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苦笑,也许凌子奇说得对,要学会放手了才能珍惜拥有的一切,强求就是手里的沙子,终有一天会消失掉。

他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出乎意料地说:“不要再瘦下去了,好好吃东西,我答应你,明天就 让林泽着手办离婚手续。”

苏晓沐惊讶地仰起下巴,哪知不小心被梅子的刻卡住喉咙不进不出,连连地咳嗽,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就是不知是因为喉咙给哽得难受,还是因为听了他的话心里难受。她想把核吐出来,找半天没发现垃圾桶,好像清洁阿姨拿走了忘记送回来。

一张纸巾体贴地递到了她嘴边,他温和地说:“吐到这儿吧。”

然后他们没有再说话,景衍把吃的东西收了起来,回到沙发上看他带来的资料,苏晓沐在看她的杂志,寂静的房间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这些日子,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司空见惯了。

到了十点,察觉出苏晓沐有了困意,景衍才起身说:“你睡觉吧,我明天再来。”还是那句,“想到要吃什么的,打电话告诉我。“

门已经合上了,苏晓沐黑白分明的眼眸却还是看着那个方向,一夜无眠。

其实她在恼恨自己的反复无常,一直逼着他离婚,可等到他终于答应了,她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呢?她真是犯贱。) b4 q2 k0 a;

景衍果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林泽很快就跟苏晓沐约谈关于离婚协议的若干事项。

这天是个大晴天,冬日和煦的太阳总是懒洋洋的,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医院的花园里,苏晓沐穿着笨重的羽绒服坐在长凳上听林泽一条一条地念:“苏小姐,根据你和景先生婚前签的协议,你离婚以后将得到他位于市区的一层复式公寓和一辆低排量的小轿车……”

苏晓沐蓦地转过身:“林律师?那个协议不是早作废了?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林泽有条不紊地回答:“因为是景先生单方面终止协议,所以内容作废,你的既得利益并不会一并去除。”

苏晓沐又转脸茫然地看着不远处几棵已经只剩下枝桠的大树,她记起来,大半年前也是在这里,她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让小尧认回景衍做父亲。

她淡淡地说:“这些我不要。”她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些而跟景衍结婚的。

林泽点点头,继续说:“至于离婚后夫妻共有财产的分割情况,景先生有这样的提议,因为你并没有经商的意愿,所以景先生保留他名下拥有的企业股份所有权,而将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全部过到你的名下,如果你有其他想

“我不要,我通通都不要!”苏晓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动气,睨着林泽冷声说,“你告诉他,我只想简简单单的离婚。”

“景先生说了,如果你不肯接受这些财产,将直接转入景尧——也就是你们育养的儿子的名下,等他成年以后可以自由支配。”.

“给小尧……”那这孩子不就小小年纪就成了富豪了?苏晓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孩子的抚养权呢?”

“这个景先生也有交代,他觉得孩子还是跟在母亲身边恰当,毕竟他的工作比较忙,可以周末再把孩子接过去相聚,不过有个前提,是你先同意这样的安排。”

林泽想起自己接到这个job时惊傻的样子,他当律师那么多年,很少见有这么一边倒的离婚协议,全由女方说了算,偏偏女方还不稀罕。至于两个当事人,他全程参与了他们婚前谈判,协议结婚,一直到现在闪电离婚,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苏晓沐很快就答:“我同意。”他们是和平分手,没必要闹得太僵。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既然要离婚,自然是不能住在一起了。苏晓沐结婚前住的那套二手的又窄又旧的小套房早就已经放盘买了出去,而如果她拒绝接受景衍分割的财产,以她手上的积蓄并不够买一套新房,况且时间紧,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房源。

出院以后回到那个家,每天和景衍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是煎熬非常。苏晓沐每天都为此而发愁,没想到凌子奇很快给她带来好消息。他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说:“晓沐,你还记得我那个光头的高中同学么?就是只有一米六个子的那个,去年移民到新加坡的,你们见过一次的。

苏晓沐恹恹地回答:“记得啊,怎么了?”

“他家贼有钱,早些年在恭王府那边买了个小的四合院,我以前去看过那地方,周围都是小街小巷的,很安静,院子里有棵大槐树,还有葡萄藤,反正种了很多东西,旧是旧了点儿,不过胜在够清静,给你养病合适。”凌子奇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苏晓沐提不起半分兴致,慵懒地说:“现在四合院是越来越少了,也是个值钱的,我又买不起,他难道愿意租给我?”

“他当个宝儿似的,本来也是不愿的,可是房子丢空不好,所以一直是他的一个表妹住的。不过那里花花草草多,他说他堂妹不会打理,怕荒废了,正愁呢,前两天同学聚会听别人说起,我一合计,套点交情让你和小尧到那里住不是正合适?离小尧学校也不太远。我昨儿个给他打了电话,他已经口头答应了,明儿就能喊他表妹领你去看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苏晓沐光是听听就已经心动了,忙不迭答应:“好!我去!”

光头的表妹叫钱小小,虽然名字这样儿,可人却很拔高,接近一米七五的修长个子,利落的短发,OL打扮,看起来是个爽直好相处的女孩子,实际也如此。

一见面儿钱小小就挽着苏晓沐的胳膊:“苏姐是吧?凌哥早跟我说你今儿要来,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她往她身后看了看,“咦,你儿子呢?没有一起来吗?”

“他在跟我闹别扭呢,不愿意来,别担心,他平时很乖的,不会吵到人。”苏晓沐开口解释,顿了顿又说,“钱小姐……”

钱小小就打断她:“别喊这么生分的,就叫我小小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喊我的,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现在流窜在各大摄影组,不常住在这里,我表哥怪我没打理好他那些宝贝花草,可他也不看我有没有那个时间嘛。”

她的热情开朗让苏晓沐想起了另一个女孩子,梁熙,只不过好一阵子没有她的消息了。

苏晓沐对钱小小笑了笑:“我能理解你,只是要带着孩子住的,你会不会不方便?”

钱小小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呢,听说你烧的一手好菜,如果你不介意我偶尔来蹭饭顺便再帮我搞定那些花草树木,我更是一百二十分的愿意。来,别站在门口说话,我先带你进去瞧瞧。”

她们越过石阶走进旧式的红木大门,门上有几个门当,据说都是有历史意义的,走进去更是别有洞天,一派清新的小天地。苏晓沐见到了凌子奇说的葡萄架,槐树,还有很多小盆栽,第一眼就对这个地方喜欢的不得了。

钱小小还在介绍:“这边是东厢,我以前住这儿的,不过我嫌着它忒大了点儿,就挪到西厢去了,现下苏姐你和儿子住正合适。”

“这不好吧……”苏晓沐犹豫着,东厢的地理位置明显比西厢要好很多,有些喧宾夺主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里破了点儿。”钱小小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地哀求道,“不过难得我表哥肯松口让人住进来陪我,你就当做好事答应吧,行么?我常年一个人住要长霉的!”不愧是科班出身的,说的话也有艺术,软软的话听着舒服,明明是苏晓沐想租房子,倒变成了她在求租,态度好得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吧!”苏晓沐考虑了一会,终于笑着松了口。

没想到当天晚上景衍也提出如果苏晓沐坚持要搬家,他可以暂时不回来住,或者她可以住到他名下的处所,等找到合适的房源再搬。

 

苏晓沐抿了唇拒绝他:“不必了,我已经找好地方,签合同就能搬过去。”

景衍皱了皱眉头,语气清冷地问:“是什么地方?安全么?对方可靠么?”

“地方很好,你不用担心。”苏晓沐不想让他看穿自己内心的挣扎,又说了一句,“那么些年我一个人也应付过来了,这只是小事一桩。

景衍沉默下来。

很快苏晓沐就和光头订了一年的租约,然后把东西全搬了过来。

小尧因为她跟他提了与他父亲分开的事儿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后来不知凌子奇和他怎么解释的,这两天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就连搬家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致。

收拾房间,打扫,凌子奇和钱小小也抽空来帮忙,如是折腾了三四天,已经基本可以住下了。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小孩子总是敏感的有些抗拒的。头几天小尧都和苏晓沐挤一张床,说不着就拉着她说悄悄话。

小尧窝在她怀里小声问:“妈,你爱爸爸吗?”

苏晓沐想了想才说:“以前,很爱。”虽然他这个年龄段估计不会真的知道大人之间的爱是什么,不过她不想也不能欺骗孩子。

小尧不依不饶地追问:“那现在呢?”

苏晓沐哑然:“不知道呢,也许吧。”

“凌叔叔说,爸爸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应该要惩罚他一下,我觉得凌叔叔说得对,爸爸老让你哭,所以我同意了。”

这子奇怎么跟孩子解释的?她云里雾里地问:“同意什么?”

小尧哼了声:“同意你和爸爸暂时分开,作为对他的惩罚,叫他以后不敢欺负你。”

暂时?苏晓沐被儿子的童言稚语弄得哭笑不得,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

快入睡的时候,她听见儿子在低喃:“你们分开一下下就好了,要快点和好哦……”

苏晓沐又是一夜无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已然分不清了。

他们约定签字离婚的那天又下了一场小雪,天边茫茫的一片,冰冷萧瑟。

出来的时候雪停了,景衍问苏晓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苏晓沐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还充斥着刚才签字时的难受,越过他身边很轻地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周围的温度很低,她说话时嘴边跟着呼出白气。

景衍体贴温和的表情凝在当下,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马路的对面,凌子奇已经等在那里。他安静了几秒钟,才淡淡地说:“那好,天气变冷了,记得多穿衣服,也别再熬夜画画了。”她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他不能随时叮嘱她照顾她,总是担心她的身体,要是再感冒可怎么好?

苏晓沐的脚步一滞,还想不到怎么开口回应他,他又低声欲言又止地喊着:“晓沐……”

每次他这样沉着声音喊她,她心里总是泛起一阵悸动,她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后悔,只背对着他匆匆说:“再见了。”

等凌子奇的车子滑出街角,苏晓沐仿佛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景衍长身玉立地站在原地,她咬紧唇不发一言。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凌子奇抽空看了她一眼,有点明知故问:“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

苏晓沐斜眼横着他,虽然明知知道他点中了事实,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反驳:“哪有的事?你想太多了。”

“是,是我想太多了,请你吃大餐庆祝你恢复单身,怎么样?”凌子奇打趣说,试图气氛活跃起来逗她欢心。

苏晓沐勉强地配合笑了笑。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她又是一个人。

景衍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王皓就敲门进来,苦着脸说:“老板,您父亲又打电话来了,您要不要接一下?”景钺打不能景衍的电话,便开始曲线救国地打王皓的手机还有办公电话,再有耐心的人也要被逼疯了,偏偏那人又得罪不得。

“不接。”景衍微微板起脸来,慢条斯理地说,“以后他打来的电话你就直接挂断。”

他的话音刚落,王皓的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他的脸真的比苦瓜还苦,没真敢挂电话,只把手机递过去,求救似的望着景衍:“老板……”

对方似乎跟他比耐性,一直不挂断,景衍抿着唇,眼神闪过凛冽,接过电话摁了接听键,沉沉地开口:“是我。”

远在纽约的景钺没想到是他接电话,怔了一怔,下一秒就喘着大气发难:“你终于舍得接电话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臻臻的官司是怎么一回事?程家明明答应不追究了的。”

对的,当初承诺的是程家是程宇本人,而不是他的妻子。

“那你应该去问法官问程家,他们会给你个说法,而不是问我。”景衍的语气很平静,甚至于冷漠。

那边突然有大动静,然后电话换了人,是秦臻楚楚可怜的声音:“景衍哥吗?你认识的人多,快帮帮我,我不要坐牢,我那时只是一时糊涂,不是存心要伤她的……”

景衍揉揉眉心,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是成年人,知道做了什么事就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没有人永远包容你的过错的。”

听他冷漠的语气,秦臻怔了一下:“你……知道那件事了?”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秦臻忽的在电话里大喊一声,“是你对不对?程宇突然又起诉我,肯定是你支持那个女人告我的,你想报复我?”

通过微弱的电流声,她一直不间断地重复这句话。

景衍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我说过了,我的纵容是有底线的,你不能伤害她,伤害孩子,即使你是秦臻,我也不会再留情面。”他没有跟她再多说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又抬眸望了王皓一眼:“以后他们再打来知道怎么应付了吧?”

王皓忙不迭地应承:“我明白了。”

他知道老板今天签字离婚,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过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他暗暗决定待会儿还是跟大伙儿提个醒儿,最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工作,免得触到老板的逆鳞无辜遭殃。

转眼到了年末,因为圣诞节元旦节的到来,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商场里播的歌曲也带着明媚的节日气氛。

小尧去了小宇老家玩,凌子奇在上海出差没回来,也联系不上小冉和梁熙,只剩下苏晓沐一个人过节。出版社的主编邀请她一起出去聚餐,吃完饭众人嚷嚷不给力,又继续下一part去唱K,直到十二点多才尽兴而回。

主编送她到巷子口,她下了车透过车窗答谢他今晚的邀请,然后个人慢慢地往家里走。

冬天的晚上特别的冷,她缩了缩脖子把围巾拢得更密实一些,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着,周围安安静静的,与方才的热闹成鲜明的对比,热闹过了,感觉心里越发的空虚,这个节日其实过得有点惨淡。

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苏晓沐起了警觉心,门当石阶那里坐了一个人,背着光,样子看得不真切,她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两步,倏地难以置信地捂着唇快步上前去,低低呢喃了一声:“景衍?”

借着依稀的街灯,她看见景衍就这么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头发有些乱,西装外套丢在一边,只穿了件羊毛衫,西裤皮革,比较正式的打扮,仔细闻,冰寒的空气里还漫着淡薄的酒味,又合着这个时候,她猜他肯定是从某个酒会里出来的,只是怎么喝得那么醉?

蓦地,像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脸问:“你怎么来这里?喝酒还敢开车?”他的脸好冰,不知道坐在这里多久了。

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景衍只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一拉,她没有防备,整个人失重地倒在他怀里,他凑在她脖颈间闻了一下,像孩子似的得意笑了笑,闭着眼睛呢喃:“是晓沐呢……我的晓沐……”行为举止完全不似平日里正经的景衍。

苏晓沐一怔,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他却圈得紧紧得不愿意放开,他的气息混着酒的味道窜进了她的心里,她鼻子酸酸的,就这么任由他抱着搂着。

远处,还能听到烟火盛开的声音,嘭,嘭,嘭。

他们婚礼那天,也是这样澄净的夜空,也是这样绚丽的烟花,又是为的什么,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的眼眶红了,忍不住在他手上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反射性地收紧,嘀咕了句什么,随即把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间:“你咬吧,咬完以后……回到我身边好不好?”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又抱紧了她呢喃:“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47、思念

苏晓沐记得有句歌词是这么说的——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有时候甚至能痛到你无法呼吸,比如她。

  像景衍这样一个很少将感情外露的男人,现在说很想她,很想很想,她的心情很复杂,十年的坚持,十年的感情如潮水般涌来,她得拼命忍住眼泪才不会往下流,她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她还是很爱他,很爱很爱,即使分开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还是无人可替代。

狭窄幽深的胡同小巷只有他们两个人,天空偶尔绽放一朵烟花,瞬间照亮他们的脸庞,一人深思,一人沉醉。

半晌以后,苏晓沐才缓过神来,反握着他的手,摩挲上面那个淡淡的牙印,轻轻地低喃他的名字:“景衍……”

闻言,景衍下意识地抱得她更紧了些,亲吻落在她的秀发上,温温地应声:“嗯?”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他依然闭着眼睛,睡熟的样子毫无防备,微勾的唇角柔软了他轮廓冷峻的线条。以前在一起的晚上,她睡得不深,老是半夜咳醒,他更是比她睡得更浅,几乎每次醒来都能听到他柔声的安抚:“嗯?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喝水?”从来没有半点不耐烦。

离婚这一个月来,没有这个人在身边,半夜醒来面对一室的黑暗,她竟然是不习惯了。

 新年的烟花似乎已经放完,一切回归宁静。

她扳开他的手,凭着习惯从他外套的右边口袋拿出手机,翻出他司机的电话,想了想,又没拨出去,她给自己的理由是,现在是新年,让人家休息吧。

“景衍?你能自己走么?”她拍拍他的脸给他醒神,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吃力地扶起他一步一步往院子走去。

屋里很温暖,开了盏小灯,苏晓沐让景衍躺在门口边的长沙发上,松开他衣服的领子,鞋也脱了,又去浴室拿了条热毛巾帮他敷脸,盖上毛毯,忙活了好一阵子,见他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又这般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只觉得彼此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苏晓沐移开目光,无声地看出窗外若有所思,夜很沉。

没想到自己就这样靠着沙发睡着了,只听到微弱的呻吟声,她倏地醒了过来,只见景衍颤抖着身体,眉头皱成“川”字,表情也绷得很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苏晓沐还没来得及就反应,景衍就侧了头呕吐起来,略腥的味道在暖气里蔓延开来。

苏晓沐大惊,猛地站起来,没料到踢到了小茶几,发出很大的声响,放在上面的水杯也砸在地上,顿时乱作一团。她什么也顾不得,凑近他的身边,伸手探去他的额头,是冰凉的,还不断地冒出冷汗,她霎时害怕起来,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见他捂着肠胃的地方,她想起他平日里作息就不算正常,没人督促就不会按时吃饭,今晚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她心里凉了一片,“是不是胃疼?”

可景衍本就喝醉了,又疼得根本没办法回答,脸色极其的苍白,苏晓沐想扶他起来,摸到他背上已经被冷汗全打湿了,她咬了咬唇,当下决定送他去医院。

这时,刚跟同事庆新年晚归的钱小小听见了东厢不寻常的声响,忍不住走近,听到苏晓沐焦急的声音,她心里一紧,在低矮的窗户前敲了又敲,关心地问:“苏姐?发生什么事了?要我帮忙么?”

苏晓沐正愁没人帮她,当下跑去开门,也不跟她客气地就说:“小小,来,帮我一下,我要送他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