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尊给她夹了块鳕鱼。

陌笙箫埋头吃一口,如鲠在喉,“我做的菜好吃吗?”

“好吃。”

笙箫手掌撑着脑袋,喝过一杯酒,昏昏沉沉的难受,“我挺后悔的,没给你多做几顿饭,连你的衬衣,我也没烫过。”

“那我多吃点,一次性补回来。”

聿尊伸过去握住陌笙箫的手,她忍着哭声,看着聿尊把她夹给他的菜都吃净。

笙箫勉强吃了半碗饭,晚饭过后,她任由厨房和餐厅狼藉一片,她不想在今天,把太多时间浪费掉。

二人相携回到卧室,聿尊先去洗手间放水,他走出来时,陌笙箫正坐在床沿。

聿尊蹲下身,“去洗澡。”

陌笙箫点头,才要起身,肩膀被男人按住,他一手搂着笙箫的腰,另一手穿过她膝下,把陌笙箫抱了起来。手臂受到重压,两手的伤瞬间传来绷开的痛觉。

“我自己能走。”

聿尊不顾她的挣扎,抱着陌笙箫来到浴室。

巨大的按摩浴缸内放满水,细腻的泡沫蔓延至浴缸边沿,聿尊放下陌笙萧,双手去解她连衣裙前襟的扣子。

笙箫看着他的手一路下移,他脱掉她的裙子、文胸,以及底裤。

聿尊重新抱起她放入浴缸内。

里面的水混合着泡沫涌出来,打湿了男人的裤管,聿尊单膝跪在笙箫旁边,他执起笙箫的一条手臂,动作专注的给她擦拭。

陌笙箫望着男人的脸,他的眼里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欲,他为她做这些,甘之如饴。

笙箫颤抖着双肩,咬住嘴里面的哽咽。

洒出来的泡沫粘在男人袖口处,他动作笨拙,却做的极为细致,他为她清洁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陌笙箫不想哭,可是没办法,她就是没用,就是忍不住。

聿尊起身坐在浴缸边沿,他拿起旁边的花洒,水温正好,洒在陌笙箫头部,如一股暖流注入。

他手指穿过笙箫的头发,她的发质很好,一贯的乌黑颜色,陌笙箫上半身微微向后倾,聿尊把洗发露在掌心涂抹开,顺着笙箫的头发轻梳。他力道控制的很好,陌笙箫抬起头,聿尊怕她累着,让他躺到自己的腿上。

他弯着腰,笙箫离他的脸很近,如此近的距离,她还是找不到这张脸上的丁点瑕疵,他五官镌刻,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累赘,少一分,又会让人觉得缺了什么。

陌笙箫抬起手,指尖抚向聿尊的嘴角。

他视线同她相触,唇瓣勾起一抹弧度。

聿尊给她洗过一遍,又抹上护发素。

陌笙箫没有开口,他专心着手里动作,也未开口。

聿尊帮她冲洗干净,他拿起浴巾裹住笙箫的身子,自己的衣服也全湿了。

他抱着笙箫回到房间内,陌笙箫抓着他的衣角,“你也去洗吧。”

“我等会。”

聿尊拿起毛巾,给陌笙箫全身每处都擦拭干,他帮她穿上文胸,扣好带子,又帮她穿上底裤,再给她套了件睡衣。

他拿了吹风机过来,笙箫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吧,你身上都湿了。”

他不语,却坚持着。

陌笙箫背对聿尊,她坐在床沿,嘴里面,心里面,苦的拧成一团,她担心奔奔,又放不开身后的聿尊,倘若真可以的话,她宁愿用自己去换。

吹干头发后,笙箫蜷在床上,看着聿尊起身走向浴室。

他洗过澡出来,陌笙箫开着窗,正坐在阳台的沙发内。

聿尊来到笙箫旁边,她顺势窝在他胸前。

这会,已经晚上九点。

陌笙箫感觉,心里的那种煎熬,就仿佛一个绝症病人在倒数着时间,越是接近,就会越接近死亡,她睁着泪眼望向上空。

“今晚的天,挺好的。”

耳边传来男人的浅笑,“笙箫,你这话,好像不少人搭讪就这么讲的。”

陌笙箫扬起抹苦涩的笑,聿尊说的没错,她真的不知道该在此时说些什么话。

笙箫倾起上半身,“你告诉我,我能等到你回来吗?”

聿尊俊脸微侧,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紧盯着笙箫,等不到他的回复,陌笙萧心急如焚,“你告诉我。”

半晌后,才听到男人说道,“会的。”

她扬起声调,“不骗我?”

其实,他何止骗过她一次。

聿尊点头,“不骗你,”他手指抚向她红肿的双眼,“别再哭了,真想把眼睛哭瞎掉吗?”

聿尊看到她眼里一股子湿意又在氤氲出来,他叹口气,索性凑过去吻住她的嘴。

陌笙箫紧抱住他的肩部,同他激烈拥吻,红酒的味道唇齿留香,他们彼此谁也不肯先松开,抵死缠绵,直到笙箫濒临窒息,聿尊这才退开身,他手指抚着陌笙箫的菱唇,“睡吧。”

笙箫点了点头。

聿尊抱着她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大床上,他拉起窗帘,一盏盏关掉房间内的灯,夜深了,周遭伸手不见五指,陌笙箫感觉到旁边的床榻软下去几分,她紧张地两手交握。

聿尊躺在她的身边,没有做出近一步的动作。

静谧的卧室内,能听到二人深浅交错的呼吸声,一道浓重,另一道,透出细微的紧张。

陌笙箫睁着双眼。

其实,睁开和闭着,是一样的。

可她就是用劲睁大眼睛,她怕,她一个不小心会睡着,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天明。

气氛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窒闷中。

两人还是没开口。

陌笙箫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躺的太久,想转个身,她还未动弹,耳边便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一股重力压来,几乎是同时,她双手毫不犹豫的攀在聿尊背后。

尽管黑的看不到对方的脸,聿尊还是精准地吻住她的唇,他动作急切地撕扯开陌笙箫的睡衣,她伸出小手,颤颤巍巍解开他腰际的浴袍带子。

身子相触的那一刻,燎原的火势便烧的无法收拾,陌笙箫圈住聿尊的颈部,双腿自然地分开。

她从来也没想过,他和她的再一次,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聿尊在她全身每一处细吻,手掌的劲道很大,陌笙箫紧咬唇肉,她会把自己完全的给她,她忍着不哭,并告诉自己,他们会有希望。

聿尊挺起身,吻一下下落在她颈间,他重复着的动作毫不觉得腻烦,二人的心都被一种难以言状的悲戚给填塞满,这晚的欢爱,他们注定得不到完全的享受。

聿尊手掌拨开陌笙箫额前的碎发,同她前额相抵,他一寸寸往下亲吻,来到笙箫胸前。

聿尊的脸枕在陌笙箫胸脯间,他双手扣住笙箫的腰,她手掌落在男人肩部,却感觉到掌心内传来的悸动。

“笙箫,不要恨我,原谅我…”

陌笙箫抑制不住喉间的哽咽,她使劲摇着头,嘴里的话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来。

这场爱情,她赔掉的东西太多,太多。

聿尊执起她的右手,炙热的舌尖舔吻过陌笙箫腕部的伤口,她手掌抚着男人的侧脸,聿尊将脸重新埋入笙箫胸脯内。陌笙箫心口猝然一紧,她明显感觉到胸口的湿意,滚烫的,在她胸部漾开。

笙箫手指插入聿尊未干透的发丝内,爱与被爱,从来没有谁欠谁的,倘若真要论的话,她也欠着陶宸的。

她想和他在一起,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男人的眼泪肆意而下。

“笙箫…”

聿尊的声音,仿佛从虚无缥缈的远方传来,他说,“笙箫,我爱你。”

陌笙箫强忍至今的眼泪,决堤而出,她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哭得难以自抑,她嗓音沙哑的厉害,这两天说话都不能大声,笙箫张着嘴,哭的上半身拱起来。

他们拥得死紧,彼此都知道,一旦放开手,意味着什么。

陌笙箫咬破嘴角,还是抑制不住这哭声。

聿尊撑起身,俊脸从她胸口移开,他进入她体内,趁着笙箫绷紧的瞬间,他再度开口道,“如果我和奔奔都没有回来的话,你不要找我们,好好留在白沙市过日子。”

陌笙箫用力扣住他的臂膀,“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聿尊手肘撑在笙箫脸侧,陌笙箫感觉到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她脸上,任凭她怎么问,聿尊就是不再开口。

他心里清楚,就算他去到基地,夜神也不会放奔奔回来,夜神清楚他的软肋是什么,但聿尊更知道,他只有去了基地,奔奔受的苦才能免掉,也许,奔奔会失去自由,但不会从此深陷在黑暗里面,爬都爬不起来。

他连把奔奔带回来的把握都没有,更别说是自己能回来了。

陌笙箫承受着,脸上的眼泪,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他的。

“你和奔奔都不在,你让我怎么好好的过日子?”

面对她的质问,聿尊无言以对。

他只能去吻住她的嘴。

陌笙箫用力咬向他的嘴角,“你回答我。”

他撞击着,用力着,笙箫搂住男人的背部,她的心一次次被推到悬崖边,绝望过,痛过,却从未如现在这般,她伸出手,没人能拉他们一把,眼看着死亡的海平面淹过头顶,那种窒息的恐惧,那种挣扎后死的越快的惊慌,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懂。

这是,他们最漫长的一次。

久到陌笙箫差点昏厥过去。

聿尊在她体内释放后,颀长的身子便压在她身上不动,陌笙箫哭着在他耳边道,“你要记着,我也爱你。”

聿尊脸埋在笙箫的颈间,他侧个身,搂着笙箫,让她躺到自己身上。

他们相爱,却来得太晚,他说,他爱她,之后的时间,却只有这么一个晚上。

陌笙箫多想时间能够停住。

哪怕她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面,她也甘愿。

笙箫的心被掏尽,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一个劲哭,到了最后,竟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抱紧了她,薄唇一下下亲吻在笙箫额前。

陌笙箫想起那盘录像带,她顿觉毛骨悚然,忙拉了被单裹住身子。

想到奔奔这会的处境,她心如刀绞,陌笙箫抬起头,黑暗中,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尊,那个基地,真的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聿尊半晌后,才开口,“是。”

“你为什么会去那?还有你爸妈,究竟是怎么出事的?”

“你想知道吗?”

“想。”陌笙箫头靠着聿尊的肩膀,她手臂伸过去揽住聿尊的腰,因为她知道,他接下来的回忆必定会让她痛心疾首,她倘若不抱住他,兴许,连听下去的勇气都不会有。

“好,我告诉你。”

共奏笙箫159心里最痛的回忆(上)

恰逢冬季。

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

空气凛冽,天空呈现蔚蓝的颜色,这种天,呆在家里,躲在空调间内最为舒适。

顺着一望无际的海域望去,雪花打滚着落在海平面上,不一会儿,就被海水吞噬干净。

巨大的观光游艇内,十来名保镖分站在甲板上,他们抖落肩部的雪花,不敢有所懈怠。

游艇内,一阵琴音传出,源远流长。

守在门口的保镖朝紧闭的门望了眼,上天对人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有钱人的待遇,怕是他们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

夏初颜穿着件白色的礼服,一袭紫罗兰披肩衬得她越发端庄高贵,倘若细看,也没有谁能猜得到她的真实年龄,她刚满三十,再加上保养得当,你若说她二十出头,也大有人会信。

旁边的男人坐在窗前,手里摆弄电脑,他轻搭起一条腿,姿态悠闲,举手投足间,一股子霸气隐含着优雅,令人着迷。

他丢开公事,走到夏初颜背后,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肩部,“出来玩么,放松些,好好享受。”

“过几天有演出,这首曲子我得多练习。”

男子屈身坐到她旁边,眼睛望向窗外,“真是不凑巧,出了海才发现净挑个下雪天。”

夏初颜收回手,头自然地挨向男人,“挺好的,这雪景多美,呆在城市里远没有出海看着漂亮。”

男子长相俊逸,他们的爱情故事一度被媒体誉为神话,夏初颜和他算是青梅竹马,他们结婚的也早,在双方事业处于顶峰之时,他们高调结婚,很快生下一名儿子。

夏初颜性子淡漠,丈夫对她极宠,媒体竭尽所能,也没挖到他的一点花边新闻。

“对了,那件事办的怎么样?”

“钱我已经让财务汇出去,”男子手掌轻抚妻子的脑袋,“知道你心里牵挂,放心吧,这笔钱足够那些孩子过个暖冬,那边的教室会在开春后重新修建,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真好。”

“校长说,要好好谢你。”

夏初颜浅笑,“那些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有时候我真觉得,这天底下毫无公平可言。”

男人笑着用力揉了下她的脑袋,“佛学研究的入迷了。”

卧室内,浅绿色的天鹅绒被内钻出个小脑袋,孩子赤着脚跑向二人,“爹地,妈咪。”

“宝宝,”夏初颜弯腰抱起他,“衣服鞋子都不穿,也不怕冻着。”

“妈咪,我不叫宝宝!”

“你就是妈咪的心肝宝贝。”

真肉麻。

小男孩双手搂着夏初颜的脖子,“妈咪,学校那些成天哭鼻子的女生,才是宝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