着先生诵读,不经意间,扑捉到了王令佩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暗生警觉:这人,不太对劲呢。

上完了书画课,唐宓等五人休息了一刻钟,吃茶的吃茶、用点心的用点心、如厕的如厕。

不多时,便是音律课。

上课的许先生二十来岁的模样,明明是守望门寡的寡妇,却活得十分恣意,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她没有像许多抚琴的才女那般身着宽袖飘逸的裙装,而是一身靛青色的胡服。

头上没有戴过多的首饰,脸上也没有涂脂粉,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甚至还带着几分英姿飒爽。

她并没有像柳先生那般,一上课就摸查学生的底,而是豪迈的盘膝坐在主位上,跟学生们谈起了音乐、舞蹈。

没错,舞蹈!许先生不止琴弹得好,舞跳得也好。

她一直未婚,却没有拘泥于内宅,而是跟着父兄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

也学会了很多地域的舞蹈。

胡旋舞、剑舞、鼓舞…许先生都十分擅长。

她说话也风趣,讲的内容更是小姑娘们最喜欢的,所以一堂课下来,哪怕没有拨弄一根琴弦、跳一步舞,也让唐宓等人听得津津有味。

待到下课的时候,几个小娘子仍意犹未尽。

许先生却似没看到学生们眼中的渴望,干脆利索的站起身,说了句:“下课”,便大步出了课堂。

“猫儿姐姐,许先生真的是为未婚夫守寡的望门寡?”

柳佩玖凑到唐宓跟前,好奇的问道。

话说后世的时候,她也看过一些小说里提到过望门寡。在那些小说里,守望门寡的女子个个无比可怜,有坚强自立的,也是强作坚强,其实内心无比凄苦。

可这位许先生,柳佩玖实在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的“苦”啊。

柳佩玖甚至可以从她的言谈中,感受到她的生活是多么的恣意、潇洒。

呃,难道大梁的女子彪悍,连守望门寡的寡妇也活得自在?

“许先生的未婚夫确实死了,而许先生也确实一直没嫁人。”但许先生是不是因为给未婚夫守节而不愿嫁人,就、就不好说了。

唐宓说得很是含蓄。

柳佩玖这个小机灵瞬间明白了。

在大梁待了好几年,她也听闻了不少奇闻异事,她惊讶的发现,原来古代也有这么多个性鲜明的女子。

不婚主义者,真心不是后世才有的。

只不过没有像后世那般,明晃晃的打出了旗号。

…许先生,没准儿就是以“望门寡”为借口而选择不婚的奇女子哩。

一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下午的魏先生和梁先生也是各有特色,课上得也非常好,让五个小娘子既新奇又欢喜。

放学后,各自讨论不提。

唐宓回到揽月阁,将一路叽喳不停的柳佩玖打发出去,先去净房洗漱一番,换了家常的衣裙,这才舒心的坐在榻上吃茶。

“三娘,郑家小娘子又给您写信了。”阿苏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进来。

唐宓抬手接过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

郑家小娘子,也就是郑勉,郑相公(相公:也就是宰相)的孙女,是唐宓在赏荷宴上结识的朋友。

赏荷宴那日,唐宓的一心二用,着实惊艳了不少人。

而她那骂人不吐脏字的利口,也引来了好几个脾气相投的世家小娘子。

郑勉便是其中一位。

赏荷宴后,两人书信不断。

原本两人还约定去彼此的家中做客,奈何王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这个约定最终没有实现。

但两人的通信却从未中断。

尤其郑勉是个小八卦,经常在信中给唐宓分享一些世家圈子里的新闻。

唐宓热爱听八卦,最重要的是,她嘴严,不管郑勉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外传。

所以,郑勉更加愿意跟唐宓说“悄悄话”。

今天也不例外。

唐宓展开信纸,细细的读起来。

嘿,果然有新闻。而且这事跟二九兄有关。

原来,今天是世家圈子里有个聚会,规模不大,参加的都是年轻一辈。

李寿,以及李家的几个同辈子弟也都去了。

面对寒门土鳖的时候,世家是同一利益体。但世家内部却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的竞争很多,甚至还有彼此结仇的。

聚会上,便有一个世家的子弟,因着祖上跟李家有些不睦,便故意挑衅李家的子弟。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赵郡李氏名头很响,但事实上,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李家得罪了当朝皇族,族中也无人做宰相,连九卿都没出一个。

如果再继续下去,很快李家就会跌落甲等。

掐这样一个注定要没落的家族,那个世家子弟毫无鸭梨。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李寿会站出来给李家撑腰,并放话:你丫瞧不上李家,那就索性跟我比一比。

比什么?

当然是比才学。诗词歌赋、文章书法,乃至经史杂学…统统没有问题。

李寿甚至狂妄的给在场所有世家的子弟都下了“战书”——我李氏是名副其实的甲等世家,尔等若有不服者,只管来战!

郑勉仿佛打了鸡血,在信里很是描述了一番李寿的“英姿”,最后更是无比感慨的说了句:果然是人不轻狂枉少年啊。

第104章 当头一棒

赵郡李氏的李寿单挑十几家世家子弟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播开来,成为京城下半年度最热的话题。

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李寿,也在第一时间被李家人叫回家。

“十八郎,这次是你孟浪了!”

李寿的祖父李祐堂高居正堂主位,略带担忧的说道。

“是啊,是啊,十八郎,你虽然学识不差,但双手难敌四拳。更不用说,这次你面对的是十几大世家的优秀子弟啊。你只要有丁点的疏忽,就可能落败。”

说话的是李寿祖父的弟弟李祐明。

他倒不是真的为李寿落败而担心,他担心的是,李寿这次是以李家的名义向各家挑战,一旦失败了,丢的是赵郡李氏的脸啊。

“可不就是。十八郎啊,趁着赌约尚未真的签订,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这次开口的是李寿祖父的三弟李祐方。相较于两个哥哥,他年纪略轻些,但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十八郎,此事关系到我赵郡李氏上千年的清名,可不能就此有所损伤啊。”

这次轮到李寿祖父最小的弟弟李祐清开口,他神情肃穆,说出的话也最严厉,直接将李寿“少年轻狂”的举动,跟李氏家族的名誉联系到了一起。

李寿站在堂前,仿佛接受三堂会审的犯人。

他身姿挺拔,昂首挺胸,哪怕面对家中四大BOSS的问责也毫不畏惧。

在李祐堂四人面前,李家其他人是没有开口的权利的。

但李其琛例外,谁让他是“罪魁祸首”李寿的亲爹呢。

思忖片刻,李其琛沉声道:“十八郎,祖父们都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了。你是个什么想法?”

李寿微微抬起下巴,俊美出尘的面容上满是世家特有的骄傲,只听他朗声道:“祖父、二叔祖、三叔祖、四叔祖,孙儿之所以当众挑战诸世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李祐堂兄弟四个纷纷聚焦到李寿的身上。

李家其它的族人也都看向李寿,想听听这小子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李寿根本不惧众人的目光:“李家,沉寂太久了,久到很多人都忘了‘李’字怎么写。”

此话一出,李祐堂兄弟四个也不禁有些动容。

是啊,自打新朝建立后,他们为了不惹郑氏皇族的眼,十几年来一直低调。

可低调的结果是什么?

竟是被世人遗忘!

李寿继续煽动,“祖父,三位叔祖,我们可是堂堂赵郡李氏啊,绵延上千年的家族,祖上英才辈出,如今却被一个三流小世家的子弟当众挑衅。如果这时咱们还不发声,那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欺到咱们李家头上。”

“是啊。这种事确实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