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大作,两人才惊觉已到了上课时间,赵影忙扶着涂伶起身。

“怎么样,能行吗?”

“我没事的,走吧,先去看看分班。”

涂伶指着分班表,喜出望外地推了推旁边的赵影:“我俩居然在同一个班哎!”

高一三班的分班表,43号涂伶,21号陈赵影。

赵影呆若木鸡地没反应,怔怔地盯着分班榜发呆,然后一朵笑容渐渐从唇角展开,扩大,最后变成兴奋的灿烂笑容,带着这种飘忽的笑容回过脸,眼神茫然:“你说什么?”

涂伶牵着赵影朝教学楼方向走,一面问:“高中楼是那个吧,白色的那栋?”

“嗯,是啊。”

“几楼啊?一楼吗?”

“嗯,是啊。”

“你怎么了?丢魂儿了嘛?”

“嗯,是啊……啊,不是,你说什么?”

身后渐远的分班榜上,高一三班的名单,第一行第一列,学号1陆靳泓,第二行第一列,学号21,陈赵影。两个人的名字,再一次紧紧地连在一起。

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放眼看去都是同性同桌,零星几个单独一人坐的,一张空桌也没剩下。

涂伶见赵影还是一副飘乎乎的模样,只好四下打量着找座位。见第一组第四排、第五排各落单了一个男生,她便走上去,客客气气地问:“你好,能不能请你挪一挪,和后排这位男同学同桌?我和她,想同桌。”说着指了指在身后发呆的赵影。

“不用。”“不用。”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个斩钉截铁的回答吓了涂伶一跳,关键说话的两个人都不是她问询的对象,而真正被她问询的对象——长相清秀却肤色黝黑的男生还只来及红了脸没说话。

异口同声的赵影和陆靳泓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涂伶狐疑地打量着两人:“你们认识?”

“嗯……老同学。”赵影含糊地回答。

陆靳泓已经站起身,让出空间让她走进靠墙的座位。

她提着包小心翼翼地从他旁边入座,然后不好意思地对涂伶笑笑:“你要不,就坐我前面吧?”

前排男生这才慢慢起身让开,涂伶刚刚落座,教室门口就想起了深沉磁性的声音:“都按时到了,很不错。”

赵影惊喜地看着拿着档案夹走进教室的郑春桐,他还是精神矍铄的模样,穿着长袖白衬衣认真地扣着袖口,甚至还系了一条深灰色的领带。这样的穿着放在年轻老师身上那叫装,放在这位老人的身上却有一种中世纪绅士的优雅。

“居然是郑老师。”赵影伏在课桌上,在陆靳泓耳边小小声地说,“运气真好。”

陆靳泓回过头,眯着眼睛一笑,小虎牙俏皮无比:“你指哪件事?”

赵影抿嘴一笑没答话。

老惯例,轮流起立自我介绍。赵影才发现班里除了自己和陆靳泓,以及几个初中时期半熟不熟的校友,还有一个老熟人——小学同学黎湘湘,因为她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起立自我介绍的时候赵影第一眼竟没能认出背影来。个儿似乎没怎么长,但胸围却波涛汹涌,从斜后方看更是壮阔,嗓门也没什么变化,用自傲的口吻介绍了自己直升为民的光荣背景。

前排的姑娘之前认识了,初中是三十二中的,自来熟的个性,偶像是谢霆锋。同桌的和女生说话都脸红的男孩,从为民旁边的三十七中毕业,爱好不明……从自我介绍中,赵影只得出这个叫魏翊的男生腼腆到极点的结论。后排单独一个人坐的男生,大名范远航,江湖人称范小胖,是个目测不下180斤的宅男漫迷。

郑春桐显得很满意的模样,说高中生就该朝气蓬勃爱好广泛,不要因为班主任是个老头子就死气沉沉,他的夕阳还指着跟他们一块儿红红火火。说得班上一通大笑,赵影忍不住偷偷问陆靳泓:“他真的,真的是一级教师,学科带头人,阅卷组组长?”

“以貌取人,”陆靳泓假意瞪了她一眼,“如假包。我们班走大运了。”

郑春桐清了清嗓子:“好了说正事,办理学生证用的个人照片马上从后排往前传到我这里,一会教务处的老师来了,再按学号排队上来交学费。”

赵影闻言才猛然想起自己用来装资料与学费的小拉链袋,当时因为怕丢特意单独装了袋子拿在手里,在书包抽屉里一通搜寻,又把裤子口袋掏了个底朝天,哪里有拉链袋的影子。

“弄丢了?”陆靳泓也帮忙仔细翻了一遍她的书包,同样一无所获。

“我记得单独装了袋子拿在手里的,”赵影急得满头大汗,顿一顿,忽然一拍脑门,“完了,一定是丢那儿了!”

涂伶也恍然大悟:“是不是你在巷口脱衣服给我的时候……”

“嗯!”赵影猛得站起身,“郑老师,我得去找我的学费……可能丢路上了。”

涂伶弱弱地说:“我陪你去吧,都是我造成的。”

“你身体不舒服,我自己去就行。”赵影擦着额角的汗,安抚着涂伶,“那条路没什么人,不会丢的。”

郑春桐看着明明记得满面绯红还细语安慰同学的赵影,慢条斯理地说:“去吧。那个谁,同桌陪她一起去。”

陆靳泓刚打算举手,听郑春桐一吩咐,忙起身推着赵影,两人一溜小跑离开学校。

等候红绿灯的时候,赵影急得直跳脚。

陆靳泓按住她的头顶:“别跳了,跟只兔子似的。”

“万一丢了怎么办?给人捡走了走么办?”

“你不是说那条路没人,丢不了吗?”

“我那不是安慰小涂涂吗?”赵影被按住脑袋跳不起来,只好不停的擦汗,“我爸要知道我把学费给丢了,下月铁定不给我冲手机费了。”

“买手机了?”

“对啊,手机号是……我想不起来了,”赵影垮着一张小脸,“能找到学费再说吧。”

行道灯刚绿,赵影就冲向对面的小巷子,一眼就能看见那个橙色的大垃圾桶和电线杆,然而显然地上并没有她那只蓝色的拉链袋。

时间还早,小巷里的零星店铺都还没有开门,骑车人也不爱从这种歪七扭八的胡同里过,一眼看去空荡荡的巷道里不见行人。

赵影站在垃圾箱前茫然无措,一双大眼泪汪汪地看着陆靳泓,无声地问他怎么办。

忽然从巷口外的街对角传来连续而突兀的机动车喇叭响,冲破了小巷的宁静。

“那个,是……”赵影眯着眼睛去看街对面坐在一辆红黑色小绵羊上,长腿撑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的家伙,正是他连续按了几下喇叭,“好像是叶叶的邻居,叫成……逍。”

行道灯转绿的时候,成逍骑着那辆拉风的小绵羊稳稳地停在赵影面前,头盔挂在后视镜桩子上。他的面孔轮廓较之本地人而言显得异常深刻,深邃的双眼皮和极高的山根让他看起来有种异乡味道,穿着为民的短袖白POLO衫立着领子,袖口挽到肩膀上,似笑非笑地问:“找这个?”说着话从身前置物篮里拎出一只灰色笔袋大小的拉链袋,在赵影面前晃。

赵影两眼放光,动作迅捷地将拉链袋掠过来抱在怀里,用最诚恳地语气道谢:“谢谢你!……成逍。”

成逍没有料到赵影能报出自己的名字,明显一怔,抬手给自己松了松肩:“不用谢,物归原主。”

“你就不怕我是冒领?”赵影见他作势要走,深感疑惑。

成逍兜里传出一曲悠扬的调子,取出来按了接听,听了没两句不耐地说:“跟老张讲五分钟到,别催了,再催我今儿不来了。”说完自顾挂了电话,手指着赵影怀里的拉链袋,仍是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谁能拍出那么傻的证件照?”说完一骑绝尘而去。

留下赵影眨巴着眼睛,看看远去的小绵羊,又看看身边一直没出声的陆靳泓。后者正捂着嘴,笑得一脸花开灿烂:“拿出来,给小爷瞅瞅。”

“走,开!”

“别过河拆桥啊。”陆靳泓追在赵影身后,拍着她的肩,“看一下,就看一下,别这么小气……”

“走开!我不认识你。”

“比你现在的脸还呆吗?”

“陆靳泓,我讨厌你!”

照顾X军训

新生报道之后休息两天就要开始为期十天的军训,为民高中的军训一贯安排在邻市的炮兵学校封闭进行。

学生需要自行准备盆碗被褥一应生活用具,这是赵影生平第一次独自离家,收拾行装的时候,她始终疑心自己也许漏了些什么,学校统一发放的行军袋被塞得满满又被她全部倒出来,再一一拾掇进去。

就在她坐在床边看着满屋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筹莫展时,林韵来了。

“你爸说这些天你要去封闭军训,我想你也许不太会收拾,”林韵把一只纸袋随手放在床边,看着被赵影摊得铺天盖地的日用品,利落地指了几样,“冷水杯不用带,带一只保温杯冷热都可以用,再多个漱口杯,袜子多带几双,最近天气不好一下雨几天干不了。”一面说着,一面手脚麻利地把杂物归类摆放。

赵影看着重新被摆放后井井有条的行军袋,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林阿姨,谢谢。”

林韵的一头长卷发被用皮筋简单的盘了个发髻,看起来比初次见面时还要爽利,不以为意地回身从放在床边的纸袋里取出几包东西:“这个是一次性毛巾和内裤,如果天气好就不要穿,小姑娘还是尽量穿棉质内裤好。如果下雨没有内裤替换就穿它。”说着把一次性毛巾和内裤塞进行军袋最底下,又晃晃几个药盒,“防暑的、缓解腹泻的,还有红花油,风油精。如果用上了记得先看说明,遵医嘱用,记得吗?”

赵影抿了抿唇:“记得,我会的。”

“当然用不上最好,”林韵回头看了眼恢复整洁的闺房,“那行,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一个人在外面多注意点,有什么事及时给你爸电话,他要没空我去接你。”

“……好。”赵影送着林韵出门,直到林韵消失在楼梯道,再听不见她的脚步声,赵影才慢慢退回屋里,轻轻合上房门。

如果,妈妈还在,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坐在床边,怔怔地望着敞着口的行军袋出神,忽然又起身来,把一次性毛巾的袋子和药盒翻出来,把毛巾分了两份,药盒拆开一边留一半,取了塑料袋将分出来的一份包好,放在写字台上。

不知道此刻有没人有人替陆靳泓收拾行李?

窗外月明星稀,已是万家灯火时,陈亚飞还没有回来,但此刻的赵影并不觉得孤单。

第二天一大早,赵影背着行军包,拎着打包好的脸盆和凉席来到为民门口的时候,发现学校超乎寻常的热闹——除了高一新生,更多的是前来送行的家长。大包小包大多是家长们在背,于是赵影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和她一样自己背着巨大行囊的陆靳泓。

陆靳泓正和范小胖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见赵影背着巨大的行军袋,小小的个子仿佛随时要被压趴似的,笑着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席子和脸盆:“把行囊放地上吧。”

赵影乖乖地卸下行囊,范小胖的妈妈在一旁心疼地说:“哎哟,这么点儿大小姑娘背这么多东西,作孽哦!”

赵影嘿嘿笑着说“还好还好”,一面和陆靳泓使眼色。

两人稍稍避过人群,赵影把手中的塑料袋递过去:“一次性毛巾和药,我怕你没准备。”

陆靳泓的小虎牙让他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么好,谢啦!”摸了摸鼻子,“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的。”

赵影做了个鬼脸,感觉被人拍了肩膀,回身一看正是穿着一身耐克球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宋彦。

宋彦递过来一只橙色的瓶子:“防晒霜,你记得抹,出发前半小时就要抹,不然回来准变黑炭。”

赵影没有接,小声地说:“我不用这个。”

“赠品,买一送一来的,又不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宋彦显得很不耐烦的模样,“到时候有不舒服的就跟教官打报告,我爸都给咱俩打过招呼,不用逞强。”

赵影做出惊愕的表情,军训也要去提前打招呼吗?

宋彦见赵影没有接防晒霜的意图,直接将瓶子塞进她的衣袋:“记得啊。”说完转身回自己班的人堆去了。

涂伶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笑着说:“这人可以啊,够贴心。”

赵影无语地看着宋彦走远的方向:“真不知道他在演的哪一出。”说着心虚地瞥了陆靳泓一眼,后者正一脸的假笑看着她,然后一摊手走回范小胖母子旁边。

学校安排了大巴,按班级分车载送学生们去炮兵学院。

赵影上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陆靳泓已经和范小胖并排坐在靠后的位置,她撇了撇嘴,被涂伶拉着坐在了司机后面的第一排座位。

人都到齐之后,郑春桐最后上车,扶着司机椅背清点完人数,又吩咐了几句让大家之后几日注意安全,彼此多加深了解,等军训结束回校就要进行班委选举等等,最后只提了一个要求,“别捣乱,别让我老头子被小毛头教官教训,好不好?”

“好!”车里回应响亮如雷。

车行近两小时,才抵达位于深山脚下的炮兵学院,赵影和涂伶因为坐在第一排最先下车,立刻被两边夹道相迎的教官们的气势震慑——谁见过这么多军人军礼相迎?

“帅!”涂伶低低欢呼。

炮兵学院同时接纳了3所中学的高一军训,所有学生被分散在6幢公寓楼里,男女生分别三幢,每幢楼都是三层。楼与楼相隔不远,造型相似,中间隔着树木和林荫道。每层楼都有4大间宿舍,里面全部都是上下铺的窄铁床,为了防止上铺学生意外跌落,每两张床都被合并起来。

女生们进入寝室后纷纷自己选择了铺位,安置下来后,赵影和涂伶并排上铺,下铺是一个叫寇燃的胖丫头和黎湘湘。

收拾停当之后,所有人盘膝坐在床上闲聊,寇燃说:“陈赵影我初中时候好像是见过的,你呢?你初中也是为民的吗?”

涂伶一面铺床单一面说:“我三十二中的。”

“那边居然也有人能考进为民?”黎湘湘看着书,头也没抬。

涂伶有些难堪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光我一个,我还有好几个同学考上了。”

“难怪都说为民这两年高考升学率不行。”黎湘湘叹了口气。

赵影轻轻拍了一下涂伶尴尬僵住的手背,笑着说:“我听说过三十二中,去年你们学校高考还出了一个清华高材生,对不对?”

“你也知道啊?”涂伶终于露出笑,“我认识他,他超厉害的。”

黎湘湘若有若无地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集合哨吹响,学生们都换上了迷彩服,戴上军帽,在宿舍楼前路上集合,虽然头顶有树荫遮蔽,但还是感觉得出燥热。

赵影这一群女生被分配在8营,教官是一个叫吴冲的小个子教官,皮肤黝黑、声音沙哑却有一双女生似的温情脉脉的眼睛。

吴冲背负着双手:“你们有没有信心做第一名的女生营队?”

“有!”嘹亮的反馈。

“不光女生,我们要做全区第一!”涂伶带着调皮的笑容朗声说。

吴冲笑着看向她:“有志气。”

隔壁7营的教官显然也听见了涂伶的豪言壮语,大声地问7营男生:“8营说要超过我们成为第一,你们觉得行不行?”

“不行!”7营男生声如洪钟,一下将8营的气势压了下去。

赵影站在队伍中,好笑地看着7营里正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的陆靳泓。换上军装的陆靳泓显得比平日还要挺拔,这在别人身上显得肥大无型的迷彩服却将他衬得更加阳光俊逸,如果实在要想一个形容,赵影想只能用“白杨一般”来形容。

军训初初开始,7营的男生和8营的女生已经成为了不共戴天的竞争对手。

然而军训开始没多久,大家就对轻易许下的豪言壮语后悔不迭。

站军姿从半小时起步稳步提升,到当天下午已然升到一小时一次,全程必须保持挺胸抬头夹紧腿,不允许有半点懈怠,吴冲时不时从身后走过轻轻踢一踢膝盖测试是否用了足够的力气。

终于原地休息的时候,寇燃压低了声音说:“明天再站军姿的时候,要么咱们装中暑吧,谁演技好点,带头晕。”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都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信心,直到再次被叫起来一通军姿矫正与正步分解动作,赵影隐约听见涂伶苦唧唧地说了句“要么我先晕吧”。

第一天没有晚间训练,集合吃饭之后各自解散。

寝室里除了窸窸窣窣地更换衣物的声音,几乎没有一句交谈。

赵影拖着被揍过一样沉重的身子勉勉强强去水房简单洗漱了一番,再回到寝室的时候赫然发现灯已全灭,大家默契无比地已然集体入睡,以她在水房看见的位数不多的人来看,还有一大部分连脸也没有洗就已经酣然入梦。

她沉沉入睡之际,似乎听见涂伶在耳边说了句梦话,再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人生独自在外的第一晚,就在这种超出承受范围的疲倦中茫茫然地度过了。

新友X关心

被震彻寝室的嘹亮军号惊醒的时候,赵影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错乱感,一个咕噜从床上弹起来,被坚硬无比的床板硌得尾椎骨生疼。

寝室的喇叭里咋咋呼呼地反复播放着:“十分钟后所有人宿舍楼外集合……九分钟后所有人宿舍楼外集合。”

所有人蜂拥挤进水房洗漱,目测仅有的几个洗手间吨位光排队就足够排十分钟。赵影硬是憋到最后才冲进洗手间释放一番,然后一面系腰带一面扶着帽檐冲出宿舍楼,堪堪赶在报数的时候险险地归位。

“衣衫不整,被褥凌乱,没有一点军人军貌。”吴冲点评着。

队伍里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尾音没能压住,所有人都是一蹶不振的模样。

“还少一个人,谁没来?”报数之后8营少了一个人。大家睡眼惺忪地互相看了半天,终于有人说“寇燃没来”。

吴冲随手一指,恰好指着赵影:“你去宿舍找找,看一下什么情况。”

赵影只得按着帽檐小跑进宿舍楼,穿过水房走道回到寝室,一眼就看见了寇燃床铺上拱得高高的被褥。

“寇燃,醒醒。”赵影小声叫她没反应,放大了嗓门再叫两声,依然毫无动静,她只好半跪在床沿上,伸手去拉她的被子。

“干嘛?要死啦!”寇燃忽然把被子一掀坐起身来,碰头乱发满面怒容,“哪个敢吵老娘睡觉想死啊?”

赵影被她猛得一推,一时平衡没把握好,从床沿跌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摔成两瓣,见寇燃还处于半梦半醒的撒起床气,只好扶着地站起来,无奈地说:“同学,集合了。”

寇燃呆怔着看了她半天,才恍然反应过来,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一面抓起头发揪成辫子,一面从床头拎起迷彩服往身上套。

赵影地给她一瓶矿泉水,她看也没看往嘴里一倒咕噜噜漱口吐在路边,随手抹了把脸就跟着赵影小跑出宿舍楼。

“陈赵影、寇燃归队。”

吴冲打量着衣衫凌乱的寇燃:“为什么迟到?”

寇燃红着脸没说话,赵影看了她一眼,再次力争敬礼:“报告教官,她……腹泻了,前面大家都抢着用洗手间,所以……”

即便吴冲脸蛋黝黑,还是刹那间黑得发红,挥挥手:“归队,归队。”

赵影和寇燃这才如蒙大赦站进队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