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聿尊身子向后躺去,“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问,我肯定会说,既然这样,你有什么办法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苏柔被她一语说中心事,下巴轻抬。

“因为对你来说,这个孩子不管是不是严湛青的,都没有好处。若是,其中的利弊不用我说了,如若不是的话,你岂不是更冤?你藏着一个差点害死自己丈夫的女人,而你们严家,还要出钱养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聿尊字字刺中苏柔要害,犀利的言辞更是令她招架不住。

“可是…可是我公公婆婆现在不会同意的,就算你说的全对,可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湛青的,只有顾筱西自己知道。”苏柔清楚,依照严父严母现在的心境,她哪怕说了,他们也不会同意将顾筱西交出去,定要让她将这个孩子先生下来。

“你这么聪明,想个法子将她带出严家,对你来说不难吧,后面的事,我来办。”

苏柔不免犹豫,她吃过聿尊的亏,面对这样的男人可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这,几乎不可能,她现在二十四小时候呆在严家,连买个东西都是保姆代劳,再说了,我公公婆婆要是知道了,非把我剥去一层皮不可。”

“其实,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严湛青和顾筱西没有上过床。”

“你怎么知道?”

“我想来,严湛青对陌笙箫的感情不会有假,”要不然,也不会拼命替她挡那一刀,“顾筱西是他安排到我身边的人,他怎么可能去动她?”

苏柔如梦惊醒,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就没有想通?她和严湛青结婚后,一直同床异梦,他对她尚且这样,更别说一个顾筱西了。

“当然,严湛青被刺伤,原因很简单,顾筱西也算跟了我一段时间,我看的出来她爱上了你丈夫。”

苏柔眼眶酸涩难耐,严湛青生死不明,她却还将顾筱西带到了严家,甚至让她住进了他们的婚房。她就应该将顾筱西抽筋拆骨,“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聿尊将一包东西扔到苏柔面前,“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至于要什么时候拿出来发挥作用,就看你的了。”

苏柔小心翼翼打开信封,看见的,是顾筱西一张张被人压在身下的裸照,这次,男人的脸很清楚,不是严湛青,“这个贱人!”

聿尊抿起凉薄的唇,冷冷看着苏柔因气愤而扭曲的脸,她若是知道了这一切的背后操纵者都是他,会不会现在就扑过来和他拼命?

当然,她不会知道,苏柔以为的就是因爱生恨这么简单。

聿尊绘着苍龙的食指有节奏的在桌上弹动几下,“那我现在开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苏柔将信封拿过去,放在包里。

回到严家,严父去上班了,严母正在医院,偌大的家算上保姆就剩下三个人。

苏柔上楼,见主卧的门打开着,顾筱西安静地坐在床沿,她穿着件宽大的孕妇裙,头发披在肩上,双目怔怔出神望向外面。

顾筱西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自从离开家后,她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那些照片犹如噩梦一般滋生在她脆弱的神经内,她只要轻闭上眼睛,就会想到爸妈那种绝望而濒临死境的眼神,顾筱西眸子内氤氲出一层水雾,鼻子发酸。

再过个半个月,估计学校就要开学了吧。

她一次次想过自己的学校会有多美,顾筱西在美院门口不知道徘徊过几次,每次都被厚厚的伸缩门挡在外面,但是她看见了,里面的白玉兰花开得很好。

顾筱西家里有好几张美院的画,她画了美院的大门,画了美院的树,把所有看见的关于美院的都画了下来。

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只是拉开了一点,就僵住。

她好后悔,当时不该拿着刀子朝严湛青捅去。

虽然严父答应了保住她,可顾筱西没有一刻是能睡着的,她当时虽然冲动的真想连陌笙箫一块砍,可是说到最后,其实她们两个才是最无辜的。

如今,真要拉陌笙箫去顶罪,顾筱西心想,她下半辈子还能过的心安理得吗?

苏柔见她一动不动坐着,不由扬起抹冷笑,哼,才来几天,倒真把女主人的姿态摆出来了。

她穿着拖鞋走进去。顾筱西忙擦擦眼睛。

苏柔靠在顾筱西对面的梳妆台上,视线盯住了她,“你爱湛青是吗?”

顾筱西很少和苏柔讲话,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阳台上。

苏柔睨着她的背影,眼里的光被阴霾所取代。

几天过去了,聿尊并没有催她,苏柔也正伺机而动。

67 报应

这天,严父按照往常的时间上班,严母没有直接去医院,前一晚苏柔就听她说了,要去烧香拜佛,祈求严湛青早日醒过来。

严母出门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顾筱西不要出门。

苏柔在自己的房间打了个电话出去。

她装作若无其事般来到楼下,顾筱西正在吃早饭,保姆也在边上,苏柔朝着保姆招招手,“你和我上楼一趟,我有些衣服不用了,过来给我收拾下。”

保姆放下手里的活,跟她上楼。

苏柔将她带到自己房间,将衣柜打开,“就是这些。”

“这些都不要了吗?”看上去还是九成新呢。

“对,你收拾下。”

苏柔走到窗边,一手拉开窗帘。

二人刚上楼不久,下面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这衣服多好,扔了怪可惜的。”保姆眼里透露出不舍。

“你喜欢就拿去穿吧。”苏柔心不在焉地盯着楼下。

“真的吗?谢谢大姐。”

顾筱西吃着粥,电话一个劲响起,她并没有去理睬,等碗里的粥吃完后,她径自起身准备上楼。

“嘀铃铃嘀铃铃…”

电话铃声像是来催命的。

顾筱西停住脚步,想了下,还是走过去接起来,“喂?”

“喂,您好,请问是严湛青的家属吗?我们这是附一院。”

顾筱西心里被不安给填满,“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病人方才的病情急剧恶化,心跳几乎停止,心肺功能衰竭,估计是抢救不过来了,你们还是过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咚。

电话从她手里掉落,砸在顾筱西的脚边。她惊惶无措地捂着脸,怎么办?怎么办?

他真的救不过来了吗?

顾筱西三两步冲到楼梯口,刚要喊苏柔下来,声音都已经冲到了喉咙口,却被她硬生生咽回去,不行,要是她们知道了,她就连严湛青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穿着拖鞋就出了门,钱都没带,直接往外跑去。

苏柔望见楼底下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眼中,她笑了笑,将窗帘拉上。

等她们下楼的时候,顾筱西早没了影子,保姆吓得差点尖叫出来,苏柔也装作紧张地楼上楼下一起找,并不忘给聿尊偷偷报了信。

顾筱西在外拦了辆出租车,到了车上都没发现自己是没带钱就出来的,“去附一院。”

殊不知,她早被盯上了。

车子被半路拦截,顾筱西被拉下车的时候,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直到她见到聿尊,才预感到严湛青应该是没有事,她心里反而一松。

“顾筱西,没想到你胆子真够大的,竟然真敢躲起来。”

“我知道,我这会落在你手里就跑不掉了。”顾筱西虽然害怕,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手足无措。

“你还真能扯,肚子里的孩子竟成了严湛青的,也亏得他们严家人会相信。”

顾筱西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呈现出灰白。

聿尊站起身,忽然抓住了顾筱西的一只手按在桌面上,他右手握着把小巧的水果刀,尖利的刀尖一下插在顾筱西分开的指缝间,“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手指头被一根根割去的滋味。”

顾筱西忙要挣扎,手腕却被聿尊按住,分毫动弹不得,“你,你想做什么?”

她这才知道恐惧,“不要。”

尖叫的声音几乎划破人的耳膜,顾筱西摇着头,“我答应你,我去自首,我现在就去。”

“你还有选择吗?”聿尊俊脸凑到她跟前,差点同她鼻尖相抵,“这次,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看着你进警局的,只不过嘛…你是学画画的,这手肯定很重要吧?”

顾筱西五根手指头不由蜷缩起来,却只能弯起半个关节,“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怎么样?不要这么残忍…”

聿尊脑中想起陌笙箫刚从局子里出来时的模样,半条命就扔在了里面,他眼里闪过一道阴鸷,右手朝下一压…

“啊。”

顾筱西仰起脑袋,脖子被拉成一道直线,水果刀落在她小手指上,还未用力,只是划破了皮,但十指连心,她眼泪立时就流了出来。

聿尊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瞥了眼,见是笙箫。

他松开刀子,将手机拿起来后接通,“喂?”

“喂,聿尊…”陌笙箫这时正坐在沙发上。顾筱西余光看见聿尊屏幕上的显示,她知道是笙箫,尽管顾筱西清楚她不会出手救她,甚至恨不得她现在就去坐牢,可这时候,人的本性还是爆发出来,顾筱西害怕地尖叫道,“救命,救命。”

聿尊一个眼色,边上人忙捂住顾筱西的嘴。

陌笙箫脑中仿佛一个惊雷炸开,“什么声音,是谁在喊救命?”

“你听错了,我这会在公司。”

“呜呜”顾筱西哭着挣扎,身后的男人用劲抱住她。

“我没有听错,我听到有人在喊救命,”陌笙箫不由从沙发上站起来,“是不是你找到顾筱西了?”

聿尊眼神别开,“没有。”

“我听出来了,是她的声音,”陌笙箫想起聿尊惯有的那些手段,她心口一阵紧抽,“聿尊,顾筱西并没有真正伤害过我,她当初被严湛青看上,已经是她最大的不幸了,你别这样好吗?她犯了错,自然有法律会惩罚她,别让你的双手染上太多血,你就放过她吧。”

聿尊坐回真皮沙发内,没有说话。

陌笙箫知道,聿尊如果听不见去,她就算说上一百句也没用,“你早点回来好吗?何姨中午包饺子,我让她多包些,等你回来。”

她说完,便挂上电话。

里头传来嘟嘟的声音,聿尊这才怔了下,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聿少。”

聿尊抬起双眸看了眼顾筱西,他挥挥手,边上的男人见状,从一侧拿了杯水过来。顾筱西已经猜到里面放了什么,男人将水杯递过去,她接过手,神色却有了犹豫。

她怀孕的时候特别敏感,三个月不到就感觉到了很细微的胎动。刚开始的时候,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厌恶,没有太多感情,顾筱西抚了抚肚子,神情晦涩不明。

聿尊也不催她,只是凝着双眼望她。

顾筱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前路可言了,她不可能再给孩子一个黑暗的回忆,她仰起脖子,毫不犹豫喝下了整杯水。

顾筱西被送去警局的时候正好药性发作,她全身被汗水浸湿,只说了自首两个字,就晕倒在警察局门口。

聿尊回到皇裔印象时,何姨正在包饺子,陌湘思也在边上帮忙,笙箫则一动不动坐在餐桌前,两手老老实实交叠着放在身前。

听到动静,何姨抬起头,“聿少回来了。”

他迈着脚步走去,“怎么想到包饺子了?”

“我想吃的,”笙箫仰起脸,“吃起来不用那么麻烦。”

聿尊抬起大掌,掌心在她头顶摩挲几下,“药吃了吗?”

“嗯。”

海贝被舒恬送回来了,这会正窝在陌笙箫的脚边,何姨将包好的饺子拿起来准备下锅,“湘思,想不到你饺子包这么好。”

“这是我妈教的,以前家里吃饺子,我爸和笙箫就负责吃,我和妈…”湘思说着,喉咙口哽了下,竟然说不下去,她扭过脸,将轮椅也转过去。

何姨听了,叹口气,就转身去了厨房。

陌笙箫嘴角轻颤了下,脑中仿佛浮现出那个画面,她眼睛一红,聿尊见状,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你要是哭出来,对你的眼睛不好。”

笙箫鼻尖酸涩难耐,湘思也忙擦擦眼睛,“都怪我,怎么忽然就想起爸妈了。”

陌笙箫轻覆住聿尊的手背,将他的手拉下来,“姐,你是不是经常也会想起我们小的时候,最近,特别是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总会想起来。”

湘思点点头,只是碍着聿尊在场,只得安慰她道,“笙箫,都过去那么久了,别想了。”

“就是,”聿尊一手按住陌笙箫的肩膀,他抬起下颔,双目满含深意睨着湘思,“苏年都死了,也算为你爸妈偿命了。”

陌湘思触及到男人的目光,却慌忙避开,他眼里的意思,仿佛已经知道了是她推苏年下楼似的。

笙箫怕姐姐心里有负担,所以聿尊知道将苏年推下楼的是湘思这件事,她从没有在姐姐面前提过。

严父在上班时接到一个电话,是警察局的人打来的。

对方告诉他,顾筱西已到警局打算自首,但由于流产,这会失血过多,送进了附一院。

严父挂上电话便急忙开车回家,严母也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保姆一个人,“人呢?人都去哪了?”

保姆战战兢兢,早就急得满头是汗。

“让你看着的人呢?”严父一道厉喝。

“她…她不见了,”保姆屏息凝神,“我当时在房里给大姐收拾衣服,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不见了,大姐出去找了,可是到这会还没回来?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保姆支吾着,神色害怕,“我想,她应该不会走远,兴许就是去外面逛逛,马上就会回来的。”

“马上马上,那现在人在哪?”

“我…”

严父气的一转身将电话拨给苏柔,她这会正和好友娟娟在外喝下午茶。苏柔穿着新款的连衣短裙,听到电话铃声时,她示意娟娟不要出声,摘下墨镜后接通,“喂,爸?”

“你在哪?人找到了吗?”

“爸,我找遍了顾筱西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医院那边也没有,她会去哪呢?手机也没有带,身上照理说也没什么钱,您说她好好地跑出来做什么呢?”苏柔装出一副焦虑万分的样子,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一搬出来。

“我怎么知道!?”严父气的不轻,听语气,恨不得将白沙市翻个底朝天。

苏柔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朝着娟娟指了指手里的电话。

“找不到就快些回来,在外面瞎晃什么!”严父说完,挂断手机。

“老头子气疯了,”苏柔端起桌上的水果茶,“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这会倒好,我看他知道顾筱西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后,怎么个折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