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沧,墨沧,现在会怎样?

她突然想到大卫,忙唤护士帮她找下大卫,大卫进得病房来时,看到她摊开在床上的报纸,神色是愕然的。

谁会想到,她翻到这份报纸呢?

她本来,是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现在,这份巧合,让她没有办法当做漠视:

“大卫,替我安排去Macau的快艇。”

言简意赅的说出这句话,大卫的神色已恢复镇定:

“西小姐,墨总并没有安排让你去Macau。”

“你知道,我是个固执的人。帮我安排快艇,我有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现在交给墨沧。”

邢达口里最合适的时机,现在,应该不管怎样,都是最后的时机了吧?

“西小姐。”

“如果你不安排,我也会自个想办法的。”

“好。”大卫退出去,想要打给墨沧,却还是生生地在按上六个数字后,摁断了电话。

这件事,告诉墨沧,无疑,墨沧是不会同意西汐在这样的时刻过去的,而他会陷入两难。

还不如就让西汐现在过去,至少,墨沧若有怪罪,看到西汐以后,都不会那么糟糕吧。

跟着这个老板这么多年,他的脾气如何,多少总是有些摸得准的。

西汐让护士提前给了她今天的药,并且将足够十日的药带在身上,而大卫坚持,让一名专业护士随身跟着,这点,她没有反对。

毕竟,这些药物都是通过注射才能起到作用,离开护士,她确实没有办法自个注射,到了那边,再找护士,还不如就带熟悉的。

如此,她选择在游艇上挂水,节省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样,可以立刻出发。

但,才走出病房,却是看到,林建出现在门口,而值班护士显然,才带他过来。

之前,她仅见过林建一次,今日的林建仍戴着一副眼镜,着一袭十分儒雅中式长衫站在她的面前。

两次相见,不论心境,或者其他,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西小姐,这位林先生有事找您。”

西汐站在那里,并没有侧身让林建进入病房,因为没有必要,何况她现在,要赶去码头。

大卫很识趣,立刻使眼色让护士一并退下,留给两人单独谈话的空间。

“林先生,你好。”招呼总是要打的,不管,他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或许,她也能隐约猜出,是什么目的。

“曹蕊是你的母亲?”林建也没有拐弯抹角,问出这句话。

看来,那则新闻的影响力真大,才这么早,就让林建赶到了HK,如果小潮真的是他唯一的儿子,自然,这份赶,对他来说是值得,也是必要的吧。

多年前,Alice口中说的,不就是他想要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吗?

“我母亲叫西施,不是曹蕊。”断然否决,人已往门外再走出一步,“林先生,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了。”

“小汐,”林建的步子移了一下,挡住她的去路,唤出这两个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姐弟——”

“林先生,我想你可能有所误会,我们姐弟和林先生没有任何关系,请林先生不要相信那些无中生有的报道。”

“小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这么多年没有尽到做——”那两个字林建犹豫了一下,始终没有说出,只跳过去,接着道,“职责,可,请你相信,我确实曾试图找过你母亲的下落,但她似乎有意躲着我,不愿意让我找到。”

有意躲着?

究竟为什么有意躲着?

纵然是母亲有错在先,介入了别人婚姻,,其后却是遭到Alice的恐吓。

而,林建显然并不能给母亲护全,所以,她出于安全,不得不避吧。

“林先生,既然你口中所说的那一人,曾经一直试图躲避你,说明,她并不想见你,如今,旧事重提,恐怕也不是那一人愿意的。”顿了一顿,想结束这番谈话地道,“对不起,我很赶时间,这件与我无关的事,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从前没有过父亲,现在,她也不需要。

不是她凉薄,是亲情如果加上其他的条件,以及负担,就注定,变质了。

“不管你怎样认为,可,血缘关系是存在的。”林建的步子稍退了一退,“小潮如果是我的儿子,我有必要,让他认祖归宗。”

这,才是重点吧。

“如果?那如果不是呢?”她听出这两个字的意味,真的,太讽刺了,“林先生是否准备做DNA鉴定呢?”

她直接代他说出这句话,唇边漾起笑意,可这份笑,却是带着疏离。

“是。如有必要,我会用DNA鉴定,我和小潮的血缘关系。”

“那很抱歉,我不会让小潮去做这份鉴定,我相信,在这里,还是有人权可言的。不管当初,或者现在,我们都不会和林家有任何关系,也请林先生作出这个决定的同时,考虑一下,在你身边多年的那些亲人的心情。”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有的人偏是太执拗了。

这份执拗其实是亲情的体现,然,西汐,却是不明白的。

“我想你同样没有权利替小潮做出任何决定。尤其在他恢复清醒的现在。”林建沉着地说出这句话。

“是,我们都没有权利去替别人决定任何事情,所以,请林先生现在不要咄咄逼人,扰乱我们的正常生活,失陪了。”

说完这句话,她径直越过林建,往外面走去。

本来,还是想去看下小潮,但现在,既然林建在,她却是不能过去了。

不是怕林建突然怎样,只是,她不想小潮在刚苏醒的时候,接受太多难以接受的东西。

是的,她不愿意认回林建,并不代表,愿意将这份意志强加给小潮。

然而,小潮愿意认回父亲,那也将是他逐渐适应现在的情形以后,该做的决定。

小潮的病房是加护病房,如果没有Mr.Ray或者她的许可,任何人都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她,其实昨晚小潮苏醒时,Mr.Ray并不在,就该察觉不对,可是,终究她太过疏忽了。

林建站在原地,并没有再说任何话,也没有再阻止西汐离开,镜片的闪烁中,他眼底的神色,恰是复杂的。

这当口,还没走到楼梯时,忽然一间VIP病房内,摇晃地奔出一名中年女子,眉眼有些熟悉,却又不知道,在哪见过。

她只不顾护士的劝阻,就奔了出来,一边口里念念有词:

“老爷子去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这句话,让西汐敏锐地察觉,女子的眉眼,是神似墨沧的,莫非,她是——

大卫已抢先一步上得前去,道:

“墨太太,请您回去休息,老爷还很好,没有任何事。”

“胡说!你们就骗我好了,电视上都这么说了!我躺了这么多年,才醒来,你们还骗我,都骗我!”女子的神智似乎有些紊乱,说话也大着舌头。

而这一句墨太太,已让西汐确认,这或许就是墨沧的母亲。

她不清楚邢家的事,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墨沧的母亲并不是邢太太的身份。

但,即便不是那个身份,邢达过世,她作为邢达曾经的女人,去看最后一面的资格,总该是应有的吧。

“大卫,带墨太太一起去。”她说出这一句话,示意护士上前扶住看起来步伐不稳的墨太太。

这一句话,却是让大卫的额角渗出汗来。

先是西汐看了报纸,再是护士不知怎么会给墨太太电视开到新闻频道,两处凑到一起,这件事,再瞒无可瞒。

其实反过来想,邢达去世这么大的新闻,即便瞒得住一时,还真能瞒过天去?

眼下的问题在于,方才,他自以为是的想法,让他没有禀报墨沧,如今再打电话,明显是担待着得罪西汐的风险。

然,倘若带着墨太太过去,无疑,这一点事墨沧绝对不想要的。

事已至此,进退两难,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墨太太自他们答应带她去后,就很安静,不再说话,坐在游艇上也是安静地看着那滚滚的海水,一言不发。

看上去,她顶多五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岁月催人老,可,仍能看出年轻时定是美貌的女子,只是,这么望着海水,她的神色是忧郁的。

和刚刚的激动,截然是两个样子。

西汐在一旁挂着点滴,看着药物一点一点注射进静脉,今晚,她的毒瘾发作,才会很容易就熬过去。

可,有些心里的疼痛,若他一个人承受,终究,是不会那么容易熬过去的。

所以,借着信函也罢,由着心思也好,不管喜怒哀乐,从现在起,她都要陪着他一起度过。

抵达Macau时,不过是晚上七点,灵堂早在专门的殡仪馆搭建完毕。

外面一字排开很多吊唁的花篮,那些或白或黄的菊花,只点缀出灵堂的肃穆。

灵堂内,已有高僧在诵念经文,西汐走至灵堂门口时,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大卫显然也在张望着墨沧的身影,他是到了门口,才打得电话,然而,墨沧并没有接。

现在等于和墨沧失去了联络,即便,他从墨沧司机口中,知道灵堂布置在这。

正在此时,本缓缓走在她们身后的墨太太忽然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接着,她的人,就摇晃地奔进灵堂,不知是奔得太急,还是灵堂的门槛太高,她奔过时,是摔了一下的,可,很快,她就爬了起来,向着灵位奔去。

灵堂内的那些人显然对墨太太并不陌生,只是这份并不陌生中,还带着些许的惊讶。

仿似没有料到,她会出现一样的惊讶。

当然,令他们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随着灵堂后走出一身白色孝服的林雅,那本呜咽着伏于灵案前的墨太太忽然一头向林雅撞去,呜咽转瞬变成嘶喊:

“你这个狐狸精!终于害死老爷子了!”

事发得太突然,林雅措不及防被墨太太撞倒在地,墨太太犹不解气,顺手拿起灵案前的蜡烛,就朝林雅的脸上烫去:

“若不是你这个狐狸精!老爷子和小沧何至会如此?你去死啊!”

旁边的那些人并不急于上前,显然,是对墨太太的出现有着忌讳,也对林雅的落败乐得看好戏吧。

而西汐是离墨太太最近的,她并没有多加思索,就立刻从灵案前拉起一条幡幔,将蜡烛用力一兜,虽是把蜡烛兜灭,扑到地上,但烛台的尖尖却现了出来,那尖尖,径直就往下一沉,朝林雅胸口刺去……

作者题外话:谢谢各位的票票,不想说什么,只是谢谢!能在今天,仍没摔出前三,真的很惊喜,是大家把罪妃抗到了现在。怎样的结果都好,这场比赛让我更清楚了大家对我的喜爱和支持,这,已然足矣。

集体回复(留言区不能及时回,二来每次都被系统BS)

1.Yunqibaby:沧先认识的是西汐,那个时候,某沧大概十几岁,西汐几岁,然后二十几岁的时候认识了雅。

2.Hipo:是手臂打石膏,他的爪子还是可以露出来的,没把爪子一起打上去。

3.多位:婚前的那一晚西汐有没有喜欢皓,请再仔细看一遍。西汐没有因为记忆的缘故喜欢沧。这两点,之前那么多章的心理都在做渐进铺垫,已很清楚哦。

【春色】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林雅只来得及将身子朝后挪去,恰是撞到一个吊唁的花篮,菊花的花瓣洒落间,有血色溅在白色的花瓣上,也溅在一袭麻布的孝服之上。

是墨沧。

饶是驻着拐杖,多有不便,他仍迅疾地伸手拉起林雅,避开墨太太再次刺来的烛台尖尖。

然,林雅下意识去挡烛台尖尖的手臂却已被划伤。

此时,墨沧方看到一旁,西汐继续拿着那幡幔想去兜开墨太太手里的烛台,只这一次,她本来流利的动作在看到墨沧拉过林雅时,稍滞了一滞,一滞间,墨太太愠极,拿着烛台的反手一挥,带血的烛台尖尖,刺进了西汐的手背。

烛台的尖尖划过皮肤时,有些疼痛,不过,还是能忍得住的。

紧跟着,本站在灵堂门口的大卫才奔了过来,动作有些拘束,但总算是将墨太太行为制止住了。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他反应过来,终究是晚了。

血溅灵堂,不是个好兆头。

但,眼下,谁又忌讳着这个呢?

不过,各怀心思罢了。

灵台内散落的其他人,都是邢家的族亲,这一出意外的上演,让他们在短短几秒内,也终是众人一心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然,这样的一心,仅是基于各自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果然是扶不上台面的二房生的。”其中一留着络腮胡的亲戚率先发话道。

“是啊,一回来就害死了老爷,偏是连老爷的灵堂都搅合得乌烟瘴气。”

“我看,这么多年不回来,如今来了,是巴巴地指望着从刑家得到什么吧。”

一句句的话,只说得不堪入耳,在这话语声里,墨沧早松开拉住林雅的手,行到墨太太的跟前,将仍不管不顾,奋力挣扎墨太太用一只手抱紧,这一抱,墨太太看到是墨沧,以及他身上的伤时,终是将那些放抗变成了低声咒骂。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留在西汐流血的手上,而西汐,只是回身,让护士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

“我们难道还要容许这样的人继续留在老爷的灵堂么?别忘记,他早在五年前,就不是我们邢家的人!”其中一名资格稍老的亲戚发难道。

“是啊,把他赶出去,他不配给老爷披麻戴孝!”

“至于其他人,就看嫂子不留了。”

‘其他’,自是指墨沧的母亲,这件事扔给林雅,一步算他们咄咄,二算是掂下林雅的分量。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把墨沧赶走,剩下林雅和尚在襁褓中的邢海,一对孤儿寡母,不论邢达是否有立下遗嘱,都是不足为惧的了。

“既然问我的意思,我不仅希望留下二太太,也希望各位能给老爷最后的安静,不管怎样,阿沧作为老爷的儿子,是谁都无法抹杀的血缘亲情。”林雅捂住流血的手,西汐已示意让护士上前给她包扎。

她只唤墨沧母亲为二太太,这也是最初的唤法。

“可是,嫂子,他们这么闹灵堂,你还要容忍?况且她伤到了你!”

“我的伤不碍事,这也是二太太对我有所误解,才会如此的。”顿了一顿,林雅复道,“老爷生前最后想见的人是阿沧,所以我才亲自去找阿沧回来,今天老爷走了,他一定也是希望阿沧能送他一程。”

“你这个狐狸精!什么好话都给你说尽,什么好人也都给你扮尽了!”一旁墨太太低低的咒骂在听到林雅这番话时,终于不顾墨沧的相扶,不仅说得大声起来,又要冲过去厮打。

真是一场闹剧,可在这闹剧的背后,定有着一些过往。

“二太太,老爷还没走远,你这么哭闹着,好么?”林雅手上的伤势被护士很快地处理好,她正色说出这句话,刻意加重了二太太这三个字。

说完,她只转身面向那些亲戚:

“各位叔伯,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这里,由我们守灵就行,明日请各位早点到,一起帮忙招待吊唁的客人。然后,下午,我会安排私人律师开启老爷生前留下的保险箱,以及有关遗嘱的事项。”

那些亲戚,眼见着今晚下去,也捞不到什么好,不如,早点休息,安心放在明天的遗嘱宣布上是真。

于是,纷纷散去。

灵堂内,顿时变得空落。

墨沧在那些人走后,方缓缓启唇,语音却是难得的温柔:

“你,也不想邢达走得不安心吧?”