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却让墨沧猛地一震,一震间,那烟,便再点不上,他只揉了那烟,扔进烟灰缸内。

“雅姨,亨福最近还好么?”墨沧终是问出这句话。

他仅在一个月前得知,庆北码头由洛家诚竞标得到。

庆北码头对于父亲的亨福娱乐公司来说,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确实起着十分重要游客引导作用。

“你关心老爷?”林雅微微一笑,随后道,“因为庆北码头的失去,赌场的生意确实有些下滑,但,马上临近年尾,应该会逐渐好转的,你就放心吧。只是,老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若有可能,就回去看看他吧。毕竟,当年那个毒誓,已经破了,你再回去,没有任何关系了。”

真的会逐渐好转么?

然,现在,即便亨福有事,恐怕,银讯都无能为了了。

是的,亨福如果有事,他不会坐视不理,可现在,确成了心有余力不足。

他动用大笔资金收购林氏传媒,是这五年内,最不理智的抉择,即便表面看上去很成功,实际,银讯的资金链由于同时Mobile平台的前期开发投入,已收绷得很紧,虽不至岌岌可危,终究,没有任何余钱了。

所以,他只能说出一句:

“让他自己好好保重。”

接着,便是沉默。

林雅只站在门那边,复道:

“老爷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

转身出得门去时,不自觉地摸了一下手腕上的山茶花,很漂亮的花,也是她所喜欢的。

而,她和他的那朵山茶花,在她当年拒绝的同时,就已经凋零萎谢了吧。

如果不是她,他们父子的关系,应该也不会这么糟糕吧。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不管怎样,现在,至少,能按看到一些冰山的融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彻底用亲情融化整座隔阂的冰山吧。

她转身出门间,看到他拿起桌上的汤,慢慢喝了起来……

金园。

没有等西汐说话,洛家诚的手机铃声恰好响起:

“你慢慢洗漱,我下楼接个电话。”

随着他脚步声远去,衣橱那边再次发出声响,西汐扶着墙壁,移到卧室时,已看到慕歆雪浑身蜷缩着从衣橱内摔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慕歆雪,额上满是密密匝匝的汗珠,嘴唇不停地哆嗦,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白,她赶紧挪到室门那,把门关阖。

纵然她知道,洛家诚通过方才的试探,定是确定了慕歆雪藏匿在这里。

现在,没有系上她的手脚,这般让她们独处,或许就是让她见识到这一幕吧。

“慕小姐。”

她轻唤慕歆雪,试图把她从地上扶起,可慕歆雪抖得更加厉害,身子变得很沉很沉,她没有力气扶起她,只眼看着慕歆雪的眼泪鼻涕都控制不住地流淌了出来,嘴里念念有声:

“给我烟,烟……”

烟?

只是烟,还是其他什么呢?

因为,慕歆雪痛苦的表情,以及失控的样子,完全超出的烟瘾的范围。

她没有烟,她能做的,也仅是将手上的毛巾替她擦拭着汗水和泪水。

“烟,我要烟……”慕歆雪反复念着这两个字,手抓紧西汐的替她擦拭汗水的毛巾,意识显然出现了幻觉。

而这时,房间再次被推开,洛家诚抱手站在门前,凝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满是意色:

“想要烟,也要看清楚,谁能给你烟。”

他走到俩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转对西汐:

“还有你,为什么,我好言对你,你总是得了几分颜色就开染房呢?”

慕歆雪随着这一声,睁开西汐的相扶,只爬到洛家诚的跟前:

“我要烟,烟……”

洛家诚从裤兜里取出一根烟,然后,将烟头拧碎,那些烟丝,以及烟丝里一些粉末,便纷纷扬扬地洒下,落在地板上。

慕歆雪看着地板上那些对她来说充满致命诱惑力的烟丝,手颤抖了一下,除了更紧地蜷缩起身子,还是没能去捡地上那些烟丝。

“看清楚了,这里还有一根,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把它再次毁灭。”洛家诚复拿出一根烟,在慕歆雪的眼前晃动。

只有经历了在失去和自尊两者间的折磨,慕歆雪才能更看清楚,不能背叛的是什么。

西汐看着地上夹杂在烟丝里的粉末,再抬起头,看着洛家诚这般对慕歆雪,只是贝齿紧咬,却并不能多说一句话。

今晚,不管怎样,是她的原因,连累了慕歆雪,不过,也更让她看清了,洛家诚的本质,以及慕歆雪人后的悲惨。

但,正是知道了这些,她想,洛家诚更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

此时的慕歆雪终是发出了恳求的语声:

“给我,求你给……”

洛家诚轻蔑地把那支烟扔到慕歆雪的身上,接着,将一只打火机也扔给了她,看到慕歆雪如获至宝一般将烟点燃,随即狠吸的样子,西汐只把脸稍侧了过去,再不愿去多看。

是毒品,那种烟里含的粉末一定是某类毒品。

用这种方式控制慕歆雪,真的卑鄙,不过,更卑鄙的显然还在后面。

慕歆雪将一支烟吸到烟蒂,那些失控的症状才稍稍缓去,而,洛家诚没有等她平息一下不适,已然开口道:

“ 那位贵客还在等你,赶紧过去,不然,我保证你再得不到一根烟。”

慕歆雪的手不自觉的抓住铁艺大床上垂落下来的床幔,从手心紧抓的力度,可以看出她的不愿,也能看出,所谓在等待的贵客,要的是什么。

“我——不想去。”她说出这四个字,随着啪地一声响起,只换来洛家诚用力扇了她一耳光。

“你再说一次。”

慕歆雪的嘴角被打出血来,可她能怎样呢?

谁让她昔日太趾高气昂,今日,终究被人胁迫得,失尽所有的尊严。

“我不会再管这里的闲事,我也不会知道,白楼里住的是谁。我求你,今晚,我真的不想陪那个贵客。”

这是交换条件吧。

很好。

洛家诚半蹲下身子,用力一把将慕歆雪提了起来,道:

“真的不想?”

“真的,真的,我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慕歆雪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绝望前的最后一点希望。

“那好,不过,今晚你也不能白白待在这里。”

洛家诚阴鸷地一笑,拍了一拍手,门外,另外走进一名菲佣,端着一个盘子,上面,一字摆开注射器皿:

“这是对她有用的伤药,现在,就由你,帮她注射下去。”

慕歆雪的手一抖,语音都断断续续起来:

“我不会……我没学过注射……”

“不会,可以慢慢学,很简单的。”洛家诚亲自把针筒取出,抽取试液后,将针筒放到慕歆雪的手里,“如果你不愿意学,那么,今晚,你还得去贵客那,看你怎么选择了,我从来不勉强人的。”

“不!”慕歆雪的手一抖,那针筒就摔到了地上,筒壁内泛起了一些白色的泡沫。

旁边的菲佣,忙躬下身把针筒捡起,并且很麻利地替换了干净的针头,再递回给洛家诚。

洛家诚并不接,只眼神示意菲佣将针筒拿回给慕歆雪:

“那名贵客等待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说完这句话,菲佣已强行把针筒放进慕歆雪的手中,并且握住她的手,迅疾地捋起西汐的手臂,示意慕歆雪注射下去。

西汐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半跪在地上,反抗没有用,为什么不节省些力气呢?

即便,慕歆雪为了自己,不顾她,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最后能靠的,从很小,她就明白,其实,只能是自个。

即便,这针筒里是令她同样上瘾的东西,也不要紧。

或许,反而能降低洛家诚对她的戒备心理。

而慕歆雪,纵然被菲佣控制着,手握紧针筒,却始终用不出一点力,而菲佣终是没有耐心陪她继续耗着,假借着慕歆雪的手,将针筒里的液体注入了西汐的手臂中。

那些液体注进去的刹那,整个人的眼前,仿似出现一种幻觉,那种幻觉,能让人抛却人世间的所有烦恼,一如,腾云驾雾般的自在,甚至于,连受伤后的乏力、疼痛都不再有。

幻觉里,她不知道慕歆雪是怎样退出房间,她只知道,洛家诚很满意地看到她的神情,凑近她,低声:

“为什么不反抗,还是害怕,我也将你送给外面的那些贵客?”

这个男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西汐,我其实对你一直都很好,包括,你给我过的最后那个生日,我们都喝醉了酒,我当时很想要你,可你拒绝了,我就没碰你,你知道,一个男人,要克制住这点,是多么不容易啊。”

是啊,真的不容易。

层层的幻觉包围中,过往的片段,是断断续续的。

那晚是临毕业前,几个平时要好的,一起打工的同学凑了份子,在洛家诚租的房子里,给他办了一个小型的Party,不可避免的,喝了一些酒,在那些同学尽兴散去,她也要离时,他突然把她堵在了门上,她当时是惊慌的,也看出他的不对劲,可最终,在她避开他的唇时,挣扎地推开他时,他没有碰她,放她离开。

她仓促地跑出楼,跑出一段距离,才发现,包竟然是拉在了他的家里,里面有她今晚要继续修改的论文,而她今晚,无论再晚,都必须要修一遍,毕竟,马上就要毕业答辩了。

所以,她只能折返回去,没有想到,却在门口。听到了洛家诚和隔壁另一名男生的对话,对方笑他孬种,当初还打赌一定泡得上这个妞,交往了几年,却还没有搞定,他则借着酒意大着舌头说,不就是个故装清纯的主,当初看上她的清纯,现在,才发现,实是乏味得很,怪不得,到现在,还是个处。那个男生立刻说,既然**乏味,他昨天才领了打工的钱,今天生日不妨请他去金色年华玩个痛快,他立刻答应了,她急忙躲到一旁住口的纱门里,透过灰蒙的纱,看到他没有任何犹豫地下了楼。

金色年华,鹏城一个很有名的夜总会,只要出得起钱,就能让里面最漂亮的小姐陪伴共度良宵。

或许,她真的是太乏味了。连固守的贞洁,都被人当做嗤笑的话柄。

不过是源于一场所谓的打赌。

第二下午,她没有选修课,去到他的法学院,喊他下楼,在林荫道旁,很平静地提出了分手,她看得到他的不解,接着是失望,然后是应允。

再之后,她完成了毕业答辩,找工作时屡次受挫,接着,参加了寰亚小姐选美,从而,在短短月余间,她的生活彻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往的片段一点一点拼凑完整间,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很是清晰地传来:

“给你注射的,叫冰毒,很不错吧,可以让你忘记一切的伤痛,并且享受到最美好的滋味。现在,只要你听话,每天我都会给你这种药物,相反,如果你断了一天这种药,就会生不如死。当然,你一定舍不得死的,像你这样的女人,最看重的,除了钱权,还有能享受的命吧。”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出这句话,满意地看到西汐在药物带来的幻境到达顶端时,失去知觉。

出的房去,他看到慕歆雪失神落魄地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他行到她跟前,捏起她的下颔:

“刚刚的冰毒是你给她注射的,若她现在的样子被人发现,你该清楚,你也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我什么不知道,我之前只是好奇为什么这栋楼会独立开来,所以,才跟随菲佣进了来,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只要你不让陪那个贵客,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慕歆雪语音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好,跟了我这些日子,果然识趣多了。”洛家诚满意地松开她的下颔,“去休息吧,我给你安排了一间小红楼,明天你还有一场演唱会,别耽误了。”

“嗯。”

她应了一声,才要离开,洛家诚却再次唤停了她:

“慢着,你的手机别再忘记了。”

他将她的手机递回给她,她接过,仓促的随菲佣奔出这栋楼。

洛家诚再望了一眼西汐的房门,径直走下楼去,楼外,大梁早恭候在那,刚才给老板电话,老板让他候在楼下,他自然莫敢不从:

“是Mariah去领晚餐时,忘记带工卡,返身回去时,没把电子锁关了。才造成慕小姐擅闯了进来。按着规矩,挑了她的手筋,发回原籍了。”

顿了一顿,大梁复禀道:

“警方已在仓库发现Alice的断手,并且,在海中打捞发现了相关的肢体。”

“金老大那边呢?”

“金老大已经把那名杀手的资料全部洗去,本身,他也只和金老大单线联系,没人能查到金老大那。”

“处理得很好。”

“我已把剩下的肢体赏给了藏獒。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大梁刻意讨好道。

洛家诚拿起手帕擦了一下手,有些厌恶地道:

“以后别喂藏獒这些东西。”

“是,我明白了。”

洛家诚走出白楼,电子门瞬间再次通电,那些电网耀进小红楼内慕歆雪的眼睛时,她的手将手机握住,虽然能通过手机立刻发出一条信息给墨沧,可她并不能担保手机里是否已给洛家诚按上监控的芯片。

那样,没有等到西汐获救,反是让洛家诚有机可乘设下更大的圈套,等着墨沧。

金园不仅处在Macau的圈中,赫赫有名,背后还有更大的保护伞,所以,才使得,洛家诚胆敢在这里为所欲为。

纵然西汐的生死,本与她无关,可,同样作为女人,她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她不希望,再看到更多一个人堕落下去。

而这种堕落,还是借着她的手完成的。

颦眉间,或许,她还有一个机会。

她这么想着,确定房间的门被反锁好后,才躺到床上,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经纪人,只说,头疼得厉害,明天来接她时,带个医生。

翌日,西汐很早就坐在床前,望着下面的电子门,直到洛家诚出现在门的那端,用电子锁开门后,径直走了上来。

他亲自端来了早餐,气色很不错的坐在西汐的跟前:

“西汐,我答应过,等你身体好,就会带你出去,现在同样不例外。”

“洛家诚,留下我,到底要的是什么,你可以明说了。”

事已至此,终究不用再伪装了。

“好,既然,你喜欢直截了当,先看下这份报纸。”洛家诚把托盘上一份早报递给西汐。

是省外的报纸,可见有些消息在鹏城是刻意被人封锁,才不得以上了省外的报纸吧。

递来的那页,是社会版,很大的红字篇幅写道,‘豪门恩怨引发连环谋杀’最骇人听闻的内部消息。

里面描绘了Alice屡次加害西汐,并在这次发展指使雇佣的帮凶绑架西汐,实际目的是为了撕票,却没想到,帮凶见利忘义,导致了窝里反,并将Alice抛扔在失火的仓库,自己带西汐潜逃,以求谋得更大的利益,妄想做成真正的绑架案,殊不知,Alice自断手臂逃脱,并雇佣另外一个帮凶,最终导致了公海上两船相撞的惨剧。

文中最后隐晦的提及,Alice屡次针对一弱女子,甚至欲除之后快,难道仅是为了不平该女子抢走其上司林若的未婚夫,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呢?并以此引出了,林家一直没有在公众媒体承认的,关于Alice为林若阿姨的身份。以及若干年前,林建一段隐约的风流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