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贞和唐宓给柳佩玖那么多添妆,为得是让她过得幸福,而不是给她招惹麻烦的。

柳佩玖不知唐宓已经脑补了这么多,但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唐宓那浓浓的关切与不放心。

用力吸了吸鼻子,柳佩玖极力逼退那股泪意,笑得无比灿烂,“猫儿姐姐,你就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的!”

如果周浩真的变成了“凤凰男”,那么柳佩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大梁土著都会和离,就更不用说她堂堂穿越女了。

与柳佩玖闲话了一路,回到李家,唐宓便从柳佩玖的马车上下来。

柳佩玖没有进李家大门,将唐宓送到家,她就离开了。

知道柳佩玖婚期将近,按理是不该四处乱跑,更不好上门拜访,唐宓也就没有挽留。

目送柳佩玖的马车驶出巷子,唐宓这才转身进了李家。

“郎君呢?”

唐宓回到桂院,看到空空的院子,不禁有些奇怪。

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二九兄明明在家啊。而且为了书院的事,他特意请了两天假,今天还在假期呢,应该不会再去衙门。

自己刚从书院回来,知道二九兄不会去书院,怎么也不在家?

阿方赶忙说道:“郎君出去了,说是最快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早上便会回来。”

“什么事这么急?”竟是连等她回来都等不及?

唐宓原本只是喃喃自语,没想从阿方口中得到答案。

阿方却迟疑了片刻,凑到唐宓耳边,低声道:“娘子,今天上午,阿郎(即李祐堂)命人请郎君去百忍堂。郎君从百忍堂回来后,神色就有些不对,一个人闷闷的在屋里躺了好久呢。”

唐宓一怔,“郎君生气了?”

不会是老祖宗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昨日东庐书院开学,李氏宗族中有八个孩子上学。

这些孩子的家长也去书院参观了,看他们欣喜的模样,应该是对书院非常满意。

莫非,其它族人听说了消息,后悔没来书院读书,想重新求着入学?

唐宓果然聪明,略略一想就猜到了真相。

只是她低估了某些人的无耻程度,做梦都想不到李寿生气的真正原因。

阿方回想了一下李寿的表情,点头又摇头,“郎君似是有些怒气,可更多的却是决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决然?

李寿到底是个什么神色,竟让阿方看出了“决然”?

唐宓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急急的问了句,“郎君可说去了哪里?”

阿方摇摇头。

唐宓顾不得换下衣裳,急急的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的小厮见唐宓来了,赶忙行礼。

唐宓摆摆手,“去把阿玄给我叫来。”

小厮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相貌普通,穿着褐色仆役服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看着寻常,但下盘极稳,内行人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他亦是“玄”字营出身,因为在人前露了面,不好再做暗卫,便被李寿安排在李家当差。

阿玄虽不再是暗卫,但也是李寿的心腹,对他的行踪,应该有所了解。

听唐宓询问,他没有犹豫,左右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压低嗓门道:“郎君去了骊山,其它的,还需郎君回来亲口告诉您。”

骊山?

平阳公主的娘子军在那里驻防,但平阳本人并不在啊。

李寿忽然前往,定是有大事…

第420章 二九兄哭了

晚上,李寿没有回来。

唐宓一个人没精打采的用了暮食,去净房洗漱一番,披散着头发,只着寝衣,盘腿坐在榻上看书。

一边看书,她还一边时不时的去看沙漏。

直到凌晨,李寿依然没有回来。

唐宓向来作息标准,一年到头,除了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她从未熬过夜。

困得她直打呵欠,在阿周等人的反复劝说下,她终于放下书,命人熄了蜡烛。

一个人在偌大的床榻上翻来翻去,唐宓明明困顿已极,却怎么都睡不着。

算起来,这是她嫁给李寿后,第一次一个人睡。

过去没觉得怎么样,今天却发现,床榻竟是这般空荡。

最后,她实在没法子,干脆将李寿的枕头抱在怀里,鼻息间满是李寿那熟悉的气息,唐宓的眼皮开始打架,不多会儿,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唐宓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还死死抱着李寿的枕头。

她猛地坐起身,左右看了看,大床上依然只有她自己。

“娘子,您醒了?”

守夜的小丫鬟听到动静,赶忙起身来到榻前,低声询问道。

“嗯。”唐宓应了一声,仔细将李寿的枕头放好。

“娘子起了。”

小丫鬟冲着外间说了一声,然后撩起帐幔。

外间的丫鬟赶忙端着黑漆螺钿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甜白瓷盅。

“娘子,先喝口蜂糖水吧。”

小丫鬟将托盘送到唐宓近前。

唐宓端起白瓷盅,小口小口的喝着。

其它的丫鬟鱼贯走了进来,有提热水的,有捧棉布巾子的,还有拿青盐、澡豆的。

唐宓在丫鬟们服侍下,洗漱、换衣、梳妆。

待一切收拾妥当了,简单的用了几口饭,便去榕院给萧氏请安。

自从那日跟萧氏达成了暂时的和解,萧氏对唐宓还算和气。

没有太多亲密,却也不会时不时的下个绊子。

李其琛还是老样子,闲云野鹤一般,不是在家里宅着,就是外出跟一群同样不得志的世家子“清谈”,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李赫已经由李寿推荐入了东宫,如今正跟着太子在京城外的县城挖井、架水车。

李敬薇比过去沉稳了许多,规规矩矩的跟在萧氏身边,看她与唐宓随意闲话,偶尔还会插上几句。

榕院的气氛空前的和睦,这让李其琛大觉宽慰:这才是和谐的一家人嘛。

只是,这种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

李其琛正待像往常一样,换上外出的宽袖长袍,准备去跟小伙伴们聚会,结果却被李祐堂派来的人拦在了前庭。

“阿爹为何换唤我?”李其琛一边往百忍堂走着,一边跟来人打探消息。

那人是李祐堂的心腹常随,对李其琛这个少郎君还是十分敬重,低声说道:“是为了十八郎。”

“十八郎?”李其琛顿住脚步,疑惑的看了眼那常随,“十八郎在户部做得极好,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其实他更想说,父亲又想为难十八郎什么事?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那常随摇头。

李其琛定定的看了那常随好久,那常随却低头不语。

李其琛便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不告诉自己了。

深深吸了口气,李其琛大步朝百忍堂正房走去。

“大郎啊,我也知道这件事为难十八郎和十八娘了,可是老祖宗发了话,我也不能违逆啊。”

昨天李祐堂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耳边又有柳氏絮叨,愈发觉得这件事不能由着李寿的性子来。

不管唐氏答不答应,都必须把书拿出来。

李家家学是老祖宗强令交给他打理的,至今已快两月了,依然乱象丛生,毫无改变,李祐堂自己都觉得没面子。

尤其是氏族志已经颁行天下,李祐堂发现自己似乎又对李家没有多大的作用了。

如今父亲开了口,李祐堂明知这事儿不可为,但为了让父亲满意,还是硬着头皮去做。

李寿是个犟脾气,自己跟他又隔着一层,李祐堂不想逼他太狠,万一弄不好,李寿当场发作,他连个台阶都没得下。

反倒是李其琛,是李寿的父亲,又跟李寿关系亲密些,由他出面“劝说”,李寿多少要给些面子。

就算李寿犯浑,拒绝了李其琛,他这个做祖父的,还能帮忙做个缓冲,总不至于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父亲,老祖宗的意思是,家学也要提供与东庐书院一样的待遇?可是银钱呢?从公中出?!”

李其琛揉了揉脸,他听了这话都觉得臊得慌,实在是太、太无耻了!

他愧对十八郎,满心都是怎么让他过得更好,哪里愿意帮着族里逼迫他?

所以,他很不客气的提出了疑问。

李祐堂眼神有些闪躲,讪讪道:“那、那什么,家里的进项就那么多,公中哪里有闲钱去贴补家学?”

公中能负担家学现在的费用已是不易,否则,当年柳氏也不会想着去动家学。

为得,还不是节省银钱?

李家几十年没有出过实权重臣了,家业也日益败落,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而家族的种种花费却是几百上千年养成的惯例,轻易不好更改,所以现在的李家,根本就是寅吃卯粮啊。

“那您的意思,是让十八郎夫妇承担这些?”

李其琛气极反笑,“这是什么道理?十八娘明明提供了免费的机会,是他们自己不去。好,不去就不去,那他们也别眼馋人家东庐书院的种种优待啊。他们既然选择在家学读书,那就要遵守家学的规定。当初那些族老不是叫嚣着,李家家学不能变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李祐堂被儿子挤兑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恼羞成怒,抓起手边的茶盅就朝李其琛砸去。

一刻钟后,李其琛顶着半脑袋茶叶沫子离开了百忍堂。

他刚出了门,身后便传来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

李其琛站着台阶上,满脸的悲愤。

同样悲愤的还有李寿。

傍晚,李寿乘坐马车从骊山赶回京城。

他原本是骑马的,但属下见他精神恍惚,担心他出了意外,又备了马车。

因为坐马车,速度便慢了些。

马车刚进入坊门,外头便响起了净街鼓。

唐宓听到动静,赶忙迎了出来,嘴里说着:“怎么才回来?早上我命人去衙门给你告了假——”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寿便一把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颈窝。

唐宓起初还有些害羞,这还在院子里呢,二九兄也真是的。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颈窝处竟一片潮湿——二九兄,他、他哭了?!

第421章 当年

唐宓心里咯噔一下,警觉的看了下四周,故作娇羞的捶了李寿一下,轻骂了一声,“讨厌,院子里还这么多人呢。”

那亲密、歪缠的模样,就像所有甜蜜的新婚夫妻一样。

李寿依然埋在唐宓的颈间,他的肩微微耸动着,整个人几近崩溃的边缘。

唐宓暗道不好,为了避免李寿在人前失控,赶忙使出浑身的力气,半拖半扶的将李寿弄进寝室。

接着,她状似无意的将几个客女都撒出去,命她们好生巡视。

直接将上房四周防护得铁桶一般,慢说是个人了,就是只猫儿狗儿也不得靠近。

“十八郎,你这是怎么了?”

唐宓担忧的看着李寿,她与他相识十几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痛哭的模样。

回到自己卧房,四周没有可疑的人,李寿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总算彻底释放出来。

“猫儿,他、他太无耻、太可恨了,他,他怎么能这样?”

李寿哭得声嘶力竭,身体都跟着抽搐起来,显是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愤懑、憎恶当中,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

这难不倒聪明的唐宓,她单凭这个关键词,便联想到李寿的一夜未归,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怎么,找到那人了?”

李寿英俊的面庞上涕泪纵横,他点了下头,“找到了,他看到我后,直说‘像’、‘像极了郎君’。玄三将他带回京城,原本他还心存疑虑,但看到我后,再无顾忌,将当年的事全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