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名声是小事,惹怒了老祖宗,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些,萧氏不是没想到,只是她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才做下蠢事!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氏对李其琛道:“郎君,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求你原谅!不过,我还想求你一件事,别让阿家主持婚礼,可好?”

李其琛挑眉,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审视。

萧氏用近乎发誓的语气说道,“我保证,定会把十八郎的婚事办得妥妥当当!”

李其琛没说话,似乎在犹豫。

萧氏脸上写满哀求,“郎君,咱们还有阿赫——”

她的儿子还没有成亲,若是她毁了名声,那阿赫还能娶得佳妇吗?

提到李赫,李其琛也有些心软了。

因着李寿要等唐宓长大,硬是将婚事拖后了十年。

这直接导致了他的弟弟李赫不能成婚。

次子二十多岁了,与他年龄相仿的堂兄弟都儿女成群了,次子却连个未婚妻都没有。

李其琛对李赫多少有些愧疚。

萧氏见李其琛动摇了,赶忙说道:“郎君,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唉,好吧,”李其琛无声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

李其琛放过萧氏,并不仅仅是因为李赫,更重要的是,李其琛不想自己这个家散了架。

李寿原就跟他们夫妻不亲近,如今他要成亲,诸事需要长辈操持。

李其琛便想着,如果萧氏能好好的操办李寿的昏礼,事事给他做足了面子,那么李寿必定要承萧氏一份人情。

不求他们像嫡亲的母子那般亲密,好歹也不要像仇人啊。

李其琛这辈子注定不会有什么作为,他仅剩的希望便是家庭和睦、儿女相亲相爱、家人相互扶持!

“郎君,请放心!”李其琛终于松了口,萧氏长长舒了口气。

当天下午,萧氏便命人去王家投了拜帖,想明日亲自去拜会唐元贞。

唐元贞收到拜帖,手指不停的摩挲萧氏的落款,暗自揣度她的来意。

昏礼的时间越来越逼近,李家却毫无动静,这已经引起不少人的非议。

什么“李家后悔了,不愿娶个寒门庶族女”;

什么“李氏不满王氏女”;

什么“王氏女行止不端,李氏不欲给她做脸”;

种种不堪的言论,目标直指唐宓。

唐元贞很是恼火,却按着没有发作,也拦下了要跑去跟李其琛理论的王怀瑾。

因为唐元贞想知道李寿将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这小混蛋不是说爱猫儿超过爱自己嘛,哼,如今他的继母发难,连累到了猫儿,唐元贞倒要看看,李寿将如何解决此事。

三天!

唐元贞默默的在心里给李寿规定了期限,若是三天内他不能解决此事,那她就要重新审度一下他跟猫儿的婚事了。

就在唐元贞暗搓搓给李寿记小本本的第二天,唐元贞便听说了平阳大闹李家的消息。

唐元贞表示不错,李寿果然很上道。

继母为难他的婚事,他没有自己往上冲,而是请了跟继母同辈分却更有话语权的亲娘出面。

平阳前脚刚刚闹了李家,后脚唐元贞便收到了萧氏的拜帖,这两者——

唐元贞笑了,表示很期待明天跟萧氏的会面。

次日,一向低调的萧氏难得高调了一把,乘坐标有李氏家族徽章的马车,故意去朱雀大街转了一圈,然后才拐入王家所在的坊区。

沿途她还不忘让侍女们“悄悄”的散播消息:李家萧娘子要去王家商量昏礼事宜!

萧氏一路招摇,就差敲锣打鼓的对外宣布,李家很满意唐宓这个未来媳妇儿,她萧氏也很满意这么一个儿媳妇。

唐元贞早早派出了人,把萧氏出门到萧氏来到王家的整个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听到下人的转述,唐元贞愈发满意了。

萧氏来到王家,唐元贞也客客气气的将人迎了进去。

让一干想看李、王两家笑话的吃瓜群众很是失望。

一个时辰后,萧氏出了王家,唐元贞热情的将她送到二门外。

萧氏则满脸是笑,一副跟唐元贞相谈甚欢的模样。

更让不甘心的吃瓜群众们无比失望。

在围观人的注视下,萧氏优雅的上了马车。

落下车帘,萧氏的笑容便消失了,双手紧紧的握着,牙齿咬得咯咯响:“好个王家,好个唐元贞,我重华的赔礼也是你们能受得的?”

赔礼也就算了,最让萧氏不能容忍的是,唐元贞居然就大喇喇的受了她的礼!

还有唐宓——

现在李寿稀罕唐宓,事事都为她考虑,萧氏还不能拿唐宓怎样。

但她觉得“花无百日红”,再浓的感情也有变淡的那一天。

她会牢牢记着今天的羞辱,一旦唐宓被李寿厌弃了,她便会好好“回敬”唐宓。

是的,萧氏恨上了唐宓。

原因也简单。

因为唐宓不检点,勾搭二皇子,所以才引得二十四娘因妒生恨而办了糊涂事,最终惹来李寿的报复。

现在又是为了给唐宓做脸,生生把她萧氏的面皮撕了下来!

此仇此恨,真真是不共戴天啊!

第297章 歪打

萧氏拜会过唐元贞后的第二天,唐元贞便派人去李家大宅丈量房屋。

“…桂院是个二进的小院,正院中有棵桂花树,听李家的老仆说那棵桂花树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那个小院也因这棵树而得名。”

作为唐元贞的心腹,这次去李家,便有阿何带队前往。

回来后,她片刻不敢耽搁,事无巨细的将桂院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王家上下,除了跟随太子在外当差的王令仪,几个主子全都在寸心堂,听着阿何回禀。

王令平看阿何说得口干舌燥,还十分体贴的给她递了一碗茶。

“多谢小郎君,”阿何感激的道了谢,几口将茶喝光。

她抹了把嘴上的水,继续说道:“正房三间,左右两间耳房,东西三间厢房,房舍虽小了些,倒还精致。”

“就是房舍有些旧,不过萧娘子说了,他们李家准备重新修整桂院,等咱们家三娘过门后,便可以住新房子。”

“桂院距离主院榕院并不远,后面便是李家的一处花园子,景致还行,就是旧了些。”

“…”

阿何拉拉杂杂说了许多,其中用的最多的一个词儿便是“旧”。

没办法,李家的家族历史太久远了,而李家大宅更是传承了几百年。

几次王朝更迭,李家都未曾受到冲击,祖宅也就完完整整的保存下来。

这样也就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李家大宅从里到外都透着“旧”。

当然,你也可以说李家这是历史悠久、底蕴丰厚!

阿何是唐元贞的心腹,当然不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哪怕在李家,她话里话外也透着一股子嫌弃。

“两进的院子确实小了些,”

赵氏说得比较中肯,“不过,李家不比别家,刚进门的新妇能有个二进的院子已经很不错了。”

唐元贞也禁不住点头,暗道:幸好李家分家了,否则她家猫儿嫁过去住得将会更加窄仄。

“是啊,院子小就小吧,只要好生归整,应该也能住。”

唐元贞接口道,“木料什么的,我早就攒着了,匠人也已经找好了,估摸一个多月就能完工。”

量好了尺寸,接下来就是定制各种家具、器具和摆设,以及整理嫁妆。

话说自打唐宓出生后,唐元贞两口子就开始给她攒嫁妆。

从珍宝首饰到好的布料,再到好的木材,只要相中了,两口子就赶紧买下来。

田产、铺子什么的,契纸攒了一匣子。

这还不包括兰陵唐氏的产业。

如果都加起来,慢说一百二十八台,就是两百五十六抬也打不住啊。

单单是藏书阁那一堆堆的古籍、珍本,就够装上几十口大箱子的。

弄到最后,唐宓看到那长长的嫁妆单子都有些咋舌,“阿娘,这、这也太多了。”

阿娘不会把国公府都掏空了吧?

唐元贞不甚在意的说道:“这还叫多?还要好些东西我没忘嫁妆单子上添呢。”

比如压箱的金子,她足足给女儿准备了一万两,全都埋在了陪嫁的一处小庄子上。

再比如藏书阁的唐氏藏书,落到嫁妆单子上只有寥寥几笔,而事实上,则是上万卷的书,她已经提前运到了陪嫁的五进大宅里。

还有…

唐宓听着听着都有些麻木了,好半晌才讷讷的说,“阿娘,银钱也就罢了,那些书,还是留给阿兄和侄子们吧。”

银钱没了还能再赚,可那些书却是万金不换的珍宝啊。

再者,家里的所有书全都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手抄一份带去李家也就罢了。

即使这样,她相信李家也会惊喜若狂!

“给他们做什么?这是唐家的藏书!”

王怀瑾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听到女儿说这话,赶忙说道。

唐元贞笑着说:“已经给他们留了手抄本,这就足够了。原本还是让你带走。正如你阿爹所言,这是唐家的藏书。”

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就要承担这个身份的责任。

再者,她越是把唐家捧得高高的,她和她儿女的生活也将更加有保障。

毕竟这个时代,世家再衰败,还是有非常大的威慑力和影响力!

“阿娘放心,我、我定不会绝了唐家的传承!”

唐宓误会了,以为阿娘是放心不下唐氏,便郑重的表示她会做好唐氏继承人,将兰陵唐氏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

“…”唐元贞见女儿误会了她的意思,她也没有多加解释。

转而继续跟丈夫商量着誊写嫁妆。

“阿爹,阿娘,我、我去铺子里转转。”唐宓实在听不下去了,总觉得父母太偏爱自己,心里隐隐有种对不住兄嫂、侄子的感觉。

唐元贞没说话,拿着毛笔的手胡乱摇了摇,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怀瑾则笑眯眯的目送女儿出去。

待唐宓走出上房后,就听到背后的父亲悄悄跟母亲说,“猫儿喜欢动物,我在西北弄了几十匹马,不如再陪嫁猫儿几匹马?”

唐宓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却一片柔软,被父母宠溺的感觉,真好!

唐氏布艺二楼,李寿正拿着一份图纸仔细的研究着。

见唐宓进来,李寿忙冲她招招手,“猫儿,你来的正好,看看这份图纸可还满意。”

唐宓凑到李寿近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份改造净房、浴室的设计图纸。

再一仔细看,这图纸很是熟悉,“这、这不是我揽月阁的房样子吗?”

“是啊,我特意问伯父要来的。”李寿点头,然后道:“桂院要重新修整,我怕他们设计出来的房屋你不习惯,所以就…你来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唐宓按下心底的小感动,手指在图纸上划来划去,将自己的要求都说了一遍。

李寿一一记了下来。

说完新房的事,唐宓又想起了今天来找李寿的原因,“对了,关于明年的旱灾,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李寿忙道:“什么主意?”

唐宓斟酌着说道,“这些年来,咱们大梁来了不少海外的胡商,他们带来了不少香料、珠宝,其中某些香料,咱们大梁都没有。”

李寿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海外有咱们大梁都没有的香料,那么是不是还有咱们大梁也没有的抗旱粮食?”

第298章 正着

明年的旱灾、蝗灾一直是唐宓最放心不下的。

她虽是个女子,却也是个读书人,有着这个时代士子的思想:以人为本、兼济天下。

这些日子里,她除了关心自己的婚事外,更多的,则是忧心明年的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