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陌笙箫有个疼她爱她的男友,笙箫站在宿舍楼的阳台上,望着严湛青挨靠车窗的寂寞背影,她的心在泣血,一滴滴直流,只是别人都看不见。

她,终是没有见。

严湛青只得开车离开,他不知道陌笙箫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勇气,他都已经做好了为她豁出一切的努力,她怎么就不能和他一样?

他之前玩世不恭惯了,现在才遭到报应,尝到了相爱而得不到的痛苦。

严湛青回家后就打开酒柜,他早饭都没有吃,烈酒灌下肚时强烈的刺激几乎令他吐出来,门铃在这时响起,他就当没有听见,继续坐在沙发上饮酒。

铃声经久不息,严湛青铁青着脸过去将门打开,“谁啊?”

苏柔见他这副样子,脸上的心疼更难掩去,“湛青,你喝酒了?”

“你怎么会过来?”

苏柔眼睛里藏着泪水,盈盈双目轻闭,大颗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放不下你,想过来看看。”

严湛青松开挡在墙壁上的右手,他步子有些趔趄地走回客厅,苏柔忙跟了进去,并将大门掩上。

茶几上散落着酒杯等几样零星物件,严湛青回到沙发前,抄起桌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苏柔放下包,在他倒上第二杯时,忙抢住他手腕,“湛青,别喝了。”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来了吗?”

她忍着眼泪,将他酒杯拿过去,苏柔简单收拾了茶几后,就起身去厨房。拉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暗黄色的指示灯一直亮着。她心里一阵酸楚,淘了些米,给严湛青做了碗清粥。

以前她在的时候,总会给他变着花样做饭,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他偏偏就是喜欢陌笙箫。

“湛青,粥煮好了,去吃点吧。”

严湛青单手支起额头,昨晚本来就没有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这会就更加头痛欲裂,苏柔搀着他的手臂将他带至餐桌前,她转身去厨房拿碗。

苏柔的无名指上戴着枚珍珠戒指,她侧过去望严湛青,男人拇指轻按太阳穴,身上的米色毛衣在阳光穿透下被照成暖色。她手指抚上碗沿,粥碗被端起,又放下,她轻拨下戒指,看着白色粉末落在粥面上。

苏柔用勺子搅拌后,将粥放在他面前,“湛青,吃吧。”

严湛青不由想起苏柔的好来,他毫不犹豫吃了几口,她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直至将整碗粥都咽入喉中。

她心一阵阵发酸,这个男人本就该是他的,可如今,她却需要用这种手段才能得到。

药性发作的很快,苏柔刚将厨房收拾好,就见严湛青面色潮红,鬓角已有汗水冒出来。她毕竟是第一次下药,心里不免紧张,“湛青,你没事吧?”

男人眉梢紧拧,似在极力隐忍,他一个用劲甩开苏柔的手,“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也是在风月场所常有混迹的人,这种反应,自然知道是被下了药,“苏柔。”

“湛青,你醒醒吧好不好,只有我才不会离开你,不要再想着陌笙箫了,她是聿尊的人,我们别去惹他行吗…”

严湛青没有想到,那个在他心里住了几年的苏柔竟会变成这幅模样,他心头紧揪起,竟也开始疼痛,“你…”他想了想,却觉得怪异,“这药是谁给你的?”

他认识的苏柔,不可能会去找这种药。

她局促不安地杵在原地,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可能去做如此不堪的事,严湛青一把握住她手腕,“你说!”

他语气惊骇,吓得她嗓音哆嗦,“是,是聿尊。”

“你!”

严湛青只觉体内有把火正在烧起来,又像被千万只虫蚁在啃噬,他双手撑住桌沿,大口大口喘气,两条手臂近乎抽搐般,脖子内的青筋绷起,像是随时都有血管爆裂的可能。苏柔不由后怕,她就这么相信了聿尊,将这些不知名的药拿给严湛青吃。她快速冲上前,“是不是很难受?”

“走开!”

他甩出去,手臂却被苏柔更用力地抱紧,她挨得很近,香水味夹杂着体内的热源不断冲击过去,苏柔见状,索性双手搂住他,“湛青,别忍了,我是你的苏柔,不要再将我推开了好不好?”

她仰起脸,面上满是楚楚动人,严湛青不禁心一软,他想起笙箫的坚决,思绪不禁恍惚。

苏柔踮起脚尖,菱唇吻过去,这一吻,就像是点在燎原上的一把火,再难熄灭。

身体得到纾解后,心却无比空虚。花纹不一的地板上散乱着二人的衣物,严湛青起身,洗过澡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苏柔背对着他正在穿衣,男人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点了一口,“苏柔,你想要什么?”

她怔住。

“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严湛青知道这样说对她很残忍,“我爱笙箫,不想她受伤。”

他弹了弹烟灰,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放在烟灰缸内后,便起身走出卧室。

为了陌笙箫,他只能对不起苏柔。

笙箫一次次拒绝见严湛青,可他很执着,几乎每天都会守在学校门口。她看了,只是心里更难受,这又是何必呢?

三个月,很快就要到了。

她还是不肯见。

笙箫情愿面对现实,前面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深渊,正等着她跳进去,没有了严湛青,她一个人在那黝黑的潭底,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周六的晚上,华尔内还是有不少学生。

四月天,晚上不会很冷,笙箫和舒恬披着件外套,站在宿舍楼的阳台上。

天空阴暗的找不到一颗星星,不远处,陡然传来一道声音,紧接而来的绚烂几乎将整片阴霾撕开,“看,烟花。”

无数明艳绽放在华尔上空,冲击力极强的礼炮相互簇拥而去,不少学生都探出脑袋,“哪里在放烟花?”

“看,好多好多…”

笙箫拥紧双肩,借着一抹明色看见站在校门口的严湛青,烟花的炽烈将他每根头发都照亮,陌笙箫不由流泪,这么辛苦,你却还要如此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任由自己冲动地跑下楼,严湛青手里握着两根烟花,他将它们递向笙箫。

她接过手,烟花燃放的很快,他看见笙箫眼底盛载满满的流光溢彩,这么久的想念,终于换成一个用力地拥抱。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华尔传遍了。

陌笙箫没有那么开心,她心里始终有个结,她和严湛青之间哪怕再相爱,哪怕不顾一切都要走到一块去,可始终太脆弱了,就像是捧在手里的青瓷,一不小心,会摔得粉身碎骨。

已经四个多月了。

聿尊没有再来找过。她偶尔会和严湛青见面,偶尔,还是会避开。

一场大雨持续了两天,地面早就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天空笼罩着一层白色的烟雾,不少叶子被豆大的雨点砸的七零八落。笙箫望着落地窗上的雨幕滑落到地角,她不断出神,严湛青点了两个菜后,将菜单递到她面前。

她支起下颔,脸侧着,眼睫毛又长又细,这场雨下得,连空气都带着种潮湿的味道。

“笙箫。”

她回神,眼神却依旧飘忽不定。

“想吃什么?”

“随便。”

严湛青又点了几个她爱吃的,笙箫穿过他颊侧的视线不由睁了睁,他刚要回头,就看见旁边的椅子被拉开,一阵熟悉的香水味沁入鼻翼,苏柔落座,两眼正好同严湛青对视。

他心里咯噔一下,那天的事不期然回到脑中。

苏柔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一张纸放在桌面后,推向笙箫。

她睨了眼,是张B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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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伤害

“湛青,我怀了你的孩子。”苏柔说着,将一只手放在自己小腹。

笙箫眼皮跳动下,心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大门被人从外侧推向内,雨水混合着空气的冰凉抚过来,笙箫冷的打了个寒战。

“苏柔,你胡说什么?”严湛青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还记得那天吗?湛青,我们有孩子了。”

“不可能!”

笙箫什么都听不进去,耳朵里面嗡嗡的像是要炸开一样,视线胶着在苏柔还平坦的小腹上,对面的俩人还在争论,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笙箫?”

陌笙箫手掌在桌沿撑了下,就要走,严湛青忙拉住她的手腕,“笙箫…”那张B超单上清清楚楚写着早孕,他握住她手腕的五指狠狠用力,“相信我,那天我被下了药,是聿尊害我…”

他果然不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硬是要插·进来一脚。

笙箫挣开他的手小跑出去,外面雨下得很大,她没有拿伞,跑到广场上的时候衣服已经湿透,严湛青追上后从后面抱住她,“笙箫,你别这样,我被下了药才会这样,你相信我。”

“湛青,我说过我们要走在一起太难了,你为什么会比我还要执着?”笙箫仰着脸,雨水流进眼睛,疼的她眼皮直颤,她双唇乌青,脸上是一种近乎被逼到死角的灰败。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对了,她当初就应该听聿尊的,乖乖认命,也不至于被伤的这么深。

“笙箫,孩子的事我来解决,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严湛青不肯死心,他见笙箫不断摇头,便扯着嗓子吼道,“我只有这一次你都不肯原谅我吗?就算我们扯平了行么?你不也在聿尊的威逼下,身不由己过吗?”

陌笙箫被他摇晃着双肩,她脚尖不得不踮起,两眼使劲睁开后望向严湛青,他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笙箫!”

她眼泪憋在眼眶内没有流出来,为什么,她觉得这时候的严湛青好陌生?

他们之间有根刺,笙箫一直都尽量避开它,她小心翼翼地生活,可它还是刺在自己的肉里面,稍稍一动,就会痛的难以忍受。每次争吵,严湛青哪怕再爱她,都会想起她跟过聿尊的事实,这根刺太深,已经挑不出来了。

苏柔将皮包举在头顶跟了出来。

严湛青还在挽留,陌笙箫刚要说话,手臂就被一股力猛地拽过去,她甚至没有看清来人,脸上就已经被招呼了一巴掌。

“妈?!”她只听见严湛青一阵惊呼,笙箫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左脸火辣辣地烧起来。

严母就站在她身前,她撑着把伞,略长的头发挽成发髻,打过人后,却依旧可以保持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严母招呼边上的苏柔躲到自己身边,“多大的雨,你还出来。”

“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任由你这么胡闹!”

严湛青见笙箫躺在雨水里,心里一阵疼,就要上前。严母眼疾手快挡在他跟前,“苏柔肚里的才是我们严家的孙子,湛青,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可什么人不好,你非要喜欢这么个小丫头。”

瓢泼大雨像是从盆里倒扣下来的,陌笙箫孤立无援,头发贴在脸上,雨水顺着下巴流到领口里面,冷的像是被人推入了冰窖。她幡然大悟,严母就是苏柔请来保驾护航的。

严湛青心头紧揪,甩开严母的手就要上前,严母朝边上的苏柔递个眼色,她当即心领神会,跑出去抱住严湛青的腰,“湛青,好歹我们也爱过一场,你难道要我拿掉这个孩子吗?你曾经说过,要给我一个家,只要是我生的孩子,你都会当她是最好的宝贝,你都忘记了吗?”

严湛青迈出去的脚步僵住,笙箫双手撑在地上,湿透的衣服勾勒出她纤瘦细长的轮廓,她眼睛虽然睁不开,他却能看见里面的悲怆,她两条手臂颤抖,这时候,哪怕有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力,都能将她整个压垮。

周围有人经过,指指点点。

苏柔搂住严湛青的腰,脸贴在他胸前不停哭泣,严母则站在二人身边,一把大伞同时遮住三个人。

笙箫多希望这时候能有个人伸出只手,哪怕,是一根手指头都行。

可是没有,人们只会冷漠地看着热闹,不会愿意惹祸上身。

笙箫想要站起来,她双臂发麻,强撑着支起上半身,一个趔趄,便又跌回去。反正已经够狼狈了,她惯性用手掌撑地,粗糙的沙砾摩擦带过,立即就将她掌心划出道口子。

严湛青眼角一痛,苏柔见状,越发用力地抱住他。

笙箫擦了擦眼睛,她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严湛青的犹豫在她眼里已经成了最伤人的冷漠,她趴在地上,就在她以为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脸却被一只手扳过去,按进了一个怀抱中。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觉得好暖和,笙箫被扶着站起,她听到严湛青的声音穿过雨雾透过来,“聿尊,你放开她!”

“我给你你要吗?”男人嗓音醇厚,带着某种嘲弄,“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你女人肚子里的那块肉吧。”

陌笙箫这才知道,这时正抱着她的人是聿尊。

苏柔拖住了严湛青,聿尊单手搂住她很快就消失在广场上,笙箫明白,严湛青对什么人都能不闻不问,可唯独苏柔不行,要不然,也不会忍心看她如此狼狈地倒在雨泊中那么久。

聿尊将她推上车,从后座拿了件大衣给她披上,一脚油门踩到底,很快就来到皇裔印象。

何姨将准备好的睡衣送到门口,笙箫洗完后就下了楼。

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沿夹着根香烟,男人似乎有这个嗜好,他双手搭在沙发上,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安静的氛围内。

笙箫在他对面落座,头发没有吹干,滴滴答答的水珠渗透进白色睡衣内,她脸色平静,手掌的皮擦破了,肿起一长条。

“怎么样,这会总该死心了吧?”

陌笙箫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恶劣,他似乎特别喜欢干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事,“我死不死心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输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让你踏踏实实去喜欢别人,”聿尊见她一脸愤恨瞅着自己,“对,那药是我给苏柔的,怎么…”

“你真卑鄙,”陌笙箫满面恼怒,尽管她心里知道,就算没有他地破坏,她和严湛青之间的那道坎还是很难跨过去,可她用力嘶喊出的,就像是在发泄般,“要不是你们给他下了药,他不可能会弄到今天这个两难的地步。”

“陌笙箫,”聿尊弯下腰,手肘支在膝盖上,“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你怎么不说,他受不了苏柔的诱·惑,才会将你一个人丢那的?”

笙箫脸色灰白,犹如心底藏着一个精心伪装的谎言,被当众拆穿那般难堪,“他是被下了药!”

聿尊轻眯起眼眸,从边上拿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戒指捏在指尖,他轻弹下指环,笙箫就看见很淡的白色粉末掉在了男人面前的水杯内,“这就是我给苏柔的药。”

“你要做什么?”她一阵凉意从脚底蹿至头顶,浑身冰冷。

聿尊好笑地睨了眼,修长手指端起水杯,透明的玻璃杯遮住男人半张阴肆邪魅的脸,“我只是要告诉你,要不要和一个人上·床其实都取决于自己,我喝下这杯水,却能不碰你,你信么?”

陌笙箫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她将严湛青的不得已都怪罪在聿尊给苏柔的药上,她也打算这么欺骗自己,可这个男人却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她,非要全部拆穿了他才舒坦吗?

聿尊将水杯轻晃几下,笙箫看着透明的水渍漾起波浪形,有些溢在男人手背上,他食指在杯沿划过,一抬,就将杯沿压在了他性感无比的唇边。

笙箫想也不想地起身,她手掌按住聿尊的手臂,“我相信,你不用喝。”

难道,真要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再去剜锯自己那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吗?

再说了,这儿就她,要是他真兽性大发,倒霉的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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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有我护着你

“陌笙箫,你何苦呢。”

是呵,她何苦。

兜兜转转,也只是让人看尽笑话罢了。年纪轻,总是觉得不甘心,想试试,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回头。

聿尊将水杯放回茶几,他拉住陌笙箫的手上楼,这么久没有碰她,他定要一次性补偿回来。

她的幸福,间接毁在聿尊的手上,却还要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笙箫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了,他双手抚过她颈间,“他没有碰过你,真是太可惜了。”

陌笙箫冷笑,“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碰我?”

男人埋下头,薄吻一下下落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连这点都不能保证的话,我怎么可能还会要你?”

“你派人跟踪我?”怪不得,他永远都是一副笃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