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正在打扫卫生,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陌笙箫来到沙发跟前。

“笙箫,你看新闻了吗?”何姨停下手里的活,“上头说有个女的,那时候不懂事流掉一个孩子,如今十年过去了,她天天盼着能有个孩子,却始终不如愿,哎…真是可怜。”

陌笙箫没有答话,何姨瞅着她的脸色,继续说下去,“现在她老公着急的不得了,带着她天天往医院跑,这不,还是怀不上,两口子吵着要离婚呢…”

笙箫垂下视线,“何姨,有个孩子幸福吗?”

“那当然,我孙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一见我回去就笑着要我抱…”

陌笙箫望向窗外的雪景,屋内开着暖气,她全身却冷的好像永远都在冰天雪地里面,“何姨,我待会出去一趟。”

何姨止住话语,“笙箫…”

“怎么,他不让我出去吗?”

何姨不得已点头。

“是不是你同我一道出去都不行了?”

“笙箫,你若想买什么,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陌笙箫窝进沙发内,她想要做的事情,聿尊不会同意。

笙箫坐了会,原以为何姨会出去买菜,却发现什么的东西都有人送过来,何姨关上御景园的门,完全将她同外面隔绝,陌笙箫连一步都别想走出去。

用不了多久,就算笙箫想瞒也瞒不住,到时候,她不要这个孩子的机会定会变得更加渺茫。

笙箫之前无意在电脑上看见过,有种感冒药孕妇吃了会引发流产,她上楼来到房间,茶几上有聿尊给她买的电脑,她先前从未用过。

陌笙箫将药名记在便签纸上,她来到浴室,打开冷水,水透过花洒浇在头上 ,冻得她牙关一个劲哆嗦,笙箫洗过头回到房间,她并未将头发吹干,冷水顺着发丝淌入她颈间,陌笙箫嘴唇乌青,她屈起双膝,水珠滴在床单上,一个圈一个圈的晕开。

她没有办法出去,既不能进医院,也不能在药店买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这种。

117戳穿真相

聿尊回来时,陌笙箫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床单和褥子她都更换过,先前的弄到水渍还未干透,陌笙箫整个人闷进被窝,她头痛欲裂,身上一会冷一会热,难受极了。

聿尊挨靠过去,笙箫裹紧被子,“不要碰我。”

她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聿尊并未进一步,他对她禁足,她心里想来是不会好受的。

翌日。

陌笙箫昏昏沉沉醒来,她支起身,两条手臂却发酸发麻,一点力气使不出,她抬起手掌抚了下额头,滚烫的厉害。

旁边的床位冰凉,笙箫望了眼床头柜,已经快10点了。

外头适时传来敲门声,“笙箫,你醒来吗?”何姨嗓音很轻,一早上来回奔波不止一次,她没有听到里头的动静,以为笙箫还在睡,就要离开。

“何姨,”陌笙箫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你进来吧。”

何姨打开门,“我还当你睡着呢,聿少说让我不要打扰你,我想着你早饭没吃,肯定饿坏了。”她走到陌笙箫跟前,笙箫咳了几下,“何姨,我好像生病了。”

“是吗?”何姨忙探出手摸向笙箫的前额,“呦,这么烫,得去医院才行,我这就打电话给聿少。”

“何姨,”陌笙箫拉住她的袖子,“不用,只是小感冒,他最近比较忙,还是算了,我随便吃点药就行。”

“那怎么行?”何姨眼瞅着笙箫面容惨白,精神恹恹,一副虚弱的样子,“是不是冻到了?”

陌笙箫难受的用双手撑起身侧,她从床头柜内拿出本书,里头有她夹着的一张便签纸,“何姨,我以前感冒发烧经常吃这个药,效果挺好的,你帮我去买一盒吧。”

“笙箫,还是去医院吧,我陪你去。”

“真的不用,”陌笙箫摆下手,“快去吧,你放心,只是个感冒药,难道我生病吃药他还要管吗?”

“那好吧,你快躺着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何姨走出卧室,下了楼,她想起聿尊地吩咐,不敢怠慢,更不敢轻易走出御景园一步。何姨回到自己的卧室,拿出手机给聿尊打了个电话。

男人坐在公司顶层的办公桌前,何姨在电话中大概讲了笙箫生病的事,聿尊起身来到窗前,“怎么不送去医院?”

“笙箫说不用去,她让我去药店买药,还给了我药名,看这名字,倒像是感冒药。”

聿尊食指抚向眉间,他狭长的凤眸轻眯起,似在思忖。

“聿少,您看?”

聿尊薄唇微启,“我立马回去,你把药名告诉我,你现在走出御景园,就站在门口转一圈,不要走远。”

“是。”何姨挂上电话,并将笙箫给她的药名发到聿尊手机上。

男人折回身,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大步离开。

回家时途径一家药房,聿尊走进去,报了笙箫要的那种感冒药。

服务员将药递给他,“26块。”

聿尊付了钱转身要走。

服务员想起什么似地喊住他,“等等,这药孕妇和哺乳期妇女不可以服用。”

“这不是感冒药么?”

“是感冒药,而且效果很好,但孕妇不能吃,不巧的话会引起流产,你回去后可以仔细看下说明书,要一般人的话,都可以服用。”

聿尊将药盒放入兜中,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回到御景园,何姨正顶着寒风站在门口,见到聿尊回来,总算舒口气。

男人将车开进园子,陌笙箫听到动静忙走向阳台,见到聿尊回来,她不由皱起眉头,现在才中午,他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聿尊走进卧室,笙箫穿着件棉外套坐在床沿,男人走过去占到她跟前,修长挺拔的背影杵在那,给人以压抑而不安的感觉,陌笙箫抬起下颌,就见聿尊眸光阴鸷,正一瞬不瞬睨着她。

笙箫被他盯得全身不自在,她站起身想离开。

“你生病了?”

“没,没有。”陌笙箫犹豫下后,语气变得极为坚决。

聿尊胸口窒闷的紧,他语调平和,却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我已经让徐谦过来,他会好好给你检查。”

陌笙箫闻言,情绪再也掩不住地激动起来,“我没有生病!”

“笙箫,我看你精神不好。”聿尊眼睑轻垂,视线同她眼里的愤怒及藏匿起来的心虚相触。

“我精神不好还不是因为你,聿尊,不用你装好人,我身体好好的。”陌笙箫同她连番争执下来,早就累的筋疲力尽,男人见她丝毫没有打算将孩子的事告诉他,还想着偷偷动打掉的心思,他眼里的狂狷几乎淹没整双赤红的眸子。聿尊将药盒掏出来,啪地砸在陌笙箫胸前。

她吃痛,垂下头一看,神色吃惊。

“你让何姨去买药,为什么偏偏要买这个药?”

陌笙箫原以为只是买个药,何姨和聿尊都不知道她怀孕,应该不会防范。

“我吃什么药,你都要管?”

“陌笙箫,你还想继续瞒下去吗?”聿尊睨着她愈渐煞白的脸色,抿起嘴角反问道。

“我不懂你说什么,我有什么瞒着你的?”笙箫强装做镇定的样子。

“真的要徐谦到了你才肯承认?”

“聿尊,你究竟想怎样?”陌笙箫握紧双拳,“我不想和你疯下去。”

见她有意逃避,聿尊轻吐出口气,“笙箫,你怀孕了吧?”

陌笙箫欲要转过身的动作硬生生被这句话给卡住,她螓首望向聿尊,“谁告诉你的?”

男人的潭底波澜不惊,却隐约有种哀痛顺着眼里的阴戾透出来,“笙箫,我原以为,你虽然恨我,却不会牵扯到孩子身上,我想着,有一天醒过来,你会和我说,你有了我的孩子。你哪怕对我再怎么恨,也会把自己的孩子留下来,我没有想到…”

陌笙箫鼻尖酸涩难止,“你还妄想着我给你生孩子?”

“他也是你的骨血。”

“和一个仇人生的孩子,我怕我每时每刻见到他都会想起你,都会记起对你的仇恨,是,他是我的骨血,那我也情愿将这骨血抽干净,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更别说是孩子,聿尊,你阻止得了我一时,可孩子在我身上,你还能将我绑起来不成?”

聿尊没有再说话,她当真恨他到如此地步,连个孩子都要一并扼杀?

陌笙箫抬脚要走,脚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药盒。

她弯腰迅速地拾起,转过身将盒子打开,匆匆忙忙按出几粒药丸往嘴里面塞去,她已不管不顾,聿尊将她逼到这条绝路上,她这辈子都不能好好的生,不可能再让孩子见到他们水火不容地厮斗。

聿尊想着她的话,回过神时,陌笙箫已将药丸塞进嘴里。

男人伸出大掌掐住她的脖子,笙箫用力将药往喉咙里面咽,他一个箭步上前,手腕处凶狠的力道将陌笙箫直逼向后,她脚后跟撞在床上,整个人就势栽倒,聿尊两腿分别置于陌笙箫身侧,五指扼得她喘不过气来。

“吐出来!”男人语气狠戾,笙箫被他掐着脖子不能动,一口气憋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她小脸通红,聿尊手指收拢,陌笙箫仿佛能听见脖子就要被他捏断的挣扎声,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两只手抓着聿尊的手腕。

“给我吐出来!”

陌笙箫摇了下头,聿尊见状,眼里一道暴戾闪过,手里的劲道更为加重下去。

笙箫十指紧掐着男人的手臂,铺开的短发被压得凌乱不堪,陌笙箫已尝到喉咙口的苦涩,就是咽不下去,聿尊左手擒住她的下巴,两根手指轻松撬开她的嘴,笙箫只觉得牙关发酸发麻,聿尊动作迅速地起身,他一手拎住陌笙箫的领子,另一手按住她颈后,将她的胸脯压在床沿,强大的冲击力使得笙箫不得不张开嘴,将里头的药丸全部吐了出来。

聿尊松开手,站在床前冷眼睥睨。

笙箫右手紧按住胸口,她干呕的厉害,脸色泛白至透明,待到稍稍平复后,陌笙箫这才撑起身子,一双眸子正对聿尊,“我告诉你,我怀孕了,我也早就知道,聿尊,但是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他在我的肚子里,就像你当初强行将我留在你身边一样,你没有改变这个事实的能力,我说了不想要他,你就算每天都将我绑着也没有办法。聿尊,难道你还能防着我走路不摔跤吗?难道,你还能防着我不会在不经意间撞到边边角角吗?”

望着聿尊愈渐冷下去的俊脸,陌笙箫擦了擦嘴角的苦涩,“你也有怕的时候?聿尊,你若想要,甘愿为你生孩子的女人随便一抓都是大把,何必再我身上浪费时间。”

“那你想要什么?你要怎样才能生下这个孩子?”

陌笙箫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她昏昏沉沉,身子开始不适,方才那通争吵已耗尽她全部气力,“我想要陶宸活过来,你做得到吗?我们离婚之后的日子里,我想我不曾再见过你,你做得到吗?你给过我的伤害,我想要抚平,你又做得到吗?”

聿尊虎口处酥麻,他睇着笙箫的侧脸,她至少没有说,她希望她这辈子,从头开始就没遇上过他。

共奏笙箫118她的残忍

聿尊虎口处酸麻,他睇着笙箫的侧脸,她至少没有说,她希望她这辈子,从头开始就没遇上过他。

是不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这辈子就别想再去挽回?

陌笙箫的手,他救不回来,陶宸死了,他也做不到令他活过来,他遇上笙箫,并且不可自拨,他也改变不了命运的齿轮,可若让他就此放手,死都不可能。

聿尊情愿活在折磨与被折磨之间,也做不到指尖那细微的松动。

笙箫捂着嘴剧烈地干呕,连番折腾后,她躺回床上,难受地屈起双膝。

何姨缩在楼梯口,竖起双耳听着楼上的一举一动,她有些后悔将这件事告诉聿尊,但陌笙箫无异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何姨更加做不到视若无睹。

门外传来铃声,她急忙出去将徐谦迎进来。

徐谦上楼时,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勉强坐在床沿,气氛剑拔弩张,随时都有一触即燃的可能。

他走过去,将医药箱摆在床头柜上。

陌笙箫抬起视线,方才平静下去的情绪再度激动,“我说了不要看医生,聿尊,你休想我替你生下这个孩子。”

“她怀孕了?”徐谦插话进来。

聿尊望着陌笙箫,并未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我就那时候碰过她一次。”

“这么说来,还是一举命中。”

陌笙箫不着痕迹地蹙起秀眉,她脑中划过一道惊雷,仿佛捕捉到了什么般垂下了眼帘。

“你叫我来做什么?她要不要生孩子我可管不着。”

聿尊心里始终有隐约,“还记得我受伤回白沙市的那晚么?她当时胸前的伤很重,送进你抢救室的时候,那么多药下去,我担心这个孩子…”

徐谦挑起了眉尖没有言语。

聿尊见他神色冷凝,心里不由咯噔下,“不行吗?”

“这个,确实难说,我没有把握说那些药不会对孩子有伤害,尊,你们还年轻,要按我的专业,我会建议把孩子拿掉。”

“不可以!”聿尊想也不想便拒绝。

陌笙箫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尖针给刺了下,她原先就是打着不要孩子的主意,如今听了徐谦这样说,反而难受地鼻翼间酸涩难止,竟莫名地想哭。“聿尊,你听见了吗?就连老天爷都不想将他留住,你还能逆着天意不行?”

“徐谦,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住,不论花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只有聿尊自己知道,倘若他失去孩子的话,陌笙箫今后定然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你想别的办法也行,替我保住他。”

笙箫螓首,目露难以置信,“你这是在拿孩子当赌注吗?”

“尊,你还是考虑下吧。”徐谦始终皱着眉头。

“用不着考虑,我要他。”

陌笙箫精疲力尽地躺在床沿,聿尊走过去,拦腰将她抱上大床,“徐谦,她发烧了。”

男人望着笙箫白纸般透明的脸色,他摇了下头,“投到你们手里也是造孽,”徐谦拿来温度计,将它放在陌笙箫腋下,“他尽管还未成形,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由于笙箫怀着孕,聿尊又态度鲜明的说要保住这个孩子,徐谦用药时十分谨慎,“这两天多喝些白开水,还有,孕妇的情绪尤为重要,最为忌讳的就是抑郁寡欢。”

陌笙箫头上贴着退热贴,徐谦收拾完药箱便走出了房间。

笙箫抬起手,聿尊将被子掖在她胸前,陌笙箫翻个身,背朝着男人,两人没有再说话,房间内静谧无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笙箫藏在被窝内的右手不由落向自己的小腹,旁人或许都不能感觉得到,但孩子同她紧密相连,尽管这时候还没有胎动,笙箫却已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存在。

陌笙箫怔怔出神,男人的手落到她肩上,笙箫轻甩下肩膀。

“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就这么厌恶他吗?”

笙箫视线朦胧,她紧闭双眼并不言语。

“我决心已定,不论怎样,我都要将他留下来。”他口气充满不容置喙的坚毅。

陌笙箫轻睁开眸子,她身子平躺在床上,“你难道不担心他能不能安全地生下来?徐谦的话,你也不作考虑吗?”笙箫的口气出奇的平静。

聿尊双手撑在陌笙箫两侧,他弯下腰睇着她的脸,“他倘若是好好的呢?笙箫,你这样亲手将他扼杀掉,你真的舍得吗?”

“你别说的好像自己有多伟大似的,聿尊,你那么多女人,难道就没有别人为你打掉过孩子?”陌笙箫杏目圆睁,怒视着上头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你把她们送进手术室的时候,难道就不是亲手扼杀的吗?”

“我没有过,”聿尊视线错开,仿佛落在虚无飘渺的一处,“我发过誓,只要我有了孩子,我肯定不会放弃他,更加不可能让他失去所有的爱在这世上独活,我会竭尽全力保住他,假使他出生后真的有什么不好,他也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