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母听到这句,慢慢点了点头,确实,能让展劲说个好字儿的,不能说绝世罕有,那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乔小桥趁机往远处展劲和江雪籽那儿瞟了一眼,心里磨叨了句“妹妹你可给我长点脸,姐挺着这么大肚子还给你当说客,你要是今儿晚上不把展劲拿下,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这个笨丫头!”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又娇甜一笑:“而且啊,妈您看,展劲这脾气,又直又冲,上来一阵儿还冷得要命,这一会儿沙尘暴一会儿冰山的,一般姑娘哪儿受得住这个啊!”

这话是说的损了点儿,可话糙理不糙。展母居然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的瞅了自己这大儿媳妇儿一眼:“那你觉得雪籽这丫头就受得住?”

乔小桥眼波一转,腰杆儿挺得倍儿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啊!妈,这最关键的就在于,展劲那脾气,搁在外人是没人受得了,可一见着雪籽,他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儿啊!”

“雪籽又漂亮又温柔,又是展劲自己打心坎儿里喜欢的,他自己哪儿舍得拿重话说她!就这,足能够把咱们展劲那脾气磨掉一层硬壳!”

这话倒是说的挺在理。展母年纪轻的时候,跟展树涛谈婚论嫁,虽说是两家有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时候赶上了新时代,展树涛当年苦追佳人,还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的。这男人要是能娶个自己巴巴上赶着的,那过起日子来,劲头儿都不一样!

虽然乔小桥为了江雪籽,一通胡扯海吹,好像说的天花乱坠,但展母脑子不糊涂,明知道她这是心向着江雪籽,却也知道,这大儿媳妇儿说的话,都在点子上。而且,这还没进门呢,就跟当大哥大嫂的,关系处的这么好。且不说展锋,乔小桥过去是不可能跟江雪籽有交集的,最近也不过个把月的事儿。

如果赵晏临真的重新认回这个女儿,不单江雪籽的身份问题迎刃而解,不会耽误小儿子的名声前途,而且也间接说明,赵家跟展家未来的关系,或许会有些许变动。而这个变动,显然对展家也是极有利的。再结合乔小桥分析的,这么一琢磨,雪籽这丫头,还真是个蛮不错的对象…

展母这边心是渐渐踏实了,可有人是撑不住了!赵清这会儿稍微平复点儿情绪,也不“啪嗒啪嗒”掉眼泪了,可一想起刚才赵晏临的态度,还有刚才自己当着一大堆人尤其展劲的面儿,被那么扫了面子,就觉得委屈的要命。赵清把整件事在心里转了几转,抽了抽鼻子,觑着五叔的脸色说:“五叔,我刚才…”

赵局还在琢磨刚才哥哥在自己耳边悄声说的那句话,一时也顾不得去关照赵清的情绪。而且他性格比较粗,不像赵晏临那样儿,对女孩儿家的心思了若指掌。所以只是大咧咧一摆手:“没事儿,你四叔刚也是气急了,不会真生你气的。”

赵清气得一噎,捏着身上滑溜的旗袍料子,长长的美甲差点儿没把旗袍抠个窟窿出来:“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局皱着眉看她,那意思你啥意思直接说啊!

赵清略一盘算,琢磨着这事儿甭说爷爷那儿,就她这五叔这儿暴脾气,就不可能让赵晏临真认回这个女儿!有些尖利的指甲隔着旗袍,一下一下的抠着自己腰侧的软肉,嗓音细细的给赵五分析这件事:“五叔,四叔那人您还不知道么。心眼儿好,还特念旧情,这刚回来没多久,就让江雪籽那女人给迷了心窍。当年那事儿把爷爷起的都住院了,四叔是一时糊涂,可五叔不能让四叔由着性子乱来啊!”

“如果今天这事儿坐实了,传出去,四叔真认了个野-种当亲生女儿养着,我们赵家的脸还不都丢尽了!十多年前那一遭已经够糟心了,总不能让江家母女俩再折腾咱们家一次啊!”

赵清敢说这话,其实是有点小瞧她这五叔了。她以为赵晏祁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年纪也大了,就能任由她拿捏忽悠,却没好好琢磨过,如果一个男人只有匹夫之勇,又怎么可能坐得上B市公安局长这第一把交椅呢!

赵晏祁原本心思就没在这儿,只是敷衍那么一句,结果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儿还真是竹筒倒豆子,嘎嘣稀脆把所有话都掏出来了。听到“野-种”那句那儿,突然腮帮子就是一抽,等赵清全说完了,又看她瞅自己那眼神儿,赵晏祁几乎不用想就明白过来了。心中冷笑一声,却也不想跟这丫头细掰扯,只是平淡的道了句:“刚你四叔怎么说的,你都忘了?”

赵清一愣,仔细一打量自己五叔脸上的表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猜不透这个叔叔的心思。又听他说话那语气,心里就是一沉,美甲上的碎钻突然沾着旗袍的细丝,一不小心,就扯出寸长一根。手上的动作也因为这细微的拉扯,而有了停顿,下意识的低头去瞧,就听赵晏祁又说了句:“乖乖听你四叔说的话,没你的亏吃。”

她四叔刚说什么来的?

赵清脑子乱糟糟的,回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心里不禁又是一颤,紧接着就是一阵愤恨和不甘。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一沾到姓江的女人就不正常了。又想起刚才四叔沉着脸命令自己的模样,自己最委屈最无助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却始终在一旁冷眼看着,甚至即便是冷眼,也都没有正眼瞧过来。

他所有掩藏在平静面具下的情绪,高兴的,愤怒的,温柔如水的,火热肆意的,从来都吝啬在自己面前展现。或者说,根本就吝啬在那个女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面前展现。赵清心里一阵凉一阵热,冰窟油锅两重天,美甲上黏的水钻,这会儿已经扯出了旗袍料子上好几根细丝,那里已经乱糟糟的一团细软的淡金色丝线。越扯越乱,越纠缠越纠结,就好像她自己现在的心境,最后索性用另一根指甲把那颗作乱的水钻使劲儿一抠——终于不那么一团乱了,可指甲上花了一块,那颗水钻也顺势溜出自己的指尖,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低头望着自己一身明艳亮丽的打扮,其实她自己最讨厌穿这种束手束脚的衣裳,也压根不喜欢手上花里胡哨的假指甲,可她听说展劲的妈妈最喜欢在正式场合穿旗袍,喜欢珍珠和玉器,喜欢女孩子打扮得斯斯文文又优雅大方的。她做了这么多,甚至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穿裹得紧紧的衣服,说言不由衷的话,刚刚五叔最后投过来的那个眼神…不用别人说,她自己都有些厌恶这个样子的自己。

整个大厅的人,三两成群,都在窃窃私语。大家吃着喝着,笑着聊着,可目光总是会状似不经意的,往某个角落瞥去。赵晏临说完那一番话,又跟展家的几个晚辈聊了一会儿,趁着其他人不留意,特意朝始终在微笑着的展陆点了个头,用口型说了“谢谢”二字。展陆则微微摇头,嘴唇轻蠕,道了句:“应该的。”

而后,赵晏临又跟展锋凑在一起,商量起那座盆景最适合摆在什么地方。乔小桥跟展母已经回到楼上,准备待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展锋展劲一起回去老宅,家里人一起吃碗长寿面。

而始终都胶着在众人关注焦点,又各自都无暇顾及众人眼光的两人,便是站在靠近后门位置的展劲和江雪籽了。

展劲当时走的急,江雪籽又穿着高跟鞋,心里也慌,好几次差点崴脚滑倒。展劲怎么可能听不到身后的动静,脚步没有缓,到底还是在通往后院的门边停了下来。这里光线暗,又有两盆高大的盆栽挡着,即便大厅里的人有心刺探,也看不真切这边的情形。

江雪籽终于追上了人,见他也不转身,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等不到他说话。顾不得脑子里已经混乱成一团浆糊,心尖颤颤的,怯怯伸手去拉展劲的手。

谁知展劲这回是动真气了,手指一握拳,就躲了开去。

江雪籽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凑巧,继续去够他的拳头,谁知大少爷这次毫不犹豫的一甩手,拳头的力气大,江雪籽也没防备,整个人直接被他的力道带出去好几步。扶着一边的盆栽才勉强站稳了,左脚的脚踝,却微微扭到一下。

江雪籽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见他背对着自己的脊背,紧绷的仿佛一道峭壁,周身都散发着迫人的冷峻。刚刚被他用拳头甩开的手腕,隐隐痛着,一并疼痛的,还有扭到的脚踝,以及,从刚刚赵晏临出现那一刻起,就始终在忐忑着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额,为了捋顺剧情,这章还没有虐到啊!抱头~~~~(>_<)~~~~

下章就真相大白了,包括展劲为什么生气,

还有江梓笙、江梓遥以及宋枫城这帮子人在酝酿神马阴谋…

这就去回复大家的留言,看到有的读者分析的尊挺好的,感动ing

我不反对大家提意见,甚至是比较尖锐的,但是请大家表人身攻击,说什么下-贱之类的

更何况有个别人根本就没看懂情节,这样说不仅挺没素质,更是莫名其妙的乱泼脏水。

这种纯粹找茬人身的留言,我以后也不会理会,特此声明,以正视听。

最后,感谢所有来到晋江的读者,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陪伴,我会继续好好写文的!

51隐隐风雨来

他穿风衣的样子很帅。头发剪得极短,后脖颈的领子戳着,光从背影看去,就觉得这人酷帅有型,肩膀很宽很平,腰却细的让女人都嫉妒,大概是常年从军的缘故,背脊挺得要比一般男人还要直,一双长腿结实有力,走在街上的回头率是十成十。

江雪籽咬唇看着他冷峻的背影,绷得线条笔直的手臂,攥得紧紧的拳头,青白色的指关节,还有微像外侧弓起的手腕,知道这人现在不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儿的。

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十数年罕见的,非常,非常的生气。

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江雪籽紧咬着唇,小步的向前挪动着步子,尽量不让他听出自己迈步时候的异样。

脚踝确实是扭到了。新的高跟鞋有些磨脚,不光脚后跟那里觉得不适,脚尖也难受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此刻心情的缘故,每迈一步,脚尖都好像踩在锥子上一样。疼,抖,战战兢兢。

明明只有几步路,她却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走到距离他只有一尺左右的位置,又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拉他的右手。可伸出去的手腕却抖得要命,不光是因为心里那份浓重的不安和畏惧,刚才被他甩开那一下子,手腕那里抻到了筋骨。

已经离得那么近,江雪籽却感觉不到两人之间,以往那份彼此依偎的温暖和安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又或者是身后的背景音太过嘈杂,甚至连他的呼吸声都隐去了。看不到他的面容,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儿的表情。更不敢去想,会不会待会儿他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眼神,还跟之前赵晏临宣布她改姓赵时那样,森冷的如同寒冬腊月的森林晚风。

眼里的雾越来越浓,眼眶好像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重量,垂下眼皮儿的瞬间,两串晶莹的泪连脸颊都没有沾湿,径直落在脚下猩红色的地毯。只有小小的几滴,溅起在暖色的翻绒鞋面儿,剩下的,都无声的隐没在厚实的地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此消失不见。

眼泪落下的同时,江雪籽再也熬不住他这样刻意为之的沉默以对,受不了他一直用这样冷漠的背影对着自己,更不敢去想,如果再多等上一会儿,他还会做出怎么样儿的绝情举动,说出什么让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话来——所以她干脆将已经伸出的手腕更加往前递去,也顾不得现在这样的自己,会不会没脸没皮的让他厌恶,整个身子向前猛地一冲,两条手臂死死环住他的腰。

展劲大概是真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整个身体被她冲得往前一倾,好在手臂及时的撑住门框,这才避免了两个人一齐摔倒的窘境。

可他也只有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站稳了之后,也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脸上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没有去回握她环在自己腰上的冰凉小手,也没有去试图拉开这个热烈温柔得快要溺死他的怀抱。尽管后一种举动,对他来说太容易不过。

展劲耳力极佳,之前虽然始终背对着她,但她被自己甩开时仓促倒退着走的那几步,还有之后极不自然的小步往这边挪过来的动静,都一丝不落的被他听在耳中。他知道她挨得离自己很近,也知道她大概又想拉他的手,根本不用回头去看,他甚至能想象出来她的表情,小脸儿惨白,双手不知所措的交握,编贝一般的小牙,一定又在蹂躏那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唇,那双让他看一回心软一回的大眼,也一定盛满了盈盈水雾…

就是因为知道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儿,才把拳头攥得那么紧,甚至每一根骨节都感到了一丝疼痛,才强忍住转身把她搂在怀里哄的冲动。

这丫头就是被他宠得没边儿了,就是太清楚他有多喜欢她心疼她,才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求人先把自己排除在外,反倒去找那多少年前也没玩得多熟络的展陆;还跟那个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的江梓遥,偷偷有着往来;甚至现在,还背着他跟赵晏临那个优柔寡断的老男人搅和在了一处!

这些男人哪有一个是简单的!就她那个面皮薄心眼软的小傻样儿,只要他一个没看好,还不得被这群人算计的渣儿都不剩!

那展陆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除了她自己,是个长眼睛的就能看得出来。江梓遥虽然从血缘来讲,是她的表哥,可这男人要真犯起浑来,那是表哥表妹就能挡得住的么!就他们生活的这个圈子,多少表哥表妹都“表”到床上去了,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再说那个赵晏临,现在突然身体好了,回来了,知道上她这儿献齐儿来了。他要真是个脑子明白的,早在十年前干什么去了!

展劲气的就是她缺心少肺,怒的就是她信谁都不信他,最最憋屈的,是明显展陆那家伙早就知道这个事儿,没准还跟赵晏临通过气儿的。到头来合着就他被蒙在鼓里,事到临头了,才知道这丫头居然想从家里搬出去,跟那个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爹住一块去!

越想越气,越气越急,展劲深吸一口气,抬手就去扯她的手臂,张口说出的话,也跟寒冬腊月下刀子似的,冷得都能把人活活吓死:“放手!”

江雪籽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感觉他搁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是真要使劲儿了,更是心里发慌,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解释忘了个一干二净。眼睛周围那一块风衣布料,早被眼泪湮湿了巴掌大的一片,这时被他吓得乱了阵脚,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七零八落的往下洒。

展劲没她那么怕冷,衣服穿的也不算厚,怎么能感觉不到后背那里的异样。眼帘一垂,干脆忽略心脏的那阵急剧抽痛,只用一只手,就掰开她原本紧紧环着自己的手臂。

“再不放手,弄疼了你可别跟我哭。”

江雪籽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憋在喉咙里的抽噎,咬得见血的小嘴儿一扁,真给他哭出声儿来了。

展劲眉峰一抖,下颚绷得直抽抽:“江、雪、”

最后那个“籽”字还没蹦出来,江雪籽已经松开手,一步迈到他前头,脚踝那块大概已经肿起来了,只迈了这一步,就跟拿刀子生拉肉一样疼。腿脚一软,整个人就往前摔,不管不顾扎进他怀里,两条手臂死死挂着他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央求他,只一声就把展劲整个人给哭软了:“劲…咳咳…”

越着急说越说不出来,越想解释越解释不清,江雪籽只可怜兮兮叫了一声展劲的名字,就开始咳嗽,整张小脸儿从原本的惨白,不一会儿功夫就呛得通红。原本就是夜半私语才会有的叫法,又像现在这样,带着浓重的鼻音,哭噎噎的,只这一声儿,展二少这整颗心都软了。什么原则立场,什么郎心如铁,全都“嗖”一声飞到爪哇国去了。

展劲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原本还要硬着心肠将人推开的手,转眼就改成轻轻抚着那单薄的背心,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可心头那阵堵心劲儿,又还真没完全过去。所以尽管手上的动作变了,脸上却依旧冷冰冰绷着,薄唇紧抿,一双好看的眉眼也一片冷凝,微垂着眼皮儿,让人摸不准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想法儿。

显然江雪籽就是最摸不准的那个。一阵从天而降的咳嗽终于熬过去了,却还没发觉对方搁在自己后背的手,十根冰冷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脸颊鼻子却因为咳嗽和掉泪都通红通红的,哽着嗓子飞快的解释说:“爸爸…赵先生,我们没有经常见面…咳咳,昨天,昨天下午,我跟展陆一起去孤鹜堂…我见到外公了,还有爸,赵先生,后来展陆走了…我跟赵先生,一起、吃的晚饭。”

又急又慌吸了两口气,大气儿都不敢喘,又一连串的说了下去:“赵先生、他昨晚,只是跟我聊天…就,就在咱们家小区外面,在车里,他事先也没有跟我说,今天…我不知道,只有昨天,我真的没想骗你…”

头顶展劲的声音依旧很冷:“可你还是骗了。”

江雪籽一听他的语调,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吓得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眼泪掉的更凶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我和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可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

“我怕你说我傻…你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然后就不让我见他了…”江雪籽越说哭得越凶:“他刚才说我们经常见面,是骗外人的,是想给我做面子…呜呜,我…你别不理我…”

展劲无声的挑动一下眉毛,说这丫头傻,现在看来,倒也不算太傻。好歹还看出来他一直不待见那个赵晏临。

紧紧窝在人的怀里,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忍住了泪水。一直没听到展劲再说什么,心里实在没底儿,江雪籽怯怯的抬起脸,就见展劲也正瞅着她,那双锐利冷凝的黑眸,只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儿的和缓之色。

见她只是不停的捯气儿,眼泪是不掉了,展劲眼都不眨,张口就问:“是我不理你么?”

江雪籽一愣。

“不是你跟人家商量好了,说今晚就搬过去。”

这件事儿她之前还真不知道。可刚才赵晏临当着大家的面,把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她也不能转脸就反悔说不去了啊!

两道淡眉轻轻陇起,一时间,江雪籽还真想不到两全的办法。谁知展劲又问了:“跟展陆走那么近是要干嘛?就因为他不会反对你见赵晏临?”

江雪籽整个人噎住。睁大一双还含着泪水的眼,惊讶又为难的看着他。她求展陆帮忙的事儿,都已经瞒这么久了,她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了撇清展陆和赵晏临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把她拜托展陆的事儿挑出来?

展劲好像早知道她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紧接着又抛出一个:“你要搬出去,是真的搬去赵家,还是搬去江梓遥给你准备的那套房子?”

江雪籽眼睛睁得滚圆,极端惊讶之下,一滴小小的泪滴,顺着下眼睫滑落红彤彤的脸颊。让她看起来跟只傻兮兮的小奶猫儿似的,可怜又可爱。

展劲的嘴角,微微,微微的挑了那么一丝儿,强忍住到嘴边的笑意,特别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最后抛出一枚重磅炸弹:“你真想告江梓笙?准备好怎么对付你们家那糊涂老头儿了么?”

江雪籽被他一句接一句的,问的整个人都傻住了。来不及细想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展劲看到她整个冷下来的表情,心中突然滑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就见江梓遥和宋枫城两个,各自一脸阴沉,大步跟着两个男人疾步走来。

大厅里其他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都纷纷朝这个方向张望过来。江雪籽顾不得去观察江梓遥和宋枫城两个人各自的表情,只清晰的看到,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两个人,分明穿着一身警服。

两个男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警员,其中一个看起来稳重一些的,向前迈了一步,从警服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朝江雪籽站的方向举起。一张国字脸上,写满了肃穆庄严,字正腔圆的说道:“请问是江雪籽小姐吗?我们收到举证,你目前涉嫌一起保险诈骗案和一起商业诈骗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上章大家的留言,我被森森的吓到了!乃们,表,表哭啊,我都吓shi了,抱头…

这章展哥哥明显灰常温油啊,籽儿依旧好可怜,好了,风暴来了,下章继续真相大白!

52混乱

展劲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拽住江雪籽,把人往身后一挡。接着从风衣里掏出证件,跟两人亮明身份。趁俩人一愣神的功夫,一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淡淺愺嶶虂笑,客套又疏离,还没说话,就让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都同行,两位先别急,把事情先说明白了,咱们再走也不迟。”

刚好今天来的这俩小警员,都是没啥办案经验的,临时接到上级电话,让赶紧到什么什么地方拘个人过来。刚从外头进来的时候,俩人就走得有点战战兢兢,因为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啊!屋里屋外的装潢摆设,再看里头这些个男男女女,那穿着打扮,举手投足,一看就是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平常都是电视里才能见到的!

俩人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又没老同志带着一起,一见这场面,心里就直打鼓。要不是跟不要命似的的往里头冲,走得稍微慢点,那腿肚子打颤的怂样儿,肯定就被人发现了,那多丢人啊!这会儿往展劲跟前儿一站,第一眼就直觉的觉得,这男的不好惹。人虽然长得挺帅,可那看人的眼神儿跟冰碴子似的!紧接着一见展劲一亮证件,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本来就都一个局里的,特警那边,其他人他们不认识,几个小队队长的名儿总听说过啊!

怪不得大晚上的,领导别人不找,非把这任务派给他俩这小兵蛋子呢!估计找别人,人家问清楚去什么地儿,都不乐意来,怕得罪人呗!整个部门就他俩年纪轻,资历浅,没那胆量更没那资格跟领导掉腰子,所以这倒霉差事,就落他俩脑袋上了!

这么一想明白了,俩年轻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尤其一开始说话那个。一双浓眉皱得紧紧的,脸上表情也跟吞了根苦瓜似的,闷头把警员证和拘传证分别收好:“展队长,这事儿…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说话这功夫,展陆展皓等人也都围了过来,哥儿俩交换一个眼色,余光都扫到不远处赵五的背影。展陆快步扎进围观的人群,展皓则一把拉住展瑶,在她耳边小声说:“快去,大哥和赵先生都在楼上呢!别惊动妈和大嫂,让姓赵的赶紧下来!”

展瑶虽然爱咋呼,人却特别机灵,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也知道轻重缓急。一听这话,也不急着看热闹了,朝展皓一眨眼,打了个OK的手势,轻手快脚的往楼上跑去。

展皓则快步追上赵五,找了个借口把人绊住。开玩笑,显然是您手底下的人出了问题,这么大的干部,要是趁乱蹿了,哥们儿上哪儿找个公安局长赔给展劲那厮啊!这要让他知道,人是从哥们儿眼皮子底下溜的,事后还不得被他拆巴拆巴,直接打包送人民医院啊!

这边围过来的人多了,展劲朝另外两个堂兄弟使个眼色,示意赶紧帮着疏散,接着就朝后院一侧身:“两位,给个面子,咱们找个清净地方,把事儿说清楚了。”淺愺嶶虂

见俩人都有点犹豫,展劲微微一笑,朝前头那个年轻人压低声音说:“没别的意思。今天是我哥的生日,两位就是现在急着拘人,咱们也别走前门,成不成?”

这要求倒不过分…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几步到了后院,其他人都被拦在了大厅,跟过来的只有展陆,还有一脸急色的江梓遥,以及表情莫测的宋枫城。原本展陆是没打算让这两人跟进来的,可一看俩人眼神,又显然不是自己之前设想的那样。况且闹出这种事,本来就是他们江家起了内讧,估计连江家老爷子都不见得知道。让他们俩跟进来,虽然没啥显而易见的好处,但是从全局讲,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儿。

“其实这事儿,我们也不太清楚。”打头的那个警员说起来,也一脸憋屈:“这都七点来钟了,早下班了,突然接到我们科长的电话。说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先把人带到局里再说。”

另外那个小声补充了句:“其实我们也都是服从领导命令。展队长,这事儿…您别让我们为难。”

江雪籽几次要冒头说话,都被展劲给摁了回去,最后都到院子了,也没其他人,突然就抢在所有人前面说了句:“两位警官…”

“闭嘴!”“什么都别说!”“雪籽你别说话!”

江雪籽这次好歹是从展劲背后站出来了。可被展劲、江梓遥和展陆仨人同时吼了这么一嗓子,后半句直接噎住在嗓子眼儿。本来还想张嘴解释点什么,展劲攥她的手猛一用力,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展劲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手臂一拐,又要把她往身后塞。

江雪籽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不丁点儿的孩子,这么一大活人,他现在往哪儿藏都晚了!

展陆则在同时走到两人身边,投给江雪籽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朝两个警员一扬手机:“两位,请稍等几分钟。”

打头的那个警员忽然警惕起来:“你干嘛!”

展陆微笑的表情,和展劲足有五分相似,只是更加温和儒雅:“没什么,两位不是市局XX调查科的么?”

俩人迟疑的点了点头。

展陆笑的更加温和了:“刚好。其实江小姐刚好也有一起案件,原本委托了律师,走法院这边的程序。”

“既然是同一起案子,我们还是等一下律师,稍后一起过去吧。”

打头那个警员一脸狐疑:“你怎么知道是同一起案件?”

这时江梓遥终于插上话了:“你们科长,姓黄对吧?”

俩警员更懵了,可还是一起点了点头。

江梓遥整张脸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给你们科长拨电话。”

这次是胆子小的那个警员提问:“你,你想干什么?”他怎么突然觉得,跟着这一群男人来后院解决问题,是个非常白痴的决定…

江梓遥站的地方,一半身体隐没在梧桐树影的黑暗中,另一半身体,则照映在后门门缝透过来的灯光下。此时他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慌张急愤,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面具一般的僵死平静,脸色苍白的如同失血过多的伤患病人。

“打电话,告诉你们科长,就说有个姓江的找他。”

胆小又没什么主见的那个警员,已经取出手机,查找号码,另一个则突然摁住他的手,国字脸上一连肃穆,挺得笔直的身躯,还显出几分孤勇之气:“几位先生,我们已经解释清了案情,带人走的时候,也可以照刚才展队长说的,从后门走。”

“也请几位不要干涉我们办案。妨碍司法公正,可是会判刑的。”

“我说的没错吧,展队长?”

把问题丢回给了展劲,自然是打定了主意,展劲不可能知法犯法。可他不知道的是,展劲这人泛起浑来,是软硬不吃,最不受激将法,所以当即冷笑一声,松开江雪籽的手把人往展陆那边一推,就要上前。

江雪籽被他推到展陆怀里的同时,看到他眼底泛红的样子,生怕他因为自己的事,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毁他前途的傻事来。顾不得自己脚踝处疼得钻心,扯开嗓子就喊了一句:“都别闹了!两位警官,我…”

“你才是别闹了!”江梓遥咆哮出声的模样,简直像一只被偷袭时伤到皮毛的恶狼,脸上的表情苍白而扭曲,一双眼珠子能冒火星,恶狠狠瞪着警员手里握着的那支手机。

这一嗓子嚷出来,再配上那副失态至极的狼狈样子,不单江雪籽被唬了一跳,连展劲都看愣了。

就见他一把抢过那个警员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那排名字,拇指飞快的摁了两下,一边拨号,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之前举报电话是我打的,我现在跟你们组长说我反悔了,不成么!”

展劲微微松开原本准备揍人的拳头,微眯起眼睛盯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而宋枫城则一手抚在额头,嘬着牙花子深呼吸。看这样子是不赞成,可又拿江梓遥没办法。

展陆扶着江雪籽站稳,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急。看样子这里面有问题,咱们先等等再说。”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似乎无比漫长。

一连拨了三次,那边都没有人接。

薄雾弥漫的院子里,落叶萧条,光线昏暗。几步之外的房门,通往另一个富丽明亮的世界。隐约有柔和的音乐声谈话声穿过门缝,伴随着那道薄浅的微光,传递到院子里,又很快拂散在院子的上空。而由七八个人围在一起,临时组成的小小圈子,却格外的静。除了手机那段传来的等待接通的单调乐声,甚至连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江梓遥脸色阴沉的可怕,斯文俊脸白得吓人,一双眼比展劲还红,简直跟要杀人了一样!末了还是那个胆子大点的警员,硬掰开他的手,抢过手机,刚要说话,突然手机就响了。

几人都是一僵。那个警员一看上面显示的正是顶头上司的名字,咽了口唾沫,异常艰难的接起电话。

一连低声应了三句“是”,而且明显一声比一声低。最后挂掉电话的时候,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就见那位警员抬起头,先瞥了眼江梓遥:“这位先生,我刚才说过了,妨碍司法公正,严重了是要判刑的。”

江梓遥喉头一紧,一双眼紧紧盯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又有人打电话催了?”

那个警员点了点头,明显不想透露更多:“我们科长刚说了,半小时之内,把人带到警局。”

“江小姐,这边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一个好消息,由于某位师哥路见不平及时出手,解救我于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