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城在客厅里看文件,大病初愈他一连几天都是在家办公。不过今天一旁还站着李特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钻回屋里又加了件外套才出来。“喝茶吗?”

“不用的,大小姐。”李特助斯文地回道,顿了一下说,“对了,今晚宴会的衣服大小姐选好了吗?”

“宴会?”甘愿眨巴了一双眼表示茫然。

“顾氏和‘安仁’宣布合作的宴会。”李特助提醒了一句,“大小姐在公司时我记得你有看到资料的…”

她显然对这些事并不敏感,歪头想了一下,“我记得城西的那块地是我们在和‘百连’竞争,然后‘百连’有意向要和‘安仁’合作…等等?城西的地被我们截下来了?”

李特助点点头,掩不住满脸的喜悦,看起来这次项目的发展前景一片大好。

“那‘百连’呢?”甘愿问道,“百连”是J市老牌百货集团,自她有记忆起逛街首选就是“百连”,“不是风传这几年经营不善么,这次又被你截走了项目,会不会真的经营不下去啊,我还挺喜欢去那里买东西的呢…”

“哦?”顾二爷合上文件夹,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喜欢‘百连’?那就一块饼三家吃好了,反正我们既不擅长百货,也不更不懂医疗。”

“…”她立刻就给跪了,“你既不弄百货又不懂医疗,你把那块地截下来干嘛!”

顾二爷乜了她一眼,满眼的鄙夷,“你以为顾家这么多年是在做中介啊,张三卖牛买米,李四卖米买牛,咱们帮人家俩人牵个线…”

“我知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她扼腕一声,顾怀山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有像她这样毫无商业头脑的女儿吧。

他看起来是真的痊愈了,无论是精神还是毒舌都恢复了往日的功力,“你这么说,还真是拉低了‘天赋’的标准啊。”

“我还是去找衣服了…”白痴小姑妈怯怯的要求退场,李特助问,“那二少爷,下午四点来接你们可以吗?”

“我早一些去,她么…”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微笑着说,“我叫林方思来接她好了。”

李特助开门离去,甘愿怔怔地问他,“怎么要叫他来呢?”

“如果一定会有那样一个人。”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宁愿他是林方思,你们志趣相投,又一样的天真,总好过家族联姻。”他笑着收回手,“这样你还可能幸福,小姑妈。”

虽然,我觉得全世界除了我,没人能给你幸福,可是既然我给不了,那么我也希望,你可以获得最大的幸福。

“安仁”是东南一带医疗业的巨头,总部在T市,去年在J市新建的医疗机构和鉴定中心上个月才开业,此番又对城西的地兴致盎然,可见是有意向在J市大展拳脚。原本想和“百连”合作,也是想推广医疗器械和产品的门店进驻各大商场和购物中心。

顾氏截了地,顾宏杰本是另作他用,不过顾双城却认为这是和“安仁”合作的大好机会,尤其是针对这些年顾氏重点投资的宾馆业,加上近年来医疗机构病房的宾馆化趋势提出了Medical Hotel的企划,得到董事会的一致同意。

顾宏杰和路振声在台上亲切地握手,宣布了顾氏和“安仁”的正式合作,顾一鸣作为公关负责人,在一旁安排宴会和来宾,顾双城在和几个高层谈着项目企划。

而甘愿…就只能参加宴会上女性的专有活动——八卦爆料会。

说到八卦,就一定少不了林蓁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你知道沈瑜今天怎么没来参加宴会?”

“吖?”她四下扫了一圈,“是没看见她呢。”

“打包滚回马来西亚了!”林蓁说着仰天大笑,“好像真的没能参加克利翁舞会呢…”

“噗…”甘愿一口果酒差点要喷出来,林蓁继续说,“是她自己放话出来是说对主办方提供的服装表示不满,我看是她自己怕承认出来丢人吧。二侄子真帅!不过顾家真牛逼,连这种事都能控制,不过也不对啊,要是能控制,你那个大妈怎么不罩着沈瑜呢?哎,二侄子是不是加入了法国什么灰色组织啊…”

她的目光不自然的就飘向那个挺拔英俊的青年,他站在最耀眼的灯光下侃侃而谈,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一切都胜券在握,丝毫不见曾经纤弱少年的模样。十八岁进大学后他就开始在顾氏实习,很快就展露出他天赋异禀的商业才能,新连锁酒店的开发和新建,几笔投资的大获成功,让这位庶出都谈不上的顾家二少爷在顾氏青云直上,再无人胆敢小觑。

顾怀山去世后顾宏杰坐上了顾氏的头把交椅,顾一鸣主人事和公关,而顾双城实际才是手握顾氏的命脉。这一点唐莉急在心头却也无力改变,好在婆婆沈艳秋和丈夫顾宏杰都是站在嫡子顾一鸣这边,从股份上就足以可以捍卫他继承人的绝对地位。

唐莉只能这样宽慰自己,顾氏总是需要用人的,这个人不是顾双城也会是别人,小小的一颗棋子,走得再风生水起,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在这场家族企业利益的争斗中,甘愿成为了很微妙又关键的存在。当初唐莉并不把她这个“丫头”放在眼里,却不想十几年后,这个丫头竟然占有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倘若没有她的话,顾双城也根本不会成为唐莉心头的一根刺。

顾双城结束了谈话,侧目一望,就对上了甘愿的目光,她心下一惊,急忙拉过身边的林方思说,“我有点闷,能陪我去花园透透气吗?”

天已经全暗了,这阵子又是宴会正热闹的时候,Paradise二楼的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晚风携着秋凉吹来,她狠狠打了个喷嚏。林方思立刻绅士的脱下外套,搭在她肩上,甘愿本想拒绝,却还是伸手把衣服裹紧了几分,像是一个冻坏了的人,明知道不能烤火,却还是忍不住往那温暖里凑近。

“看样子前几天双城生病你操心不少。”林方思说道,“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呢。”

“嗯。”她点了点头,“有点累,不过也可能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宴会,这样的盛装,这样虽没达到勾心斗角却已经要处处提防的日子,好累。

“出去走走吧。”林方思扶住她的肩头,微笑着说,花园里不明不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庞上,连轮廓都柔和起来,笑容就融进了这深秋的夜色里,温凉如水。“月底我要去澳洲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走走。”

去走走吗?好像是不错呢,要不走着走着就不回来了?

“小姑妈!”顾一鸣的从天而降,打破了这柔情的气氛,“在幽会啊…”

林方思的心狠狠地滴血,这、这追个小姑妈怎么总有侄子来坏事呢!

“哪有…”甘愿顿时就红了脸,顾一鸣揶揄道,“不要害羞么,我可是等着叫小姑父呢!”

顾一鸣的一句话,立刻让捶胸顿足的林方思热泪盈眶了,看嘛,这才是侄子应该有的表现嘛,什么喝了给他4800!那4800还在他车子的后备箱里,不忍直视血淋淋的回忆啊!那——都是反科学反人类的!心下他就扼腕了,大侄子,你放心,顾家的酒店设计我一定呕心沥血,掏心掏肺也在所不惜!

她红着脸扯开话题,“你怎么出来了,不用招呼客人吗?”

顾一鸣四下踱步张望了几眼,扭过脸来,满面□,“我在追逐一只美丽的天鹅…”

“…”一见他这副模样,甘愿顿时汗颜了,“你又思春了…”

“小姑妈,我就不欣赏你了。”顾一鸣微昂着头俯视着她,痞痞地勾起嘴角,“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怎么就是思春了呢?”

“那是你追逐得太勤快了,我怕你跑岔气了。”她撇撇嘴回道。两个侄子,从本质上来说是一路货色,都是满肚子花花肠子,顾双城呢,是深藏不露,可这顾一鸣也太一点不藏了吧!从认识他起,就见他一年四季,四季如春啊。

她一语中的,顾一鸣无话可说,伸手点了点他们,“有了小姑父到底不一样了啊,小姑妈你也敢吐槽我了啊…”

林方思前一波的激动还未平复,顿时又激昂了起来,就差没给顾一鸣一个拥抱了!

不过顾一鸣他似乎看见了什么,瞬间目光都变了样,荡漾得和今晚的月色一样撩人, “不和你们说了,天鹅出现了…”

甘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通往舞池的旋转楼梯边闪过一个粉色的身影,那侧影有种遥远的熟悉感,她心下一动,问林方思,“你知道那是谁家的小姐吗?”

“啊…好像是路家的千金,叫路雅南。”

PART 22

舞池里音乐是《春之声》,是一首快节奏的圆舞曲,大概是节奏太过明快,舞池里只有一对人在跳舞,其他人都驻足在侧观看。穿着粉色长裙的少女风似的翩翩起舞,伴随乐曲跳跃回旋;舞姿飘逸优美,舞步轻快流畅,每一次旋转纤细的指尖都划出迷人的弧度,和舞曲悠扬轻快的节奏配合得恰到好处。

一曲终了,舞池边的人都忍不住啧啧称赞,顾一鸣嘴角噙着笑,鼓着掌派头十足地大步走上前搭讪,却不想被人插了一杠。迷人的天鹅寻声看去,让他补了个大空,愤愤地扭脸一看,正是自己的小姑妈,敢情——她还真来关心自己会不会岔气啊?!

甘愿迎上路雅南疑惑的目光,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雅南?我、我是甘愿啊!”

甘愿脑海里能够想起的最深处的记忆就是天旋地转的翻滚,那个紧紧抱着自己的人也只留下模糊的影像,瘦小的身体随着汽车猛烈地翻滚一下下被撞击,腿,手臂,后背…然后额头挨了重重的一记,整个身子就轻轻的飘了起来似的,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的耳边是嘈杂的呼喊声,哭泣声,警笛声…额头上流下来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糊住了她的双眼,只能看见血红的一片,全身像被碾压过一样,痛到神经已经麻木了。

我是谁?

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

到医院急救后她送入病房,看着周围雪白的一片,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里,让人觉得有一种陌生的冰冷。甘愿的脑海里还停留着这样三个问题。面对前来做笔录的警察,她也只能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摇摇头。

“头部受到重创,这个孩子失去了记忆。”医生这样说道。

“那还有办法治疗吗?”警官问道,医生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没办法治疗。”

“这可麻烦了,车祸里没几个幸存者,总得知道她是谁啊…”

“她叫甘愿。”一声清脆稚嫩的童声响起,甘愿扭头,第一次看见了雅南。或者说,丢失了十年记忆的她,以全新的记忆,第一次看见了雅南,那时候,她叫宋雅南,跟甘愿的外婆姓。

她的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过肩的长发有些凌乱,脸颊上几道擦破的血痕遮挡不住清秀可爱的面孔,相比甘愿的茫然无知,她显得稳重多了,“她叫甘愿,我叫宋雅南。领养我的奶奶是她的外婆,奶奶去世了,阿姨来接我一起走,然后,然后…车子就翻了…”不知是还在后怕那惨烈的车祸,还是身上撞伤的疼痛犹在,她说着说着就啜泣了起来,然后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泪珠流到脸颊的伤口上,火燎般的疼。

她一哭,甘愿也就糊里糊涂跟着哭了起来,两个小女孩在医院的病房里呜呜的哭了一整天。第二天,眼睛全部肿成了小核桃。

宋雅南自小是孤儿,甘愿的外婆外公晚年孤寂就收养了她,两位老人相继过世,甘霖带着甘愿回国,打算一起带她一起回伦敦,结果大巴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甘霖丧生。因为联系不到任何亲人,两个小女孩一起被送去了T市的阳光福利院暂住。三周后,甘愿被顾怀山接走,从此就断了和雅南的联系。

****

“真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路雅南淡然一笑,一如记忆中那个纤弱却又稳重的小女孩。“世界可真小啊。”

“是呢,有十二年了吧。”甘愿也笑了起来,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很微妙,有欣喜却又有怅然。

“你爸…”路雅南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听说他去世了。”

“嗯。”甘愿轻轻点头,“所以啊。”说着耸了耸肩,释然一笑,“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孤儿了。”

“哪有…”路雅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顾家那么多人,你哪算孤儿。”

“那你呢?”甘愿转而问她,“这几年在路家如何?”

她笑而不答,只是像一个调皮的公主,微微拎起裙摆,优雅的一个旋转,尔后一个欠身,“你看呢?”

甘愿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雅南,看到你真好,心里都好像不会那么寂寞了呢…

在甘愿离开福利院后没多久,雅南就被路家领养了。说来颇有戏剧性,路家老夫人病重,得一高人指点说路家男丁旺盛,阳气太重,冲煞了体弱的老夫人,须得从西南面领养一位少失怙恃的女孩,还得是阴历七月中到八月底出生,才阴气重一些,这么一转悠就找到了九月出生的孤儿宋雅南。路老夫人一直希望能有个孙女,如今来了雅南,也不知是心里欢喜还是真有那么几分玄乎,这病倒还真的好起来了。如今一晃也过了十来年依然健在,路老夫人把她捧在手心,比对那几个亲孙子还疼得很,雅南在路家自然过得舒心了。

加上她生性聪慧,随路家从医,此番来J市负责“安仁”新开业的医疗鉴定中心。

这样的久别重逢让甘愿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直到宴会人都散了,才恋恋不舍和她道别。林方思送她到进了家门,看她仍是藏不住的满心欢喜,“小愿,你笑起来真叫人欢喜。”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脱下外套就要还给他,手却被他一把抓住,又把衣服披到她肩上,小心翼翼地拉紧,“天冷,别受凉,改天见面再还我。”他说着看着她低眉垂目的小模样,心头一个激荡,俯身凑过去,在她粉嫩的脸颊上飞过一吻,“晚安。”

甘愿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看着他爽朗地同自己挥手作别,她内心所向往的那种平淡的爱恋,是否就是这样的感觉呢,没有那种惊艳时光的激情,却多了一分可以融化寂寞的温柔。

她莞尔一笑,目送他离开,转身从包里拿出钥匙,钥匙才插|进锁眼,她还未使劲,门却哗啦一下向内打开,她一个踉跄栽了进去,鼻头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酸溜溜的疼。

屋内未开灯,窗帘半拉,月光微明,门咣当一声关上,她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去摸索开关,身上披着的外套就“唰——”地被人一把抛开,暴露在V领礼服外的肌肤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寒凉,就被环抱进一个火热的胸膛,怒火中烧的吻就狠狠落了下来,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丝毫没给她喘息的机会,许是喝了不少酒,他口中醇香的酒气还带着辛辣,刺激着她的口腔,这个吻比以往更狠,他大力吮着她的舌尖,吸得她舌根酸楚,连耳根都生生的疼。

他毫不留情地钳住她反抗的双手,拉高过头顶抵在墙上,好让自己能更贴近他,他火烫的胸膛不断磨蹭着她,几乎要把她也点燃,酒气上头,他的吻愈发狂躁,撞破了她娇嫩的唇瓣却还不松口,仿佛一个抽身她就会消失不见。

“小愿,小愿…”他一边焦躁地齿咬着她一边有些醉醺醺地叫着她的名字,她以为他有了几分意识,奋力地挣扎,声音被堵在口中,只能发出嘤嘤的呻|吟,白嫩柔软的身躯在他怀里扭动磨蹭,噌地一下就点燃了火把,他的眼眸里闪过令人战栗的*。

“刺啦——”领口被一把撕开,几乎撕到腿根。昏暗中她白皙的皮肤透出幽蓝的光泽,像是一汪宁静的山泉,他喉结耸动,身上的那把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他的手掌抚上那股清泉,心头就像烧得通红的铁淬火一般“呲——!”的一声,他闷哼一声俯身就欺上那两团软雪,大掌霸道地揉捏,她先是惊叫,接着屈辱的求饶都没能让停下来,他火烫的吻一点点燃烧起她的身体,冰凉透心的水也沸腾了起来,两股热浪纠缠在一起,皆是薄汗淋淋。

漆黑长发贴在她湿润的脖颈处,黑白相间,她不是那种性感妩媚的人,那份青涩稚嫩反倒更加香艳撩人,他低吼一声无法抑制在她肩头深深的吮吸了一口,恨不能留下一世的印记。

冰凉的液体滑落,滴在他的眉尖,像是一滴水落入火堆中,刺的一下就化作了白烟,他心头一动,抬眼看她,满脸的泪痕蜿蜒而下,滚落在她纤细的锁骨上,她的声音嘤嘤无力,眼底的惊恐和绝望让他一下凉彻心扉。

在看她一身狼藉,他懊恼低叹了一声,急忙脱下外衣盖上她,失去了支撑的甘愿顺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他伸手小心地擦拭她的泪水,坐下来紧紧抱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喃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甘愿渐渐平复,靠在他怀里有些惊魂未定的失神,他周身浓烈的酒气让她蠕动了一□躯,“好熏…”顾双城急忙扯下自己满是酒气的外套,放眼看去,手边就是林方思那件不沾酒气的外衣,他抬手勾起那衣服,远远地抛到角落,起身从卧房里拿过一条毛毯,把她一裹,打横抱上了床,小心的盖好被子,自己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乖乖地坐在床边,满眼歉意地看着她。

其实她哭只是因为太过害怕,并没有责怪顾双城,她知道,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这些年来,他何曾想过要伤害自己呢。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她轻轻的开口问道。

他低下头,抚着额角,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声音里落寞大于欢喜,“谈了这么大的项目,自然是高兴才喝酒…”

“你以前不喝酒。”她笃定地回道,“起码…不喝这么烈的酒。”她的口中还才残留着那酒精的味道,烈得烧人。

他抬起头,勾起一抹悲凉的笑,目光清冷的像天边的星辰,有着亿万光年的遥远距离,“我以为我能做到,其实…我做不到。”

“我不想你对着别人笑,不想别人牵着你的手,不想你靠在他的怀里,更不想…另一个人取代我的位置…”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竟有几分哽咽。

在他忍辱负重二十多年的今天,他谈下足以撼动“顾氏”年终利润十个点以上的合作项目,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即将迈上人生另一个高点甚至从此立于不败之地,然而他却哭了。在孤独无依的童年,在母亲上门时卧病在床,在那么多个应该哭可以哭的时候,他都没有哭,然后此时他却像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抓着她的手,哽咽失声。

“不要那么快,不要那么快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让我慢慢忘记你,再多陪我几年,不、几个月行不行?我只有你…只有你了…”他赢了全世界却发现自己仍然也输不起一个她。

甘愿听见自己心头一个闷声,然后像是薄冰般一点点碎裂,她也想问一问老天,是否时光可以研磨掉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如果是,那么她愿意等待它一点点随风消逝,然而答案是否定的,两年都不能,再多一个两年,就可以了吗?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猜测,如果不能,一个又一个两年,只会让他更加折磨。

她一点点艰难的抽回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调轻松,“那是双城你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也许你可以尝试着去接触别的女孩,或许一切没有那么难…”

他抬眼看着她,她强忍着那抹淡然的笑,他的眸色一点点暗下去,最后暗淡无光,“原来这些年,只有我一个人在煎熬,对你来说,一切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PART 23

“小愿?”坐在她对面的林方思正侃侃而谈,甘愿却神游太虚了一圈,嘴里的牛排嚼了太久,味同嚼蜡,她干涩地咽下去,并没有听清林方思在说什么,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刚说到哪了?”

“说到我给酒店大堂安排的吊灯设计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好像搬回了别院后你就一直没精打采的,是收拾屋子太累了吗?”

“嗯…”她低头喝了一口果汁,其实应该是最近出现的事太多了吧,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不能运转了呢。自从那晚争执后,甘愿彻底搬回了别院,下定了决心要去忘记一个人,接受另一个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彼此死心。

“不过你住在顾双城那里也确实不合适了。”林方思说道,“最近他和连家小姐同进同出的,打得十分火热呢。”

甘愿低头沉默不语,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是滋味。这种感觉一定是她没有吃饱饭吧!像她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最怕的就是麻烦事了,从来都避之不及,怎么会因为麻烦走了而矫情呢。如果不是被他逮了回来,这会儿她应该各种逍遥自在呢!

“我想吃烤鸭了!”想到这里她把最后一块牛排填进嘴里,一边擦嘴一边说道。

“啊?”林方思一愣,这牛排吃了两份已经叫他很是吃惊了,怎么才刚吃完就想着下一顿要吃什么了呢?

当然,吃着上顿想下顿这样不好,所以甘愿说,“现在就要吃!”

烤得金黄焦脆的烤鸭被推到了桌边,厨师利索地片着鸭肉,酥脆的烤鸭夹着京葱和面皮裹着酱,一口咬下去油汁填满了口腔,十二分的满足。林方思饱着肚子,只吃了一块就搁了筷子,看着甘愿左右开工,一个人吃掉了一整只烤鸭,撑得靠在椅子上直打嗝。

他忍不住啧啧嘴,“小愿,你真是…太好养了。”别的姑娘家要名包名车豪宅,而她呢,只要吃饱就可以如此满足。

好养么…是的,大家都说她好养,顾怀山这么说,顾双城这么说,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她明明这么好养,为什么养她的人,都离开了呢?

“对了,我月底去澳洲,你真的不去嘛?”林方思有几分失落,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她撑得难受,换了个姿势趴在桌上瞥着他的衬衫袖口,不像是顾双城那个变态的袖扣那么笔挺。他的袖口总是紧贴着手腕,他手腕一动,不是捏得她哇哇叫,就是把她紧揽进怀里,勒得她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