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李敬遗是她一手养大的,她对这个庶孙可比其它的嫡出孙子都要喜欢。
李祐清老两口都有了各自的人选,其它没有被选中的人听说后,纷纷有了自己的主意。
于是,四房人心浮动,十多个“敬”字辈的人相互提防,又相互探听,最后众人暗自决定自己想办法。
这不,王氏打着回娘家的旗号,抱着儿子抢先行动了。
顾氏没有被王氏的烟雾弹迷惑,紧跟其上,还直接将王氏堵在了百忍堂。
“还有,谁说我家小五郎尿床?你亲眼看到了?”
王氏一听顾氏“污蔑”自家儿子,顿时跳了起来,指着顾氏的鼻子开骂。
“还乖巧,你家小四郎最调皮了,整日里四处祸害,人嫌狗憎…”
“好啊,你说谎骗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骂我家小四郎!”
王氏、顾氏直接吵成一堆,吵着吵着就扭作一团。
唐宓赶忙让人把她们分开,冷声道:“好了,你们若是想打架,大可回家去打。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绝不会管。”
“弟妹!”
“弟妹!”
王、顾二人察觉自己失态,忙又堆起笑容,跟唐宓说好话。
唐宓还是一脸肃然,“我知道外面疯传我要过继,说实话,我确实考虑过过继,但不是现在。两位堂嫂,你们还是请回吧。”
“弟妹,我们知道你的意思,”
王氏笑着点头,“你放心,我们这就回去了。”
“对对,我们明白的。”过继是大事,肯定不会一下子就做决定,怎么着也要让人家好好考察一番啊。
顾氏也跟着附和。
说罢,两人便带着各自的孩子离开了。
唐宓望着他们的背影,一向聪明的大脑有点儿当机:话说,她们“明白”什么了?
弄到现在,倒是唐宓有些糊涂了…
第519章 报丧
唐宓不明白顾、王二人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李寿却知道。
用罢暮食,夫妻两个照例坐在一起吃茶聊天。
唐宓将白天的事告诉了李寿,李寿笑道:“原因很简单,之前‘过继’一事,只是外面的疯传,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亲口承认过。”
李寿只说了这么一句,唐宓就反应过来了。
她点点头,“也是,我那话里的意思虽然是拒绝,却也释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咱们夫妻确实考虑过继。”
而对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于唐宓说的“不是现在”,他们并不十分在意。
只要李寿和唐宓确定要过继,现在过继和将来过继,区别并不大。
左右他们的子孙够多,总有一个适合做李寿夫妇的嗣子。
“唉,他们——”唐宓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她的父亲就是被过继出去的,从小唐宓就知道,对于“过继”这件事,王怀瑾一直耿耿于怀。
唐宓还知道,父亲是不想过继的,哪怕过继给伯祖父后,父亲得到了整个安国公府。
或许对某些人来说,爵位、财产很重要,而对于王怀瑾来说,血缘亲情更重要。
所以,唐宓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为了这些外在的东西,就能轻易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比如至今还在唐氏戒毒所的李氏,她的便宜祖母。
时至今日,李氏都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唯一后悔的,是不该表现出来,让儿子跟自己离了心。
“分了家,他们搬出了李家大宅,便成为李家的旁支,”
李寿倒是很能理解族人的想法,淡淡的说道:“自此以后,子子孙孙便都是旁支。子孙争气还好,或许还能在京城拥有立足之地。可若是子孙不成器呢?哪怕是世家,依然有过得贫困潦倒、落魄不堪的人家。”
尤其是现在,世家式微,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世家旁支,已经沦落到“卖婚”的境地。
拿着姓氏做买卖,真是彻底丢了世家的骄傲与清贵!
想到那些,李寿就有些黯然。
唐宓却没想这么多,她的关注点还在自己家。
想到心中纠结的事,唐宓轻咬下唇,低声问了句:“十八郎,你、你真的不在乎没有孩子?”
李寿已经三十岁了,他的很多同龄人早已儿女成群。
唯独他依然膝下空空。
虽然李寿从未表露过对孩子的渴望,可唐宓自己都想要个孩子,以己度人,她不信李寿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李寿听了这话,抬起头,伸手握住唐宓的柔荑,柔声道:“如果孩子不是你生的,那么又有什么意义?猫儿,你我相识十几年,我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
唐宓勾了勾唇,李寿的脾性,她当然知道。
如果说唐宓是“不食人间烟火”,李寿就是“冷心冷肺”。
或许是自己的身世特殊,又许是幼年的经历,李寿过分的早熟,对家庭并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家族延续、血脉传承什么的,更不十分在意。
若不是跟唐宓相识相知这么多年,彼此心意相通,他没准儿都会像李克己那般选择单身。
“猫儿,还是那句话,孩子的事顺其自然。”
李寿看着唐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有,咱们就好好的养着。若是没有,那就过继一个。左右我又不是这一脉的唯一传人,其它三房的人中,随便过继一个也就是了。其实,就算我是唯一的传人,也不必太在意什么传承。说句不好听的,李家的传承已经断了近百年,再断一次又如何?!”
李寿这话说得很是不肖啊,李立贤泉下有知,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不过,话虽不好听,说的却是事实。
虽然经过李寿的努力,李家拨乱方正,重新回到正轨,但到底不是以前的李氏了。
撇开那些没关系的“前族人”不说,二房、三房和四房这些人,也都受李立德的影响太深,行为处事都透着一股子功利。
就拿这次“过继”的事来说,如果是真正的李氏,就算族人心中有小算计,也绝不会这般赤果果的表现出来。
如今那三房的表现,实在不像千年世家的嫡脉传人,反倒像个斤斤计较的小市民。
一想到这些,李寿就满心失望。
唉,复兴李氏的道路果然曲折而漫长啊。
幸好在这条路上,他不是孤身一人。
想到这些年唐宓与自己分担心事,李寿看向唐宓的目光更加温柔,“倘或你还是不放心,明日咱们就将族中三岁以下的孩子统统接到大宅来,由你亲自挑选一个。”
选好了,就直接记到他们夫妻名下。
然后再观察一段时间,只要孩子一切都还好,就直接请立世子。
“我当然相信你,就是、就是觉得对你不起!”
唐宓眼眶微酸,说话都带着些许鼻音。
“没有什么对不起,”
李寿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抹去唐宓眼角的泪水,“咱们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并不是你的错。或许是早些年我杀戮太多,如今报应到了——”
唐宓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不许这么说。你当年在西北打仗,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并不是为了你自己,就算手上沾了血,也是没办法的事。根本就没有什么报应!”
李寿见唐宓终于不再纠结孩子的事,笑着说道,“好了,不想这些了。贾老神仙不是说了嘛,咱们俩的身体都很好,孩子早晚都会有的。这会儿啊,兴许孩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呢。”
说到这里,李寿的眼神带着热切,向前探了探身子,嘴巴几乎贴到了唐宓的耳边,“要不,咱们这就去努力努力?”
唐宓只觉得耳边一片湿热,她的脸也不禁羞红了,小手轻轻的捶了他一记,“讨厌!”
“讨厌什么?”李寿更加死皮赖脸。
“什么都讨厌!”唐宓被他逗弄得面红耳赤,身上也有些发热了。
“那我就讨厌给你看看…”
红烛摇曳,室内一片旖旎。
次日,李寿早早就起来去了衙门,唐宓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
“娘子,不、不好了?”
唐宓刚坐起来,还没有梳洗,就听到这么一句不吉利的话。
阿姜一指那小丫鬟:“会不会说话?”
唐宓摆手,“好了,估计她也是一时情急,妈妈你也别怪她了。有什么事?说罢。”
小丫鬟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跪倒在地,先跟唐宓赔了罪,然后才说道:“娘子,刚刚郡王府来报信,说、说四郎君殁了…”
第520章 惊慌
李其珏死了?!
唐宓吃了一惊,上次李寿寿辰,李其珏还和平宜县君一起来吃过寿宴啊,这才没几天啊,怎么就——
“郡王府的人呢?”
“回娘子,就在外面。”小丫鬟赶忙回道。
“让他去花厅稍坐片刻,我马上就来!”
唐宓不喜李其珏,但他到底是李家的人,如今人死了,她必须问个清楚。
小丫鬟答应一声出去了。
唐宓这边快速的漱口、洗脸、梳头,不过两刻钟后,便收拾妥当。
花厅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内侍坐着榻上,表情略微有些拘谨。花厅的丫鬟早就奉上了茶汤,但他并没有伸手。
忽然外面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内侍腾地一下从榻上站起来,低头垂手立在了一旁。
唐宓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缓步进了花厅。
刚在主位上坐好,那内侍已经恭敬的行了礼,“奴婢见过夫人!”
“免礼,请坐!”唐宓和善的说道。
“多谢夫人。”唐宓态度很客气,那内侍却不敢造次,反倒比在郡王府还要规矩。
不规矩不行啊,来的时候,王爷就反复叮嘱,说去了李家,定要规矩行事,切莫在唐夫人面前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其实,不用平康郡王叮嘱,那内侍也清楚,在李家、在唐夫人面前,必须打点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若是得罪了唐夫人,连他家县君都一日两次的来李家赔罪,就更不用说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了。
“刚才丫鬟说,我家四叔殁了?”唐宓的语气带着些许质疑。
内侍赶忙摆出一副哭脸,悲切的说道:“好叫夫人知道,四郎君于今日寅初一刻殁了。”
唐宓蹙眉,“四叔是怎么没的?莫不是得了什么急症?还是——”
内侍低声道:“四郎君是、是吃了无忧散,中、中毒而死。”
“无忧散?!”唐宓瞳孔微缩,“这种药圣人已经严令禁止了,京城也早已绝迹,四叔怎么会——”
其实,唐宓不是不相信李其珏会弄不到无忧散。
圣人虽然将查到的所有无忧散都销毁了,也严令不许再种植。
但这种东西,根本就禁不住。
只要有人有权有钱,就没有弄不到的东西。
而且,当年无忧散事件,虽然已经结了案,但依然疑点重重。
李寿和唐宓曾经怀疑,齐王有可能不是无忧散的真正幕后推手,发现、并大肆利用无忧散的另有其人。
偏偏李寿查了那么久,依然没有查到真凶。
这件事就此搁置。
但,李寿和唐宓都觉得,京城某些人手中,应该还有无忧散。
只是当时风声太紧,他们全都藏匿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不再死盯着这件事,那些人也会慢慢露头。
而无忧散也会在小范围内继续流传。
李其珏或许弄不到,但平康或是平宜都有能力弄来无忧散。
唯一的问题是,李其珏是最不可能服用无忧散的人啊。
毕竟当年李其珏深受无忧散的坑害,一双儿女更是被无忧散毒成了双头怪物。
亲眼见过无忧散的“威力”,只要李其珏脑子没抽,他就不可能主动吸食。
除非…有人利诱或是逼迫!
电光火石间,唐宓已经想了这么多。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做出了不相信的模样。
内侍表情有些讪讪,嗫嚅道:“四郎君如何弄来这种禁药,奴婢也、也不知道啊。”
“好了,我知道了。”
唐宓点点头,没有继续为难一个来传话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